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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开始翻抽屉,又找出来一双一次性筷子,打开以后剔掉毛刺放在我手里。小塑料袋里有三个馒头,我们一人拿着一个吃,王昭阳嘴很大,几口就几乎要吃完了。
我闷着头不好意思看他,故意吃得很慢很慢。王昭阳吃完一个馒头,就没再吃下一个,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很别扭,心想还是吃快点儿吧。
把这口馒头吃完,我想着自己该走了,王昭阳急忙把第二个馒头递给我,说:“多吃点儿。”
不能吃啊,王昭阳叫我来吃饭,肯定是临时起意,本来买三个馒头,就是人家自己吃的,我现在已经吃掉一个了。
我不要,王昭阳非给,盛情难却,我就掰了一半来吃。吃完这半个,确实也饱了。
王昭阳让我把剩下的半个也吃了,我说我真的饱了,他也不见外,悠悠地拿了那半个馒头再次动起筷子。
他吃了一口,把自己的水杯递给我,说:“帮老师接杯水去。”
我急忙拿了杯子去接水,走在路上紧紧握着这个水杯,仿佛是个很重要、很亲切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王昭阳已经打扫完现场,我把水杯递给他。
“回去吧,好好学习啊。”说完话,他拧开杯盖喝了口水,表情一下僵住了,差点儿把水吐出来。我笑了一下,提醒道:“烫。”
王昭阳缓了缓嘴巴里的感觉,低头抿着嘴巴:“嗯,谢谢你,回去吧。”
我们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中间有个周末,学校是敞开大门,允许学生出去放风的。每次敞开大门的时候,我就要去对面摊上喝那个两毛钱一碗的米粥,特别值。
这天还没下自习,我又开始惦记起米粥了,这时教室门口出现谢婷婷的身影。我知道她来找我,但我不想跟她出去,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能走。谢婷婷离开门边,到门口对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一个社会上的人堂而皇之地走进我们教室,大大方方走到我桌子旁边,低着头:“燕小嫦,跟我们去吃饭吧!”
教室里的同学目光齐刷刷地向我投过来。我低着头装没听见,他有点不高兴,觉得我没给他面子:“别写了,有什么用啊,走。”说着就来拉我的胳膊。我就有点恼了,甩开胳膊瞪他:“你谁啊你!”
这男的总不能打我吧,就是想把我拉出去,班长急忙溜出教室去找班主任。
王昭阳来的时候,我已经被这人拖出了教室,我是想到外面说清楚,不想在教室里出丑。
“放手!”人未到声先到。
这男的确实放手了,但也不怕我们班主任,他又不是我们学校里的人。我正了正衣襟,到墙边站着。
王昭阳瞅着这男的、谢婷婷以及另外两个小伙伴:“哪个班的?其他班级的教室不能随便进,不知道吗?”
班长站在我旁边,拽了拽我的胳膊,意思是让我别担心。
这男的不是学校的,自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摆了个和气的表情,说:“这不马上就下课了吗?”
“马上下课了就能随便进人家教室拽女同学?人家不愿跟你走看不见?”王昭阳说着垂了下眼睛,“滚滚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班教室门口!”
那个拉我的男的就有点不乐意了,好歹是有谢婷婷拉着,火急火燎地跑了。
我还贴着墙壁站着,王昭阳看我一眼,让班长先进去,冷冰冰黑着脸:“到办公室来。”
我低眉顺眼地进了办公室,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想着班主任大人又要训怎样一番话。
但王昭阳压根没提这事儿,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习题册,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表情挺严肃的。那本习题册是我的,今天早上刚交上来的,里面确实有很多空白题没做。我觉得至于吗,空题的学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怎么只找我,再说他又不是数学老师。
我老实巴交地交代:“不会做。”
王昭阳更严肃:“不会你就撕书吗?”
我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他把书随便一翻,就翻到我用透明胶布粘过的那一张。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真的有这么干的,因为这张的作业懒得写,就直接把那一页撕掉,觉得自己挺聪明,其实在老师那里真是小花招。
我脸色不好看了,说:“这不是我撕的。”顿一下,补充,“我不是故意的。”
这页纸不光撕过,当时我和吴玉清打架的时候,她打我,纸就攥在我手上,攥得很皱,还有些其他撕裂的痕迹。
王昭阳似乎反应过来了,换了副脸色问我:“你是不是又和你后妈打架了?”
“老师,您不是说不提这事儿了吗?”我垂着眼睛说。
我并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的家庭原因对我另眼相看或者多一份照顾。但其实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王昭阳要不是觉得我可怜,能管我这么多吗,只是他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我不舒服。
王昭阳吸了口气,把这个问题暂时压下去,问我:“那你这些空白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那是真的不会。”
“那你就空着?”他有点凶,接话的速度很快,“你空着等谁帮你写呢?”
我顶嘴:“我不会也不能瞎写啊。”
王昭阳这时真的生气了,瞪着我说:“等你上了考场,高考的时候,你不会你就交白卷儿,是不是?交白卷儿就给你分儿了?”
我看他凶得就快把书直接砸我脚边上了,忽然有点害怕。
他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不会就是不会啊,我咬着嘴唇,王昭阳已经站起来,把手里的书往靠近我这边的桌角一摔:“去写,从第一页空着的地方开始写,一个都不能落下,回教室去!”
看他那么凶,我心里挺赌气的,这大热的天,不让人去吃饭、不让人去放风,在教室做题!什么破老师,没人性,就知道分数!
我拿了习题册扭头就走,到了我的位置上,把习题册往桌子上一摔,写就写!
第二天中午,同学都去吃午饭了,我依然坐在教室里写习题册。
还是很热,反正也没人管,我把风扇开到最大,吹得连毛孔都在摇摆。
王昭阳再次从门口经过,进来把风扇从一挡调回四挡,我敢怒不敢言,破老师,就知道帮学校省电!
勉强解决了两道题,发现难度确实不那么大,只是我一看这个题型,就知道是我不会的那种,一点脑子都不愿意动,直接pass掉。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王昭阳买饭回来了,还是两个小炒菜。
但王昭阳没去办公室,直接走到我旁边,把菜放下,声音温和了点:“别做了,先吃饭。”
先吃饭
这声招呼很亲切,亲切得仿佛在家里一样。我茫然地看着他,王昭阳:“吃吧,罚你也不能饿着你啊。”
我又咬了咬嘴唇,看着桌子上的菜不好意思主动动手。
王昭阳坐下,把袋子打开,递给我筷子,把馒头推过来。我看了下,这次他买了五个馒头,他果然是三个馒头的饭量。
吃完饭,王昭阳收拾好残局,让我接着做题。然后去他办公室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给我。
我礼貌地用双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王昭阳问:“会做吗?”
我摇摇头。
他把习题册拿过去看,弯着腰认真地看:“哪个不会?”
“空着的都不会。”
他于是又坐下来,找了一支笔、一张纸,开始在纸上乱画,我算看出来了,他也不怎么会。他画了很久,一直在研究,很认真的模样。
其实王昭阳只有二十四五岁而已,也是个大男孩罢了,而且他长得白净,真被扔在学生堆儿里,也容易被误会成是个学生。
看着他算题的样子,我说:“老师您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题比现在简单?”
“怎么了?”他问。
我听说是这样的,这些题都是一年比一年难,我说:“要是我早生几年就好了。”
他懒懒地回答:“我上高中也是没几年前的事儿啊。”
也对。
我看他这题做得这么吃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不是数学也不太好啊?”
“我是文科生。”他说,补充道,“再说都这么久了,学的这些玩意儿早忘了。”
我忽然又觉得他很亲切,不像个老师,像朋友。
就这么看着他,王昭阳终于做好一道题,扭头看我一眼,把演算纸递给我:“看看,哪一步不懂我给你讲。”
我就对照着题目看了看,果然是他写的这个样子。这些我为什么学不会,因为我基础太差,老师在教的时候,很多基础问题一笔带过了,我不了解其中的过程,就不能理解它是怎么跳跃过来的。
但是王昭阳写得很详细,我就能看懂了。
我迤迤然点头,王昭阳看着我,让我写下一题。然后又碰见不会的,他再拿过去研究。
他研究的时候,我就不写了,一门心思盯着他看。王昭阳斜眼看我,示意我该干吗干吗去,但是自己又管不住嘴巴,问我:“大学打算考什么专业?”
“没想过。”
还是低头计算着东西,他用闲聊的口气说着:“马上期末考了,完了就高三了,连个方向都没有?”
哪有什么方向,关于未来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敢想。
我说:“那你怎么学历史了?”
王昭阳很无奈的样子:“我是被调剂的。我当时报的法律,分儿低,没够上。”
“那您成绩也不怎么样啊。”
王昭阳没抬头,侧脸对着纸张的样子,有种亲切的帅气。他说:“嗯,跟我比?以后到这小学校当老师,一个月拿一千块钱工资,你愿意啊?”
“啊,你们工资这么低?”
王昭阳叹口气:“是啊,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娶老婆啊?”
我眨了眨眼睛:“那你有女朋友没?”
王昭阳瞥我一眼:“管这么多呢。”
把手里的演算纸扔给我,王昭阳百无聊赖地在转笔,我低着头,鼻尖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觉得很好闻。
那时候我没见识,不知道人家用的是迪奥运动型香水,一小瓶要几百上千。一个月一千的工资,哪供得起他这么挥霍?
关于王昭阳,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第100章 我没救了,你救得了我吗(1)()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中午都在教室里做题,不吃午饭,如果王昭阳带来陪我吃,我就和他一起吃;如果他不来,我等下午要上课之前,自己去随便吃点对付。
他大概没有午睡的习惯,经常会出现,像第一次那样陪着我,帮我看看题,或者百无聊赖地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做。
他也许只是因为无聊,无聊之余尽一下做老师的责任,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这种存在,给我的内心造成了一种怎样的依赖。
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谢婷婷不敢找我,我对外面撒野的生活,也没了多少向往。
那天依然是我在做题,他在旁边待着,正在看一封信,看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了下教室门,是个中年女人,我认识她,是我们的校长。
王昭阳放下信出去和校长说话,我朝这封信上看了一眼,其他的没太注意,只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一个英文句子:
thereare4stepstohappiness:1。you。2。me。3。ourhearts。4。together。
通向幸福有四个步骤:1。你。2。我。3。我们的心。4。在一起。
我刚想去翻信封上的名字,王昭阳在门口懒懒一句:“知道了,妈。走吧走吧,大中午的。”
校长走了,王昭阳进来,我急忙低头装做题。
王昭阳回来,把信叠好塞回信封,看我一眼:“好好做啊,做完了就回去睡觉吧。”
我点点头。
期末考试,我成绩前进了十个名次,没有人会替我高兴,吴玉清是不关心的。但我希望王昭阳能看到我的进步。
高三开学前,我做好饭等着吴玉清来吃,我得讨好她。吴玉清在我家的破沙发上坐下,还是特别不修边幅的样子,端了碗大大方方地吃,也不跟我说什么。
只要我在家的时候,真的是我伺候着她,我做饭,我洗衣服,我干家务。虽然这房子是我的,但我很清楚,是自己寄人篱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玉清是我的摇钱树,我不能看不起她。
看吴玉清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把学费单子放到她面前,吴玉清看一眼,就怒了:“干什么,别找我要钱。给你吃穿就不错了,哪个要供你上学?”
我今天不跟她吵,低声喊:“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