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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原本我对后宫的妃子争宠弄权是不在意的,可这佘妃像是跟我不对盘儿似的,我身边有点儿什么不让人舒坦的事儿,总有她的份儿。
“连贵,你到辰龙殿去一趟,跟我父王说,母后这儿没人伺候,我要把玉梨留下,至于我宫里的事儿,让他再给我派个管事儿的去吧。记得,要当面跟我父王说。”
看着连贵急急忙忙地离开,我便转身朝清凌住的湖走,玉梨跟在我后面,一路上谁也不说话。
这次没要我自己劳动双腿,玉梨在湖边摘了一片树叶朝水面上一丢,就变成了一叶小舟,待我俩上去站好,那小船便无风自动,有快又稳地朝湖心小岛驶去。
有法术就是方便。
到达清凌住的小屋前,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轻轻的咳嗽声。顾不得什么礼数,我忙不迭地推门跑了进去,就看到清凌拿着书,正捂着胸口咳嗽。
“清凌,你又只穿这么少坐在窗边吹风!”
就如父王所说,我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但见到清凌咳得面泛潮红,却还是忍不住轻轻责备了一句,兴许真的就是所谓的血缘天性吧?
清凌冷不丁见我冒出来,诧异了一下,但很快便把神色收敛了,一脸漠然。
白天看,清凌的脸上依旧不太好,因为刚才咳嗽的缘故,总算添了些血色,双眼也染上些泪光,清秀的面容竟然透出一股惹人怜惜的韵味。
对他的疏离,我倒是早就料到了,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将他拉到离窗口远些的桌子前坐下,倒了杯水给他顺气。
“玉梨给主子请安。”
我这边正忙活着,门外被我抛下的玉梨也说话了。只见她提着东西款款走了进来,悠然朝着清凌跪拜。虽然跪在地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清凌的背影,原本冰冷木讷的脸上竟隐隐现出些激动的神色。
清凌坐在凳子上,见玉梨进来,竟有些愣了,片刻才开口。
“你怎么也来了?”
“公主来探望主子,玉梨便跟过来伺候了。”
玉梨轻声解释,清凌思索了一下,才低低地声音说:
“是了,我记起来了,银梨提过,你如今是琉璃宫的管事了。”
玉梨看了看清凌,起身把食盒拎到了桌上,从里面慢慢拿出一个玉瓶,先往一个杯子里倒了一些,递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清凌。
“主子咳嗽的旧疾还没好吗?先喝些今年新酿的香梨蜜吧,待会儿玉梨再烧些热水给主子泡茶。”
待清凌接过杯子,玉梨转头又给我倒了一杯,接着从食盒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堆碟碟碗碗布置在桌上。
“公主和主子先用些,玉梨这就烧水泡茶去。主子咳嗽,还是喝些热的好。”
玉梨说着,便轻巧地飘然而出,留下我与清凌相对无言。
10。 周旋()
清凌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理睬我,枯坐一会儿之后,竟自顾自拿起书看起来。
我见他如此,也不闹他,静静地自己吃点心看风景。玉梨端着茶进来,一股幽香,是今年新炒的枫露茶,见我们这样,也不多嘴,静静地放下茶水,转身去给清凌收拾屋子。
于是乎,我们三个,一个看书,一个整理,一个吃点心,倒也各得其所。这种状态直到朱全带着两个宫人送午膳来才被打破,因为挨了骂,朱全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治这桌饭食,两个人吃的饭竟然弄出二十八个菜,直看得我也不禁懊恼自己矫枉过正了。
饭菜摆好,清凌端坐桌前,看看那摆得满满的碗碟,再看看正搓着手一脸忐忑的朱全,最后目光转一圈儿落在我脸上。
“好清凌,我擅自教训了你宫里的下人,是我越矩了。”
清凌是个很聪明的人,遇事向来能举一反三,见一斑便可窥全豹,这是父王说的。朱全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加上时不时偷瞄我脸色的德行,哪里瞒得住清凌?反正我也不怕他知道,不等他开口,眼珠儿一转,便抢先认错,堵了他的话头。
“清凌宽厚,不跟他们计较,可父王让他们来伺候你,他们却不尽职,若是让父王知道了,怕就不只是我这样骂两句了。”
被我这么一说,清凌也无话可讲,只得淡淡地说了一句“何必铺张浪费”,便不再多说,慢慢用起饭来。我偷偷一笑,挥手让朱全他们下去了。
用过饭,清凌见我仍没有要走的意思,竟有些无措起来。偏巧玉梨又过来要伺候他午歇,便赌气似的自顾自上床睡了。玉梨知道我是从来不睡午觉的,也不管我,只是将我杯中重新续上茶水,便又出去了。
左右闲来无事,我先在房内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简单的陈设,心里暗暗想着该添置些东西才好。看过屋内,便又转了出去,四处晃荡着,时不时地停下来寻思着该增减些什么,盘算着明天就叫玉梨去跟父王说,让他派人来办。
下午清凌午睡起来,仍不理睬我,自顾自地看书写字。他的字体清俊劲瘦,颇有风骨。写字的时候玉梨就在旁边磨墨,正写着,门外又有人进来。
先进来的是个女子,相貌上和玉梨有七八分像,只是玉梨冷艳,她则显得清雅,一身粉白的衣裙,头上簪了一朵银色的梅花簪,一进门就径直走到清凌身边接手了玉梨的工作,玉梨则顺势站到了我身后,想必她就是银梨了。
银梨身后还有个女人,雍容艳丽的外表,头上插着金色梅花簪,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进门后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朝着我们冉冉施礼:
“金梨见过主子,给公主殿下请安。”
清凌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儿是怎么了,我这儿成了风水宝地不成?”
金梨不愧是父王身边的心腹侍女,一点儿不把清凌的不悦放在心上,巧笑倩兮地回话:
“还不是咱们这位小主子心疼您,一听说佘妃把银梨调走了,利马儿派人去跟陛下说,怕您身边没人伺候,要把玉梨留这儿,让再派个人上琉璃宫管事儿去。陛下一听这事儿就说了,琉璃宫向来是玉梨打理的,一时间离开了怕要耽误事儿。再说,马上不是要到小主子六十岁的寿辰了,这可是大事儿,马虎不得,所以玉梨还是留在琉璃宫的好。又说主子您身子骨弱,也不能疏忽了,这不,当时就让奴婢上佘妃那儿把银梨领回来,还吩咐奴婢也一起留下来帮帮手呢。”
好个八面玲珑的金梨,一席话,即把我抖了出来,又替她主子我父王讨个好,还顺带地把佘妃给卖了。
清凌闻言冷冷地撇了我一眼,正巧我也在偷看他,两人的视线于是撞在一处,他就立刻躲开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一扭头,又对上了金梨的目光。
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我皱皱眉,换上一副笑脸说:
“清凌,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玉梨,你先留下吧,宫里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姐妹许久没聚了,在这儿说说话,晚点儿再回去也成。”
说完,我丢下一屋子的人径自走了。
走在路上,我想了想,转道直接去了辰龙殿。龙帝当时正在御书房办公,听到通报说我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见我,又忙着叫身边的人准备点心,还传下话让膳房备晚膳。外人看来,分明是一份父爱拳拳,我心知肚明,有求于我自然要殷勤些。
我将当日的事情大致跟龙帝讲了一遍,说到清凌面对我竟有些局促时,龙帝脸上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啊:
“清凌的性子就是这样,看着冷冷的,一副看破红尘的高深模样,其实骨子里还很天真,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偏偏脾气又倔,爱钻牛角尖,亏得他没入官场,否则,还不知会被人怎么欺负呢。”
我嗤笑一声:
“我看这后宫里豺狼虎豹也不少。”
向来后宫之中的斗争,比朝堂之上有过之无不及,没点儿心机和手段,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龙帝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出大手揉我的头顶:
“筝儿是在替母后担心,想试探父王吗?放心,若真能盼到清凌接受朕的那天,这后宫不要也罢。”
他的宣誓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从椅子上滑蹭下地去,借此躲开了他的大手,转头跑到龙帝批阅公文的御案旁,爬上龙椅,抓过一只笔来写写画画起来:
“清凌那里太简陋了,我列个单子,父王派工匠一项一项地去弄吧。”
略一停顿,抬眼看到龙帝正盯着我写的单子,便又加了一句。
“不必急着完工,做得精细些才好。”
一道精光在龙目中闪过,我满意地笑了。跟聪明人合作,总是让人愉快的。
接着又商量后面如何行事,正说着话,就听外面通报:
“皇上,佘妃娘娘求见。”
我和龙帝对视一眼,歪着头朝他狭促地笑。龙帝无奈,只得道:
“进来吧。”
们打开,佘妃一身嫩粉,妆容精致,一双媚眼波光粼粼,我见犹怜恰到好处。走进房来,朝着父王盈盈下拜:
“臣妾特来向陛下及天海公主请罪。”
哦?请罪?怕是问罪才是真的吧?下午才把银梨从你那儿要回来,你就来请罪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神色,等着佘妃继续说话。
“臣妾鲁莽,只想着给自己的孩儿做件衣裳,请了龙后身边的银梨姑娘帮忙,却让龙后没了照料的人,实在是臣妾的疏忽。又累得天海公主要把自己身边的人调过去服侍,还惊动了陛下,更是臣妾不周全所致,故此特来请罪,请陛下和公主降罪。”
佘妃莺声燕语地娓娓陈情,我心中却越发嗤之以鼻。
之前她进来说请罪,我还当她有点脑子,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嘴里说是请罪,句句托大,左一句“疏忽”,右一个“不周全”竟然隐隐将自己与龙后平起平坐,要统御后宫了。真不知该说她是太自以为是,还是不知死活。
“佘妃的消息倒是快,筝儿刚到,就来请罪了。筝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龙帝多精明的人物,怎会看不出佘妃的小花样,笑呵呵地把包袱丢给了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佘妃娘娘说来请罪,可我看这错处究竟在哪儿,怕是自个儿还没弄清楚吧。你与我母后,一为嫡后正妻,一为偏妃侍妾,这尊卑上本就有别,你擅用龙后身边的人,这是以下犯上,不懂宫规。不过我母后向来宽厚,想必这次也不会跟你计较,但劝佘妃娘娘,有空的时候也学学宫中的等级和规矩,免得以后再做出错事,有损父王的脸面可就不好了。”
佘妃跪在地上,被我一番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偏偏父王装傻,一声不吭,她也就只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正在这时候,晚膳也送过来了,父王于是朝佘妃摆摆手:
“行了,龙后既然不追究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吧,佘妃以后行事也要慎重些才是。回去吧。”
佘妃没想到就这样赶自己走,不甘心地又说:
“那陛下什么时候去看云涯?这几日没见到陛下,他一直哭呢。”
哈!一个满月的小娃儿,再天赋异禀,也认不得哪个是自己亲爹吧?没见到谁怕是都要哭个够本。再说,见不到父王便哭,父王又岂是他随传随到的?
果然,身旁的龙帝也皱起了剑眉,沉声说道:
“既是这样,佘妃更要好生教养才是。几日不见就哭个不住,怕是活不了几岁就要哭死了。堂堂王子,怎能这么不济事。”
佘妃想邀宠,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的灰,颜面尽失,只得灰头土脸地起身离去,临走前却还是忍不住瞪我一眼,那眼中带着蛇类特有的阴狠。
11。 融冰()
自那天开始,我便每日到瑞昭宫清凌那里去。也许是认清了我是赶不走的,清凌只能默默地容忍我每天上午过去报到,指挥着各色人等在他的地盘上大肆改造,不过看他皱着的眉头就知道,这样的吵闹让他很难受。
中午我们一起用膳,朱全自从我来了,每次送饭都亲自过来,而且总是诚惶诚恐地,不住地解释因为这里离厨房太远,虽说在食盒上下了保温的法术,但有些菜还是可能因为放的时间稍长而影响口味。每到这时,清凌又会皱眉,我看在眼里,却从不点破,任由朱全使劲儿张罗。
午膳之后清凌就去午休,我自得其乐。依旧四处转转,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然后再找人来动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来月,湖心小岛终于由整个瑞昭宫最简陋的地方变成了最豪华的地方,在我又一次试图把卧室的窗户换成糊碧纱纸的紫檀木时,清凌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