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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影响,充满爱意的目光追随着张嫣梨花带雨的脸庞,唇角翘起,满足地微笑。
看张嫣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开口道:“你别找了,我叫人进来伺候。”
“不行。”张嫣一口回绝。
天启纳闷:“为什么?就算你找得到,你会包扎吗?”
张嫣红着脸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包扎谁不会?”她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崩了伤口的。
窈窕的身影继续在房间里走动,长发披在肩上,说不出地迷人。
天启回想着她方才的模样和声音,心头又荡漾起来,哑着嗓音诱哄道:“嫣儿,别找了,上来睡觉吧。”
张嫣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她看出了他的企图,严肃地警告道:“陛下,须知适可而止,节欲养身。”
天启愣了一瞬,捶床哈哈大笑,这一笑牵动伤口,疼得他抽气不止,就这也挡不住他继续哈哈大笑。
张嫣找到要找的东西,快步走到床边,无奈道:“好了,别笑了,快坐好。”
天启千辛万苦止住笑,坐起身来。张嫣拆开绷带,一瞧那伤口就忍不住皱眉,又是汗水又是血水,黏糊糊的,真不知他怎么忍得了。
“你总是这样,”她轻轻给他擦着身子,嗔他一眼道,“兴致来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不能克制一下。”
天启嘟着嘴道:“这个怎么忍得了,再说我已经忍了一年多了,再忍都忍出病了。”
张嫣爱怜地摸了一下他的脸,脱鞋上床,跪坐着给他缠绷带。天启顺势扑到她怀里,猴儿一样乱动。张嫣轻斥道:“别闹。”他哪里听她?照旧蹭来蹭去。张嫣就在这混乱中给他缠好了绷带,还没起身,又被他推倒了。
张嫣气急败坏:“陛下,你要不要命了?”
天启把头枕在她怀里,翻了个身,两只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接下来并没有动作。
张嫣嘘了一口气。
“皇后,”天启轻轻开口,“你喜不喜欢我?”
张嫣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天启一直在看着她,她躲避不了,只得道:“陛下,何必问这些?我既然嫁给了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你,我是你的妻子,会关怀疼爱你一辈子。喜不喜欢这些还要说吗?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陛下小时候喜欢吃的喜欢玩的,现在还喜欢吗?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只谈喜不喜欢是不够的。”
天启黯然道:“那就是不喜欢了。”
张嫣闭了闭眼,长叹一声道:“陛下,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天启笑道:“这还用问吗?”
“你会喜欢我一辈子吗?”
天启怔了怔,坚定道:“会!”
“即使我变老变丑?”
天启笑笑,抱住她脖子,道:“是的。”
张嫣摇头道:“你是天子,你会有很多很多女人,年轻的,各种各样的,源源不断地送上门,你还会要我一个老太婆?”
天启沉默一阵,道:“嫣儿,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我今年十八岁,四十八岁、五十八岁是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人生充满了未知,就像我不知道我哪天会死一样。也许我们到了那个年龄,就看淡这些了。这些情啊爱啊,只有年轻人才有资格说。你到了那个年纪,就是奶奶了,你恐怕不会担心我被哪个女人迷走,而是天天挂念着儿子孙子了,是不是?”
张嫣噗嗤一笑:“是这样。”
天启俯身埋首在她颈窝里,轻轻道:“皇后,以后我只跟你生孩子。”
张嫣眼眶潮湿,点了点头。
天色蒙蒙亮时,门被人轻轻叩响,天启疲倦地睁开眼睛,那门又响了两响。他清醒过来,揉揉眼睛,怀中女人正在安睡,他小心翼翼地把搭在他腰上的手移开,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给她盖好被子,披上衣服出去了。开门一看,果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冷风袭来,他头脑清醒了一些,接过田尔耕手中的折子翻开来看,漫不经心地问道:“京察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田尔耕压低声音回道,“吏部尚书赵南星开列出了第一批辞退的名单,共有四人,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和吴亮嗣。”
天启迅快地浏览完,合上折子,轻轻拍打着手心往门口光亮处踱步,黎明时分,万籁俱寂,人的心也跟着沉静。
“亓诗教,齐党首领;赵兴邦,浙党领袖;官应震、吴亮嗣,楚党首领。”天启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打节拍一样,一字一字落地有音。
说完,他“嗬”了一声,嘲讽地笑起来,扬声叹道:“好一个东林党。”
“一网打尽,做得好,做得好。”他愉悦地笑着,又翻开奏折来看,一边看一边朝书房走去。
田尔耕屏气凝神,默默跟在后面。
“这是拿朕当傻子啊。”天启挥手一抛,奏折砰然砸到桌上。
“陛下息怒。”田尔耕忙拱手道。
“第二批出来了吗?”天启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问道。
“还没有。”
“想都不用想,处置了头头,下面就是那些虾兵蟹将了。到时候内阁、都察院,六部和科道都是他们东林党人,天下一统,朕这个皇帝只要给他们乖乖办事就可以了。”天启轻蔑地说着,不禁笑起来,“这帮读书人真是天真,如此大张旗鼓地党同伐异,就不怕朕知晓?”
他自嘲地笑起来:“算了,他们也没把朕放在眼里。”
田尔耕见他一直自言自语,只当他气坏了,一声不敢吭。
天启其实一点也不生气,他早就习惯了,三年前他登基时偶尔还会为自己没有威权发怒,现在他明白,发怒是没有用的。
无论如何,他都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处置一个权倾朝野的党派,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关键是要找个替他做事的人。东林党人大都清正廉洁,在民间名声很好,挨骂的事,他可不会干。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着桌面,心里盘算着,脸上湖水一样平静。
在这寂静的时刻,田尔耕开了口:“陛下,有一件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天启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说。”
田尔耕迟疑片刻,小声道:“我们的人发现,太康伯和东林党人士有来往。”他感觉到皇帝冷冰冰的目光扫来,头垂得更低了。
天启很长时间都不说话,陷入了沉寂。想起昨天夜里跟他缠绵的女人,他的脸色柔和下来,平平道:“说清楚,怎么个来往法?是他们到国丈府上拜访,还是国丈去拜访他们?是经常性来往,还是偶尔一次?都有谁?去的次数多不多,频繁不频繁?”
田尔耕的额头上渗出汗来,义父魏忠贤交代他找着机会就挑拨离间,他想了想,那张国纪府上经常有御史科道官主动上门,哪个党派都有,可能是求人办事,或是读书人惺惺相惜。单说与东林党有来往,确实有点夸张。所以他说得含糊,以期可以混淆视听,可没想到皇帝这样较真。
他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天启不动声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就是了。”
“是。”田尔耕松了一口气。
“对了,”天启倾身向前,“人找着了没?”
“呃……”田尔耕额头上的汗又渗了出来,“还……还没有。”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天启拍案而起,怒气匆匆地走来走去,“都三个月了,连个人都找不着,要你们何用!?”
田尔耕慌忙跪下,磕磕巴巴道:“陛下恕罪,臣想那张菊英大概是……大概是已经死了。”
“死了,哈哈……”皇帝被他逗乐了,愉悦地笑出声来。
田尔耕把头低低垂着,大气也不敢出。
“田尔耕,”天启笑够了,和颜悦色地唤道。
“臣在。”田尔耕忐忑应答。
“十五天。十五天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你回老家吧。”
“是!”
“多去厂臣和奉圣夫人的宅子附近转转,不要因为他是你干爹就害怕了。记住,你是为皇家做事,不是为一个太监!”
说到后来,天启的声音猛然拔高,辞色严厉。
田尔耕一个哆嗦,叩头大呼:“微臣不敢!微臣心中只有陛下,若有二心,愿遭天打雷劈!”
一阵沉默后,天启淡淡道:“起来吧。”
“谢陛下。”田尔耕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虚飘飘地爬起,垂头侍立。
“京中还有什么事?”天启向后靠在椅背上,问。
“哦。”田尔耕陡然想起什么,精神一振,“杨涟杨大人回朝了。”
天启一惊,端身正坐,直愣愣看着他。许久,他吐出一口烦气,抚额皱眉。杨涟,东林党的猛士,泰昌帝朱常洛亲自任命的十四位顾命大臣之一,王安的知交好友,离开朝廷三年后,终于又回来了。
☆、东林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是无锡人顾宪成年轻时自创的一副对联,也是他一生的写照。无论是这副对联,还是其中忧国忧民的抱负,都没有随风逝去,而是堂堂正正地悬挂在东林书院的大门上,激励着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学子。
顾宪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矣。
三十年前,时任吏部文选司郎中的他因“徇私结党”之罪被万历削职为民,赶回老家,一时声望大振,远近之人莫不敬服。
不能做官,总得找点事做,想来想去,他决定讲学。讲学得有个地儿,正好,无锡城东门外有一座宋代的东林书院遗址,修一修还是能用的。
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后,这年十月,东林书院正式落成。书院不分尊卑,不论远近,不限长少,不收学费,只要愿意,均可报名参加,而且还提供食宿。每年一大会,每月一小会,除此之外,定期开讲,讲什么?程朱理学,讲课之余,也会讨论一下朝中大事,品评一些风云人物。
一时名声大噪,学人云集,成为江南文化的中心。
不仅如此,一些在朝官员也闻风前来,相互唱和。东林盛名于是由田野蔓延至朝堂,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
七品给事中杨涟应当说是东林的忠实信徒,只看他虽已年届四十,两鬓斑白,每年还要不远千里从京城赶到无锡参加集会,不顾舟车劳顿,不管风霜雨雪,就可知晓一二。
何况这还需要一笔不菲的路资,对于官员中的少数、异类、稀品,也就是清官来说,这无疑是极为棘手难办的。
不过这难不倒杨大人,因为他找到了理财的制胜法宝,省。
俸禄少没关系,少花点不就有了吗?几十年前的海瑞就已经为广大生活拮据的清官同胞作出了榜样。
海大人有多节约呢?有一年,他的母亲过生日,为表孝心,海大人割了二两猪肉。因为此事实在太过罕见,几个月后还在被同僚和百姓津津乐道。
杨涟也是如此。人家吃肉,他吃素;人家坐轿,他骑驴,人家绫罗绸缎一年四季不重样,他布衣破帽廖然一身不改换,人家奴颜婢膝踏破权贵门,他直接找到朝中第一人,内阁首辅叶向高,说:“皇上出宫,你应该劝一劝。”
叶向高可不敢怠慢这位老兄,摇着折扇吐苦水:“我劝过了,杨君。皇上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皇上真是瞎胡闹!”
杨涟闷闷地出了内阁值房,骑上毛驴,让小厮牵着,一步一摇出了东华门,回了椿树胡同的家。
刚进门,门公就低头哈腰地出来,指着墙角里一箱绫罗绸缎、一盒珠宝首饰还有笔墨纸砚等物,苦着脸说:“那魏大太监又派人送礼来了,小的跟他们说我家老爷不收,他们只当是谦虚,留下就走了。老爷,您不要生气,我也不敢拿屋里,就放这了,您看怎么办……”
杨涟还没听完就气得全身发抖,大骂道:“这魏忠贤真是恬不知耻!竟敢明目张胆地送礼,助长贪污贿赂的歪风邪气,我明天非参他一本不可!无耻!无耻!”
气得说不出话来,搬起那箱绫罗绸缎往门外扔去,“哐当”一声,箱子撞在墙上,衣服散得到处都是。过路之人争相观看。杨涟仍不解气,把那珠宝连带笔墨纸砚全都砸了出去,怒气冲冲进了屋,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厉声对门公道:“下次他们要再敢来,你就抡起棍子打出去,若再有这种事,要出门的就是你了!”
门公吓得连连点头答是。
席市街魏宅里,一箱一箱礼物全都被送了回来,魏忠贤坐在正厅里的椅子上,眼皮向下耷拉着,沉默地看着,脸色是死气沉沉的阴郁。
这些礼物都是他精挑细选送给东林党人的,他没什么别的想法,都是为皇帝办事,东林党掌握了外廷,他掌握了内廷,彼此交好通力合作,对谁都有好处。
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同为阉人,东林党可以接受王安,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