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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侯爷将头深深埋在金銮殿上,“敬亲王爷所言极是,老臣失言!”
秦惊羽只觉腹中一片翻腾,竭力沉声道,“退朝!”
枫怡然早已发现阿羽神色不太对,待到文武百官退下之后,秦惊羽只觉身下一阵剧痛,艰难开口道:“哥哥!”
枫怡然看见阿羽身下有鲜血渗出,急道:“传太医,公主有临盆之兆!”
秦惊羽只觉身下鲜血不断溢出,腹中越来越疼,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1b8ae。
终于回到闻莺阁,秦惊羽早已累得虚脱,分不清是累是痛,只觉身体已经麻木,神智却渐渐清醒。
青璃姑姑和一众接生嬷嬷都在床边,再三请求自己要用力,不然孩子很可能生不出来,胎死腹中,而自己也会有危险。
秦惊羽的力气只剩苦笑,这孩子,还未足月,就要急着来到世间了,而熙越他,终于未能实现这诺言,他是没办法亲眼看到孩子来到世间了。
“公主!”青璃姑姑哭着跪着秦惊羽的床边,看着公主已经惨白无人色的脸庞。
秦惊羽意识清醒间,想起他的话,“阿羽,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能失去你!”
这个时候的他,在干什么?是不是铠甲染血,神情却不减丝毫的坚毅?
秦惊羽回想起他出征之前回望自己的那个温暖的笑容,只觉一盏明灯在远处照亮着自己,那是黑夜中仅有的光明!
“姑姑,姑姑!”秦惊羽缓缓道:“你要记得我说的话!”
青璃姑姑哽咽出声,“公主,你不会有事的,娘娘还等着看公主的孩子!”
秦惊羽道:“若是我生下的是男孩,便是西夏的新皇,敬亲王爷和摄政王爷同为辅政大臣,若是女孩,届时的新皇人选就从哥哥的子嗣中挑选优异者,敬亲王爷和摄政王爷依然同为辅政大臣!”
事情来得太突然,自己还来不及为以后筹划,就要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能给他的最后的承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永恒,不管朝臣们怎么说,自己一直都相信他,相信他的鲜血誓言。
青璃姑姑泪如雨下,“公主,娘娘已经在赶回宫中的路上,公主千万要撑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惊羽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模糊,却迟迟没有听到那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秦惊羽痛到想放弃,浑身几乎抽不出一丝力气,青璃姑姑一边在旁边哭,一边呼唤:“公主,公主!”
恍惚间,听到了母后慈爱的声音,“阿羽,阿羽!”
秦惊羽努力睁开眼睛,对上母后忧伤的脸庞,多日不见,母后脸上的皱纹依稀又加深了些,秦惊羽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的阿羽,不要放弃!”母后的声音就在秦惊羽的耳边,却恍若在天际。
母后紧紧握着秦惊羽的手,手心的温度不间断地由她颤抖的双手传递给秦惊羽的身体。
在黎明之际,一声响亮婴啼终于划破了天际。
秦惊羽已经完全虚脱,身下的锦被几乎被汗水打湿。
青璃姑姑喜极而泣,“恭喜公主,皇子平安降世!”四周一片贺喜之声,秦惊羽听到了母后的抽泣之声。
秦惊羽睁开眼睛,只觉一片恍然,手臂再也抬不起力气。
青璃姑姑将孩子抱到母后面前,“娘娘请看!”
母后抱过小皇子,爱不释手,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将孩子抱给阿羽看看!”
青璃姑姑将孩子抱到秦惊羽头边,“公主请看!”
秦惊羽疲惫地看去,一个小小的婴儿,静静地躺在抱被里面,眼睛尚未睁开,睫毛又黑又长,肌肤吹弹可破,宛如白玉,他的容貌依稀有自己的影子,秦惊羽努力伸出手,想去摸摸他,却又害怕惊扰了他沉静美好的睡颜。
秦惊羽的眼泪更多地流了下来,这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和他的孩子,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己痛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来到了这个世间,终于不忍再折腾自己。
母后爱怜地抚摸着秦惊羽的脸,“阿羽,我的阿羽!”
外面的人听到皇子平安降世的消息,顾不得禀报,就急速地冲了进来,老王妃和慕容静怡看见孩子,皆止不住地落泪下来。
这一刻,秦惊羽强烈的思念熙越,要是他在该有多好,他在的话,不仅可以制止这一场漫天的谣言,还可以看到自己和他的孩子。
长公主诞下皇嗣不仅没有止住朝堂的流言蜚语,不过碍于皇家尊严,倒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指责长公主的夫君怀有不轨之心。
前方战事愈加惨烈,秦惊羽生下孩子之后,都顾不得多加休息,就要重新面临着朝堂上面的风风雨雨。
秦惊羽产后身体虚弱,朝堂弹劾摄政王之声却不减,秦惊羽知道,背后还有几位皇叔们的撺掇,所幸,哥哥坚定地站在秦惊羽的一边,和秦惊羽进行着一场国与家之间的豪赌。
秦惊羽只盼着他能早日归来,终结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内忧外患之时,秦惊羽苦苦支撑,只盼着这场战争早日结束,孩子终究还是诞生在乱世之中,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生活在一片清明的盛世之中。
一月之后,慕容大军终于抵达南楚禁宫之下。
他们知道,只要攻下都城,南楚便再无反击的可能,成败在此一举。
慕容熙越看着巍峨的宫城,回望身后遥不可见的黑暗,离开阿羽已经快有十个月了!
这一仗,打了整整两天两夜。
韩天逸的心腹爱将禁军统领福远率重兵把守禁宫四门。
城头风云变幻,城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城中混乱之状愈演愈烈,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舞动在半空。
等到慕容熙越慕容如歌率军苦战两日两夜,终于带兵攻入宫门之后,宫城之中已然是丢盔弃甲,血溅宫廷。
门前石阶上到处都是血迹,依稀可见昨夜一场混战的惨烈。庭前文书散乱遍地,不见一个侍从宫女,到处是重甲佩刀的士兵。
养心殿。
一名年老内侍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韩天逸昔日俊雅凤仪的脸看起来竟是倦淡至极,依然是一身金黄龙袍,紫金冠,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看着殿外不断传来的喊杀声,目光镇定。
内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性命要紧啊!”
韩天逸淡淡一笑,“谁都可以,只有朕不行,韩氏江山今日葬送在朕的手中,朕无颜面见韩氏列祖列宗,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一宫装俏丽少妇急速由外面跑进来,“皇上,你就听陈公公的话,我们先逃出宫城,再作打算吧!”
韩天逸唇角扬起,“你我都已明白,大势已去,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梅思雪不肯,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你就听臣妾一言,我们先离开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内侍忙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啊,晚了那些乱臣贼子攻了进来,想走也走不了啊!“
韩天逸登基之后,果然力排众议,封了梅思雪为后,梅思雪也终于得偿所愿权掌六宫,将韩天逸的其他妃子踩在脚下。于老的之在。
京城中贵族子弟饱食终日者甚多,朝廷吏治败坏,庸碌无为,最擅歌赋清谈,真正到了用兵之际,一个个只会空谈。
朝臣弄权,后宫倾轧不断,朝政渐渐**下去,内忧外患,像慕容世家这样的朝廷栋梁却被硬生生地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整整用了九个月,慕容大军和西夏大军的铁蹄终于攻入了南楚的禁宫。
韩天逸怅然,数年之前,自己和两位表弟,亲密无间,一起长大,一起练剑,一起饮酒作乐,谁都以为,对方终身都会是自己最亲密的盟友,无论何时,都不会背叛自己。
今时今日,率军打进来的先锋军队居然就是自己的两位嫡亲表弟。
不由得苦笑,当时若不是心生猜忌,要杀了两位誓死效忠自己的表弟,今天,还会不会走到这一步?
韩天逸看向梅思雪,冷冷道:”不用跑,你想见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梅思雪花容失色,这是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情事,怎么皇上竟会了如指掌?
不过她哪是轻易吐露心事的女人?故作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韩天逸嘲讽一笑,”你还真当朕瞎了?“
梅思雪紧咬双唇,”臣妾真的不明白!“
五十七 伤疑()
韩天逸淡淡一笑,“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今日一过,就都烟消云散了!”
看着梅思雪变得惨白的脸,韩天逸的语气软了下来,“雪儿,你知道吗?朕是真的想好好疼爱你的,可惜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朕的位置!”
梅思雪抬眼看去,浓烟滚滚,心知已回天无力,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心中自然只有皇上一个人!”
韩天逸一阵大笑,“雪儿啊雪儿,事到如今,你都不肯和朕说一句实话!”
梅思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忽道:“皇上,如今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韩天逸似是很同意梅思雪的话,点头道:“对,毫无意义,徒增伤感而已,朕只是不明白,朕对你哪一点不好?你心中还是始终忘不了他?还要这样费尽心思地背叛朕?”
梅思雪不明白韩天逸是怎么知道这段从未没有对外人道的心事的,除了自己的姐姐,可是姐姐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情告诉皇上?
韩天逸的眼里浮现一丝寒霜,冷冷道:“你在梦中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梅思雪心一惊,千防万防,防不到自己心事居然从梦中出,莫非真是天意如此?
看着韩天逸冷如冰霜的脸,梅思雪忽然笑出声来,“皇上以为皇上对我有几分真心?”
韩天逸并不在意梅思雪的态度突然转变,和这个女人同床共枕多年,对她是什么人早就了如指掌,淡淡道:“你手中的那些枉死的冤魂朕从不和你计较,还力排众议扶你坐上中宫之位,你还想怎么样?”
梅思雪一阵大笑,“别以为皇上的心思臣妾一点也不知道,皇上不是看上秦惊羽了吗?要不然当初秦惊羽还是江湖人的时候,成立新月教,皇上不是还派人送去了贺礼了吗?皇上是什么身份,若非对秦惊羽动心,一个江湖草莽也劳得皇上费心?”
韩天逸脸色一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梅思雪就道:“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地上内侍的头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皇上和皇后之间剑拔弩张,说的又都是见不得人的皇室机密,今日就算不是叛军攻城,他也难得有存活的机会。
韩天逸突然笑出声,不减皇家风仪,“梅思雪,朕还真是没有看错你,没有看错你们梅家人,若不是你和你父亲联手,那些叛军也没有那么容易打进来!”
梅思雪大惊,想不到连这一点韩天逸都知道了。
韩天逸嘲讽笑道:“朕的表弟是什么人,朕最清楚不过了,你和你父亲打得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梅思雪眼里闪过狠狠的神色,生生破坏了她的美,韩天逸又道:“还有,秦惊羽是什么人,只怕朕也比你们清楚!”
梅思雪脸上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事到如今,皇上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韩天逸沉声道:“来人!”
一应铁甲侍卫出现在身后,梅思雪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冷笑道:“他们很快就要打进来了,皇上是打算先杀了臣妾吗?”
韩天逸冷冷道:“朕不会苟活于世,不过在那之前,朕要杀了你!”
梅思雪脸色惨白,一行侍卫已经将梅思雪围在中间,长剑出鞘。
梅思雪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一切韩天逸早已了然于心,她甚至都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难道任由着韩天逸杀了自己?
喊杀声已经渐渐越来越近,一道刀光在梅思雪面前闪过,若论武功,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梅思雪闭上了眼睛,却听到“铮”的一声,刀却没有沿自己面部砍下,被另外一只剑挡开。
梅思雪不敢相信,却蓦然看见慕容熙越伟岸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面前,手持出鞘长剑,森森寒光闪过。
韩天逸面不改色,看见慕容熙越到来,冷笑道:“朕的好表弟,别来无恙吧!”
慕容熙越看见韩天逸,看见梅思雪,眼底发出嗜血的光芒。
他轻轻点头,大手一挥,立即有众多的将士们将他们围了起来,和韩天逸的侍卫们形成对峙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