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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知道这等密辛。
谢婉宁使劲掐了掐她的手心,尽量稳下声音道:“如今我祖父虽在乡下庄子荣养,可也是没有断了书信的。”
谢婉宁很无奈,如今也只能推给谢亭章了,怎么说他也是个次辅。
茶盅里的茶新添了热水,又起了些茶雾,陆起淮抬眼,谢婉宁的脸在茶雾里影影绰绰的,不甚清楚。
谢婉宁低下头,汗湿了衣裳,毕竟是日后权倾朝野的陆首辅,如今虽还年轻,气势已渐渐显露。
陆起淮又饮了一杯茶,然后带着马和走了。
雅间的窗户开着,吹过来一阵风,谢婉宁觉得清醒了些,她想起刚刚陆起淮走时的表情,他这是答应了,谢婉宁觉得仿若在梦中
院门外的路上,马和很是迷茫,他身为陆起淮的贴身侍卫,自然是知道些内里的,可是,陆起淮竟如此好说话,他想起刚刚竹木椅上的少女,娇艳精致的不像话,明明是坐在青色竹木的屋子里,却偏偏衬的这屋子繁华陆离,仿若人间芳华。
陆起淮负着手,刚刚谢婉宁说的话的确是有一定道理,可是他陆起淮是何等人,哪里会因为这等小事费神,他不必靠任何人,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他想起竹木椅上端坐的少女,他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马和悄悄地看向陆起淮,侧脸清冷,神色晦暗不明,然后低下头,不再乱想。
直到回到雅间后,谢婉宁还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样,直到杜氏拉过她的手:“你这孩子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然后又看见了谢婉宁因为冷汗而湿润的发丝,“是不是外头太热了,拜佛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杜氏的手很温暖,谢婉宁渐渐回过神来:“娘,女儿今儿很开心,什么时候回去,爹爹呢,”
谢婉宁是真的很开心,陆起淮如今插手了这事,谢昌政必然会没事,只要接下来阻止谢昌政避过滑坡的路就好了,那么谢府也会暂时无事,谢婉宁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杜氏失笑:“你这孩子,昨晚上还说要来这大昭寺进香,如今就要家去,可真是胡闹,”然后又道,“外头人多,你爹怕回去的路上人多误了时间,出去安排马车了。”
佛会人太多了,马车一走一顿,明明是该让人闹烦的事,谢婉宁的心情还是很好,脸上笑盈盈的。
杜氏就好奇:“宁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独自出去拜佛回来后就这么开心。”
谢婉宁刚要回答,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眼前忽然天翻地转,她被撞的七荤八素的,杜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疼的很,这是怎么了。
马车外忽然就传来一声痛嘶,是谢昌政的声音,杜氏和谢婉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马车外谢昌政原本是骑马在前头的,可是人太多了,原本就拥挤的路此刻就显得越发窄了,而谢昌政的马似乎是被人群惊着了,不小心就把谢昌政给颠了下来。
谢婉宁一出去就看见谢昌政躺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上全是汗,一点儿声息也无,谢婉宁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立在原地,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难道结果还是一样吗。
谢府,屋子外面聚集了许多大夫,正在给谢昌政诊治,就连在外的谢嘉言都回来了。
杜氏本来心里就很难受,但谢婉宁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就忍住眼泪,“宁宁,你爹肯定会没事的,”这话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谢嘉言毕竟是个男子,就稳住心神:“娘,宁宁,你们不要担心,先坐下歇息,”又吩咐了小丫鬟去拿两碗参茶来,如今只能希望谢昌政吉人自有天相。
谢婉宁的眼很干涩,明明想哭却还是哭不出来,前世里是谢昌政在去粮仓的路上出事的,这辈子她留在家里,去了本没有去的大昭寺,一样还是出了事,难道一切是不能改变的吗。
谢婉宁莫名想到了陆起淮,他端坐在雅间里,背脊挺直,端起茶碗喝茶,神情淡淡的,看不分明。
谢婉宁想,一定会没事的。
第7章()
谢昌政躺在床上,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是已无大碍:“谢嘉言你给我过来,谁准你擅自去找你祖父的,”声音暴躁如雷。
谢嘉言很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然后幽怨地看了眼谢婉宁,声音像蚊子一般:“爹,那日宴上儿子也听了不少,儿子觉得还是要问问祖父的意见的”
谢婉宁一听谢昌政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放宽了心:“爹,哥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问了问祖父的意见而已,”然后从丫鬟的手里接过来一碗鸡汤,“爹,您现下正是身子弱的时候,多喝些鸡汤补补,”很是乖巧娴静的样子。
谢昌政接过鸡汤,果真还是女儿好,然后瞪向谢嘉言:“你给我出去,看见你就头疼,”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
前几日的坠马只是虚惊一场,谢昌政没伤到主要部位,只是摔断了腿,需要静养一段日子,谢婉宁很庆幸。
谢婉宁曾让茜草带了信给谢亭章,说明了陆起淮来府里的事,谢亭章到底是次辅,也知道谢昌政一贯是个不怕事的,没想到此次竟如此鲁莽,马上就回了信,告诉谢昌政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处置陈佑平。
谢嘉言又幽怨地看了眼谢婉宁,然后灰溜溜地走了,谢婉宁有些愧疚,她把这事全都推给了谢嘉言,她毕竟是个女儿家
谢昌政很是头疼,他虽一贯执拗,但是谢亭章的话还是听的,此番也只能先忍下陈佑平,若不是谢嘉言,他早就弹劾那陈佑平来了。
谢婉宁接过谢昌政喝完鸡汤的碗,她早就料到只有谢亭章能治得了谢昌政,故而才让茜草拿着信去找谢亭章,谢婉宁默默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谢昌政的命算是保住了。
杜氏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昌政吹胡子瞪眼:“你现在可是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可就安下心在家好好养着吧。”
谢昌政闻言就叹气:“这腿摔断了,近日都当不了职了。”
杜氏就瞪他:“还想这些做什么,好好养你的腿吧,整日里想这些也不嫌累。”
谢婉宁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是啊,谢昌政此次意外摔断腿想来也不算坏事,这样子他就不会当职,也不会遇着滑坡了。
只不过这样子还会有其他人受难,谢婉宁咬了咬唇,她得想办法。
水西桥上人流如织,叫卖声彼此起伏,再往里拐就是几个街口就是榆树胡同,陆起淮的府邸就在此处。
马和平日里最喜水西桥王大妈家的馄饨,这日正在吃馄饨的时候忽然走过来一个小男孩,衣着朴素,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一看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小孩儿。
小男孩笑嘻嘻的,还学着大人的样子作了个揖,语言清脆:“叔叔,这是一个哥哥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
马和四处看,周围没什么可疑的人,就接过纸条,那小男孩还不走,在那儿盯着马和看,马和失笑,又要了一碗馄饨,小男孩顿时就喜滋滋的。
陆府内,一座院落里灯火闪动,一个小厮拿起灯罩挑了挑烛火,归于平静。
陆起淮正在书案上看文牍,低着头,眉骨微突,右手轻轻翻页。
马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然后掸了掸衣裳,进去将纸条交给了陆起淮。
“京郊粮仓,年久失修,或有不虞,”陆起淮问道:“谁给你的这张纸条。”
马和行了个礼恭谨道:“水西桥边的一个小男孩,说是一个男子让他给的,再问其他的也说不出什么来,属下看了,周围无可疑之人。”
陆起淮站起身,这纸条字迹拙劣,似乎是不想让人认出来,那所谓的男子也必然是一个幌子,幕后必有真正的主使人,对方这张纸条,意向暂且不明,只不过正碰上陈佑平挪用粮食
“马和,去京郊看看,若真如其所言”陆起淮顿了半晌道。
马和点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侧的刀柄。
一眨眼就过了许多天,谢婉宁在谢府都听说了陆起淮着手修了粮仓,保住了粮食,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嘉奖,说他是“堪用之人”,除此之外,令谢婉宁高兴的是,因着粮仓未受损伤,山体滑坡也无一人受害。
陆府,烛火飘摇,陆起淮想起去京郊粮仓路上的滑坡这只是巧合吗。
谢亭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同谢老太太回了谢府,没过几天,顾氏带着谢婉容和谢婉柔也回来了。
谢老太太年事已高,就在正堂里等着,杜氏则带着谢婉宁在垂花门前的影壁前等着,天气很晴朗,阳光照在青檐瓦上很是明媚。
外面响起些喧嚣,谢婉宁微微抬起头向外看,一会儿子大伯母顾氏就带着谢婉柔等人进来了,后面是一应箱笼,比当时带出去的衣裳箱笼还要多出许多,约莫着是金陵城的土仪。
顾氏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襟子,容长脸蛋,温柔端方,很有一副世家大妇的气质,她出身山东顾家,是有名的诗书世家,很得人敬重。
杜氏一见顾氏进来就迎过去:“大嫂回来了,”说着仔细看了看顾氏的脸,真诚的赞道:“大嫂你的皮肤好像更加细腻了,可是新得了什么方子。”
顾氏忍不住就绯红了面颊,笑道:“弟妹你嘴还是这么甜,是不是吃了蜜,我看咱们家谁都越不了你去,哪里有什么方子,估计着是金陵的咱们水土更养人,咱们先去娘那里吧,过会儿再说。”
一旁的谢婉容笑道:“二妹妹,这次我从金陵城回来给你带了许多土仪,你定会喜欢的。”
谢婉容是谢府的嫡长女,她今日穿了烟霞色镂金百蝶穿花的襟子,姿容秀丽,为人很和善,在女学里的成绩也非常优异,很得长辈们的喜欢,谢婉宁也很喜欢她,一向很处得来。
一旁有一道女声轻哼,语气很是不屑的样子:“假惺惺的演这出戏做给谁看,整日里没脸没皮的,如今倒惯会做戏。”
谢婉宁转头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在那儿撇着嘴,她是大伯父谢德政的小女儿,名唤谢婉柔,也是谢府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十四岁,比谢婉宁小了几个月,一张脸生的并不如何出众,脸型有些方,左不过清秀罢了,倒不似谢府人一贯的好模样,只不过生的很是高挑,现下比谢婉宁还要高出一截儿。
谢婉宁知道谢婉柔的性格,即便是无事也要来撩拨你一番的,时常阴阳怪气的说话,上辈子她就是这个性子,谢婉宁也不理她,只挽了谢婉容的胳膊,仿佛完全没听到的样子:“大姐姐,咱们快走两步,等会儿到瑞和堂该晚了。”
谢婉宁挽着谢婉容的胳膊就走了,完全没理会谢婉柔,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婉柔原本还在那儿端着,寻思着该怎么反击谢婉宁,没想到谢婉宁竟然完全没理她,不由得有些吃惊,两个人以前时常拌嘴,不像是姐妹,倒像是冤家,谢婉宁使劲儿盯着谢婉宁的后背,胸脯起伏的很快。
一旁的小丫鬟声音怯怯的:“三小姐,咱们该走了,若不然一会儿该晚了。”
谢婉柔噤着眉,动作粗鲁地拂了拂袖:“用得着你来教训我,”说着气昂昂地走了。
那个小丫鬟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紧跟在谢婉柔后面。
到得瑞和堂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满是欢声笑语了,一副和睦融融的样子。
谢婉宁眼尖的发现谢嘉泽的脸红红的,原本老学究一样的人竟也会脸红,她表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吃惊,他这个大哥哥一向老成,这可真是个稀奇事。
又说了一会子话,谢嘉泽的耳朵都眼见着红了起来,拽起谢嘉言的手说:“祖母,我带二弟先出去,”转身就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像是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样。
谢嘉言明显有些楞,傻呆呆的被谢嘉泽拽走了。
谢婉宁看顾氏和杜氏一片欣喜的样子,忽然间想起来了,莫不是大哥要成亲了,上辈子这时候谢府正是出丧事的时候,而后谢府失势,谢嘉泽自然就没有娶妻,这辈子是不是会不一样。
谢老太太笑的牙不见眼:“你大哥要娶亲了,是湛江吴家的小姐,自幼读书识礼,听说人还生的漂亮。”
谢婉宁忙讨了个机灵:“大伯母,大哥就要娶漂亮大嫂回来了,我看吴家小姐一定会尽快给您生个大胖小子。”
顾氏果然就很高兴:“弟妹,宁宁这小嘴儿一定是跟你学的,都这么甜。”
杜氏看了眼自己鬼精的女儿:“我哪里能教了她去,一天天鬼精鬼精的,我呀,没被她气到算不错得了。”
谢婉宁吐了吐舌头,娇憨的很。
顾氏叫谢婉宁过来,给她戴上了个镯子,是羊脂玉的材质,细腻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