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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吐够了,抬起头要纸巾,我看清了她的脸,方可如。
冷是真冷,但是我顾不上了,陈飞扬这人风风火火的,夹着我跑得飞快。
我依然死死盯着王昭阳和方可如的方向,仿佛不可思议,想再努力看清楚一点点。王昭阳干脆也甩掉身边的方可如,要朝这边跑,方可如没人扶差点儿歪进花丛里,这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嘴巴里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陈飞扬把我架上自己的摩托车,蹬了两脚油门就要跑。王昭阳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转身换了个别的方向,当然顺手拉上了方可如。
陈飞扬把摩托车开得很快,我裹着他的衣服努力回望,隐约看到一辆车远远地追了我们很久,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王昭阳,只是闷着头一直哭。
再之后摩托车拐进黑咕隆咚的小巷,王昭阳的车就追不进来了,陈飞扬在小巷里一直拐啊拐的,拐进一片老旧的生活区。
陈飞扬停下摩托车,看见我在后面眼泪纵横,以为我是冻傻了,直接一个公主抱,把我抱上了楼。
房子很旧,没有防盗门,更没有电梯,我挣扎着让他放我下来,陈飞扬一直把我抱到六楼,用钥匙捅开一道门。我不耐烦,操着很重的鼻音说:“你又干什么!”
陈飞扬把我推进房间:“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擦了把未干的眼泪,敷衍地看过去。这房子里还有股很重的油漆味儿,像刚装修完不久,但这么老的房子,我觉得没什么装修的必要。
房间里开着灯,铺着木纹图案的地板砖,门口鞋架还是光秃秃的,只有一双换下来的鞋,是吴玉清的。
“这谁的房子?”我问陈飞扬。
他有些激动,又故意压抑着:“我的。”
我皱眉,不信任地看他一眼,继续朝里面走,陈飞扬拉着我:“换鞋。”
然后从鞋柜里弄了双崭新的棉拖鞋给我,这拖鞋软软的,起初踩上去很舒服,时间长了底部会被踩得很薄,那滋味儿简直没法说,陈飞扬总是买些看起来有意思的破烂玩意儿。
房子是在顶楼,而且地段算是在一山头上,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客厅里堆着行李,是我和吴玉清的。我捂着鼻子挡住这股油漆味儿:“你的?”
陈飞扬:“我买的。”
“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
我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这小伙子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急忙解释:“便宜,才二十来万,朋友给介绍的,省了不少呢。”
我还是那么看着他,他似乎反应过来了,笑着说:“这不是,就不用住旅馆了吗?”咧嘴,他笑得那样单纯而略带点羞意。
我就又被震惊住了,心里反应过来这根弦的时候,又急又气地跟他闹:“谁让你买房子,你买这么老这么破个房子,你!”
其实也不是真的气他,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总需要有点什么方式来发泄发泄,我现在就是整个反应不过来了。
陈飞扬抽了抽嘴角,问我:“喜欢不?”
我扭头又憋出来两行眼泪,瞪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眼泪滑到嘴角,咸咸的、凉凉的,陈飞扬伸手给我擦,他并不懂得怎么给女人擦眼泪,擦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就是乱擦,他说:“这不就有房子了吗,你就不用去那种地方跳舞,给那些人”
“你拿钱不当钱是吗?”
陈飞扬:“放银行也不叫钱啊,再说那些钱也不是我挣来的。”
那不是他用血汗挣来的钱,是他用青春换来的,一次性的。
我正想说什么,听到厕所里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吴玉清从里面走出来,看了我们一眼,没打招呼,直接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卧室的房门上,挂着塑料水晶串的帘子,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感觉很累赘,但是陈飞扬认为很浪漫,女人应该都喜欢。
陈飞扬把吴玉清都接来了,我还能说什么,今晚肯定就在这儿凑合了。再看看地上我们的行李,我问:“还能退吗?”
“退什么,都装完了。”陈飞扬坚定地回答。
行,我先不说啥了。
这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的房子,格局并不科学,这都不重要。窗户那边风声很大,我感觉像是没关严,往那边走了走,脚下的地板翘了翘,这是没铺平,而窗户是锁上的,伸手往边缘试了试,漏风。
墙面刷过漆,这刷漆的水平实在不咋地,一层一层一块儿一块儿的,有些地方刷得黑有些地方刷得白。
电视机挺大个,应该是新的,垫了个特别土气的白色电视柜,沙发看上去也是新买的,一屁股坐上去,能感觉出来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破海绵。
这沙发,陈飞扬花了三千块钱,在我眼里,简直是五百块我都不要的破垃圾。陈飞扬又问我一遍:“喜欢不?”
我说:“这都你自己装的?”
他说:“不是,我找的朋友,省了很多钱,自己就搭了把手。”
“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四五万。”
“四五四五万!”
这是陈飞扬对我的恩情,这情领不领先不说,这一刻我是真的火大了,不为别的,起码我是拿陈飞扬当朋友的,我见不得他这样被朋友骗。四五万能把房子装成这样,那其中起码两万让狗吃了。
那窗帘破的,恨不得直接扯一床单挂上去,那地板砖薄的,墙面地板到处都不平,这压根不是正规工程给做的。
可是看陈飞扬脸上的表情,他在等着我说我喜欢、我高兴,他这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真的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一急眼,我又哭了,拿小巴掌打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你到底是不是傻?”
陈飞扬虽然傻,但感动的眼泪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纯纯一笑,把我搂进怀里:“你看,现在有房子了,我说要给你一个家的,你看。”
我呜呜地哭。
我做人真没什么原则,占便宜的时候很积极,陈飞扬这个便宜,我知道暂时我肯定是会占的。
我只剩下感动地哭,这个时候,我还是打算要给他交房租的。
陈飞扬又趁机表白:“小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们结婚。”
我又在他后背上打了一巴掌,不重,伤不了人,我说:“你傻,我不喜欢你!”
陈飞扬依然不懂:“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真没法说什么,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陈飞扬沉默了几秒,一咬牙:“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比谁都有钱。”
我哭笑不得,看着他那坚决的小眼神儿,真的拿他没办法,心里还是一个字,乱。
同时还有个强烈的感觉:踏实。
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怕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能维持多久,心里也踏实,至少不用担心明天的去向。
想到这里,我就又笑了,皱眉看着陈飞扬笑。
陈飞扬被我又哭又笑弄得很蒙,抽了抽嘴角,蹲在旁边拉着我的手:“我就知道你高兴,你肯定还是会高兴的。”
把我的手指拉到嘴唇上亲了下,他用欣喜的目光看着我。我用另一只手在他脑瓜子上拍一下:“傻!”
陈飞扬瞪我一眼:“男人不能打头!”
我抬起手还想打,但没下得去手。我坐在行李上,他蹲在我面前,即便蹲着,也不比我矮多少,抬起的手到底是没落在他头顶上,我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脸,因为经常运动流汗,他的皮肤很好,凉凉的,很细腻。
陈飞扬买房子这事儿,是谢婷婷撺掇的。谢婷婷认为,陈飞扬是肯定没有润物细无声的本事了,他要玩儿就只能玩儿一针见血的,我迫切需要什么,就来什么。
当然还有别的阴谋,就是这房子的事情,跟谢婷婷的老公有很大的关系,这两口子在陈飞扬这里挣了一笔。
这事儿我到后来才知道。
陈飞扬的好意,我就先领了,毕竟吴玉清需要一个像家的地方,出了今晚那事儿,夜场的舞我也确实不想跳了。
看着这个破破烂烂的新房子,内心还是会觉得温馨,除了这股让人挺不愿忍受的油漆味儿。陈飞扬在厨房给我弄吃的,他会做饭,只是按照他的说法:“可能不太好吃,但是一定非常营养。”
陈飞扬做饭的时候,我在研究这屋子,我不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可是看着他花冤枉钱还是会觉得受不了,尽管那不是自己的钱。
第123章 我们需要一个家(3)()
装修剩了些材料,我去翻出来,找个小锤子、一些钉子,剪了几张皮,先暂时把窗户漏风的地方给补上。
一边钉,一边闻着厨房传来的油烟味儿,推开厨房门去看,整个厨房里烟熏火燎,抽油烟机在呼呼地转,就是抽不出油烟去。
陈飞扬拿着铲子呛得睁不开眼,对我说:“你先出去,把门关好,外面的门也关了。”
我依然哭笑不得,看着这个破抽油烟机,看着这个被坑的傻子,他傻得让人有些心疼。
吃完东西,我打算把碗放进厨房,也没打算洗,这么冷,白天再说呗。陈飞扬可能误会了,我刚收起碗,他急忙站起来伸手阻止:“放开那个碗,让我来!”
然后迅速收走碗筷,几步摸进厨房,进门的时候,个头太高,差点儿撞在门框上。
我看着他那样儿,发自内心地笑了。他洗碗,我端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问他:“你们训练的时候,生活都是自理吗?”
陈飞扬说:“吃食堂啊。”
“那衣服呢?”
陈飞扬:“我特别讨厌洗衣服,一般都拿给学妹洗,现在就拿给拳馆的徒弟洗。”
拳馆是有女徒弟的,为了减肥啊、防狼啊什么的。我说:“人家凭什么给你洗?”他说:“为这事儿我师父说我好几次了,可是她们就是愿意给我洗啊,我不给她们还问我要呢。”
“喜欢你啊?”我笑。
他一本正经:“我在拳馆可凶了,她们都怕我。”
“你干吗那么凶?”
“哎呀,你不知道那帮女的,一天天净这事儿那事儿的,还学什么防狼术。长得跟什么似的,我都跟她们那么说,脱了衣服在我面前我都没想法。”
我笑,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要是你,不脱我都”
有些话很猥琐,但从有些人嘴巴里说出来一点儿都不猥琐,你反倒会觉得他很实诚,只是不大善于用委婉的方式表达。
那天陈飞扬问我:“我能不能不走了?”
“那你睡哪儿?”
“沙发。”他很正经严肃。
这是人家自己买的房子,我还能不让他住吗,只是陈飞扬的这份好,让我心里有些空空的,尚不确定该用怎么样个姿态和方式去接纳他。
进了他给我准备好的卧室,床品什么的都有,这床也不大好,底下跟用纸团垫的似的,绝对是被坑了。陈飞扬啊,必须得找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帮他把关,不然不知道被坑成什么样。
但被子很舒服,有一股家里的味道,是新的,他妈拆了几件旧毛衣重新打的。
睡前不禁思念下王昭阳,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只是今天连思念都这样无力。想着他和方可如已经和好,过着夫妻间的生活,难过,我肯定会,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再思念他,显得很不争气。
关了灯,没多久床头的座机响了,我接起来,听到陈飞扬的声音。是两个声音,电话里比较清晰,门外也能听到他絮絮叨叨的语气。
他说:“我睡不着。”
我说:“沙发不舒服吧?”
他:“是没我的床舒服。”
“那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他说:“我担心你害怕,不安全。”
“那换换,你来睡床我睡沙发。”
“不行,怎么能让女人睡沙发呢?”
我都不好意思说,这破床可能还没有那破沙发舒服呢。他说想和我说话,我于是陪他说话,让他跟我讲训练时候的事情。
陈飞扬说:“以前训练时有个人,腿活儿特别好,我就觉得很帅,求他教我。然后每天早上跟他一起去跑山,在山上跑你知道吗,特别陡的那种山。我们约好,谁后到山顶,就得包那天的水,我每天都输。其实我也知道我会输学东西嘛,后来他就带我一起踢树,用小腿正面踢,我跟你说,我那里都没有腿毛。”
我笑了:“真的假的,这有什么关系啊。”
“真的,你没看夏天我都不穿短裤,就是把毛孔伤到了,它自己就不长了,我觉得挺奇怪的,就都给刮了。”
“那得多疼啊。”
“还有,我们比赛的时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