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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语气享受,说:“哎呀,三十多岁还小啊,得找个男人啊。”
吴玉清倒是客气:“看你说的,三十多岁还叫小,那十七八岁的是什么了?”
“十七八还没长开嘛。老哥给你介绍个,有钱的,有模样的。”
我抬了下眉毛,哟,吴玉清想找对象了?
我接着去网吧打工,下班后上网打游戏,黎华他们逼我回去练小号,负责给他们加血的职业。
还是在那个我最喜欢的小桥上,薛家正说:“名字改了吧,什么鸟啊鸟的,难听死了。”
我光顾着跟他们商量事情,没顾得上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被逼着注册小号,回到了新手村。
在新手村跑完任务,我正要出城去打怪升级,在城门口遇到覆水难收。
我站住了,急忙打招呼:“嗨。”
“嗨。”
“干什么呢?”
“没事,随便逛逛。”
没事都逛到新手村来了,嘿嘿,看他很清闲嘛。现在我换了名字,他也不认识我,即使认识,好久不见应该也不记得我,于是我轻飘飘地在键盘上敲着字:“收徒弟吗,给我当师父吧。”
拜师是为了图个方便,想找人带我升级。
覆水难收给我发了收徒邀请,他说:“我只有一个小时,刷哪里我带你。”
我说了个位置,点了他的跟随,他转身就往城外跑。他那个游戏角色高高大大的,因为装备都是极品,走起路来会发光。
到了做任务的地方,我也不打,找棵树蹲着挂机,看“覆水难收”一剑砍死一群小怪兽。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一直是挂机在和人聊天,偶尔看一眼,看他没完没了地打。
这人也真够有耐心,换我可不行。
站在我旁边,他说:“我要下了。”
我好久才注意到这边的对话,发过去一个笑脸:“谢谢师父。”
他说:“别熬太晚,早点睡觉,女生睡不够不漂亮。”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这是个网游人妖泛滥的年代,我这号的名字叫“山里朵”,也不算十分女性化。
很久,他发过来两个字:“猜的。”
一只怪走过来,一刀砍掉我半管血,“覆水难收”飞快地砍死那只怪:“我下了。”
“师父再见。”
他的人影变成一道光消失在我眼前,我站在树下,游戏环境很好,地面上还有阳光穿透树叶留下的斑驳的影子。
站在这棵树下,我忽然想起了王昭阳,一年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干什么,有没有继续做老师。
想起他的名字、他的样子,还是有心动的感觉,只是那些虚无的幻想,已经不存在了。
想起一年前,他在网吧找到我时的场景,我从旁边薛家正桌子上拿了根烟,点上以后猛抽一口,整个人都醉了。
这个暑假相安无事,覆水难收每天会在线两个小时,什么也不说,默默带我升级,这世界从不缺乏无聊且爱心泛滥的人。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在主城区和邵思伟扯淡,邵思伟说新出的套装不错,女生那套很清纯,跟一中学生似的。
我到商城里看了看,是很漂亮,无奈地讲:“没钱买。”
邵思伟问:“你存的那些金币呢?”
“不是说好给华子弄装备吗?”
“那让华子给你买,还能给他白干吗?”
黎华和薛家正在旁边切磋,覆水难收在角落里站着,等我休息好了接着去升级。
我跟邵思伟撒娇:“呜呜呜,怎么办,好想要。”
屏幕这边,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坏笑:“要几次?”
“一夜七次,你行吗?”我淡定地回嘴。
邵思伟:“必须行。”
我打字:“进、出、进、出、进、出、进,啊,七次。”
邵思伟愣了愣,说:“燕小嫦,你是不是个女生,男人跟你讲黄色笑话,是让你害羞的,不是让你讲一个更黄的给我听!”
我:“哈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呢,礼物盒忽然亮了,我点开看,是我刚才看过的时装,但是前面标的是系统赠送。
我马上就穿上了。
邵思伟:“这么快就穿上了。”
我以为是邵思伟给我买的,嗲嗲撒娇:“邵邵你真好,邵邵我爱死你了,邵邵邵邵邵邵。”
邵思伟一愣一愣的,没搞清楚状况,就没说什么。
那天覆水难收下线之前,我升到了转职等级,转职简单来说,就等于高中毕业上大学了。然后要选个大学专业,需要更改相应的技能方案,为了以后路走得更顺畅。
覆水难收问我转什么,我告诉他自己要转的职业。
然后他给我发了个网站链接,说:“你参考下这个,今天不用全加完,有不明白的,我明天上线告诉你。”
我挺感动:“师父,你对徒弟都这么好啊?”
覆水难收说:“以前带学生习惯了。”
“你是当老师的?”
他似乎停顿了下,发了个“嗯”,补充:“现在不是了。”
“几年级?”
“高中。”
“现在在做什么?”
“外贸,自己干。”
哦,弃文从商。
说到老师,我仍然有些小小的激动,急忙又问:“师父,问你个问题呗,严肃回答。”
“好。”
“高中女生都不小了,你当老师的时候,有没有班里的女生喜欢你,你有没有对哪个女生比较有感觉?”
覆水难收半天没说话,我以为他去忙了,或者已经卡掉线了,原来他是在打字。
他发来一段长篇大论:“不会的,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对学生好,是出于师德和照顾。在老师眼里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不分成绩好坏,漂亮还是丑。这是师德,像你说的那种,是不称职的老师。”
“所以你是称职的老师?”
他:“我下了,你早点儿睡。”
说着就变成一束光,消失了。我很无聊,在屏幕上自说自话地打字:“我还没问完呢,你以前是教什么的,历史?”
空旷的山头上,到处都是绿色,还有那些游走的怪物,没有人回答我。
我站在山头上,豪情万丈,不停地在屏幕上打字。
王昭阳。
王昭阳。
王昭阳。
王昭阳。
王昭阳。
景色不错,我还穿着新的时装,这个时候我已经会用截图了,于是截了张图片,保存到qq空间里。
我喜欢留下自己在游戏里的小见证,从我最开始玩儿这个游戏的时候,就保存了很多图片,都在qq空间单独相册里,相册没有加锁。
游戏角色满级后,覆水难收带我打了很多副本,刷作装备的材料。
那天黎华做装备,爆了,就是消失了没有了,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和邵思伟等人接到消息,我带着师父千里迢迢过去给他送材料,还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
黎华今天人品烂到极点,做一件爆一件,邵思伟劝他明天再做,他较上劲了,不停地做。我已经把所有的能发动的财产都给了他,还是不够,转头去看师父。
但那天我们想做的装备还是没做出来,黎华怒了,我也怒了,扭头说:“我上大号给你收材料去。”
黎华:“不用了,反正也不想玩儿了。”
说着就下线了。
过了一分钟,邵思伟发气泡:“华子删号了。”
我在qq上叫黎华,让他想开点,他很淡然地说:“我也没时间,你们玩吧。”
这边邵思伟无奈:“主攻泡妞去了,删号了,咱俩还玩儿个屁啊,我下了。”
邵思伟也下了。
又只剩下我和覆水难收两个,我不想说话,覆水难收问我:“这几个都是你同学?”
我:“嗯。”
“你喜欢哪一个?”
我短暂愣了下:“爆装备那个。”
他说:“感觉性格很倔,会不会不太好相处?”
“不会,他也就今天这样,平常都挺无所谓的,估计心情不好吧。”
覆水难收:“那你找他好好聊聊。”
沉默两分钟,转动鼠标看看这片熟悉的风景,我说:“师父,他们不玩了,我也就不玩了,你以后可能见不到我了。”
“嗯,我也不能常玩了,你好好学习。”
抬手放了一朵烟花,在我们的头顶绽放,他骑着大白马绝尘而去,消失在城镇尽头,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水。
这画面,生生给我一种相忘于江湖的意境。
结账下机,没几天我也该开学了,现在还有个问题,学费。
我不知道吴玉清给我准备好学费没有,一万块的学费,我也觉得很多。那时候吴玉清给人捏脚,捏一个才十五,一天其实也捏不了几个。
而且我现在越长大,就越知道心疼人了,吴玉清以前那工作,我还没特别的感觉,就是挺鄙视她,现在她给人捏脚,我反而有些心疼她。
到了那个简陋的足疗店,刚推开门,我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以为是客人,就没好意思进去。
吴玉清问我来干吗,我说:“你先忙吧,晚上再说。”
我打算走,房间里走出来个男人,个子不高,脑袋挺圆的,四十来岁,穿着普通,但还算得体。
这男人我在吴玉清这儿见过好几次了,刚开始以为是个常客,现在看着吴玉清送他走时候的那个眼神,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男人走了以后,吴玉清让我进去。
进门是两张足疗床,帘子后面还有张小床,那是吴玉清午睡的地方。房间就这么大点儿,墙上贴着两张大脚丫子图片,标着足底穴位。
我看了眼这两张足疗床,都没有动过的痕迹,说明刚才那个男人很可能不是在做足疗的,我担心她还在做以前的老买卖。
吴玉清是个可怜人,南方山区的,家里穷,养不起,又因为是闺女,所以家人收了点钱就把她送人了。之后又被人转手了几次,人生已经无所谓轨道了。她现在字也不认识几个,学人家做足疗也得靠死记硬背。
与其说我排斥她的过去,更多的是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下去。我现在长大了一些,也不想耽误她。
吴玉清从枕头底下的塑料袋里拿给我一张卡,我忽然有点不想接,我说:“挺多的,你要是有难处就算了。”
吴玉清沉着脸:“是你的我一毛钱也不拿。”
我没听懂什么意思,呆呆地望了她一眼,挺感激的,我说:“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养你的。”
吴玉清抽了下鼻子:“你能养得起自己就了不得了。”
就冲她这句话,我以后都不想再伸手向她要生活费。人家捏脚赚的钱,是真心不容易。
回到学校,我在学校区美发店找了份兼职,给人洗头。
和我同校模特专业的陈姗姗来我们店里做头发,她发质太差、我手艺不精,把陈姗姗的头发烫焦了。
陈姗姗借题发挥跟我吵了一架,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是后妈做鸡养大的,我跟她吵了一架。晚上自习的时候,她再度找到我头上来,差点儿大打出手,亏得舞蹈专业老师路过,摆平了这件事情。
我和陈姗姗的梁子就此结下。
假期打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我碰到了谢婷婷和她干哥。多日不见,我也没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只是不小心想起了王昭阳。
开机后,我疯狂地翻自己的好友名单。
怎么就找不到呢,我怎么就是找不到王昭阳呢?
我特别想找到他,单纯地聊聊天,聊聊这两年的生活,他的生活和我的生活,想听他再给我讲讲人生,谈谈未来。
可现实是,我真的找不到他了,这种忽然而至的“求不得”,让我张皇甚至愤怒,而愤怒之后只能静静地接受。
接受一个人在生命中的彻底消失,接受无论如何努力回望也望不到的过去的风景和时光。
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事物在消亡,一个销毁的塑料袋,一具火化的尸体,一段疲惫的感情。
最后我上了游戏,看着寥寥无几的好友,看着灰下去许久的覆水难收,给他发了一份邮件:“师父,还记得我吗?好久没上了,想看看你在不在。听说你也不怎么玩儿了,邮件一个月就自动删除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见。师父,我想跟你说说话,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今天刚打的钻石,送你了。”
大学毕业时,我十分清楚地了解我要工作赚钱,养自己,养吴玉清,还学费。待在我们这个小城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年轻人嘛,总觉得自己没准儿能干出一番漂亮的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