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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草地上,传来了一阵清香的,清甜的味道,那样的味道,不同于烤羊肉的香味,混合着各种的混乱的味道,随着轻来的风,远远地飘过。
唐方的脸,忽然变了。他的手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耙子,仿佛要将指甲,都生生地陷进去——
没有办法避免的,终是没有办法避免的——这一天之中,最折磨的时候,终于都来了。
241——唐方之忍受的极限'三'
他的语气里,没有惋惜,没有可怜,有的,只是一个男子对另外的一个男子的敬佩——可是,那样的一个男子,在受到了这样的折磨之后,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呢?要知道,那样的折磨,已经是一个人的极限,塔尔多刚刚的一眼望去,细心的看到唐方的整个背上,已经全部都化脓了,若不提早医治,怕是命在旦夕——看来,那些人,还真的是想这个少年死啊……
可是,在同一星空之下,无论是不是天神的孩子,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我在外面听说,这个人,是三殿下从中原带回来的,因为三殿下答应了某一个人,以天神的名义起过誓,所以不能杀他。可是,依三殿下的性格,也是绝对不会让他好好地活下去的……”
微微地叹了口气,塔尔多握紧了塔多大婶的手:“阿娘,你放心,他们折磨不死他的——不论是不是天神的孩子,只要能有这样的忍耐力,能有这样的本事,他就是一定是天神愿意眷顾的人——娘,好人终有好报的,就象是您……”
塔多大婶忽然沉默下来。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一天的雨很大,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山岗上哭——于是,她和自己的的丈夫一起,从群狼之中救起了那个孩子,可是,在逃命的时候,自己的丈夫为了保护自己和这个孩子,却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于是,塔多大婶就将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收养起来,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得到了一个孩子,于是,塔多大婶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那是天神给予她的运气……
远处,唐方的呕吐声,渐渐地轻了,远了,塔斯和塔里多的喝骂声,也渐渐地消失了。想来那两个坏小子折磨唐方折磨得狠了,自己也累了,所以就任由那个人,自生自灭了吧%……
唐方还在草丛里吐。猛吐狂吐,大吐特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尽了,仿佛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呕吐干净。
还是,还是难受,那样的难受,甚至拿他忽略了自己全身的疼痛——
他的身上,布满了新伤旧痕,纵横交错的伤口,就仿佛是乱草的叶子,乱七八糟地长着,乱成一团地布满着,甚至看不出来,哪一条是新的,哪一条是旧的——甚至,那伤口里,都已经流不出血,横着的,竖着的,正以渗出伤口的,都是些黑色的、灰色的脓汁。那脓汁落在草地上,就被蜂拥而来的苍蝇扑了上去,“嗡嗡”地乱成一团。
那样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的方法,虽然并没有伤及唐方的筋骨,可是,却已经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健康,而今的唐方,就仿佛是一只在风中飘散的纸人儿,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随风吹散。
“TNND,这个小子你说说,还真是命大,到了现在,怎么还不死呢?”塔斯上前,踢了踢早已没有一分力气的唐方,有些气馁起来——要知道,他和塔里多接下的任务,就是要折磨这个年轻的、俊美得仿佛天神的孩子一般的男子,直到他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好了,走吧,去喝酒,回来看看,他若是死了,直接埋了就是了……”塔斯望着几乎昏倒在草丛里,身上飞了一大堆苍蝇还有影子的唐方,几乎是厌恶地说了句。然后,用力一扯塔里多,就朝着远处走去——
横竖人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是给了他一对翅膀,他都没有办法飞出去,再看他这样子,明显是活不长了,所以,两个人也就放心地走开了。
风里,又传来塔斯和塔里多的说话声,这一次开口的还是塔斯,他一边走,一边无聊地挥动着鞭子,愤愤地说道:“哎,我说塔里多啊,要不,我们夜晚拿条蝇子勒死这小子算了——为了他,我们几乎天天都呆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烦都烦死了,要知道,他一天不死,我们可是一天都不能回到牧场里去的啊……”
“是啊,是啊,这小子不但是命硬,而且命长,横竖都不会死,说实话,我也烦透了……”这一次开口的塔里多。虽然呆在这里,没有办法和在自己的帐蓬里一样,随心所欲,可是,要他勒死这个讨厌的唐方,他还是有些不敢的。
要知道,他们的主子,是一个极其信奉天神的人,又曾经发下了重誓。所以,才不能够杀了唐方。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叫唐方的小子才能苟活到现在。可是,若是他们两个在背地里勒死了唐方的话,塔里多是真的怕,这天神的报应,会报到他们的身上去……
于是,犹豫了一下,塔里多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再等多两天吧,横竖他也是活不久了的。要知道,对天神发誓可是不开玩笑的事啊——三殿下就是因为和天神发了誓言,所以,不敢杀死他,可是,我们两个,若是令三殿下违背了天神的誓言,我就算是神不惩罚我们,只怕三殿下到时也不会饶过我们……”
是啊,对着天神发的誓言,怎么就象是铺在地上的草叶一般,风吹即散的呢——要知道,天神是看在眼里的。那样的誓言,天知道,地知道,天神知道。怎么可以不算的呢?
要知道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人,得到天神的眷顾,才能安居乐业。所以,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就得对天神的话,言听计从啊。若是因为一个人的违背,而导致了整个草原上的人都跟着遭殃的话,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若是整个草原上的人就会遭殃,得到可怕的报应。即便是神愿意放过他们,这人,也是不会的吧。
敬神畏神,本就是人之常情,所以,即便是塔斯和塔里多这两个平时坏事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人,都是一样的害怕天神的报应的啊……
“唉……好吧……”塔斯听了塔里多的话,忽然隐隐约约地叹了口气:“就依你的吧——可是,这小子的命,也太硬了一点,你说说,这打也打过了,让他吃那些东西也吃过了,可是,他就是不死,你说说,那要怎么办呢?”
隐隐约约的无奈,还带着一分说不出的懊恼之意。要知道,这差事,本来不是塔斯和塔里多的,可是,就因为被派来的那两个人不愿意来,所以,最后落到了两人的头上。而两人,想想都不服气……
脚步远去了,人影也远去了。正如塔斯和塔里多所说,那两个人,真的将唐方扔在这一堆烂草里面,然后自己去喝酒了——他们在等待着唐方死去,在等待着他们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帐蓬里的一天。
倒在草丛里的唐方,几乎已经死去了。
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睁得大大的。
他的肤色,苍白得可怕,他的眼睛,他的那一对平日里晶亮无比的眸子,就仿佛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眼睛一样,变得没有颜色,也没有一点的焦距。
他怔忡地望着长天,仿佛又透过了湛蓝的天,望到了不知道何处的彼岸。远风,轻轻地吹来,将生命的气息吹走,而唐方就那样的静静地躺着,他想像着自己已经死去了,然后,就了一堆的腐土,然后,干透了,开始随风飘散……
眼眶里是干涸的,没有一滴的眼泪,胃里还在翻滚,一些清淡的水,慢慢地溢出他的唇边,慢慢地流到身下的绿色的草叶上……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唐方怔忡地望着,没有一丝的气息。
他可是要死了么?可是,为什么死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难受?为什么,他的人是如此的清晰?为什么,他想死,却怎么都死不去呢?
耳边,传来奇异的幻听,和那个女子的最后的叮咛,一起地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那声音,依稀是关切的询问,悲哀的叮嘱,绝望的泣鸣,深切的痛楚,依稀地,还有心碎裂的声音。
而另一道,则是魔鬼的狂笑,恶灵的怒吼,死神的叹息,奈何桥上的挣扎——那样的声音,不停地交替着响过,不停地,在他的心里,拉锯般地碾过,直将他的心,碾得生疼,生疼。
那两种声音,就仿佛两道巨大的力道,正用力地朝着两方面拉扯着他,一边是地狱,另外的一边,还是地狱。
忽然,有什么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早已累得疲惫不堪的唐方,忽然之间就泪流满面……
可是,他的眼泪早已干涸了,这流出来的,可又是什么?
师傅,师傅——
你的小唐就要受不了了,可是,你在哪里?而今的你,又在哪里?
你是不是真的将一切都忘记了?然后,安于珠宝之间,锦衣华服,游走在那个人的女人堆里,做一个安心的妃嫔,然后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呢?
那么,我而今的坚持又算是什么?
师傅……当你安然地喝下那碗药的时候,你可会想起,你的小唐,也会有一天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么?
师傅……你救了小唐一命,换下了小唐一命,可是,你可知道,小唐会是今日的这一种地步——早知今日,小唐宁愿去死。宁愿死,也不愿意你用如此屈辱的条件,来换小唐的生……
240——唐方之忍受的极限'二'
唐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有些事情,既然无可避免,那么,即便是再难直视的真相,都要看着他……
脚下的链子,在他的腿上哗啦啦地作响,那样的被拂动过的草叶,在他的身后不停地跳跃着,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一般。
远处的香甜的气息,还在扑鼻而来,可是,唐方的胃里已经开始翻滚。他伸出一只同样的,被铁链铐住的手,用力地按紧了自己的胃……
“过来,过来,吃呀……”那两个草原的汉子,一看到唐方微微地弯下了腰,便更加大声地呼叫起来:“你看看,我们一点都没有亏待过你——快来吃啊,你不饿吗?”
那是混合了奶渣子、蜜糖,还的冷饭残更的味道。因为放的时间过久了,所以,在阳光之下,散发着一种馊锼的味道。
苍蝇围绕着唐方在飞,也围着那饭菜在飞。唐方虽然极力地忍受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的,不耐烦或者是嫌恶的味道。可是,他的苍白的眉目之间,他的隐隐铁青的脸,还是将他的最真实的感觉流露了出来——
他有洁癖,他不能忍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肮脏的东西——
“吃啊,吃啊……你再不吃,我就将他们全部都塞到你的胃里去……”身侧的人哄然大笑,一边握着手里的鞭子,一边指着那饭菜,叫唐方吃下去。
唐方不能吃甜的东西。只要是甜的东西,他只要一吃,就会剧烈地呕吐,然后,会病上好一段的时间。
所以,在之前,陶心然总是为了他,交待厨房,不要煮甜的东西,到了后来,就连陶心然自己,都很少吃甜的东西,因为她怕唐方看着难受。
曾经被人极力维护的尊严,而且却被人变成了肆意践踏的借口,唐方的心,不能说不痛。
“哎呀,我说塔斯还有塔里多,你们两个天杀的东西,这样对待一个少年,会被天神惩罚的……”说话的,是在牧场负责挤奶的塔多大婶。看到两个人如此肆意地折磨唐方,善良的她终于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过来说了一句。
在这个牧场的人,都认识唐方,都知道这个被掳回来之后,被人肆意折磨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可是,所有的人,就这样记住了他。
“哟,我说塔多大婶,你莫不是想将这小子拉到你的帐蓬里去吧……”一看到塔多大婶如此多事,塔斯和塔里多互望一眼,都开始大笑起来——要知道,他们可以奉命如此折磨唐方的,若是不照做的话,到了主子那里,哪有好果子吃呢?
听了塔多的话,塔里多也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望着塔多大婶,笑道:“我说塔多大婶啊,就算是你想,这小子这把嫩骨头,也经不起你折腾吧……你也不看看你的这身块头……”
“你……你们两个坏小子……”一看到两个坏小子竟然开自己的玩笑,塔多大婶气息脸都绿了,她一指塔斯和塔里多,气愤地说道:“天神会惩罚你们的……”
“哟,我说塔多大婶,等天神惩办我们,也太久了一点了吧,还是您来惩罚我们吧——说句实话,只要不将我们拉到你的帐蓬里去,怎么罚都是可以的……”塔斯和塔里多两人一边说,一边笑,那表情,就活象是两只赖蛤蟆一般,在望着眼前的人狐假虎威。
塔多大婶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此时,直用手指着那两个坏小子,竟然连话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