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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劫小队愣了。
段崇轩理直气壮的往洛明川背后一站,
“我身边这位,是堂堂沧涯山大弟子,下一任沧涯掌门,洛明川洛师兄!”然后他鼻孔朝天,表情极其轻蔑欠揍,
“你们还不跪下叫爹!”
小队长立刻炸了,“我呸!什么沧涯大弟子,爷还是北陆皇帝老子呢!”
段崇轩的表情变得奇异而平静,“不,你不是。”
打劫团伙已经冲了上来。
可是他们还没到三人身前十步远,就高高飞起撞了出去。为首的伤的尤其重,足足撞断了两颗大树才落地。
无形的真元屏障将人弹了出去。
洛明川的身形一动未动。
打劫小队瘫在地上呻吟吐血。死也想不通多年的打劫经验怎么就失效了呢。看好的肥羊怎么就成了铁板。
这伙人的领头已经过了伐髓,算是已踏入修行门槛,还有几人也是练气,只是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潜质。这样的山贼团伙在盘龙岭,对付请不起护卫的商队或赶路人是绰绰有余。盘龙岭灵气匮乏,更无天材地宝,修行者很少会来。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被移动的小金人吸引来的。
打劫小队从抬脚到躺倒十秒钟都不到,洛明川回头道,“走吧。”
三人穿过微弱的痛呼与求饶声向前走去。
他们就这样以每隔十里的频率遭遇类似小队,就算黄昏时分,还有打着火把来的。
于是以上情景重复播放。
殷璧越似乎有点明白话唠的做法了。
但如果只是为给洛明川找麻烦添堵,这手段未免太低级。
那么话唠到底想干什么呢?
总不会是为肃清山匪、替天行道吧?
入夜之后总算清净。
清冷的月色穿过浓密树影洒下来,暮春时节的夜风也添了寒意。
三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段崇轩点了一张燃符,烧了蛛网与枯枝杂草。取出一只濯珠嵌在洞里石壁上,柔和的光晕顷刻流泻而出。
洛明川与殷璧越准备凝神打坐。
段崇轩又取出了一张鲛纱帐紫檀雕花大床,问道,
“四师兄,我还备了一张床,你要么?”
殷璧越本以为已经适应了他清奇的画风,还是没忍住嘴角微抽,
“不必了。”
话唠颇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上床去睡了。
月影西顾,斜斜照进洞里,与濯珠的光彩交辉。
静谧的夜色中,只有虫鸣与风过山林的沙沙声。
山洞不大,打坐的殷璧越与洛明川相隔不过三尺。
在修行界,这是很犯忌讳的距离。
如果是陌生人,三尺之内代表着失礼。
如果是敌人,近身三尺意味着危险。
殷璧越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反应,还是自己心中的防备。
凝神境之后,修者五感格外敏锐,即使不用刻意,也能感受的身边人的呼吸吐纳,甚至是微凉夜晚中的……温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夜色渐沉,这种感觉被成倍放大。
他不知道一贯持礼的洛明川,此时是否跟他一样不自在。还是已沉浸在吐纳冥想之中,甚至渐入佳境,打算拿出灵石开始修炼了。毕竟是灵修,身上总会带着灵石的。
恰恰相反,洛明川在回忆。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回到了澜渊学府的夜书楼里,冷傲沉默的少年坐在案前看书,青灯微黄的光晕落在侧脸上,令人莫名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
而自己呢?
自己有时就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也点着灯,桌上也摞着厚厚的书卷。
看书累了,就看看他。
少年纵使眉眼尚带稚气,也依然好看,多看几眼好像能解乏一般。看书也极是专注,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第17章 底线()
殷璧越的剑名作‘倚湖’,是君煜代师收徒时,替他那便宜师父转交的。
过去在沧涯山的三年里,寒水剑诀练了千万遍。早已深入骨髓,成了本能。
澜渊学府一游后,他练得却不再是寒水剑。
天光破晓时,殷璧越收了剑。
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在他身后轰然倒下。
下一息,方圆十丈的树都倒了,惊起无数飞鸟出林。
他就站在断木残枝的中央,周身尚萦绕着未散的剑气,向后望去。心中忐忑。
只见段话唠兴奋的喊,“许久未见四师兄练剑!原来剑法又精进了!恭喜师兄!”
洛明川站在他身边,也微笑点头。
殷璧越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
洛明川也看不出异常,证明至少‘破障境’以下都是看不出来的。
甚至因为洛明川修行了迦兰瞳术,眼力应高于常人,或许这个标准可以再提高一下。
看来这次重明山之行遇到的对手,不会有所怀疑了。
他的真元无法注入这把剑中,却在学府一游后受到启发,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将真元覆盖在剑的表面,包裹着整把剑。这种方法从前一定也有人试过。
如果只是这样,真元很快会逸散,而且需要极大的输出量。以他现在的真元,撑不过一盏茶。
但他神魂强大,便想到了用神魂凝练神识,再用神识锁住剑表面的真元。
这种做法的弊病就是,对手越强,他的神识消耗越快。所幸有外挂一样的神魂凝练度,恢复起来也快。以当下的修为境界,一夜足矣。
殷璧越已下定决心,这是应付目前情况最好的方法了,等折花会一完,他就回沧涯闭关研究。
虽说剑修中途换剑是大忌,但如果还是不行,他也不得不换了这把剑。
殷璧越回过身点头致意,“走吧。”
段话唠开心的跟了上来。
今天的正统修真开年大戏,依旧被换档生活情景喜剧。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洛明川不等段崇轩站出来说‘还不跪下叫爹’,先出手了。
殷璧越注意到,洛明川总是控制的很好。
无论对方的姿态如何嚣张,脏话骂的多么不堪入耳,他始终没有动怒,也没有伤人性命。
如果他的内心也是像表情一样平静的话,实在是可怕的自控力。
转念一想,段崇轩应该也是想试探洛明川。或者说,想看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面对弱如蝼蚁的对手,最粗俗不堪的辱骂,他会做什么。
结果就是,洛明川不负众望,做了每一个圣母应该做的事。
春红已谢,夏荫繁茂。
脚下松软的泥土与树影摇落的跳跃光斑,都让人心情舒畅。
就在殷璧越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被变数刷出了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这次,洛明川杀人了。
鲜红的血从那人的脖颈处喷涌出来,渗进褐色的泥土里。尸首分离,头颅的表情凝固在瞪大眼睛的惊恐。
殷璧越怔在原地。
圣母洛明川……居然下手这么利落?
殷璧越才开始后知后觉的回想发生了什么。
这伙人不是完全的山匪,是学了些外家功夫的武者与练气期的散修,在盘龙岭一带游荡,目标也不是零散的赶路人,而是见机行事,挑防备薄弱的商队下手。
洛明川这次本来想先讲道理的。但还是被段话唠抢先说出了‘跪下叫爹’。对方如潮的脏话也喷了出来。
可是这次,很奇异的,中枪的不是先挑衅的段话唠,也不是被话唠高抬出来的洛明川。
“啊呸!什么沧涯山!看看后面那个,还挡脸,遮遮掩掩的像个娘儿们!摆明了是没脸见人啊!”
殷璧越还没有躺枪的自觉,哄笑声就戛然而止,因为洛明川已经出手了。
他只杀了一个人,其余只是重伤。
但平时收敛的很好的威势顷刻迸发出来,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激荡。
殷璧越不自觉退后两步。
洛明川回过神来。
他吓到师弟了?也是,师弟哪见过这种事。
想到这里,心中的阴霾顷刻散去。
他看着少年,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殷师弟,你自幼拜入学府,涉世不深,自然不知世道险恶。可是我辈修行者行走世间,总不能让人平白辱没,总有该拔剑的时刻……”
他不知是在向殷璧越解释,还是向自己解释,“更何况,这都是些恶人,我今日不伤他们,往后他们还会为害一方。”
殷璧越已经惊呆了!
他,他这是被圣母主角教做人了么?!
反派脸往哪儿放?!
殷璧越的脸色不禁冷下来。
“叮——反派标志‘目光如刀’出现,条件成立,反派光环激活!”
殷璧越现在已经对光环效果不抱什么希望了。
刷负!差评!
卖家坑爹!根本没有一个眼神就吓哭!
洛明川见少年依旧呆怔在原地,似是有些失魂落魄。
心中微感无奈,既有对自己失控的懊恼,也觉得师弟果然性子纯善心又软。罢了,反正有自己在,总能看顾的上他。
师弟不喜欢自己伤人性命,大不了,下次不让他看见就好。
洛明川刚下定决心。就见少年已直径朝前走去,段崇轩也跟过去。
洛明川是再不敢让段崇轩走前面了,于是道了声‘我去探路。’提起真元,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殷璧越还在吐槽无良卖家,就听见话唠低声问道,“四师兄,你生气了?”
“……”
“四师兄,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话唠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我明天就把衣服换回去。”
“……”
说好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因为洛明川杀人而生气了!!!
事关反派尊严,殷璧越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我没有生气。”
段崇轩很感动,因为即使他这么胡闹,四师兄都能原谅他!
“四师兄,你觉得洛明川的底线在哪里?”
“……”
话题怎么转这么快!
这殷璧越还真不知道。原本他还以为圣母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前几次洛明川控制的太好,没道理一下子就爆发啊。
话唠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散,但殷璧越还是听清了,
“洛明川的底线是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殷璧越太过震惊,以至于连话唠下一句欣慰的嘀咕都没听清,
“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把你交给他,说不定师姐知道,也会考虑的……还是再观察一阵,看他表现……”
他只听见自己有些滞涩的声音,
“勿要妄言。”
段崇轩便不再说话。
容不得殷璧越再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洛明川的背影。
更醒目的是在洛明川对面,站了十余人。青色道袍,木冠束发,神色冰冷。
很显然,就是这一队人阻了洛明川的路。
或许不是阻,而是狭路相逢。
但山林间的路实在太窄,总有人要先让路。
殷璧越走过去,看见那些人道袍衣摆上绘着的八卦阵图纹样。
抱朴宗。
便知道这不止是让路的事了。
第18章 抱朴()
抱朴宗也在西大陆。与沧涯山一南一北,遥遥相望,是‘一山三派’的三派之一。
提起西大陆,人们第一想起沧涯山,然后就是抱朴宗。
很多人都忘了,两千年前,抱朴宗是西陆第一大宗门,声威远远凌驾于沧涯山之上。
如果……不是沧涯出了一位剑圣的话。而这位剑圣与抱朴宗的关系很不好。
换句话说,沧涯山的兴起伴随着抱朴宗的衰弱。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去,将昔日的荣光抛在身后,渐渐被尘埃湮灭。
但总有人不愿忘却,更不甘心。
抱朴宗的这份不甘心,已经压抑了一千六百年。与太极阵图的符文一般,代代相传。
洛明川为了避免麻烦,先前行路时已放出了破障境的威压。
果然山匪与宵小之徒皆避散,省了许多事。但没想到,还有另一队赶赴折花会的修行者,也会选盘龙岭这条舍近求远的路。这种威压就显得有些挑衅了。
于是就有了以上的局面。
青色道袍的众人中走出一个人,境界不过凝神初期,面对破障境的洛明川,气势却是跋扈,
“抱朴宗办事,哪来的宵小在此挡道?”
洛明川原本是打算让的。
但是对方这话一说出口,他已经微侧的身子正了正,行了个半礼,
“沧涯山兮乾峰,洛明川。”
这时殷璧越和段崇轩已经到了,正听见洛明川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