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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沁人心脾的风吹来,扬起两人的衣襟和长发,枫怡然含笑道:“这旷远的草原果真是人世间最圣洁的地方!”
秦惊羽看着哥哥白希如玉的脸上闪着的憧憬,叹道:“可惜,最圣洁的地方,也净化不了人的野心与私欲!”
枫怡然神色变得沉痛,秦惊羽知道,又说到了哥哥心中的痛,对欣贵妃,秦惊羽并没有多少的感觉,只觉她仗着父皇的宠爱,颐指气使,常常连母妃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欣贵妃终究是哥哥的母妃,秦惊羽也只把她当做长辈来对待。
见哥哥神色怅然,秦惊羽笑道:“哥哥是不是会说突厥话?”
枫怡然道:“是啊,来了这么久了,总该知道了!”
“只有你一个人来吗?”秦惊羽又问。
枫怡然道:“原来有几个,母妃虽然气愤我的不求上进,可是终究是不放心,派了几个高手保护我,后来我觉得拖沓,便都赶回去了!”
秦惊羽莞尔一笑,突厥人的好客热情自己也见识过,只要不是军队,突厥人对中原人并没有多厌恶和憎恶,有的地方已经渐渐有中原化的影子。
“哥哥可曾见过夏光远?”秦惊羽沉吟良久,最终道。
一提到夏光远,枫怡然的语气就变得凝重,道:“阿羽见过夏光远了?”
秦惊羽点点头,“昨晚见过!”
秦惊羽简短地将昨晚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哥哥,哥哥忍俊不禁,戏谑道:“我们家阿羽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抗拒!扮成男子也有女儿家明送秋波!”
秦惊羽嗔道:“哪里有你这样的哥哥?”
枫怡然正色道:“夏光远是一代枭雄式的人物,他的麾下也网罗了不少中原的高手!”
这个秦惊羽倒是不知道,中原人竟会投靠在夏光远麾下?
枫怡然淡淡道:“良禽择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惊羽不语,夏光远为人豪爽,对无权无势的中原人也能以兄弟相称,这份胸襟,这份气魄,怎么能不令人折服?
并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认为突厥入侵中原有什么不对,并不是每个人都把民族大义看得比生命还重,也有可能有才华者在中原混得不尽人意,夏光远许以高官厚禄,士为知己者死,他们岂能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以对众生来说,总比有天下兴亡更加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个人的前途,只要能获得高位重权,他们并不在意到底谁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是中原人还是突厥人都不重要,哪一个更赏识自己,更重用自己,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就拥护谁。
在这一点上,夏光远倒是和南宫剑星很像,南宫剑星除了只能给人开空头承诺之外,做法和夏光远如出一辙。但是相比之下,夏光远更占优势,他已经大权在握,不像南宫剑星,就算许诺他登上帝位之位你可以做丞相,也只是个未知数,在南宫瑾铁腕之下,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
秦惊羽突然想到,南宫剑星心中念念不忘地便是借突厥人的铁骑南下,一举扫平西夏和南楚,助北汉一统天下,他们行事又如出一辙,难道这两个人早已暗中有了协议?
想来想去,秦惊羽只觉怅然无力,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既不再是天雪宫圣女,也不再是西夏长公主,而哥哥只不过是一个失势皇子,就算有心也无力,更何况,哥哥原本就无心,自己也只觉疲惫。
看着阿羽黯然的脸色,枫怡然唯有沉默,良久,才换上了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及时行乐!”
秦惊羽忍俊不禁,哥哥的话虽颓然,说的却是真理,自己和哥哥确实什么都做不了,空有皇子和公主的名分而已,自己还连公主的名分也失去了,与其每天忧心忡忡,还不如好好享受这草原的怡人风光。
就算回到西夏,自己和哥哥也只不过是被大皇兄排挤的人,一山不容二虎,哥哥既然让墨羽菲做了天雪宫的教主,断然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哥哥是被欣贵妃强迫着和大皇兄争过储君之位的人,又怎能受到大皇兄的待见?
现在的自己和哥哥就如同两个被家人排挤的相依为命的亲人,是对方心中仅有的温暖。
秦惊羽闻着哥哥身上的香草气,醉人而恬静,哥哥眼角全是风情,秦惊羽笑道:“哥哥来了草原这么久了,可有相好的女子!”
枫怡然轻拍秦惊羽的头,戏谑道:“草原女子太粗犷,不适合我!”
秦惊羽大笑,哥哥是个典型的中原温情才子,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要是娶了个性情豪放的草原女儿,不知道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与剧烈冲突。
遇到枫怡然的第二天之后,秦惊羽就恢复了自己的女装,秦惊羽和哥哥一样,在草原上纵情驰骋,哥哥居然会弹草原的马头琴,琴声悠扬,如泣如诉,只是秦惊羽经常可以从哥哥眼中读出那一份落寞,秦惊羽不知道哥哥在伤感什么。
已是秋风送爽的时节,衣袂飘飘,清丽胜仙的白衣女子,儒雅温润的青衫男子,走到哪里,总能引来旁人一片惊艳赞叹之声。
经常有好奇的牧民问枫怡然和秦惊羽是什么关系,两人只是相视一笑,含笑不语,并不多做解释。
(。 )
八十九 夏光远的游说()
这日,秦惊羽和哥哥在一户牧民家借宿,酒至半酣之间,帐篷外面又传来金戈铁马的声音圣女狂妃,智斗霸情王爷。
秦惊羽和哥哥对视一眼,不等开口,就看见夏光远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牧民忙起身朝夏光远行突厥人的礼仪,夏光远淡淡应了一声,就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
夏光远一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到了秦惊羽的身上,打量良久,忽然笑道:“本王还真是不知道,中原人还有这本事,可男可女!”
秦惊羽冷冷道:“那当然,王爷久居突厥,自然孤陋寡闻,贻笑大方也是在所难免!”
枫怡然看着阿羽不卑不亢,在夏光远的地盘上也敢毫不客气地反击夏光远,强忍住笑意。
谁知,夏光远并不生气,爽朗一笑,坐到了秦惊羽和枫怡然的对面。
秦惊羽蹙眉,对夏光远的来意她猜到了几分,只是,夏光远注定是要失望了,她绝不可能归顺夏光远。
秦惊羽和枫怡然都沉默不语,冷冷地盯着夏光远的自斟自饮。
夏光远的容貌和中原人明显不同,他身材很高大,肤色也不如中原人的白希,显得豪放不羁,但是眼里的睥睨天下之色却和南宫瑾如出一辙。
夏光远喝酒很豪爽,秦惊羽是做不到像他那样豪饮,本来就不喜欢马奶酒,更别提喜欢风花雪月的哥哥了,饮酒重在慢品,细斟慢酌,哪里有这样海饮的?只怕在哥哥眼中,夏光远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粗鲁草莽之辈。
果然,夏光远豪饮之后,道:“秦兄,不,现在应该叫秦姑娘了,这位是?”他指着枫怡然。
不等枫怡然开口,秦惊羽就道:“这位是家兄!”
夏光远举杯道枫怡然面前:“秦兄,秦姑娘请!”
枫怡然瞪了一眼秦惊羽,秦惊羽忍住笑。
秦惊羽端起酒杯,“家兄不善饮酒,此杯由我来代饮吧!”枫怡然不是不善饮酒,只是不愿和夏光远这样的蛮夷对饮而已。
夏光远道:“无妨,本王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秦兄既然不善饮,本王亦不勉强!”
夏光远的明白事理倒是出乎秦惊羽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他们饮酒如此豪爽,好客热情的突厥人才不管你爱喝不喝,一定要让你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们的仗义热情。
秦惊羽一饮而尽,夏光远赞叹:“秦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本王佩服,来,本王再敬秦姑娘一杯!”
秦惊羽抬手制止了,“王爷,素闻王爷爽直,有话何不直说?”
夏光远看着秦惊羽倾城绝伦的脸,满目惊艳,诚恳道:“秦姑娘,秦兄,本王最爱结交天下仁人志士,实不相瞒,本王很欣赏秦姑娘的武功和胆识,现诚意相邀,只要二位愿意跟随本王,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娇妾美人,二位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是天下的月亮,本王也能为二位找来!”
夏光远言语中的霸气令秦惊羽一惊,百闻不如一见,有勇有谋,骁勇善战,体魄强悍,果真是名不虚传,最让秦惊羽担心的是,这个人并非泛泛之辈,豪爽仗义,他身上确实有着令天下群雄归附的魅力。
秦惊羽和枫怡然相视一笑,冷冷对夏光远道:“请恕我直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归顺王爷,还请王爷早早打消此念!”
夏光远倒是笑的很自信,“本王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所谓的不可能,只是因为筹码太低,并没有什么不可能,只在于开的价码合适与不合适圣女狂妃,智斗霸情王爷!”
秦惊羽扬眉道:“是吗?”自己倒是很想知道,什么价码可以让自己归顺夏光远?
夏光远接下去,“秦姑娘秦兄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本王一定做到!”
秦惊羽淡淡道:“我们什么也不想要!”
夏光远正色道:“那又是为何?”
秦惊羽也正色告诉他:“很简单,你是突厥人,我们是中原人,注定不两立,仅此而已!”
人篷面忙。夏光远大笑道:“哈哈哈,这并不是理由,不足以说服本王,本王麾下可有不少的中原的奇人异士,他们多是不想参加中原的纷争,散居避祸这关外草原,却最终为我所用。”
这次不等秦惊羽开口,枫怡然就道:“王爷此言差矣,人各有志,当然不能一概而论,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兄妹二人虽然不才,却也不会做出投靠异邦毫无气节之举!”
夏光远摇头道:“秦兄此言差矣,他们很多人和你们一样,原也是突厥和中原两分,明明白白,但是经过本王晓以大义之后,都明白了大势所趋,愿意助本王成就不世之功,为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突厥中原百姓造福万世,秦兄切不能用毫无气节来形容他们。”
秦惊羽一听倒是有了兴趣:“我不明白王爷说的为中原突厥百姓造福从何而来?王爷何不对我兄妹二人晓以大义,也看看能不能说服我们?”
夏光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霍然起身,“你们随着本王来!”
秦惊羽和枫怡然心下好奇,跟着夏光远的步伐出了帐篷,夏光远抬起仿佛可以托举江山的手,指向草原上四下分散的牧民,朗声道:“秦兄,秦姑娘,在你们看来,这些草原牧民和你们中原百姓有什么不同?”
秦惊羽沉吟片刻,道:“除了着装,生活方式,还有性情之外,其他的并无太大不同!”突厥人的生活相比中原人,更为简单质朴,他们大多热情好客,从百姓的角度来说,除了自己说的这些,确实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夏光远似是很满意秦惊羽的回答,笑道:“那秦姑娘觉得这草原和中原又有什么分别?”
枫怡然道:“中原是礼仪之邦,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繁荣昌盛,亭台楼阁,自是草原不能相比,不过草原旷远辽阔,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惊羽含笑看着哥哥,哥哥并不会因为对突厥人的偏见就否认草原独有的魅力,这也是哥哥让秦惊羽佩服的地方,哥哥不是狭隘的男子,尽管不喜欢气势迫人的夏光远,也不会说出违心的话语。
夏光远颔首道,“不错,秦兄说得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短短数语就囊括了中原和突厥的此长彼短,中原的繁华的确不是草原所能比拟的,本王在中原呆过几年,你们中原的文化,建筑,诗歌,工艺,无一不是我等所向往的。”
秦惊羽想不到,夏光远这么率直地告诉他们他是如此地向往中原,果然是个爽快男子。
夏光远的声音幽沉了下来,“不过,本王越是学习中原的文化,越是觉得自己的渺小!”
秦惊羽和枫怡然同时看向夏光远,心下皆狐疑,夏光远这么有自知之明?不太像。
夏光远长叹一声道:“自有历史记载以来,中原和草原就一直纷争不断。从商朝的鬼方,西周的昆夷、戎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灭西周;再到东周各国修建长城,防范我们各处游牧民族;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那是向楼烦、东胡学习;再到后来秦朝汉朝的汉匈百年大战,以及后来兴起的鲜卑、羯、氐、羌、楼兰。”
秦惊羽和枫怡然皆惊,只把夏光远当成一个野心勃勃的突厥野蛮王子了,一心想入侵中原而已,想不到夏光远对中原的历史竟然会了解得这般透彻。
如果不是秦惊羽和枫怡然都是饱读诗书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