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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怎么跟这个表弟再见的,苏澈已经不大记得了,恍过神来的时候,苏澈看见一辆公交车在前面慢慢悠悠地停下来,12路,这路车的终点站是他们学校。
苏澈着了魔似的就上了车。
一站又一站,终点站到了,苏澈孤孤单单地下了车,可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他们学校,苏澈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去看站牌——12路车的终点站的确是他们学校,可是他坐反方向了。
苏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不过12路车终于又来了,苏澈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头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想这一路可能要坐很久,不过不会再坐反方向了。
公交车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苏澈已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这里了,不过他终于又看到了熟悉的大学校园,熟悉的东门口,许多许多的记忆忽然地鲜活起来,烫烫地堵在他胸口。
门口那个卖烤串的小贩,他曾经是那里的常客,那时候晚上不好好吃食堂,拉上崔长安就出来吃烤串,崔长安总是叹着气,说这个就那么好吃吗,烤摊上烟熏火燎的,人又多,崔长安站在那里,眼睛里有种温柔又无奈的神彩,苏澈发现自己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那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样子。
苏澈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小贩还记得他,马上露出一个见到熟客的笑容,招呼道:“——哎,来啦?”
苏澈忽然有点受不了。
c大的校园近在咫尺,苏澈不受控制地就走了进去。
周末的大学校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苏澈径直地朝那在记忆中走过千遍万遍的林荫道上走去,烈日当空,林荫蔽日,偶尔踩在掉落的叶子上,有种刷刷的声响,苏澈终于来到那熟悉的林荫道上的时候,仿佛是倏忽的一个闪念,竟好像忽然地走过了十几个这样的那样的春夏秋冬。
十几个相似的相仿的春夏秋冬,好像就是他走进这里的这一瞬。
就凝结在这一瞬。
苏澈抬起头来往天上看了看,白花花的阳光在枝枝叶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明晃晃的,苏澈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拎着一袋包子,包子早就已经冷掉了,苏澈就着冷掉的包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冷冷硬硬的,早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手边就有个垃圾桶,苏澈把冷掉的包子扔进去。
前面有个暗绿色的长椅,周围也静静的,苏澈慢慢地走到长椅边上坐下来,他心里对自己说,坐下吧,就坐一会儿。
坐在长椅上苏澈仔细地想了想,他想自己最后一次来这边是什么时候呢?最后的那一天,有来过这里吗?
不记得了。
不过也有很多鲜明的记忆。
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得到的消息。
气喘吁吁的室友在这里找到他,等把室友带来的消息消化完毕,他整个人都懵了。
崔长安不住地跟他说:“阿澈你别慌,你千万别慌,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阿澈你不要慌,不管怎么样都有我呢,你知道我家里的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阿澈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当然相信崔长安了。
等到马不停蹄地见到了他爸,看见他爸懵在那的那副样子,他一边禁不住地要从心里责怪他,一边又忍不住地想要安慰他,他不住地跟他爸说,说你快别这样了,说崔长安都说了,说他这就回家里找他爸想办法,你知道他家里在这方面的关系,等他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再看看这事该怎么办,什么什么的。
然而崔长安忽然地就不见了。
而他疲于奔命在法院、传票、律师与候审室之间,等他忽然地发现崔长安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之后,已经是好多天之后的事了。
他疯狂地给崔长安打电话,因为崔长安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没人接。
他又催命似的催着计程车师傅飞似的把他带到崔长安他家里,门是他们家阿姨开的。
“长安啊?”阿姨说,“他们一家三口去海南岛旅游去啦,一个多星期前就走啦。”
她——在说什么?
他简直就没法理解。
当时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他只觉得心急火燎的,他催着让他家阿姨赶紧地给崔长安他们打电话,他知道崔长安肯定是出事了!
阿姨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他们昨天晚上还来过电话呢,说在外头玩得挺好的。”
什么?什么跟什么?
他根本就不相信!
他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崔长安在哪儿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
然后呢?
哦,然后墙上的日历好像呼啦啦地自己就掀动起来了,一个传票接着一个传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挣扎的,案件清晰数额巨大,连律师也早就在劝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他不知道。
可是每天每天,依然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疲于奔命。
再然后,最后的审判终于来临了。
他拿着法院的传票,疲惫地从学校出发,穿过校园,他又经过这里——那好像就是关于这里的最后的记忆了。
苏澈记得那一天林荫道上面的天空很高很远,周围很安静,一草一木也都很熟悉,他路过这里,就像以前无数次地和那个人一起从这里路过,其实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去寻找,其实他每天晚上都要给他编造一个借口,其实每天每天终于可以睡下的时候,他都想着很可能第二天他一睁开眼睛,那个人就会忽然地出现,跟他解释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他给耽搁了,可是这一天,他来到这里,花草树木都默默无语地望着他,而他不知怎么地,忽然之间也就泪如雨下。
唉,真他妈丢脸。
苏澈在暗绿色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看着这条不甚宽阔的林荫道,他望着这片安安静静的小树林,他曾经在这里拥有过全世界,他终于也在这里丢掉了一切。
苏澈又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于是站起身来,打道回府。
“——苏澈?”
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呵,老同学。
老同学杨彬又惊讶又高兴地走上来,对着他肩膀上就来了一下子:“哈,真的是你呵——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苏澈也笑,说自己就是过来看一下,这就走了。
“走什么走啊,我这都逮到你了怎么大家也得聚一聚,”杨彬说着就要打电话,苏澈怕他把动静闹太大,忙拦着他说自己这趟过来就是来看看他爸,明天就回北京了,弄得大家都知道他回来了也没必要,杨彬一听,想了想说,“那最起码把孙齐叫出来,就我们三个聚聚呗。”
孙齐和杨彬是他在c大的校内同志论坛上认识的一对,性格比较合得来,以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出来吃个饭打个球什么的。
苏澈就说那好啊。
于是就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这个地方近,他们以前也常来的,很熟练地点了几个热菜几个凉菜,杨彬让服务员多来几瓶啤酒,孙齐那家伙还得等一会儿,他也是本地的,周末不住校。
啤酒很快就上来了,杨彬拿着酒启子,一边开着酒瓶一边跟他说:“这几瓶肯定不够,那家伙啊,”他摇着头地笑,“太能喝了。”
苏澈也带着笑地听着,他知道杨彬和孙齐感情挺好的。
孙齐终于来了,外头骄阳似火的,他呼哧呼哧地带着一身的热气,一屁股坐下来喘着气儿地说:“看把我给喘的,一接到电话我就飞奔而出,一路上打着飞的我就来了。”
“还飞的呢,”杨彬说,“感情您在外地啊?”
孙齐瞪他:“飞一般的的,简称飞的!”
说完就转向苏澈,“哎我说你,”孙齐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你怎么回事儿啊?前段时间怎么打你手机都打不通,我们都怀疑你是不是换号了,哎怎么地,为了个崔长安连朋友都不要了?”
第14章 探视老爸()
杨彬用胳膊肘给了孙齐一下,意思让他注意着点。
孙齐马上给了他一个“你别烦”的表示。
苏澈笑笑地用手势跟杨彬表示说没事儿,他知道孙齐,他就这样的脾气,把开过的啤酒递给孙齐,苏澈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孙齐“切”了一声,啤酒接过去,一大口灌下去。
苏澈就着啤酒瓶,也慢慢地喝了一口。
旧地重游偶遇老友,其实是件高兴的事。
就着一桌子的酒菜,孙齐跟杨彬两个开始眉飞色舞地跟他讲他们学院的趣事,孙齐说他们系一个师哥跟他女朋友大学加研究生七年恋爱长跑,终于孝心感动天地地被女朋友带回老家见未来老丈人,结果丈母娘一看,哎哟这个女婿长得也忒丑了,师哥在老丈人家赖了一个星期,丈母娘愣是死活不肯同意,又说他们系一个谁谁谁在周教授的课上睡觉,忽然有人走过来拍他,这个谁谁谁就小声地说了,说别烦,没看我睡觉呢,说完一抬头,唉呀妈呀是周教授。
苏澈跟着他们一起哈哈笑。
说着笑着酒菜就过了一轮,孙齐又问他:“哎你那怎么样啊?娱乐圈水深不深?像你这样长得好又没学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混?”
苏澈告诉他们,说自己刚签了经纪公司了。
“真的啊?”杨彬挺高兴地问他,“那赶明儿你拍上俩电影是不是分分钟就成明星啦?”
孙齐一听这话就嚷着要他签名,又闹着说得拍个照留念一下,不然等他成大明星了搞不好就不认朋友了,说必须得留个证据先。
苏澈跟着他们一起嘻嘻哈哈地乐,孙齐又开始说他们学院一个男生借着酒劲到女生宿舍楼下唱情歌表白,结果怎么怎么地,杨彬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不知不觉地几瓶啤酒就空了,天慢慢地也晚了,细细的小风顺着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玻璃门吹进来,带来海滨城市特有的潮湿气息。
苏澈在这股熟悉的潮湿中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下,然后好像是忽然的,他就问了出来。
“我听说——”孙齐和杨彬笑着一起看向他,苏澈的目光很沉静,对着他们慢慢就问出来,“我听说,崔长安他出国留学去了,这事你们听说了吗?”
孙齐和杨彬对看一眼,慢慢地就都不笑了。
苏澈还有什么不明白。
“就是说,”苏澈静静地笑了一下,“他真的出国去了,这件事是真的。”
杨彬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苏澈倒是觉得,他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孙齐忽然按捺不住了,酒瓶往桌子上一撩,冲着他就说:“苏澈,有些话我都憋了一天了!再憋就憋死我了!今天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必须得说出来——姓崔的他也忒不是个东西了!一句话交代没有,他就能走!你说你就是只跟人谈了三天恋爱,要结束你也得说一声吧?谁能想得到那孙子他能干出这事!不是我说,他这也忒不是个玩意儿了!你说你为了这么一个烂人你搁这儿伤心难过你自己说你值不值!我给你说他就是一摊臭狗屎你这就是不小心往上踩了一脚你知道吗……”
孙齐还要接着再骂,苏澈截住了他:“他什么时候走的?你们知不知道?”
杨彬脸上有一种表情,不想让他再纠结这种问题,苏澈在他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之前就用眼神阻止了他。
“没关系,”苏澈很平静地说,“你们知道什么就告诉我——我想知道。”
都弄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也就好了。
“好!”孙齐一拍桌子说,“要我说这些事情你就该知道!他是今年一月份走的,我们系那个去美国当交换生的师哥你还记不记得?叫刘鑫的那个?正好让他在机场碰上了!崔长安跟他妈一起,他妈去送他的。”
一月份,苏澈静静地想了想,一月份啊,那个时候,家里刚出事不久。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走了。
孙齐又告诉他,说他们也是后来跟刘鑫师哥聊起来,才知道的这事,那时候他都去北京了,不然肯定早告诉他了。
苏澈又静静地想了一想,觉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没什么了。
他直接问孙齐:“我走了之后,他也没有再找过我,是吧?”
杨彬又是那种不知说什么是好的表情。
苏澈也觉得,这种问题问出来,是怪可笑的。
孙齐对他简直要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你说就那样的烂人,他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他配吗他!我给你说他就是一摊臭狗屎,你说一摊臭狗屎白给你你能要吗!你再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