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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庶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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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各『色』珍馐,酱肘子、腊蹄子、燕窝鱼翅一类早已不做此刻的备菜之用,那口陶罐里煨的『乳』鸽汤汁中浸泡的参『药』是皇上亲赐,由南疆大理皇室进贡,『乳』白的汤汁散发的淡淡香气弥漫而开,没来由地便挑起了舌苔上的那抹躁动之意。

    除了海参『乳』鸽之外,油亮亮的蒸驼峰、妆点成花蕊状的风羊片子和兔脯片、以及杏黄的芙蓉蛋花羹、嫩白的甲鱼肉片汤等自也成年宴上的道道风景,糖腌的雕凤大萝卜周身以冬菊做点缀,堪堪的视觉盛宴。

    而这桌子上的菜肴,温明姝一道名字都叫不出来。她自幼贫寒,年节之际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子儿去村头李叔家买几两带肥膘的鲜猪肉,最富有的时候也不过是去县城买点海货,放几块从红沙泥里刨出来的脆甜萝卜煲点汤,便算是过了个美滋滋的年。

    因为上辈子吃得清淡,最初成为二姑娘的时候,她还因不能适应侯府这般丰裕油腻的菜食而闹了几天的肚子。

    温府每年年节吃的大抵都是如此,即便偶有一两个年头换些花样,可实际到桌上的东西还是世间难得的鲜珍,就算是圣上御赐的贡品,于这一家人来说都不过尔尔。

    但是温明姝不打算放过这桌丰盛的宴席,在尽可能斯文的情况下满怀感激地将桌上的每一碟佳肴都尝了个遍,特别是那甲鱼片,嫩滑细腻,入口即化,泛着葱花的浓稠汤汁下肚,五脏六腑皆是暖融融的。

    饭毕,夜幕也拉了下来,吃了一杯香茗后,便是年夜守岁的时刻。富硕康泰的街道上有小孩少年嬉闹追逐的身影,两旁的灯火绚烂依旧,顽童燃放炮竹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地响起,清脆如竹笛般的声音响彻京城上空。

    只要是没有烧了谁家的房子,大人们都不怎么去管,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谁也不想吵吵闹闹,更何况还有放炮竹驱年兽一说。

    外头喜庆欢腾,而隔了几个院落的温府后园亦是不冷清,府中年少貌美的丫头在点完假山窟窿里的石灯后就按素日里的关系远近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偶有几个悠哉的小厮也会凑上去讨个好,碰壁者自也不少。

    老太太喜欢听戏,管事的先生早先便着人在后院搭了个临时的戏台,应节的花木正好做为陪衬,而小湖中心的那座亭子则是听戏的最佳场所。

    那亭子不似小家小户的玲珑秀气,红柱褐瓦的格局已是非凡,亭中房梁上涂满了鹤翔云霄的纹路。六角房檐处皆有一尊小小的石雕雄狮,口衔明珠,自夜里熠熠生辉。

    亭内的那面石桌约莫方圆一丈左右,昨个天麻麻亮的时候,刘管事就着小厮护院们在亭外周遭的水面上架了一圈兜网,其上摆了好些火盆,若是点燃炭木,吹入亭中的风就会带着暖劲儿,又将石凳石桌上铺上一层绒毡,待夜里主子们于湖心亭观戏时再人手递上一个陶金手暖庐,即使是霜雪交加亦不觉得严寒。

    一行人等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悠悠哉哉地来到了后园,赤黄白亮的灯笼成串地结于花园上空,湖面的炭火早已点燃,并着周围的荷花浮灯,丝丝暖意袭来,老太太的笑容在灯火照耀下愈发慈祥。

    在亭中坐定后,早已等候多时的云来戏班众人在幕帘后深呼几口气,准备奏乐上台。

    “今晚可有几出戏?”于上首而坐的老太太目光紧盯着戏台旁侧的几名乐师,不由这般问道。

    坐在温端身旁的柳氏忙接话道:“回老太太话,今晚点了五出戏,全是您爱听的。”

    闻言,老太太向她望去:“你们莫要尽顾着我了,一年到头难得团聚一次,我听两出就好,其余三出,换些他们年轻人爱听的罢。听说近年来京城的小哥儿小姐儿们都兴听些传奇故事,老身活了一把年岁,还不曾听过传奇。”

    柳氏又道:“那便换两出传奇传记吧。”随后给身后的小婢吩咐了两句,小婢连忙出了湖心亭,将话传给刘管事,刘管事听完后急匆匆去联络班主。

    云来戏班乃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最擅长的就是传奇传记,几年前因一支《西山英雄传》而闻名,后来被各大王侯相邀入府,算是声名大噪。

    往年太傅府上请的戏班虽也是京中一流,但若要论面子,自然是将云来请至府上最光荣,故而在两个月前柳氏便花重金预约了云来戏班除夕夜的戏。老太太此刻虽不做过多称赞,但面上的笑意却是将她的愉悦一一展现了出来。

    温明漠往小妹这边挪了挪,趁着长辈们唠嗑的空当低声咕噜道:“幸好今年只有两出老太太爱听的戏,不然我又要睡到被炮竹轰醒的时刻了。”

    温明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未吐只言片语。她的这位三哥虽说顽劣难训,为人却是豪爽耿直,堪称‘纨绔君子’。他的一生从出娘胎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定下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毕生锦绣荣华,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然而于他来说,倒不如清贫自在。

    何其有幸,何其不幸。

第13章 十里红妆() 
段天胤恰似无意看向这边,亭中无甚灯光,昏暗的环境正好掩埋了他眸中的神『色』。

    老太太喜欢听《霸王别姬》,然则考虑到今儿个日子特殊,便将其换成了《群英会》。

    温明漠不爱听戏,如雷般的锣鼓声都轰不醒他,怀里紧捂小暖炉,耸拉着头睡得酣甜。斜前方的温盛黑着一张脸盯着他瞧了半响,咿咿呀呀的戏词唱腔中依稀可闻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枯槁的手指在『毛』绒绒的桌面有节奏地轻扣着,时不时哼上两句戏词儿,面容祥和,心里滋润。

    这出戏已经听了几十年,府中上下都能倒背如流了,其间不仅要保持僵硬的微笑,还要时不时做出一两句点评,以此来迎合老太太。

    沙漏悄无声息地在流逝,戏台上的表演温明姝都没有看进去。

    她是提早从温明漠的口中得知今年柳氏请了京中有名的戏班于除夕夜来府中给老太太唱戏,因二姑娘要出嫁了,老太太又极怜惜她,便又备了几出二姑娘爱听的戏。

    不知道那一出传奇,戏班会不会演……

    “啊……”

    温明漠大抵是梦靥了罢,手中的暖炉被他抛了出去,三少爷的贴身侍童孙安在二爷的凌厉目光中硬着头皮将那个滚在一旁的炉子给捡了回来,有几星炭火溢出,他连忙跺脚将之熄灭,揭开盖子瞧了瞧,里面的物什已燃得差不多了,便又匆匆往里添了几块竹炭,这才递到温明漠的手中。

    打着呵欠捂紧了暖和物,温明漠正欲再度睡去,却听得台上的奏鸣忽地停了下来,片刻后,一阵箜篌之音赫然响起。

    老太太凝视半响,随之便将视线就落在了温端身旁的柳氏身上:“此为何?”

    柳氏答道:“小年轻爱听的传奇罢,公孙班主曾派人告知,曰戏班新近得了段民间传奇,有意写成戏文唱出来,名唤《十里红妆》。不知是否是这支。”

    老太太不再多问,席上众人皆是精神抖擞地盯着戏台方向,心里对这场改变了历年乏味而又枯燥的除夕的传奇充满了感激。

    箜篌音止,临时搭就的台上的灯光忽然亮堂了不少,一个身着灰褐『色』粗布衣衫的村『妇』从幕帘后缓缓踱出,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捏了个兰花指款款唱道:“妾有良人唤陈郎,今朝应考辞故乡。待得来年披红袍,十里新翠应红妆。”

    温明姝不由浑身一凛。

    都言写传奇故事的先生能言善辩,如今看来真不是虚的。

    段天胤吃了口温茶,定睛注视着台上的表演,面上『露』出了“很快就能成为太傅女婿”的喜悦之『色』。

    在坐众人都没说话,凝神看了半响后,温明言开了口:“原来是出青梅竹马的戏。”这种戏她虽看得少,但都千篇一律,没甚新颖可言,虽有些失望,面上却仍旧持有大家闺秀应有的礼貌笑意。

    柳氏笑道:“这云来戏班的口碑那可是极好的,上官班主请来润笔的先生大多也是时下最着盛名之辈,故事虽则陈旧,但重在内容发展。既然能被他们捧上台面,想必不会太差。”

    戏中这位年轻『妇』人名唤孙筱筱,与她青梅竹马的陈才是本届的考生,此前无论是院试还是乡试,都拿了第一,与其名甚符,乃难得的少年良才。

    筱筱辗转来到一条小路口,微微隆起的腹部让她的步履变得迟缓不少,恰在此时,一个青灰长衫的白面书生赶了过来,握紧她的双手情意绵绵道:“娘子送我出村口,倒叫我不忍时时回过头。自难忘,应思量,待到归乡日,许妻一名状元郎。”

    筱筱与他对视片刻,眼里噙着晶莹,又絮絮叨叨良久,这才洒泪送别夫君。

    来到京城后,陈生和其他考生一样,凭借出众的才学作字作画换些小钱来补贴日常生活,不至于太过潦倒。

    一日,陈生照例将前些日子写好晾干的字画拿去书斋挂卖,与书斋老板商谈妥帖好价钱后,出门之际撞见了一位头戴朱钗、面容被薄纱半掩的富贵小姐步入其内,小姐身旁的丫头点名要陈才的书画,老板笑呵呵应道:“陈家有郎笔生烟,一笔一墨画前缘。小老儿日日做那红尘观客,若说相思坎坷,好比那乌云遮。但且回头,尚能解否?”

    原来这小姐乃当今丞相之女,因闻及陈才的些许名头,便着人买了他的字画赏析,赏了些日子后,小姐凭着些文字对那陈生平添了几抹爱慕之意,便每日都来书斋收购陈生的字画。

    今次得以一见,总算是圆了她的相思之情。

    段天胤与温明言究竟如何结实,温明姝是不知情的,只是先生写的这段戏比较……额,苦情。

    不过瞧对面二姑娘与段天胤的反应,戏文似乎与实际有些偏颇……

    书斋结缘后,陈才与丞相小姐渐生情愫,每每私会,两人都会浓情一番。

    戏唱到这里,温明漠有些忍不住了,不禁小声嘀咕道:“有妻有儿还想娶丞相之女,真是头畜生!”

    段天胤闻言,神『色』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地吃了口茶,对这出戏似乎颇有兴趣。老太太依旧乐呵呵地看着戏,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而她身旁的二爷却是眼睛发绿,恨不得将手里的炉子给砸过去。

    会试之后是殿试,这陈生虽没能如愿当上状元,但也十分幸运地拿了探花,丞相估量他好歹是个殿试三甲,稍稍提拔一下,前途也是无量的,故而就乐意将女儿许给他。

    然而就在此时,筱筱来到了京城,肚大腰圆的乡『妇』见这京城繁华,叹道:“本为以小城富饶,竟难比天子脚下半街喜闹。知了知了,不过是井底蛙乍见凌霄。”

    “正妻来了,好戏就要上演,哎嘿嘿。”温明漠第一次在听戏的时候这般认真。

    温将军的脸已经和这夜『色』相融了,若此刻他手边有一把□□,他一定亲自将其送入这孽子的嘴中。

    陈才高中之事已传回了小县城,筱筱为了给夫君一个惊喜,不远万里挺着个即将临盆的肚子来到了京城,左右询问许久才在一好心人的相助下带她去见陈探花。

    好心人带着大肚村『妇』上了马车,然而这辆马车并未去京中繁华之地,反是往城外走了去,行至一处荒郊野地,孙筱筱终觉有异,然就在此时,那“好心人”竟用沾了『迷』『药』的手绢将她『迷』倒,随后在她腹部猛踢了几脚,并将她扔在了一坐废弃的小屋里。

    “天!这是为何?”这一回轮到老太太惊讶了,“这车夫是何人,竟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下此毒手?”

    在坐众人皆为之震撼,面『露』惶恐。

    大抵是『妇』人对此得来的见解要更加丰富,柳氏忍不住也惊叹道:“一个上京寻夫的女子,被人诱拐至郊野,无钱财可谋,想来必有其他缘故。”

    段氏接了一句十分关键的话:“莫非,有人指使这车夫将筱筱带到此地?一介乡野村『妇』,于京城怎可能有仇敌,要么是那陈才的仇人报复到了其妻身上,要么……”顿了顿,又道,“此事必然与陈才脱不了干系。”

    好好的一出戏竟惹出诸多猜想,且她的话句句都有道理。柳氏皮笑肉不笑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不多久,筱筱就醒来,发现身下尽是鲜血,腹部又剧痛难耐,吓得面『色』惨白,当即大声呼救。

    然而荒郊野地哪有人能发现?这般喊了许久,直到声音喑哑仍无人前来,破宅里满是鼠虫,令人恶寒不已。

    孙筱筱绝望之际,陈才竟来到了此地,她以为夫君是来搭就自己的,却不想夫君的话让她心如死灰:“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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