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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没有说话。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要求他。
“这是我作为兄长的请求,如果您无法做到,只是将他当一个可有可无,用来消遣的玩物,那还是恳请庄主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二人一马。如若不然,当年的错误乃是父辈们的决定,就由我来亲手纠正,如今稚家已亡,我绝不会用亲弟之安危求得苟全,更不会用他作为复族之工具!“
陈溱语调平和,置生死于度外。他还未及弱冠,本是少年稚气,多经磨难已镇定老成,此时面对云轻,亦是不卑不亢,削瘦的腰脊挺得直直的,倒真是未曾愧对稚家嫡子,少年名士的赞誉。
云轻这一生,都不喜做承诺,然而此时,却庄正地道:“好,我答应你。”
眼前之人绷不住脸皮,这才面色稍缓,他道:“此事需经稚乐首肯,我一人说的不算。”
云轻亦是爽快:“好,我送你去。”
小缳见了也说:“公子去用饭吧,此处交给奴婢好了。”
饭就是破碗里的几个肉包,陈溱吃了俩,剩下的给他们留下。他啃啃啃,目光不一会儿就转到床边两个人身上。稚乐低头坐着,两只脚荡在床边,格外乖巧。小缳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他:“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你自己不难受咱们还心疼呢。”
稚乐咬着唇笑,显得十分满足,获得关注,获得爱,整个人都变得鲜活饱满。
稚乐的小心思陈溱懂,而且觉得没什么可指摘的。他现在就像个酒足饭饱看着双全儿女的老大爷,生活贫瘠,但是自得其乐,一家子和乐融融的该多好啊。现在安全没有保障,但是在过一段日子,等稚乐练好了槐花宝典,没了掣肘,一切都会顺遂的。
夜凉如水,融融的月光从窗边洒入。寂静的屋子被一道布帘隔开,外面睡着小缳,里面则躺着稚乐与陈溱。
清眸少年在月色下仿佛成了魔,带着泠泠的妖异,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散发着摄人的微光。他含笑看着身边陷入沉睡的人,原本淡漠的神情此时格外柔和。一寸寸迫近,感受着身边之人对自己的忍让,身体里的欢欣满溢。
可以看见,他们二人所睡之床格外小,然而稚乐所占的却有一大半。陈溱害怕他晚上睡觉不老实,不敢放他在外面,又担心自己挤着他,所以索性自己贴着床沿睡把大部分的床位让给了他。
此时他在熟睡,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乖巧可爱的弟弟的怪异之处,不知道原来他会发光呢,更不知道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平日里小心谨慎地孩子会凑上来,轻轻地啃了他一口。
陈溱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但是等他发现自己弟弟越长越歪的时候,才发现,懂个屁!
稚乐的身体像一片洁白的羽毛一般浮起来,他踏空而行,越过陈溱,没有穿鞋,悬停在虚空中是静默的模样宛如一尊高贵的神只。从发丝到脚尖,无一处不蕴含着造物主的匠心独运。
然而稚乐的心中却毫无波澜,这种心情远没有他触碰陈溱时的激动。白天吸取了如此多的力量,他变强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刻意控制着灵力的流转,他身体的肌理在变得更加细致,然而脸上的伤口却毫无改变。
如此美中不足的瑕疵,别人看了也许会叹息,但是稚乐却不以为意,这道疤,在脸上停留得越久越好。他在定云山庄遭受如此多非人的折磨,可怕的痛楚似乎还停留在每一个骨节的缝隙,使他一旦受到一点伤害,便要承受肉身崩裂般的痛苦。曾经问过无数遍为何,现在才明白是为了与兄长重逢啊。
如果顶着稚迩的脸,他还会接纳自己吗?
不会吧,他那样冷傲的性子。就算面对陌生人时如此温柔,但是如果需要救助的是曾经被他漠视的自己,他就决计不会如此的。曾经稚家的一切于自己而言可有可无,但是从遇到兄长的那一刻就不一样了,他不可能允许自己在兄长身边遭受冷遇那种事情,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无法忍受。
稚乐伸手弹出一只瞌睡虫,青白的虫子依附于粗糙的窗棂之上,以己身为中心发出嗡嗡的鸣声,这声音对灵者无效,对毫无灵气的普通人却效果显着,可以保证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使屋中之人安然沉睡。
他轻轻地掀开门,破空而出,直取秋名山上的那棵苍翠虬结的大树。
正在随身空间里吃着红烧大排熬夜追剧的绿萝抖了一下:“小s,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然咱们直接跃迁回总部吧?”
“大人,调查报告你还没写完呢。”
“回去再写吧,没什么的反正现在系统很稳定,要出事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第111章 我竹马可能喜欢我(38)()
你好。
他之前腆着脸去问稚乐是不是让他不开心了;结果他的睫毛懒懒地覆下来。
“怎么会?兄长多虑了。”
短短几个字将他堵回来;陈溱瞪大了眼睛跟蛮牛似的,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硬是说不出个屁。他特别想说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啊,冷战算什么事儿;我不喜欢你这样,互相坦诚不好么,我要是让你不开心你告诉我,我有着改之无则加勉。
但他硬是咽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没尊严。
而且他有点怕稚乐还是懒懒地散发他的魅力;说并没有;倒显得他玻璃心似的;更怕他说谁跟你是一家人,别把自己当颗蒜。
陈溱觉得有点失落;虽然自己其实并没有为稚乐付出多少,却是真的从心底里以为稚乐最喜欢自己。
但是人都是会变得啊;稚乐不仅高大了,变得愈发迷人,而且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手心里湿软软的;有点痒;陈溱吓了一跳;手一抖,就看见旺财在他手边舔着,见他一动,四肢弹跳着离开,没一会儿又凑过来寻求爱抚。小黄狗脑袋一点个小,陈溱一巴掌就包住了,旺财就往后退着用舌头去够他的手心。
温暖柔软的触感传递到他大脑里,他觉得有点暖心。
最近被家人忽略太久,只能靠撸狗为生,不知不觉间一人一狗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狗长得有点丑,平时除了陈溱愿意喂口饭吃,别的时候都没人搭理它,稚乐有洁癖,刚开始因为新鲜还愿意逗逗,后来就很冷淡了,至于另外两个,显然也没有爱狗细胞。
陈溱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啊。
旺财围着他转圈圈,撒开丫子欢腾,然而对面的稚乐伸手勾勾手指,傻狗就开始做离心运动,离陈溱越来越远,最后被那股“不可抗力”吸走了。稚乐对旺财笑了一下,傻狗就开始找不着北,受宠若惊地在地上打滚,稚乐手一招,它已经后腿站立开始卖萌。
陈溱气得嘴都要歪了,他眼角直抽抽,但是不想露出“丑恶”的嘴脸。
他无端想起了当年在第一排认真做笔记,物理老师上圆周运动是突然故作神秘地将眼镜一推,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同学们,你们兹唔兹这锅世界上最大的力是什么吗?”
好学生陈溱认真地答:“万有引力。”
老师摇头奸笑:“肤浅!是魅力。有魅力的人最让人无法抗拒。”
他当时在心里嘁了一声,如今打脸真响。
陈溱有点想抚额,稚乐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亲民”地将狗抱了起来,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高傲尊贵的气质。不知什么时候,从前软包子一般的小男孩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贵公子,虽然衣着简陋,然而在这种安之若素的态度下,更是显得尊贵无匹。
心中突然产生一种疏离感。他知道是为什么,一旦发展不如预期,陈溱就极容易产生质疑的情绪——为什么要失落呢,本来自己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得过且过就好了,干嘛那么计较。
混吃等死的负面情绪一上来,陈溱就有了一种共沉沦的感觉,其实走任务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他陈溱衰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好,怎么可能走个剧情还见到一个天赋异禀可软可攻的懂事弟弟呢?时间久了就离心离德,到时候兄弟阋墙可不是好玩的。
他开始怀念许久不见的系统m710,可以和自己插诨打科一起讲大白话,再不济,起码会让他有归属感,做不了完美的兄长稚迩,起码还能坚持坚持做二货溱啊。
但是破系统长期不在线自己有什么办法?要不出去转转,看能不能触发剧情?
这么一想,陈溱就坐不住了,他真是为自己离家出走,啊,不,出门散心找到一个好借口了。
心动不如心动,他撩撩衣袍悄没声儿地出门,刚走了两步稚乐便直直地看过来:“兄长去哪里?”
“哦,不去哪,我就转转。”他说这话的格外平静,虽然积极不起来,但是还是不想把消极的情绪传递给别人,他现在就想走远点出去散散心。
稚乐的眼神猛地一变,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黑色因为震惊不安而疯狂地涌动,白色却在强自镇定:“我陪”
陈溱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我出去,待会儿回来。”
稚乐放下怀中的狗,动作还是平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手足无措,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陈溱心灰意懒,摆出了一种随时要放弃的态度,随意地就与自己撇开了干系。
他的眼睛里黯淡极了,他以前总是目光炯炯,每一瞬间呈现给自己表情都带着笑容,不是这样的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变故,他就难受得连肩膀都在颤抖,不再是为了博取他的爱护而故意做出的软弱姿态,不再是内心笃定,他连忙起身望向门口,但是陈溱已经不见踪影。
暴戾恐惧的心情在胸口翻腾。
“阿栉哥,你怎么了。”
他目似寒星,削薄的唇抿成尖锐的刀锋。
他其实并不是要伤害他,他只是想让他尝尝自己心如刀绞得滋味,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总是要输的。
因为如果陈溱不在意了呢,像从前一样冷视自己,看不见自己
“我去找兄长,他一人在外我不放心。”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头顶的星空,脚下的土地,周围的气息与人物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陈溱不是一个伤感的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内心十分冷漠,周围的一切都失真,从他的身边快速地掠过,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陈溱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距离主角太遥远了,一离开稚乐,身边的事物都在虚化。稚乐是唯一,光和热从他身上散发,那是固定这个世界的能量。他叹了口气,长期待在稚乐身边的满足感只能短暂弥补潜意识的不信任,一旦产生疑虑,不信任的空洞便会扩大。
他耸耸肩,随意地漫步,目光一滞,眯起眼,远处竹架上挂着一张妖异的鬼面,红黑交加,灯笼大的双瞳和尖锐的獠牙,牙上点金,镌刻着繁复的花纹。陈溱不自觉地走过去,伸手取下来。忽然,朦胧的滤镜撤去,一切都变得写实,眼前的小二谄着:“公子,要些什么?”
陈溱眨眨眼,一时适应不过来,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消失了。
“这个,怎么卖?”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点在面具上。
“六文钱,您若是喜欢,就五文拿去。”
陈溱递给他钱,将面具接过。
低头在上面摸了摸,感受粗砺的质感。
稚乐喜欢这种东西。
他拿起面具对着夜空,照着自己的脸比划,贴近又挪远,反复来两下,月亮得形状透过圆孔映入眼帘,他又无聊地摇了摇,撇撇嘴笑了。
想了想,决定回去。
稚乐对他不满,他隐隐是知道的,原本以为是在同他怄气,过两天就能好,但是这样长久的冷处理却让他意识到,即使幼小稚乐如此地依赖过他,骄傲的雄鹰总会飞走的,自己不应该留恋,只要等到倦鸟归巢的时候,自己为他留下一个安稳巢穴就好,自己在不在,去哪里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他不再对着自己撒泼痛哭只为寻求一点关注,是因为他不需要了,不需要他的稚乐,其实一点也不可恶。
这都是人之常情啊,孩子离开父母,夫妻离开伴侣,人生总有一种方式告别。
他歪着头,摸着手中的面具,突然有点想哭。
眼前在模糊,人群虚化色彩斑斓的水流,缓缓流淌,少年人在这无法挽留的逝去中诧异四望,婆娑的目光扫过模糊的身影,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逐渐混入了人潮。
远处的男子僵硬地看着这一切,陈溱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张张嘴,想叫住他,就像白天在屋子里一样,想说:“我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