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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将剑配在身上,别再收回灵体内了。”
九昭蓉一怔,她这才知道刚才此人是为了助她才如此做的,连忙拱手道谢:“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无事,你的朋友既送你来到青羽剑宗,也得到了师父的认可,从此之后你便可在我们剑宗修炼,虽未拜师门,但我们也算师兄妹了。”那男子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我名南门正卿,是青羽剑宗的首徒,以后你也可以唤我大师兄。”
边上原本让开的其他弟子见九昭蓉已唤出了本命剑,纷纷围了上来:“太好啦,我们还担心你的剑与你心意不相通,出不来呢。”“哇,你这把剑好好看,上面还有一个铃铛。”“你可真厉害,在我们剑宗,除了师父,没有人拥有本命剑过。”“是啊是啊,连师兄都没有,我们好羡慕啊。”
周围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热情,让九昭蓉有一些尴尬。她以前在九玄山地位甚高,便很少有人敢与她如此说话,基本弟子也是远远看她一眼,就立刻跑开了,除了她的师姐满汝雨,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其他长老仙君,虽然偶尔会聚上一聚,但大部分都是各顾各的,并不像现在这般热情洋溢。
那叫南门正卿的大师兄站在人群中淡淡笑着:“我们青羽剑宗有许多门下弟子,你今后以剑修修炼,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其他人。”
九昭蓉拼了命从人群中钻出来,乱着一头秀发挤到南门正卿面前:“这位道友大师兄与我一同从冥殁之界来的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南门正卿朝边上的紫灰衣衫少年瞧了一眼,像是在回答:喏,不是在你眼前吗?
不是的,不是这个人九昭蓉摇了摇头,她继续看向他:“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名为萧玄珩,一个名为玄凰,玄凰它是神兽凤凰化身,萧玄珩是九玄山大乘期道修,请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我未曾见过你口中所说的这两人。”南门正卿似乎也有些疑惑,他抬头看向紫灰衣衫少年,“你有见过吗?”
紫灰衣衫的少年目光一直静静看着九昭蓉,九昭蓉不知为何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熟悉感,她回想起来之前在冥殁之界她与微雨泊一战,在最后关头似乎就是这个人出现顺势救了他们,便立刻朝他一拜:“这位道友,当日多亏你出现制造了机会助我胜了那吃人的剑魄。请问后来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两位朋友现在在何处?”
师徒缘尽()
“他们已经死了。”
紫灰衣衫少年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却让九昭蓉如坠冰窟。
死了?怎么死的?微雨泊不是已经被他们杀了吗?为什么萧玄珩和玄凰会死?这怎么可能!九昭蓉瞳孔缩紧;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她紧紧盯住那少年;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在冥殁之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微风吹过;山顶道场的屋殿上方悬挂的撞钟发出了沉重的嗡鸣,紫灰衣衫少年慢慢转过身,有光透过屋瓦的裂缝穿透下来;落在他的肩上,她听到他说:“他自己选择断送了性命,陨落在冥殁之界。”
九昭蓉脑海一下子变作空白;她立在原地良久;忽然不声不响的转过身朝着屋殿外走去。
周围的人都怔怔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有那紫灰衣衫的少年从后面跟了出来:“他们已经死了;你现在返回冥殁之界;也无济于事。”
九昭蓉只是这么握着剑;一步一步走在积满水的的地面上;她没有听进跟后那人说的话,只是继续往前走的;脚下的水漾开了一道一道水波,让远处还在练剑的一帮弟子们都止住了动作;奇怪的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紫灰衣衫少年似乎知道无法劝阻她;他伸出手,数十颗舍利子围绕他的手腕盘旋成了一圈,目标对准了前方的九昭蓉:“我既已将你从冥殁之界带出来,就不会让你回去。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会打伤你。”
九昭蓉完全无视,脚步没有停止,继续往前行。
舍利子在手腕上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射出去,身后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于,她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唤住了她:“师父”
九昭蓉全身一颤,她的心像被忽然撕扯了一下,然后僵硬的转过了身。
她看到那紫灰衣衫的少年就站在自己身后,他用着完全不同的容貌,却比任何人都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萧玄珩已经陨落,他让我将你送到青羽剑宗,希望你以后以剑修身份,修行升阶。”
九昭蓉就这样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那么熟悉,看着这个从前小心翼翼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这个会羞涩的微笑着捧出果子送到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掩盖了自己的容貌,刻意选择的这具外形贴近了少年时期的模样,眼睛大而圆润,眉毛浓墨修长,鼻梁高而挺直,皮肤白皙稚嫩,就像从来不会作恶,永远是一个善心善德的小和尚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这个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了如此陌生
她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干涩冰凉:“他是如何死在你面前的。”
这一刻,戒钟离的呼吸几乎一滞,他没有从九昭蓉身上看到挣扎,也没有看到她表情有任何痛苦,她是那么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但偏偏却让他感觉到她深藏在情绪底下的撕心裂肺,难过和绝望。
这种感觉让他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在九昭蓉的心中,萧玄珩已经有不可磨灭的地位,这种地位在一点一点的相处中逐渐建立起来,他已经无法将这个人从她的心里撕开,丢弃。
“横剑自尽。”
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九昭蓉几乎是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像是要寻求认证,就这样紧紧盯着戒钟离,紧紧看着戒钟离,直到她终于确认他并未说谎之后,整个人像是失了重力,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戒钟离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剧烈响动,他不敢动也害怕动,他怕动一下九昭蓉就会睁开眼睛,他害怕她睁开眼睛就会给自己判刑。
他既希望九昭蓉能原谅他,又恐惧她张开口说出的却是彻底决裂的话,这种矛盾在他心头不断震荡,他无法抑制的颤抖。
终于,不知道过去多久,九昭蓉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她从地上站起身,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木然,就这么淡淡望向戒钟离。这一瞬间,戒钟离心神俱荡,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愤怒、悲伤、痛苦、绝望最后的最后,却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终于趋于平静,他看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舍弃凡尘,归于平静的解脱。
“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她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比从前在洛坪台上对他用刑时,更冷漠冰凉,如同冰刀一样狠狠扎在了戒钟离的心上。
这一瞬间,戒钟离竟像无法站住身子,他微微一晃动,几乎后退了三步,勉强支撑在站在地上。山顶的风吹过了水面,巨大的水纹层层漾开,他看到自己的身影投射在水面上,仿佛里面那个人在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和怯懦。
是啊,他从来都是怯懦的,在她面前。
谁都不能打倒他,除了九昭蓉。
“师父”他缓缓躬身,跪在了她的面前,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他竟没有勇气求饶和妥协。当初在洛坪台上受刑,他有一万句话可以恳求可以奢望,而现在,他却连张开口的力量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九昭蓉不会再回头。
——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令我失望。戒钟离,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便结束了。
——戒钟离,你要活着!这一世,你要为自己而活!倘若这个世界非要让你为魔,我愿开天辟地,只为送你登上天阶!
——戒钟离,你是沐浴着阳光发芽成长的大树,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走在更多人的前面,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从前的种种,在这一刻化作了镜花水月,消散在风中。
戒钟离终究没有留在青羽剑宗,这一日后他便离去了,剑宗里有一些女弟子还觉得十分可惜,原本以为这个少年也会和九昭蓉一样留下来。他们偶尔有人探问,可惜却都不知道他的出去。
他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能知晓,就连天魔鬼狱的人,也再也没有找到他。
九昭蓉留在了青羽剑宗。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她是被戒钟离带出了冥殁之界。戒钟离遵照萧玄珩的约定送她前往青羽剑宗,在途中遇到了被强大妖兽围堵的剑宗大师兄南门正卿。
顺手救了他之后,便跟随他一起到了剑宗内,青羽剑宗的掌门因戒钟离救了自己的大弟子,便破例收纳九昭蓉在门派里,教授她剑术。
九昭蓉虽然略微有些基础,但根基太差,留在青羽剑宗的这段日子,她与最低阶的弟子一同练剑,先从最简单的水面行走开始,然后再到舞剑静心静行。
剑宗的弟子得知她从前也是一个仙门的师尊,却因与魔修一役而灵脉具损才流落到他们门派修炼剑术,便经常时不时的远远偷窥瞧她,有些胆子大的还会上来搭讪。
“我听剑童阿弼说,这位九仙子已经有四百多岁了,年纪都快赶上我爷爷的爷爷了。”
“啊?年纪这么大了?可我看着她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啊。”
“你不知道,他们道修活得都比较久,许多道修都活到了上千岁呢。”
“哇,真的假的,之前我还听说有几个师兄弟还想跟这位九仙子告白呢。”
“嘘,她过来了。”
一群弟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九昭蓉已走过木桥来到了山顶的道场。她在这里修炼了数月,短短时间内就控制了力道和气息,能轻易踏上水面而不泛起涟漪。
剑宗大部分弟子至少要花上一两年的时间,而且还并不稳,时不时的会有涟漪泛出。九昭蓉不但掌握了,甚至在这个道场练剑的时候,脚下都能稳定到没有水波。
周围的弟子都对九昭蓉很好奇,尽管她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的身世背景,她曾在天魔鬼狱那场战役之事,都令人神往。只是九昭蓉大多数时间都十分沉默,他们也不好随意开口向她探问什么。
而且他们每次遇到她时,她几乎都是在练剑。
或许是因为她身有筑基期修为的缘故,灵脉虽然受损,灵脉内的灵力仍能维持她的身体状况,即便数十日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所以剑宗的弟子早上起来看到她在练,晚上回去看到她在练,半夜出来赏个月还看到她在练。
好像除了练剑,她几乎什么都不做一样,她的剑术也从最开始略显薄弱,到后来慢慢变得厚实,有时候他们能从她身上看到洋溢而出的剑意,这是每一个以剑修为目标的人都想看到的东西。
“这位九仙子也太厉害了,我在剑宗七年,都未曾练出剑意。”夜幕降临,几个弟子也零零散散要离开山顶道场。
人群中的南门正卿静静站在水面上,他看着仍在练剑的九昭蓉,眼眸漾出夕阳的光辉:“或许她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或者有什么想要完成的许诺”
剑胎元神()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耐心之树;结金之果人生有千百条路;千万条道;有的人走上一条;因为疲惫和倦怠;换了其他路走;有的人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前行;有的人畏惧害怕,重新回到了原点。有多少人能坚持不懈的走下去;又有多少人执着得朝着同一个方向毫不停歇。
九昭蓉这一生走得路比任何一世都长,都久远,若是放在从前像这般跌倒了;她恐怕再也无法站起来;恐怕会怨天尤人,甚至放弃自我。
但是这一世她没有;这一世她颠沛流离;这一世她倒下了无数次;重伤无数次;在绝望痛苦中活着;在垂死边缘中挣扎,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人;那些人如云烟一样从身边穿梭而过,唯独她还屹立在这条路上。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个强烈的意识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一条众人瞻仰之路;这一条从古至今牺牲了上千万甚至上亿人的升阶之路,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上面到底是何模样!她要去看一看,她要去瞧一瞧!她要问问这操纵命运的上苍,为什么人走这一世必须遭受这样的苦难和艰难,承受了这一切之后,是否真的就能得到光明和释怀!
她要不顾一切的修炼,不顾一切的往上踏往上走!
这一生,她总要上去!
伫立在山顶道场的一棵小树丫上,有一只猪小心翼翼卧着,边上还有一个身上布满鳞片的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练剑的九昭蓉。她用手臂捅了捅那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