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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有令,太子端木齐和三皇子端木阳,被困于此,若不能将这两人诛之的话,那么,生死自负,荣辱自负……”
那样的冷血的,铁血的话,从领头的黑衣人的抿紧的薄唇之中轻轻地吐出,带着节铁拖过钝器的喑哑,还有令人绝望的心惊。
所有的黑衣人,在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都低下头去,然后,定定地答了一句:“是……”
是的,不是端木齐和端木阳死,就是他们死,就是他们的家人死——他们死了,或者并没有多大的所谓,可是,他们的被那个“主人”扣起来的家人,就一定会凶多吉少……
所以,这一战,他们不是为了国而战,而只是为了家而战,为了家人而战——是啊,他们只是一群死士,养活他们的,教给他们本事的,就只有他们的主人,所以,这个国,关他们什么事?这个国的太子,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而他们的所有做的全部,都只不过是杀人,然后,只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报酬而已……
可是,这些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对手,会是如此的强悍,他们的敌人,会是如此的勇猛——血腥一日,一日血腥,血染黄土,尸体成山。今天的这个日子,最终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沾满血色的回忆,即便是噩梦,都不愿意再忆起。
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着血,可是,端木阳却可以走路了——
这也多亏了身边的那一帮死士——都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力量,都是在踏上了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死是最后的结局的死士们,在杀到最后一个人死去的时候,都没有人有半步的退缩,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端木阳到了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可是,人数的悬殊,力量的悬殊,使端木阳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于是,他舍弃了藏身之所,将受伤的端木齐收好,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一切……
若横竖都是死,那么,端木阳希望,自己还可以有最后的机会,放手一搏……
夕阳如血,洒在端木阳的身上,浑身如入血池的他,只是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已经感觉到酸楚的手腕,还有那浑身的痛楚,以及扑天盖地的无力感,使他有种想要倒下去的冲动——可是,他怎么能倒下去呢?
如果说,他的生,还有一线的希望的话,那么,他也希望,能握住他。可是,他若是倒了下去的话,那么,无数的剑,都会朝着他挥来,在一个瞬间,将他劈成碎片,那么,他就连最后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若是横竖都要死,绝无生路,那么,端木阳也希望,他可以在临死之前,多找几个垫背的……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愿望,一定奢侈。
一日之前,奉诏回京的太子端木齐和三皇子端木阳的车队被阻。而层出不穷的黑衣人,仿佛是从地狱里跳出来的杀神一般,看那情形,竟然是不将这所有的人诛杀殆尽,誓不罢休。
一时之间,平静的草原之上,成了血和尸体的天地。停地呼啸来去的兵刃,乱砍,乱伐,挥舞来去——伴随着的,是低哑的,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狞笑、呻,吟。挣扎,哀号,怒吼……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修罗场上——
身上,有剧痛传来,端木阳已经记不清楚,他的背上,以及身上,究竟被人斩了多少刀了。血不停地在流,那挥舞着的剑光,仿佛也还在眼前不停地闪烁。脚步有些浮的端木阳只觉得眼前,乱花飞舞。
215——置诸死地而后生'一'
215——置诸死地而后生'一'
好在那些死士们全力的掩护,才护着他和端木齐逃到了一个山谷之中,而那些人,在黑夜之中,也需要大批的人来防护,所以,进入山谷的敌人,虽然一拨又一拨的。可是,却并没有危及端木齐,以及端木阳的生命中。只是,身边的死士,在一日一夜的拼杀之中,早已死亡殆尽了,眼下,除了端木齐和端木阳,再没有了其他的活口……
逐渐消失的力气,不停地痛楚的伤口,还有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几乎使端木阳几乎无法支撑下去。然而,危机就在眼前,他用尽仅剩的力气,将那三个仅存的男子逐个击破,这才强撑着逃了出来。
阳光,空气,和风徐徐而来。一道山谷,一个世界,血的地狱和草原上的天堂之隔。刚刚从遍地死尸里逃出来的端木阳,贪婪地吸了一口没有血腥的、新鲜的空气,这才微微地叹了口气。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破旧的门外,士兵林立,阵容肃整。手按剑柄的黑衣人,正冷冷地注视着那个发丝零乱,步伐踉跄的王孙公子,深湛如海的眸子里,有暗彩在隐隐的流动。
眼前的这个狼虎一般的三皇子,是旭国的所有的皇子里面,最可怕的一个,也是最棘手的一个。若是除去了他,怕是给自己的主子,又可以除去了一个更加强有力的对手,对于他们主子的大业来说,不啻是大功一件……
可是,这个人的血液里,仿佛天生就流动着杀戮和好战的血,无论身边的人,倒下去了多少,无论身边的人,死去了多少,他仍旧屹立在原处,纹丝不动。
可是,他还是走出来了,不是么?一个人,一旦走出他的藏身之地,那么,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人杀,另外一个是自杀——所以,他必须要接受更加严峻的生死的考验。
“截杀端木齐还有端木阳,不惜任何代价……”
一日前,主子的话,在这群整装待发的人面前传达开来,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那道命令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道屏障:“如果你们不能将端木齐和端木阳诛杀的话,那么,你们就提着自己的头,来见我吧……”
银色的面具之后,主子的阴冷得仿佛寒夜冰雪的声音,至今仍在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的耳边萦绕,还在提醒着他,只要端木齐还有端木阳没有死,那么,他的任务,就算是没有彻底完成。
按着剑柄的手,一寸一寸地开始握紧。黑衣人的自然下垂的左手,正在蓄势待发,而此时,他在等,等着端木阳在跨出那道覆满野花的山谷的那一秒时,将他就地,射杀。
一步,两步,端木阳手握匕首,用仅剩的力气,正尽力地让自己走快一点,尽快地离开这个沾满血腥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力气,可是,他还是想着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虽然看不到生,可是,却也不一定会死吧……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的手,微微地扬起,再扬起,就要一挥。
只要射杀了端木阳,那么,那个被端木阳护在羽翼之下的,已然受伤的端木齐,就宛若折花断柳一般地轻易了吧?
端木阳好象也是想要走得快一点的。
可是,长久的角斗,过多的体力的透支,再加上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使端木阳的身心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在离谷口三步之外、在完全地走出可以遮挡的屏障之外的地方,他吃力地抬眸,茫然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无数的,正对准自己的箭矢,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一样,手中的匕首“哐”的一声跌落在地下,他的人,由开始的遥遥欲坠,变成了枯木般地,“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的举高的手,就怔在那里——不是吧,这个一日一夜之间,都仿佛是战神一般的三皇子这是怎么了?
竟然累得晕了么?还是伤得狠了?竟然还没有走出门口,就死去了?
可是,这又是什么状况?自己接下去又要怎么做呢?是上前去看看?还是再乱箭射出,将这个或者已经死去的人,射成刺猬?
要知道,主子令下,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太子端木齐和三皇子端木阳射杀,绝对不可以留下活口。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他还没有动手呢,这个向来强悍无比的三皇子,自己先倒下了?
“去,先看一下他如何了……”
因为执行的都是绝密的任务,所以,眼前的端木阳的身份,大多数人都是心照不宣,可是,大家却都没有胆量说出来。所以,此时的领头的黑衣人,就是以“他”为称。
“回大人的话,他……没气了……”
率先跑过去的黑衣男子,在全神戒备地探了一下端木阳的鼻息之后,忽地惊叫起来。
要知道,一行人被困山谷,身边的死士死伤殆尽。而端木阳自己,更是竭力苦战,而今的他,还能完整地,活着走出来这道山谷。那份强悍,那份狠厉,还有那种百折不回的坚强的意志,都令这些整天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黑衣人们,刮目相看。
然而,怜悯毕竟是致命的毒药,执行才是死士的天职,所以,虽然看着那个威武无比的三皇子端木阳变成而今的九死一生,那些黑衣人的眸子里,还是不敢流露出半点的动容。
“哦……”
死了?这个如此强悍的三皇子,竟然在走出山谷的时候,死了?
领头的黑衣人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他眸子里犹带着一丝的犹疑和不确定,可是,在一眼看到端木阳的侧过去的背上的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有那支插在他的心窝处的箭矢的时候,那个领头的黑衣人随即明了了——看来,这个虽然强悍的三皇子端木阳,显然的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体力损耗过度而死啊……
那么,任务便算是完成,然后直接的派人杀进山谷,将端木齐如法炮制地诛杀,便可以了?
可是,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的心里,却有些发堵,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的感觉。他想像着这个所向披靡的三皇子,在昂首挺胸走出山谷的一瞬间,那时候,这个强悍的三皇子,可没有流露出哪怕是一丝的怯懦,还有濒死的迹象啊……
迟疑半晌,心里生怕有疑的黑衣人手按剑柄,慢慢地走上前去。想要看一下这个杀了他众多手下的三皇子,是否真的已经命归黄泉——又或者说,此刻可以死去,他还是幸运的吧,毕竟,如此全力的截杀,如此的一日一夜的血腥之后,摆在端木阳的前面的,依旧全无活路。
一步,再一步,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渐渐地近了,可是,却依旧脸色腊黄,没有一丝的生息,再走近了,看看端木阳身上的不计其数的伤口。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他挥手,让那个试探端木阳的黑衣人走开了。然后,他松开剑柄,想要查看端木阳是否真正地死去。
然而,一个晃眼间,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颈间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人匕首——原来,那把匕首,就在那端木阳倒下去的地方,而他倒下去的劲力极巧,所以,刚刚压在了匕首的上面,此时突然袭击,倒也是信手拈来。
216——置诸死地而后生'二'
216——置诸死地而后生'二'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顿时一怔,右手下意识地想要按上剑柄。可是,他的手却瞬间落空了。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轻笑,伴随着一声低喝:
“别动。”
即将到手的剑柄,轻易地被那个重新站起身来的端木阳劈手夺去,颈间阴凉森森,端木阳的声音,在那个黑衣人的耳边轻轻地响起:“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兵不厌诈的道理么?现在,我要借你来当一下挡箭牌,先把你的主子哄出来再说……”
兵不厌诈?挡箭牌?
端木阳的眼眸之中,全部都是得逞一般的残忍笑意——真想不到,这看来身手如此矫健的黑衣人头领,竟然成了自己的俘虏——于是,那个一朝筹码在手的端木阳,凝起眉来,诡异地笑,邪魅地笑,得意地笑:“我只是想利用你,和你的主子谈一桩买卖而已。”
天生对于危险几乎有一种本能的端木阳,在走出山谷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观察自己周围的情形。然后,就开始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向来理智得如坚冰冷月的端木阳,在抬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了那个领头的黑认有正准备挥下的手——万箭齐发,那个人,想必是想将自己射成刺猬吧……
几十年来的征战,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怎么,原来对方就想用这一点的小小的会俩,取自己的性命么……
端木阳微微地在心内冷笑一声,然后当机立断,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擒贼先擒王——先是假装昏迷,然后将对方的头头做为人质……
本来,若在平时,端木阳的这一招,是断然没有胜算的。可是,非常时期,可用非常的办法,而今的端木阳,连接经过一日一夜的苦战,身上已然伤痕累累。再加上血流满身,所以,能骗过对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的如此冒险,总好过被万箭齐发地被射成刺猬吧——一个抬首之间,端木阳就帮自己挑了一条最利于自己的路……
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