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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问我想干吗,我回答:“我家没电话。”
主任不信,问我哪个班的,然后开始翻每个班级的家庭登记本,手指头刚蘸上唾沫,王昭阳从门口大步进来,温和地对主任说:“这学生我班里的。”
主任:“正好,这女生和校外的混混一起偷学校的自行车,性质恶劣,必须通知家长。”
王昭阳有意帮我掩饰,说:“她高三的,倒计时没几天了,不能回去反省。”
主任看我一眼:“成绩怎么样?”
“还行,过本科线了。”王昭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一模、二模,我只有一次运气好,赶上的题都会,险险摸到本科线而已。
主任一听,那不能耽误升学率,把我放过了。王昭阳把我带走,到了办公室,脸噌一下就变了。
“燕小嫦,你有救没救了!”
我睁大着眼睛坦坦荡荡地解释:“我没偷自行车。”
没偷就是没偷,他瞪我吓我,我也不害怕。
王昭阳已经气得脸通红,冲我吼:“还犟嘴!没偷自行车哪儿来的!”
我就恼了,合着上次偷钱那事儿你能信我,这次就不能信,还是你压根儿没信过我?我特生气,按照我的脾气,生气了我会直接走人。
“没偷就是没偷。”黑着脸甩下这一句,我已经有要走人的打算。我怕什么呀,充其量就是不能高考,那我还省心了呢。
王昭阳能这么轻易放了我吗?他怒,但平静了一点点:“自行车的事我就不问了,现在什么时候了?”指着办公室的高考倒计时,他说,“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还上网吧,你还跟那帮痞子混一块儿?你是不是没救了!”
我把脸撇到一边,不想跟他吵,冷笑一下:“对,我没救了,你能救得了我吗?”看着他,我红着眼睛抱怨,“你关心我不就是为了升学率吗?有什么用啊,我根本就不可能上大学,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没人管,我爸爸妈妈死了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过问我一下。我从小学的时候就饿肚子,我三年级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了。”咧着嘴,我开始哭,“谁救我,谁管过我,谁在乎我好不好呀?”
我不说了,抿着嘴巴,眼泪禁不住往下滑。我这苦情牌都打上了,王昭阳也不好骂我了,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我别扭着不拿,就自己哭自己的,一边哭还一边忍,我不想在他面前哭的。
王昭阳只能自己动手给我擦,东抹一下西抹一下,微微皱眉:“哎呀,别哭了。”
这个帮我擦过眼泪的人,此刻我忽然很想扑上去抱他。
第102章 我没救了,你救得了我吗(3)()
但是我也知道,他是我的老师,我不能抱他。
我不知道我要是抱了他,他会有什么反应,反正在我还余留一丝理智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干。
但这种想干不能干的感觉,让我很痛苦。所以我退后一步,非常不愉快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跑了。
现在是周末放假期间,王昭阳本来就不该管我。
跑在学校的路上,还有逗留学校的同学稀稀拉拉的,我一边跑一边哭,心里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并非来自王昭阳的误解,而是觉得老天对我不好,让我承受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书包在我肩上晃啊晃,里面有书,坠坠颠颠的,特别烦人,我好想把它扔了,彻底摆脱。跑累了,我开始在路上走,现在自行车也没有了,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班长从里面走出来,刚取了自己上次在这里拍的艺术照。快毕业了,女生一般都会去拍艺术照发给同学留作纪念。
但是我没有,十块钱四张的照片,加洗五毛钱一张,我拍不起。
班长笑吟吟地把我拦住,从纸包里取出四张照片来,说让我选两张带走。我于是选了选,我们班长长得不大好看,拍照技术也不行,那妆画得也怪怪的。
我选了一张脸部特写和一张全身的。班长拿出笔来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同伴一起走了。
看着这两张照片,我很羡慕她,每个女生拍照之前,都会幻想自己被拍出来是美美的样子,我觉得我拍了肯定会比她这个好看。
浑浑噩噩地走回家,经过那个小卖部时,阿姨还会对我温和地笑。我也真羡慕陈飞扬,拿奖了家里还给他摆酒,为他骄傲。
我更羡慕陈飞扬的是,他才十五六岁就可以自己挣钱了,要是我能像他一样多好。当然那个时候我不会想得到,陈飞扬为了一场场比赛、一个个冠军,训练的时候要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到了家,吴玉清还没去上班,我把书包放下,去厨房自己弄饭。到破茶几上吃饭的时候,吴玉清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我:“你上次骑回来的自行车哪里来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同学的。”我说。
吴玉清还没太大的反应:“你自己的呢?”
早晚她是得知道的,我只能说:“丢了。”
“什么?”
不出意外,吴玉清怒了:“哪里丢的,你不会上锁吗?”
“锁了,学校里丢的。”我信口胡诌。
“学校丢的学校不给赔吗?丢了,一百四十块买的!”
我扒着饭不说话,不想跟她吵,只是在琢磨,她今天要是敢打我,我就把手里这碗面条扣在她头上。
但吴玉清没时间打我了,她要去上班了。愤恨地瞪我一眼,甩下一句:“丢了就自己走路,没哪个再给你买。”
嘁,我知道。
其实我并不清楚吴玉清上班能挣多少钱,我没问过,问了她也不可能跟我说。她自己过得不算多么清贫,主要是有点邋遢。我只知道每次我找她要钱,有多么艰难。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有件要钱的事情。
高考之前是有些费用要交的,比如查体费、资料费等。吴玉清根本没有要供我上大学的打算,所以这钱在她眼里,压根就是没必要花的,她不会给的,我也没必要跟她浪费这个口舌。
搞不好又要对着打一架。
我承认,我已经放弃高考了,甚至每次去学校报到,我都不大明白意义为何,也许只是因为不去学校,暂时还不知道该去哪里。
即便这样,这钱我也想交,那是因为每次学校催钱的时候,都会叽叽歪歪的,反复强调谁谁谁没交钱呢。
特没面子。
因为这件破事儿,加上没了自行车,加上被王昭阳说没救了,各种原因,我产生了非常消极的想法。
有点不想去了。
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我又开始翻安妮宝贝的书。看着那些流浪的女子,那些带着点黑暗阴晦色彩的青春,总是不经意会浮生一些向往。
第二天,谢婷婷到我家楼下来叫我。
吴玉清不在家,我下楼,她说让我陪她一起去网吧。老子没钱去网吧,她说她请客。有便宜干吗不占!
去网吧,是因为我有一桩心事,上次我加了王昭阳,但是按照谢婷婷的说法,那只是我单方面加上了,我现在应该还不是他的好友。
我想做他的好友。
找了家很偏僻的网吧,谢婷婷熟练地开机,我也像模像样地做,从谢婷婷那里才找到自己的qq号。
然后收到些小喇叭验证消息,最后一条,是王昭阳的好友通知,我看着这个小框框,甚至不舍得关闭。
在我眼里,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在网络上交流的证据,可恨当年我还不会截图,要不我一定会把它存下来。
后来看到谢婷婷在玩泡泡堂,于是我也弄了个号,跟她一起玩。
王昭阳的头像一直是黑的,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发过去一个“在吗”,但一直没有回音。
天也黑了,我们上网卡也到时间了,我和谢婷婷这才感觉到饿。谢婷婷赖在这里不想走,她说:“我不想上学了。”
“为什么?”
她说:“你看我上学也就这样了,没意思。我爸也说我再回家反省就不要上了。”
我没法说什么,谢婷婷闪了闪眼睛:“我们离家出走吧?”
“去哪儿?”
谢婷婷说:“去哪儿不行啊,咱找个工作,卖衣服什么的,租个房子自己住。不比上学好多了?”
租个房子,自己工作,自己生活
谢婷婷也知道只是幻想,离家出走要有钱的,于是叹了口气,我们俩在路边摊吃了点东西,然后各回各家。
吴玉清回来的时候,我跟她说学校要交钱,杂七杂八一百多块。吴玉清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两个字:“没有。”
之后自己在屋里骂骂咧咧,学校都是坑钱的,三天两头要钱,都喂狗了,老子才不上这个当。等等。
我不知道吴玉清哪里来的想法,就是有点耍赖的意思,总觉得那一点点小钱,不交也不会不让上学。
开学前,吴玉清扔给我五十块钱,是接下来两个星期的生活费。
我还是得回学校,虽然我还没弄到那些钱。
晚自习就开始收钱了,当然一次性是收不齐的,总有那么两个人忘了要了、忘了拿的。
王昭阳在讲台上用本子一笔笔做着记录,之后合上本子:“明天晚上之前,没交钱的同学都交上。”他特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呵呵
这天回到宿舍,谢婷婷过来找我。把我拉出去,她从口袋里翻出三百块钱,特激动地看着我:“我们离家出走吧,我已经跟我哥说好了,他帮我们找房子、找工作。”
我让她等下,然后回宿舍拿了点东西。
书包里装了两件衣服,还有我一直带在自己身边的证件,我家的户口本和房产证明。我一直知道要防着吴玉清,房子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能给她拿走我房子的机会。
我跟着谢婷婷跑了,最单纯的动机,就是我交不起那一百来块钱而已。
还是从车棚那边翻墙走,把包都扔出去,我爬在前面,谢婷婷在后面。然后有人拿着手电筒靠近了。
平常我都翻得很小心,谢婷婷在后面催:“快点儿快点儿。”
一咬牙,我直接跳了下去。铁栅栏上有尖角,我被刮了一下,刚跳下去,就看到自己一手的血。
左手手腕一条,右手手臂上一道。手腕那边被刮开了口子,血流不汹涌,右手扎到血管了,我还以为是动脉,在近心端按了一下,血柱越过我的手腕喷出好远。
但两个伤口,一个也不疼,反而胸口疼。
我小时候也离家出走过,拿着两块钱,就觉得有了巨款,然后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觉得饿了,又回家吃饭了。
绝大部分的离家出走都是不成功的,真的走了不回来的,都是牛人。
这天晚上,我和谢婷婷在网吧包夜,她玩儿了一晚上,我后半夜撑不下去开始睡觉。脑子已经麻木了,觉得逃出来了也好,有一天算一天。
早上我的伤口都结痂了,谢婷婷困成狗,在汽车站倒下睡着了。我自己找了个诊所包扎,手腕上缝了五针,右手手臂一针。右手手臂可能是碰到了血管,反正当时血流得挺多的,包扎完以后,这只手几乎不能动了。
一动针口那地方就疼。
我就这么端着胳膊,衣服上还有血,谢婷婷找了件外套给我遮上,我们一起坐公共汽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县城,和她干哥会合。
她干哥把我们安顿在一个旅店,我和谢婷婷一直睡到天黑。然后起来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在夜市上摆了个小饭局,听说是为了送陈飞扬,他已经被选进省队了,以后就算是职业国家运动员了。
我因为手上有伤不方便,陈飞扬还不声不响地喂我吃了几口面条。
再回到旅店,旁边谢婷婷的干哥还开了个房间,几个人在那边通宵打牌。我这身带血的衣服得换掉,脱的时候很费劲,才发现胸口粘上了。好不容易把衣服扯下来,我发现我乳房位置被刮开一个伤口,皮绽开了,里面的肉白生生的。
这得缝针。但是这是胸部,我还不好意思去缝针。
后来谢婷婷让她干哥去买的云南白药和纱布,我们就自己这么随便处理了。后来我胸口就留下了一道疤,别人问我的时候,我说:“被刀子捅过,你信吗?”
他们信,这个说法比说翻墙头刮的有说服力得多。
离家出走前,我们设想的是,走了就找地方住然后找工作,但其实到了县城以后,我们每天的事情就是泡网吧。
总共三百五十块,很快就没有了。
第三天,我在打泡泡堂的时候,桌面右下角弹出洋葱头像,我的心瞬间紧绷。当时是下午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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