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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嘴
。”小蝶淡淡地说:“我喜欢看热闹,可不喜欢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有话等到和毒宗的比试结束再说。”
屋外似乎憋着一场大雨,闷热压抑的空气在众人头顶徘徊,小风烦躁地挥挥袖子,但这股郁郁之气却是挥
之不去。一声震雷之后,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落下。有人带着一股冷气冲进大堂,径直走到小蝶他们的桌边
。“阁下可是药宗新任掌门,易姑娘?”
小蝶扫他一眼,平静地说:“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小
蝶。”
来人怔了怔,冲小蝶一拱手说:“在下是翠霄山庄的管事,奉庄主之命有请周姑娘移驾山庄。
”
小蝶和师兄师姐交换眼色,从容回答:“我们约定的日子是明天”
那人恭敬地接口道:
“客栈人多事杂,我家庄主怕嘈杂的地方扰乱姑娘心境。”他停了停又说:“庄主还说,姑娘今晚若是睡不
安稳,明日又该头疼了。”
小蝶的身子微微一耸,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惊讶,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你
家庄主的盛情。”
翠霄山飘荡着绵绵细雨,青山翠涧别有一番风味。小蝶一行人乘了小轿,然而各有
心事,谁也顾不上欣赏雨景。
山间的小径越来越陡峭,转过一片树林,忽然出现一座巍峨的宅第。一
名白袍老者和一名红衫女子正撑着伞等在门口。白袍一尘不染,老者的须发也如袍子一般苍白干净。红裙红
得鲜艳,女子的面容却如冰封。
看到小蝶四人从小轿上走下,下人们急忙撑伞去迎。白袍老人朗声道
:“毒宗姚辉恭迎周掌门。”这本是他预备好的台词,但眼看到小蝶,他还是掩不住一丝尴尬,“周宗主”
三个字听起来十分古怪。
小蝶走到姚辉面前,不知是该拱拱手,还是该做个揖,索性挥挥袖子,随口
道:“你还是叫我‘恩人’时顺口。”
姚辉脸微微一红,目光始终不敢和小蝶对视。他见药宗弟子皆
是一身白衣为任绯晴戴孝,说了几句“深表遗憾”之类的客套话,又道:“翠霄山庄备有薄宴为诸位洗尘。
诸位不妨先与在下去换身行头。”
“不必麻烦。”小蝶断然拒绝,又讽刺道:“难道见你们宗主之前
,需要沐浴更衣?”
姚辉讨个没趣,默默伸手指了指小蝶的裙子——她穿男装惯了,走路大大咧咧,
不知什么时候溅了许多泥点而不自知。红衫女子见状立刻说:“雨天阴寒,山内比外面又更冷些。料想周姑
娘衣衫单薄,庄内特备暖衣,请入内更换以免受寒。”
小蝶这辈子没跟几个文绉绉的人打过交道。对
方说得客气文雅,她不敢随便开口以免被小看。小霞道:“承蒙京女侍好意,只是孝衣不敢轻脱。”
京雪棠不紧不慢地说:“庄内所备衣物也是素白。”
小蝶不好推辞,在他们带领下步入翠霄山庄。
景渊一如既往地伫立在窗边,欣赏雨中的丝瀑翠烟。姚辉的脚步声惊扰这静谧安详的图画时,景渊莹润的额头浅浅一皱,问:“她来了?安顿好了?”
“来了。”姚辉恭敬地回答。“安排在畅然馆。”
景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都说她是易天的女儿。你以前见过易天,他们长得相似么?”
姚辉仔细想了想,低头道:“易大侠当年的英姿令人印象深刻。可能是女孩儿五官不像男子那么硬朗,易姑娘同他至多四分相象。”
景渊挥手摒退姚辉,抚着下颌自言自语:“难道她自忖赢不了,因此打出易天这块招牌唬人?就算药宗勾结黑鹰党又怎样?我看起来像是畏惧黑鹰党的人?”
辛祐压低声音说:“小蝶心机不深,也不是有胆惹事生非的人。为了威吓本门,和朝廷钦犯扯上关系——这事情分明得不偿失,她绝不会做。”
景渊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又挂上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她准备了这么一个大消息,我们也不能输了声势。”他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快意:“呵,真是有趣的再会!”
云端吹来若有若无的细雨,山风夹着凉意掠过小蝶的肩头。伫立在碧波崖上俯瞰着翠霄山连绵的绿海,虽说令人心旷神怡,但绵绵寒意却让不经冻的小蝶心中直叫苦。
“怎么还不来?”她踮着脚尖四下张望。“哥,是不是你搞错地点?”
小风掸了掸身上细微的水珠,无辜地回答:“那么大的路标,我要看错就从这儿跳下去!”
一行衣装素雅的男男女女绕过矮树竹林,自小径上而来。
小蝶咬着牙跺了跺脚:“迟到这么久!”
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玉白色的
长衫,飘飘衣袖和象牙色逍遥巾在山风里轻摇,宛如仙人天降,出世绝尘。若有青烟鹤鸣相伴,小蝶真要把
他当作清晨来此吸风饮露的天外飞仙。她看傻眼的时候,这潇洒的男子已来到面前。
他的微笑如池塘
波影一样清浅,在疏落细雨中有种朦胧透亮的光彩。他谐谑的声音透过恶作剧般的笑容,在山涧里带出柔和
的回音:“多日不见,周大夫别来无恙?”
小蝶深深吸了口气,让山中的清凉抚慰自己混沌的头脑。
她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对这天人一般的角色上下打量片刻,尴尬地问了一句:“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人的脸是有点眼熟。可是自从泰安堂的生意好起来,小蝶每天要看上百张脸,渐渐懒得去记每个人的长相,认人的能力大幅退步。她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对方应该体谅,毕竟不是多么熟的人。但短 短十个字,让景渊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脸上。
她、她这是什么记性?!雍州一别不过两月,难道一个
和她哥哥言谈甚欢的大活人,在她脑中这么快就烟消云散?原来他在别人心目中竟然不值得一记!
景渊脸上瞬息万变,一阵白一阵青走了几个过场。他冷冷哼了一声:“周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戏会那天救你两次的人很多。”
“啊——是你!景、景、景”小蝶神色一变,指着景渊的鼻子尖,装作气愤地说不出话(其实是把人家的名字忘了)。小风不失时机凑到她耳边,提醒了一下:“渊。”“景渊!”小蝶一脸深恶痛绝,“原来你就是毒宗的宗主虚泉子?我们什么地方招你惹你了?你竟然唆使良民犯法!”
景渊一扬眉,平平地打断,“在下从未唆使令兄违法。令兄聪明过人,不须在下点拨,轻而易举得到黑芭蕉在下想说佩服还来不及呢。”
小蝶脸一沉,叉着腰气鼓鼓瞪着景渊,还想向众人揭发他的可恶。景渊当然不给她更多机会,抢在前面说:“周姑娘,在下很荣幸地向你介绍今日比试的公证人——武林盟主兰夫人的两位千金,月怜小姐与兰惜小姐。”
这时候小蝶才认真去看景渊身旁的两名少女。年纪略长的那一位含笑说:“景宗主为了等我们姐妹二人,耽误了一会儿。让周姑娘久等,万望恕罪。久仰周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小蝶对女装没什么研究,但一见月怜也看得出:这是个很会穿衣的女子。她不知道月怜的衣料叫做“雪浪披霞”,价值二两黄金。她只觉得这条由红而白染就的裙子浓艳合宜,入眼难忘。再向上打量:月怜头上不过一珠一翠,小巧的宝珠簪斜斜插在仰月髻边,精致的翠玉钗仿佛是随意点缀。可是这一珠一翠那么恰到好处,让一头青丝有了柔雅的朝气。
小蝶在她面前忽然有些自卑,讪讪地说:“周小蝶不过是一名游医,有什么值得久仰?”
“你太谦虚了。三年前你解开毒人的事迹,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要不是你后来销声匿迹,外史郭家还想写一本关于毒药的新书,以你为原型。”月怜旁边的赫然是茶馆里说书的少年,今日她还是一身男装,却显出少女的顽皮,笑嘻嘻说:“我叫兰惜,当时正好在郭家当学徒。”
小蝶搞不清外史郭家是做啥的,支吾两声把这话题含混过去。她看看兰惜又看看月怜,觉得她俩都不像是懂得比拼毒药的关窍所在。再一转念,恍然 大悟。
江湖还有一个较为狭义的别名:武林。之所以跟“武”挂钩,原因其实很简单——江湖上一切问题的解决,最终要靠暴力。水平一样高的人发生纠纷,往往抱有侥幸心理,希望自己打败对方从而胜出。 水平一样差的人,譬如景渊和周小蝶这一类,通常采用第二方案——请一个德高望重的江湖人士当评委,比如少林的方丈,武当的道长。很多人服从评委的裁定,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服气,而是因为评委通常是个高手,能一巴掌把不服气的人打飞——归根结底,再文明的比试也要靠暴力威慑。
想到这里,小蝶看着这两姐妹冷笑起来。景渊也看着小蝶冷笑。旁人看着他俩,怎么看都像来路不明的傻笑,却怎么也想不出他俩在想什么。
周小蝶的亲爹是易天这个消息让景渊稍稍焦躁了一下。易天虽然销声匿迹,人缘还在。万一周小蝶输了耍赖,到处说毒宗以强欺弱,也许有人替她出头、上门找茬。
景渊决定找人主持公道。他不敢请武当少林的高人。因为景渊卖药不搞歧视,不太过问顾客私事。有时毒药落在恶人手中,难免让行走江湖的正义之士吃亏,其中包括武当少林的弟子。
两派的老大三五不时劝他多行善,少赚钱。景渊为了表示悔悟,每年快递最新、最详细的产品目录给他们。其中除了配方什么都有,既有最新毒药及其中毒
症状,也有最新毒药的解药以及鉴别真伪、正确使用的方法。言外之意:你不买毒药可以。要是不买解药,
中了毒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派老大是厚道人,拿到目录就复制散发,提请广大同仁注意。结果当然是
胆小的人多——本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很多人采购大量解药。武当与少林因此
成为景渊最可靠的义务宣传员,他们对此又气愤又无奈,于是自己也开始搞研发,但始终不及景渊专业。从
此,景渊与他们的关系僵得很。
这一次恰好遇到兰夫人的两位千金来求药。景渊当即决定让这两个小
姑娘当仲裁人,不信现任武林盟主的威风压不住周小蝶生死未卜的爹。
月怜见小蝶与景渊互不服气地
瞪着对方,轻轻咳嗽一声说:“两位,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景渊笑着向身后招招手,他的手下立刻
端着药匣走上前。
小蝶一见就张大嘴巴脱口喊出来“阿——牛哥——?!”山涧里传来她惊异的回音
:“牛哥牛哥哥”
景渊的笑容更加狡猾,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本门翠霄使者,他和宗
主也是老相识。”
小蝶的头脑空空荡荡,一时想不出眼前的情景是什么道理,只能眼睁睁瞪着辛祐—
—他的神色那么古怪,极力逃避小蝶的目光。小蝶踮起脚尖看了看——几步之外那些充场面的配角,竟然都
眼熟,不是赵兴、张婶、冯骏父女是谁?
就在这一刻,云天忽然被风撕开一条裂缝,一缕阳光不失时
机地射出来。小蝶的心仿佛忽然被照亮,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原来洗衣妇不是误将毒草当作
保持衣物色泽的原料,厨师不是误将毒药当作改善口感的调味品。原来助理不是为了显示学习成果乱改她的
药方,学徒不是为了养护头发在洗头水里添加乱七八糟的花草汁。
那些可爱的回忆,全是一点也不光
明磊落的挑战。
辛祐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什么、明白了几分,只能勉强笑着问:“昨晚睡得可好?”
小蝶的嘴角挂上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微笑,唇间飘出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回答:“还好。”
“原
来是阁下用兽骨磷粉在房檐下画了贵庄的标识。”小风朝辛祐拱拱手,举手投足间忽然生疏了许多。“那个
标识还帮了我们兄妹一次,多谢!”辛祐看了小风片刻,抱拳一笑,大大方方地回答:“何必说‘谢’?相
见既是有缘。”
小蝶不知道小风说的是什么标识,但并不表示出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辛祐一眼,
又看了看哥哥。小风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眼神中似乎是说这些事情可以稍后解释。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
在这里,只有他们兄妹彼此能信得过,其他全是外人。让辛祐感到失落。
景渊把他们沉默的交流收在
眼底,又微微笑了,继续说:“我们真是和易姑娘有缘分,我门下三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