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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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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氏刚才还满含歉意、垂首落泪,听了她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夫,您真是神了这是偏方。”

    “少来!”小蝶摇摇头,“天下没我不知道的偏方——就是九宫山柳家那 
个传了十二代、传子不传女、传长不传幼、不到临死不传的天下第一保密偏方,我都在四岁的时候背会了风车草配灯笼花?这种东西煮一块儿能干吗?该不会是小孩子玩家家酒吧?”

    “这是城西‘顺元堂’秦大夫给的偏方。”

    小蝶这时候才有些清醒了,卜楞卜楞有些头痛的脑袋,转转脖子问:“有人病了?怎么不去看病?我就在隔壁——难道你们看不上我的医术?”

    张氏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只是我家拮据,请不起大夫要不是顺元堂的秦大夫好心,舍了一张方子三帖药,我家连这个也熬不出来。”

    小蝶叹口气,“让我看看——”

    她最近实在闲得慌。以前老天爷还时不时送个头疼脑热的病人给她,但现在连头痛的病人也没有了可能是她对医圣不恭敬的态度终于招来报应。

    “大夫,我家”张氏还要说什么,被小蝶拦住。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得这么近,也是缘分。”小蝶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渐消失。她看着犹豫的张氏,耸耸肩说:“我知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可能有点像见死不救的大夫,但那只是因为大多数病人死不了。真要出人命,我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这话终于说服了张氏,将她让进门内。

    小院的格局和小蝶那边如出一辙,几条晾衣绳上挂着湿漉漉的白布单——大概是张氏浆洗的成果。

    床上的赵阿牛约摸二十来岁,如果健康地站起来,能用“体壮如牛”来形容。不过此刻这头牛是白水牛,整个人像被张氏浆洗过一样白惨惨、湿答答。

    一看他这浑身流汗的样子,小蝶就知道:是雍州的怪病。她摞起赵阿牛的袖子把脉,随口问:“那个顺元堂是什么人开的?”

    “顺元堂的掌柜是秦大夫。他和圣元堂的马大夫、合元堂的吴大夫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张氏看着这个和儿子形成鲜明对比的年轻人,心里有些怀疑他的能力。他实在太年轻,看起来这么单薄,这形象在张氏眼中首先就是不健康的典范。他真能看好别人的病?

    小蝶却有自己的心事:想必顺元、圣元、合元三堂的老板是一个鼻孔出气,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故弄玄虚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其实啥作用也没有,还拿这些不值钱的野草卖人情。他们要真的能治好怪病,瘟神赶快去找块云彩撞死算了。

    小蝶不反对沽名钓誉,但前提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的名气要在这些草包之上!她冲张氏微微一笑,“大婶,这位大哥的病不妨 
事。”

    她的微笑充满自信,让张氏略略动心。她眼中闪动着一丝猜疑:也许这个小大夫真有两下子?而小蝶的眼中流淌着雄心勃勃的光彩——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绝不能浪费老天送到眼前、让她一鸣惊人的良机!

    五天之后。

    雍州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传奇人物——周小风大夫!

    “这个年轻人据说是上天的百草仙子下世,专门为克制时疫而来。他这个人神乎其神精乎其精,随便地上一根稻草在他手里都能变成奇异的香花”一个黄衫老者口沫横飞,摇头晃脑在茶馆里说书。

    “什么呀,把我说的好像一个变戏法的。”小蝶把面孔藏在斗笠下,潜伏在茶馆的角落里,听着形形的人吹嘘他们对自己的 
了解——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虚荣,每天不听一听大家对“周小风大夫”的崇拜,她就寝食不安。

    “这个年轻人啊——了不起!赵家的阿牛大家都认识吧?嘿,话说这阿牛一家,初来此地谋生,老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给人当厨师的活计,就不幸染上怪病,被主人解雇。老母亲靠给人缝缝补补度日,阿牛就成了家 
里的擎天柱、紫金梁。谁知老天爷定要给这一家好人一个劫难,一来让他们历经考验,二来为的就是成就百草仙子下凡的第一桩功名”

    这个说书的说得真好,真是百听不厌。小蝶抿了口茶,躲在斗笠下面 
偷着乐。
    “阿牛竟然也不幸得了怪病!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顿时就瘦的皮包骨头。”——小蝶心说:这种说法夸张了点,但不夸张不叫艺术。这就是评书艺术!

    “这时候,上天给雍州送来了周大夫。且说那夜,刚到雍州的周大夫夜不能寐,深为雍州百姓遭受的苦难揪心(说书的当然不知道蚊子的事情)正在这时候,隔壁传来妇人的抽泣。周大夫心里奇怪,于是起身披衣。那张氏正为儿子的病情烦恼,就听得门板做响,待开门,眼前不禁一花:天呀!只见香雾空濛、瑞彩千条自眼前一闪而过,半空中琴音雅乐、环佩叮当转瞬即逝——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书生正站在眼前。那张氏心自疑惑,书生却开口说:‘大婶,我闻得您家中药香缭绕,莫不是有病人?在下不才,以悬壶济世为愿,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这张氏一听,真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哭带说,把儿子的病情一讲,那书生——就是大慈大悲的周大夫——立刻说:‘大婶,咱两家住在近邻,也是缘分。待我给大哥看上一看——您不必担心,救死扶伤乃是我辈本分,我周某人既然立志从医,自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与您为难。看这病我分文不取!’”
    茶馆里四面响起深深的赞叹和真诚的掌声。

    小蝶没鼓掌——她的手很忙,正在拼命捂着嘴偷乐。

    “这周大夫前世乃是天上的百草仙,怪病自然难不住他。只见他看看阿牛的面色,两根手指把脉一搭,沉吟片刻,自家中取出药箱,抓了五六样药材——嘿!这真是天下一物降一物,这五六种药正是怪病的克星!那阿牛喝了药,还没一个时辰,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待他第二天醒来,好精神!又是生龙活虎大汉一条!”说书的说到这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扎实的身影出现在茶馆门口。说书的眼睛一亮:“大家看看,这就是阿牛——谁还能看出来他害过时疫?我说书的没骗你们吧?”人们顿时啧啧称奇。

    阿牛没理会这些闲人,在茶馆里四下看了看,来到一个戴斗笠的少年身边,柔声说:“午饭时间到了,回家吃饭去!我娘说按时吃饭才能身强体壮——看你瘦的这样儿!”少年“嗯”了一声,跟在阿牛身后就走。路过说书的身边,他掂了两个大钱,似乎有些舍不得,又收回去一个。
    说书的早就记住他了:他每天顶个斗笠来听霸王书,这几个钱又不会要了他的命!真抠门!
    “嘡啷!”大钱往说书的破碗里一扔,少年扬起头,一脸灿烂的笑容:“讲得不错!”

    说书人的眼瞪直了——“周大夫?!”

    

    

正文 5 名声

    不知从几时开始,怪病有了名字,叫做“畏风病”。意思不是生病的人怕风,而是这病怕周小风。现在雍州最离谱的故事就是:在家里供一副周大夫的草药,瘟神三年不敢上门。即使家里没病人,人们也要来买药辟邪。

    想到在这个年纪就有了以自己的假名命名的疾病,小蝶觉得比较满意。

    雍州无数男女老少以能在周小风的泰安堂就职为荣,但小蝶面对成功给自己定了严格原则:高标准,专业化。药宗里一个烧火的丫头也会熬几锅补益理气的药汤。小蝶的目标是超越师父,因此希望泰安堂一起步就是一个专业的团队。她拒绝了背不出一百个药名的人——也就是来面试的所有人。其中包括极力想报恩的阿牛一家。张氏自告奋勇当洗衣妇,赵兴毛遂自荐当厨师,但衣要贴身、食要下肚,小蝶对此非常谨慎,宁可辛苦一点也不愿假手外人。

    直到有一天,小蝶抽出看诊的空隙搞个人卫生时,闻到一股药香。她爬上墙头,看到隔壁张氏在洗衣水里放了一大桶白贝花熬的汁。在小蝶诧异的目光中,张氏豪爽地一笑:“漂白加消毒。”

    张氏的特长得到加分,小蝶当即决定:雇她。

    然后某天午饭时间,小蝶正在啃冷馒头,又闻到一股药香。她二次爬上墙头,看到赵兴正用很多草药一盘牛柳。看到小蝶垂涎三尺的模样,他腼腆地一笑:“营养又防疫。”

    劳动人民的智慧再一次震撼了小蝶。小蝶当即决定:雇他。

    她满怀期待地问阿牛:“你有啥秘技?”阿牛憨憨地挠挠头说:“没有。”

    小蝶惋惜地叹息:“那我不能雇你。”阿牛又憨憨地挠挠头,说:“可我现在能背一百个药名了。”他说完开始背。有点磕磕巴巴,但的确背出了一百个——从此他成为泰安堂伙计。

    有时候张氏会自作聪明,为了洗衣时保持 颜色,把一些乱七八糟的花啊草啊加在水里,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会引起皮肤病。看在她很努力成为一名医药界洗衣妇的份上,小蝶宽大地原谅了她,用自制中和剂解决了问题。

    有时候赵兴会突发奇想,在菜肴里加一些稀奇古怪的香料,完全不知道那些香料会引起心悸目眩。看在他很有创新精神的份上,小蝶宽大地原谅了他,用自制解毒剂解决了问题。

    终于,磨合期过去,泰安堂成为一个互敬互爱的大家庭。

    这天小蝶听完评书,和阿牛三转两转绕到了泰安堂后门。前门太拥挤,甚至有人带着铺盖连夜排队,还自发组织起来发号。据说有些人领了号之后回家睡觉,为了保证排队的都是真正付出辛苦的人,这号一个晚上就得换发三次。

    “对了,那几个人今天又来了。”阿牛一面说一面在门口拍打身上的灰尘。

    又来了?小蝶皱皱眉。那几个人其实是雍州三老头药店里的伙计,每天排在队伍里买药。小蝶知道,他们的老板准是买了药回去研究她的配方。天天熬夜来排队,就证明那三个没用的老头儿还没有研究结果。

    当然,小蝶不是嫌银子多了太重的人。只是别人喝五六剂药,多严重的畏风病也能好一大半。他们天天杵在这 
儿,让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她周大夫的药不灵。这是对她的医术的负面宣传,必须制止。 
    “你想到什么点子?”阿牛看到小蝶的眼珠在上下左右乱转,忽然觉得自 己脊梁骨发冷。小蝶眨巴眨巴眼睛,笑了:“那几个糟老头子,等我闲暇的时候再想办法。”说完,悠然自得地开始享受美味午餐。

    张氏吃饭心不在焉,发表意见:“周大夫,店里还堆着一大队人,你不快 吃完饭去看看?”小蝶挑了挑眉:“饿着肚子晕晕乎乎怎么能看病?吃饱饭有利于我做出正确处断。”

    张氏蹙着眉头说:“我看人家都挺心急。”“他们心急有什么用?要是心急有用,畏风病早被治好了。”小蝶耸耸肩,“放心放心,我马上就吃饱了。”

    张氏还想说几句公道话,但看看小蝶毫无思想觉悟的样子,最终放弃。

    小蝶没受过正规医师的职业道德教育——她只是一个隐居的武林医师的弟子。而这个武林医师似乎只教给她一件事:在想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前,先想清楚,你救的人可能就是日后 要你命的人。毕竟 “以怨报德”不是什么新闻,除非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然江湖上都懒得用它来当反面教材——先例太多。

    任绯晴的这种心态没有直接写在药宗教材里,但时常溢于言表。药宗弟子天天耳濡目染,总会受到潜移默化。渐渐,药宗弟子和小蝶一样,养成两个习惯:第一,不对患者投入感情。第二,对患者极其怠慢。对他们来说,治病的最高目标不是赚钱,不是出名,不是发善心积阴德,而是——证明自己有实力。

    小蝶离开药宗已经很久,但习惯的力量很强大。在攻克畏风病之后,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治病的乐趣减少很多,越来越消极怠工。每次午饭之后最扫兴的事,就是看到门外那条长龙。

    “下一位!”小蝶满怀期待地吆喝一声,希望下一位患者能得另一种疾病。遗憾的是——还是畏风病。直到太阳下山她也没有新发现,只好沉重地叹口气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舒展一下四肢,对不见减少的人龙吆喝:“各位父老乡亲!周某今天打烊了,大家明日起早!”

    人群并没有散去,开始发号码。维持秩序是觉悟高的群众的工作,小蝶耸耸肩,自顾自收摊。

    “周大夫!”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扯住小蝶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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