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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么?”
差一点就要跌倒在门内的阿雪,在听了端木玉的这一番话之后,显得十分的开心,她举起了双手,就地旋转了个圈,红色的裙裾,便如同红棘花一般地扑闪开来。
因为要跳舞的关系,所以,今日的阿雪的身上,专门穿了她平日里跳舞才穿的衣着。
她的身上,穿着一袭大红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梅花,同色的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
而她的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典型的少女的发型。她只是将刘海随意散得整齐,前额发丝貌似无意的斜斜分开,再用白玉八齿梳将头发的一半,轻轻地挽于头顶。简单的发式上,插上两枝碎珠发簪,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斜斜插在头顶的髻上,长长珠玉璎珞帽饰,更添娇柔丽色,余一点点银子的流苏,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而今,阿雪郡主的身子,轻轻地转动着,随着红色的裙装舞动,漫天的风雪里,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六皇兄,走,我们看雪去了……”
六皇兄,走,我们看雪去了。
听到那样的话,听到那样的笑,端木玉微微地愣了一下。如果说,端木玉对于阿雪郡主的感情,除了纯粹的利用之外,还有那么一丝的所谓的兄妹之情的话,那么,就要数阿雪郡主喜雪的这点情分了。
要知道,每到下雪的时候,就是端木玉最难过的时候,而每到这时,阿雪郡主都会来陪端木玉,陪着他在风雪里走,又或者是在雪中舞上一曲,也只有在那时,端木玉才能暂时地忘记仇恨,忘记目标,忘记自己正在进行着的所有……
眼看着,今年的雪,又开始地下了,而自己的年纪,又大了一岁。眼前的目标,依旧遥遥无期,而端木玉的收获,就只有他眼前的,这个单纯的阿雪郡郡主的全心的信赖。
端木玉不知道的是,若是有一天,当阿雪郡主发现了自己对于她的用心,知道了自己和她的母后之间的如此强烈的仇恨之后,是否还会和现在一样,对自己全心地信任,还有坦诚呢?
258——死亡的感觉'一'
258——死亡的感觉'一'
不过,真相的水落石出,通常都是在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以后。也就是说,即便是阿雪郡主能发现端木玉的所有的阴谋等等,那,也是需要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个世上,没有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即便是端木玉,也没有办法知道,而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再努力,一直地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地前进,直到有一天,登上那个巅峰之位——
而今,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相信明天,又或者是明天的明天,端木玉和叶赫那拉结盟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传到端木术的耳里去,所以,对于端木玉来说,他想要的结果,只要冷眼旁观,也就可以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是否,这一次,他就可以成功地将端木阳逼入穷巷,又或者说,即便是将端木阳逼入了穷巷的话,那么,也很难担保端木阳不会孤注一掷——
可是,眼下,似乎大家都没有退路了——端木阳必须要取得和叶赫那拉家族的结盟,才可以屹立不倒,而端木玉,只有将端木阳和叶赫那拉家族的结盟打破,才可能会有可能更接近于自己的目标——
得与失之间,对与错之间,就仿佛是一把双刃的剑,挥动辗转之间,总有割伤人的危险,而没有谁,想会是受伤的那一个。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生存,还有未来而挣扎,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所谓的明天,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端木玉被阿雪郡主拉着,快速地朝着风雪之中跑去,漫天的冰雪,从他们的头顶,迅雷不及掩耳地落下,将他们的头上,还有衣衫上,全部都覆满了冰雪。两个飞跑着的少年,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眼前,是无数的雪帘,身后,也是漫天的飞雪。身前向后的风景,除了那灰色的天际之外,都被割离成一个又一个的模糊的背影,隐隐约约。
端木玉被阿雪郡主拉着,一路地飞跑着。也是第一次的,端木玉没有挣脱阿雪郡主的手,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只是任由阿雪郡主重重地拉着他,听着漫天的风雪里,阿雪郡主不时地洒下银铃般的笑声。听那寒冷的风,吹过脸庞,所有的属于冰雪的特有的凉意,仿佛是薄薄的刀片一般,刮着两个人的皮肤,令到他们的脸,被吹得生疼,被割得生疼。
可是,那开心,却是真实的。看到阿雪郡主的那一袭红衣,在风雪里仿佛是开得最艳的红棘花一般,端木玉的长年紧蹙的眉,终于都松开了。他的少年的脸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任由那越来越大的雪片,挂上睫毛。
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如此放松地奔跑过?又多少年了,他还没有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笑过?他才十三岁,可是,少年时的经历,却令到她的心,犹如三十岁一般……
端木玉决定放松自己一次。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看到如此大的雪,在天上望着自己的母妃,也会开心的吧?那么,当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就让他,再一次地,好好地享受这上天的赐予吧……
盛京的雪,不停地落下,那样的一片纯净的白,将天地万物的所有的灰色,全部都粉饰起来,那样的越来越厚的覆盖,也逐渐地将整座城市,都变成一片雪白的世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月才刚过了一半,整片,整片的草原,都成了冰雪的天下。整个天下,都成了天然的洁白的一色。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浩瀚如海的草原之上,早就失去了牛羊的、其他的踪迹。即便是零星的帐蓬,也因为那覆盖的天色的白色,而变成了一个个的白色的丘。冬天,是休息的时间,牛羊入圈,牧民越冬,只有远处隐约的烤肉的香气,淡淡地飘散在这一片冰雪的冷气里,丝丝缕缕。
整片草原之上,再也没有了青青黄黄的颜色,整片草原之上,再也没有了春花绽放的绿意。漫天的冰雪,将一切都隐藏起来了,即便是枯草的长叶子,也被压在厚厚的冰雪之下,整片大地上,都失去了青草的遗迹。那一片的白茫茫的一处,就仿佛是厚厚的棉被一般,将这一片天地,厚厚地席卷起来,好让他们在这冰雪之下,好好地度过这个如此漫长的冬天。
这里,是极北的极北之地。而远山深处的那一处雪峰里,宛若是一颗最璀璨的珍珠一般,在这灰暗的天际之下,闪着淡色的光芒。
山脚之下,还驻扎着一个小小的帐蓬。那个帐蓬想来是因为人们走得急,还没有来得急拆。而今,也被冰雪掩盖着,就仿佛是一个小小的雪丘一般,看不出哪怕是一丝的有人住过的痕迹。
没有人知道,这片被冰雪掩盖过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即便是远来的风,都没有办法知道。
或者说,那些真相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因为冰雪的掩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再没有办法捕捉而已。
山顶之上,白色皑皑。只是,这里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的生命的迹象。
那曾经住在山下小帐蓬里的人,却再也没有了一丝的踪影。或者,这天,这月还是记得的。可是,即便是记得,再没有任何人能将那天的事情重演一次。
陶心然是在这漫天冰雪之中醒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整个人,都包围在冰雪里,除了一张脸还露在外面之外,其余的整个身体,全部都掩埋在冰雪之下,没有一丝的声息。
陶心然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可是,身体已经僵硬了。她慢慢地运气,将温暖的感觉送到四肢百骸里去,过了半晌,她才感觉到身体能移动了。
悬崖前的风,轻轻地吹过耳边,带来山顶的凉意,那风,吹在陶心然的身上,吹得她本来就冷冰冰的脸,再没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被冻伤的伤口,血已经凝结了,那样的黑色的血液,凝涸在伤口处,仿佛是黑色的冰块一般,坚硬无比。
四周都是白色,除了自己,再没有一丝的人影。陶心然抬眼望去,却发现自己就倒在冰雪的崖壁上,头顶,是万仞的冰峰,脚下,也是也是万丈深渊,而她的人,就落在半壁的悬崖上的冰柱里,落下的漫天的冰屑将她覆盖,而她现在,就跌在这半空的冰屑里,不上不下,不左不右。
头,依旧是震荡一般的痛,就仿佛是被什么劈开了,重新拼凑起来的一样。陶心然满是血污的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可是,阵阵的抽痛,使她不得不放弃了挣扎。
若是在这冰雪里睡去,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永远地安息在这冰雪里,千年万载,都没有人会知道。陶心然勉强地忍住想要再一次昏睡过去的冲动,她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疲惫不堪地倚着背后的冰柱,开始了虚弱的喘息。以及用力地揉,搓着自己双手,双脚,
受了伤的身体,仿佛是失去了支配的牵线木偶一般,平日里轻易而举的手脚移动,此时,只要想动上一下,陶心然都要费上十分,甚至是十二分的力气。
四周都是冰雪,四周都是山峰,陶心然举目四望之下,开始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哪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呢?又怎么会在这里?
259——死亡的感觉'二'
259——死亡的感觉'二'
头,还是被扯开了一般的痛,只要一用力,就会痛得陶心然说不出话来。陶心然用手捧着头,不由地开始细细地呻,吟起来——
怎么这头会这么痛啊?
怎么脑海里的一切思维,都仿佛是被凝结了的冰块一般,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再也想不起半分呢?
陶心然抬起手来,她的右手,有刀剑划过的厉伤——那伤极深,仿佛是因为只手握住了挥动的剑刃,所以,才导致了如此重的剑伤。
因为天气过冷的关系,已经没有血再流出来,黑色的伤口,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可是,陶心然知道,自己的这只手,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就要废了。
她艰难地撕下一片衣襟,将自己的右手包扎好,感觉到脑海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了。这才尝试着慢慢地站起身来,想要在这绝壁之上,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又或者是想办法,可以攀登上去。
然而,雪屑覆盖着的是凝结千年的冰块,陶心然才一起身,就觉得脚下一滑,重伤的身体,远远没有平时好控制,她的身子一倒,一斜,就朝着冰雪直直地滑了下去。
情急之下的陶心然,伸手抓住了身侧的一个冰柱,可是,那样的细长的冰柱,显然不能够支撑陶心然的全部的下滑的力量,所以,在陶心然刚刚握紧冰柱的时候。只听:“咔喇喇”地一声,冰柱断了,而陶心然急速地下坠的身体,竟然转了个圈,头朝着下面,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着绝谷之下落去。
风,在耳边急速地吹着,发出尖锐的呼叫,那样的急速的坠落,就仿佛是一只折了羽的鹤儿一般,正在虚空之中,直直地朝着在地跌去。
陶心然甚至没有惊呼。或者说,只是片刻之前的挣扎,就已经用去了她的全身的力气。她在疾落之中,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看来,自己的这一次,真的是要将命送到这里了——真想不到的是,自己两世为人,可是,都没有来得及结婚,甚至没有来得及儿孙满堂……而她,甚至两世为人,都还没有好好地爱过……
遗憾么?不遗憾么?
陶心然在疾落中苦笑着,然后,闭紧了眼睛,任由自己朝着大地坠去——
死在这漫天冰雪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啊,最起码,在千百年后,有人发现自己的时候,还是完尸一具,既不会腐烂,也不会老去……
坠落,坠落,再坠落。
那样的厉风,那样的令人晕眩的速度,使得陶心感觉到自己和大地接触的那个瞬间,直直地晕了过去。
原来,死亡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么?还没有来得及感觉痛苦,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不会再醒来的吧?
又或者说,会不会再回到前世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里去呢?
陶心然模模糊糊地想着,一直到彻底地晕了过去——
深谷里的冰峰,沉默地伫立着,就连风,都失去了踪迹。黑夜,在太阳落山之后,才姗姗而来,在那片墨色的映衬之下,漫天的洁白,终于都和这黑暗,融为一体。
当陶心然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她的身上,全部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那感觉,仿佛是刚刚从水池里浸泡过一般,陶心然动了一下,可是,也只是一下,她就忽然感觉到,这具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冰冷,冰痛。冰得她的浑身,都仿佛要全部都冻结一般。
隐约的流水的声音,从陶心然的耳边响过,有什么细碎的碰撞之声,交错地吟唱着,陶心然仍然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