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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端木齐沉默着,犹豫着,落照的话,还在继续。她望着窗外的无边沉沉黑夜,冷然说道:“要知道,我主之对殿下你,深有痛惜之意。本来,皇子之急,你死我活也好,尔虞我诈也罢,都是自家兄弟的事,谁叫大家都生在皇室呢?谁叫大家都有共同的目的呢?”
“可是,端木阳曾经三次去见主,希望我凌国施压,在关键时刻,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想来殿下也是知道的,我主的王妃,被端木阳掳了来,想要借此胁迫,所以,我主陛下震怒,这才决心在夺回王妃的同时,请殿下帮我主出一口恶气……”
……
落照侃侃而谈,即便是面对一国的太子,仍旧在保持着相应的礼貌的同时,更保持着一国来使应有的风度。
可是,明烛之下,那个绮念逐渐消去的端木齐,此时却罕见地沉默了。
本来,他一直是怕端木阳和袁烈达成协议的。那么,即便是有母后帮助,即便已经在朝中结了一批拥护者,可是,端木齐的心,仍旧还未放下,而此时听落照一说,他更加坚信,若是他不帮袁烈救出他的王妃,那么,他就势必会为端木阳所迫,到了那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眸光变幻之间,都是说不出的犹豫之意。要知道,他帮袁烈救出所谓的王妃,可能并不困难,可是,困难的是,要怎样在端木阳的耳目之下,将那个王妃送出草原去。再都,若是袁烈后顾之忧已经解除,那么,他又是否真如自己所言,会在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种种都是未知。而端木齐却知道,自己若是行错一步,被端木阳再一次地捉住痛角,那么,他就会更加的举步维艰了。
端木齐蹙眉深思,落照却垂眉敛眸,尽力地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的表情——要知道,她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了端木齐,那么,在此时,她就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将她的行为消化,那么,才会有下一步可言。而她的本身,背负的本来就是只许胜,不许败的绝密,此时的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明亮的烛光,将两个沉默的影子定格,偌大的空间,寂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灯影,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远来的风,吹过半开的窗子,将远处的笑声送来,热闹的彼端,冷清的屋子,两个站在帐蓬的两站的人,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彼此地对望着,虽然各怀心事,却都聪明地沉默不语。
相同的夜幕之下,游离着各色人群,那些人,为了不同的目的,扮演着各种的角色,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切都变成虚无。
权利,欲,望,名利,那本是人的血管里带来的东西,此时,而又有多少的人,以此为目的,将一切手段都用上了,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离自己目标,越来越远?
端木灼的帐蓬之内,那个被激怒了的狮子一般的男子,正暴燥不安地在自己的空间里气愤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他的身后,站着他的一向忠心的谋士,看到主子的心情是如此的差,那个向来知道分寸,知道进退的博古尔静静地立在帐蓬的一角,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要知道,现在的他的主子,就仿佛是暴怒的狮子,不论是谁,只要有不顺他的意思出现的言行,相信端木灼在下一秒钟到来之际,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撕个粉碎。
那样的以身涉险,又或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博古尔这种聪明人,绝对都不会做的蠢事……
端木灼还在帐蓬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他的脚步零乱而又浮躁,他的神情明显地是一副气极败坏时的暴怒的样子——他的语气,也是空前地暴戾。他指指自己,再指指博古尔,以一种几乎是失态的语气说道:“你说说……博古尔,你说说,你说说——难道在他的心里,我就连一个舞姬都不如吗?他竟然当面如此的对我……我不服,我不服……”
端木灼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他的眼睛里,充血一般地明亮。他望着博古尔,眸子里的挫败,就仿佛是浮在绿叶上的露水一般,只要轻轻地晃,就可以飘散一地。
你说说,你说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那个人,竟然舍弃了手足,然后选择了一件衣服……
“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我的殿下。”看到自己的主子,仿佛一只暴躁不安的兽一般,满脸的都是愤怒得无可抵制的冷光,可是,那个一直地垂着头的博古尔却缓缓地抬起了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红颜就是祸水,多少英雄就是因为这个而祸起萧墙,这本来就是层出不穷的事情啊……”
想来是博古尔的眸子里的光,太过的冷清,冷清得仿佛是一个看不到底的冰窖,足以将所有的热情都冻结,所以,在听到那样的话时,端木灼的眸子里,竟然是生生地怔了一下。
是的,他没有听明白博古尔的意思。
又或者说,这个博古尔,虽然在母后的身边,一向以足智多谋而称著,可是,向来傲然傲视的端木灼,却从来没有将他看到过自己的眼里去。
磊落男子,磊落风行,即便是万人所指,又岂不快哉?若是靠阴谋取胜,那么,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又莫不是胜之不武?
257——端木灼的心思
不停地挥动着的双臂忽然地停住了。端木灼微微地冷笑着,来到博古尔的面前,望着他再一次地,轻轻地垂下去的头,冷笑着:“博古尔,这个时候,怕也只有你,才敢说这样的话——你不会以为,远离盛京之后,我的距离此处千里之遥的母妃,还能救得了你吧……”
是啊,这个因为足智多谋,百深为母亲所重视的谋士,他不会认为,在离开了千里之后,端木灼还会看在母亲的份上,对于他忍让有加吧……
博古尔跪了下来。他轻轻地叩了一个头,对着端木灼说道:“那么,在殿下准备惩罚博古尔之前,请允许博古尔将自己的话说完,请问,可以么?”
端木灼的眸子,更加地冷了下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什么话快说,别再这里绕弯卖关子……”
是啊,这个博古尔啊,长年呆在母妃的身边,不知道出了多少的歪主意。而端木灼年少之时,就开始尚武。所以,对于博古尔的这一种只是靠张嘴巴吃饭,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是从来轻视而又轻视的。此次,自己外出,母后以自己和太子同行,大不放心之借口,强行将这个博古尔塞到了自己的马队里。
本来,端木灼随从众多,这多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加上,这个博古尔深知道端木灼并不喜欢自己,于是,一路之上,还算是沉默,还算是识相,不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也绝对不会强出头。当端木灼就要将他遗忘之时,却没有想到,自己才发了一下牢骚,这个故态重萌的博果尔就开始打蛇随棍上了——真是开玩笑,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岂是一个单单靠张口吃饭的小人可以教的吗?
此时的端木灼,正在盛怒之下,此时一听博古尔的话,顿时冷笑起来:“博古尔,你想说,就尽管的说,可是,却不要说本殿没有提醒过你——若是你说了一大堆无用的废话,或者说是你说的话,并不合本殿的心思的话,那么,你就准备被打出这个门口吧……”
冷冷的话音里,还带了些说不出的戏谑的味道。要知道,端木灼的狠,从来都不在于言语的威胁,又老者是气势的汹涌,他的狠,就在于随时地能把心中的所想,变成所谓的现实,他的狠,就在于,说到做到……
端木灼转过脸去,不再看博古尔的脸,他只是冷冷地哂了哂,对于这个母妃一向珍而重之的谋士,只是冷嘲热讽,而且严厉地提出警告。
博古尔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地开口:“要知道,在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孤立存在的,就好比白和黑,就好比冷和热,黎明和黑暗,而男子的阳刚,也是要靠女子的阴柔来衬托的——所以,相对于可以随时随地和自己争雄的男子而言,所谓的英雄,更希望能有人衬托出自己的英武,还有卓尔不群。”
知道博古尔并没有听自己的长篇大论的耐心,博古尔也就选择了长话短说。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所谓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也只是人的烁金之词而已,若一旦要在手足和衣服之间作选择,相信无数的人,都只会选择必须时时穿在身上的衣服,而不会去选对于自己来说,相对而言多余出来的手足……皇子之家,犹为如此……”
端木灼冷冷地哼了一声。
博古尔微微地一笑,转而说道:“殿下,此次只不过是意气之争,太子殿下就分毫不让,那么,博古尔想问的是,若是有一朝一日,殿下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么,若同为太子殿下之喜,那么,殿下又要如何取舍呢……”
端木灼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望着那个向来只会挑拨离间的博古尔,腰间长剑“刷”的一声擎出,冷然的寒光,在灯下幻出如水的光芒,端木灼厉喝一声:“好个博古尔,竟然敢在此挑拨离间……要知道,无论本殿看上了什么,别的人都无法阻止……”
是啊,在这个世间,只要是他端木灼看中的东西,那么,即便是上天入地,即便是碧落黄泉,他都要握到自己的手心里,再也不让他逃脱……
阴森森的剑光,在明亮的烛光之下,摇曳生姿,照在博果尔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苍白凋零之意,面对着如此浓重的杀气,面对着如此难捱的时光,可是,那个向来有“智囊”之称的博果尔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极其淡然的语气说道:“殿下,如若不是博果尔说中的殿下的心事,殿下又何必如此的激动呢?”
说到病,不要命,任何人,只要是被说中了要害,说中了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那么,他的语气,总是会显得比较激动一点,反应也总是会比较激烈——那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不轻易地令人触摸到的禁地,一旦被人触及了,那么,他就会以数倍的反击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那是因为,在他的心中的某一处,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的直视……
博古尔不去看端木灼的瞬间变得铁青的脸,他只是挺直了脊背,神色淡然地望着自己的少年主子,冷冷地说道:“殿下,目下,太子只不过是太子,所以,在对这个天下还没有绝对的制衡权时,他的表现,或者会如你所想,有条件的忍让,有条件的礼待,可是,若是一旦成了天下之主——就如今日的陛下,你可曾看到过他对任何人退缩过半分么?”
端木灼的剑尖,微微地垂下了一点。
博古尔看到端木灼的神色之间,有了些微的松动,又逼近了一步,幽幽地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前太子妃玛珠的事吗?”
端木灼的脸上的怒容,顿时地凝住了。
玛珠的事,他怎么能不知道呢?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温柔贤淑,倾国倾城。当日的玛珠,因为是丞相的女儿,所以,时常地进宫伴着他们这些皇子们一起去玩。而几乎他们兄弟几个,都对于这个越是年长,越是漂亮的玛珠心存好感。
可是,玛珠却独独钟情于太子端木齐,而太子端木齐也在十五岁那年,开始上疏给自己的父亲正德帝,说是心有所属,想要纳丞相之女玛珠为太子妃,希望正德帝答应。而这件事,当日的正德帝本也来是答应了的,要知道,文武结合,强强联手,那么在,正德帝的眼里,自己的钦命的太子,便又多了一门强大的后援。于是,册封之礼,开始着手进行。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完美。而包括端木灼在内的几个皇子,在羡慕端木齐的好命之时,都不由地暗生妒嫉之心,叹息着同为皇子,可是,却只有端木齐才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当一切看来,都是如此的完美之时,事情忽然急转而下——那一日,在御花园之中,正德帝偶然看到了三年不入宫闱的,这一次入宫谢恩的玛珠,第一次地,没有想到那个当年的黄毛丫头会出落得如此的水灵。于是,心里再再也放不下那个如花般娇嫩的玛珠的正德帝忽然一反常态,将太子端木齐的婚事一拖再托,直到在皇后的催促之下,他吞吞吐吐地说,玛珠并不适合端木齐。
玲珑剔透的皇后,当然明白正德帝的潜台词,于是,就转开了话题,说要为太子端木齐另择新妃。
于是,太子妃变成了另外的女子,而玛珠,却变成了正德帝的淑妃。玛珠生性刚烈,不愿意委身于帝王,于是,在入宫的前夕,就饮鸠自尽了。而丞相一家,更是受此连累,从此一蹶不振。
当日的太子端木齐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心痛难忍,曾数次想要去丞相府拜祭玛珠,可是,皇后却挡住了。当日皇后的一席话,到了今天,端木灼犹还记得。皇后说:“率士之滨,莫非王土,莫说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