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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只是一口一口地将茶水渡入,然后,运起内力,帮她将药物融化。
没有点亮烛光的空间,从来没有过和女子肌肤之亲的唐方,霎时红了脸。恋恋不舍地渡下最后一口茶水,唐方这才小心地将陶心然放好,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抚着她的花瓣一样的唇瓣,再一次的抿紧了唇。
师傅,师傅,小唐本来无意冒犯你的,还请你不要怪小唐才好——可是,小唐却还是舍不得师傅的,要知道,已经许下的一生一世,又要怎样承诺?
原来,人和人的距离,真的不是天涯海角最遥远,而是人心的相隔,即便是近在咫尺,那种不能相拥的痛苦,依旧不能抒怀……
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拥有你?
指尖在陶心然的唇边再一次的留恋着,唐方这才站直了身体。要知道,服下了唐门的至宝血灵芝,这个女子不但身上的剧毒全清,而且,从此之后,寻常毒药,再也伤不了她。
唐方的眸光依旧阴沉,却是望向了院子里的另外的方向——那两个房间的人,此时应该都不在房间里吧,那么,只要他们能到达唐方需要让他们到达的地方,那么,唐方想要的真相,还有结果,也就呼之欲出了……
人世间,人人百态,人人千面,可又有谁才知道,自己的最真实的样子?
冷风起,吹动落雪。天际雪花飘散,落在谁的指尖?
年轻的唐方的指尖,还停留在自己的唇上,他微微地侧过了头,回想着女子那温柔得仿佛三月花瓣一般的唇,忽然之间,微微地笑了起来。
师傅,你说说,这天上的雪会落在谁的指尖?你说说,你的一生,会在谁的身边度过——可是,小唐会想念你一辈子——不,比一辈子还要远的距离……
碎雪如幕,融化在唐方的眉睫,他仰望昏暗的天际,好看的宇眉之间,是想将天地都定格的坚定——师傅,就让小唐守着对你的思念,过一辈子……
辽远野外,飞雪飘零。一行人影静静地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剑拔弩张,神态紧张。零雪,飘在他们的衣衫,给他们的暗色的和浅色的衣袂更增加了些冰冷。而此时的他们,仿佛眼里就只有对方,天地都被忽略。
黑衣的男子,全身紧绷,冷若冰霜。此时的他,正冷然望着那一抹浅色的身影,沉甸着黑色暗涌的眸子里,是铁一般的冰冷色泽。
浅色的男子只是随意的站着,可是,即便只是随意的站着,也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质,从他的宇眉之间,无可抑制地泄露出来。
寂静,静得只有飞花落雪的声音。暮色交叠的空旷野外,两个神情奇异的男子,正在面面相觑,互不相让。而他们的眼神,也仿佛是无声的较量,冰冷的眸光流转之间,步步紧逼。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声音,终于在这个空旷的空间,冷冷地响起。他的话,是对面前的黑衣男子说的,而他的语气,则是轻淡的,轻淡得仿佛天边的浮云一般,风吹即散。仿佛有风迎面而来了,浅色的衣袂迎风动了一动,象是跌落在雪堆里的梅枝一般,风风雅雅。
115——兄弟
他说:“好了,大皇兄,你半夜三更的约皇弟来此,不是为了挂念,又或者是叙旧的吧,你意欲何为,说说看吧——”
“你从来都是知道的,我并非二皇兄,也没有他的勃勃雄心,心怀大志,所以,对于你们明争暗夺了许久的那一样东西,全无半点兴趣。”
男子的话,本来随意而且轻淡,可是说到最后,却变成了刀兵一般的凌厉,冷凛且不容忽视。
黑衣的男子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充满嘲讽。他冷笑:“三皇弟既然开门见山,那么,如果为兄的若不单刀直入,是否太不给面子了呢?要知道,为兄的也不是你的二皇兄,什么都喜欢抢在前面,什么都喜欢有恃无恐。”
本来充满激愤的话,到了黑衣男子的口中,却变得随意轻浅。只是,明眼如白衣男子,只要略略一听,就听出了深藏匿在话里的怨毒,还有不甘。
白衣的男子敛了敛眉,忽然轻笑起来。
要知道,山中有两虎,必会有一伤,而他,既不想做这两虎之间的牺牲品,更不想将这坐山观虎斗的闲适心情,变成三足鼎立的恶劣局面。所以,在黑衣男子的话意有所指之时,他却摇头:“大皇兄,莫说那东西纯粹来自于传说,即便真有此物,也说不定早在数十年前,随着那人的离去而消失了。执念深者,必执己,想来大皇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而皇弟我,只是为了故人而来,皇弟在此承诺,只要不是危及她的生命的事情,为弟的,绝不插手干预……”
是的,他此次西来,只为故人一聚,谁料那个人困境频频,竟然使他再难以离开,而今,向来雄心勃勃的两位皇兄已经尽数将眸光描向了她,再者传她入宫的消息,也是更加的频密,于是,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坐视。
“大皇兄,为弟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能苟且偷安到今日,已是侥幸,而且,在为弟的心里,深蒙当年大皇兄的救命之恩,所以,若真意在此物,又怎会唐突前来,频频现身呢?”
白衣男子的话,可以说是循循善诱,循序渐进。他怎么都不会忘记,当年的自己,正在享受着皇后令人为他“特别制作”的桂花糕时,那个向来沉默如冰的大皇兄突然气势汹汹地前来,借他的太监欺负了自己的贴身太监之由,将他身边的小太监毒打了一顿,并打翻了放在石几上的桂花糕。
当时的他,气愤十分,可是,向来的隐忍的性格,使他没有发作,只是任由那个一看到皇后就仿佛过街老鼠,然后到了自己的面前,就仿佛是上帝主宰一般的存在着的大皇兄,在作威作福之后,一脚踏在他平时难得享受到的桂花糕上,扬长而去。
尽管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当年的他,还是含着泪水将那些桂花糕一点一点地拣起,然后用手帕包好,想要带回宫去。
细心地在地下拣着桂花糕的少年,忽然之间,手抖了一下。因为,他发现,那些趴在桂花糕上吞噬着的蚂蚁,有一些,已经死去了,另外的一些,则全身无力,形同烂泥。
忽然之间想起大皇兄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个不过七岁的少年,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一边滴着眼泪,一边将那些桂花糕拣起,然后,抹着眼泪,向李皇后的宫中走去。
要知道,大皇兄破坏了李皇后的阴谋,以李皇后的性子,是绝对饶不了他的,而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想将这个唯一提醒自己的人,连累进去,而且,凭着超人的记忆,他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父皇应该也是在场的,那么,大皇兄虽然免不了一顿重责,可是,却也不至于埋下隐患——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自小就有一颗算计的,和防备极重的心。哪怕平时不露声色,他的心里,也并非纯真少年一般,纯洁无垢。
按照他的算计,果然分毫不差。那一日,大皇兄被拉出庭外,杖责二十,而他,则手捧着心爱的桂花糕,眼泪连珠一般地落下。
向来疼爱他的父皇,不忍心他小小的心灵受些伤害,于是,令御厨之中,重做奉上,看到少年破涕为笑,李皇后的充满慈爱的眸子里,终于有冷厉的光,一闪而逝。
那一日,他怯生生地来到大皇兄的面前,表面道歉,实为道谢。而那个因为打过二十杖之后,虚卧在凳子上的大皇子望着他,忽然一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还不算太蠢嘛,懂得这样帮我开罪,可惜的是,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谁是靠得住了,哪怕是自己……”
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谁是靠得住了,哪怕是自己……
那样的话,此后的十年间,曾经无数次地在他的耳边响起,而他,果然不再相信任何人。并迅速地累积属于自己的力量。没有人能想像得到,才不过几岁大的孩子,已经学会将李皇后赠予的食物每天只吃一半,而每一餐的膳食,也要吐出一半——既然对方是要他生不得,死不能,那么,毒只会下一半,若自己再吐出一半,那么,保命,足矣……
从此之后,那个不过几岁的小皇子,再也没有吃过一餐的饱饭,哪怕是在父皇的赐宴上,也只吃半饱。而他的一条命,就是这样拣回来的。
听到白衣男子谈及往事,黑衣的男子忽然怔了一怔。
他怎么会不记得,当自己在偶然之间听到三皇子袁慎的膳食之中,在皇后赏赐的食物之中,竟然有人暗中下毒的事情,已经十二岁的他,在忽然之间,就相通了一些事情。当年的他,也并非纯粹地为了这个被人冷落和年幼的皇子,只是,他一下子想到了,除了这个出自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所生的三皇子之外,能和二皇子袁直匹敌的,也唯有自己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说三皇子袁慎不幸“因病身亡”的话,那么,李皇后的下一个矛头指向的,可能直接就会是自己……
于是,抱着兔死狐悲的阴暗心理,抱着作为自己“挡箭牌”的三皇弟不能够死去的阴暗的算计,他终于找了一个借口,拿捏准了时间,将李皇后赐予袁慎的食物打翻,然后令袁慎在偶尔之间发现了这食物之中的奥秘。
“三皇弟啊……”袁烈忽然之间微微地叹息起来,叹息之中,有着令人无法忘记的沉痛的过去,还在沉甸在心底的,无法忘记的仇恨。他望着这一个自小就隐忍得令常人无法想像的三皇弟,微微地苦笑着:“你一定还记得,我的母后吧,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袁慎忽然无法出声。'
想当年,迫于太后一党的压力,帝王不得不下旨废除当年的袁皇后,就在那一晚,冷宫之中,袁皇后正在痛哭流涕之时,那个还是李妃的李皇后前来,暗中下毒赐死了她,并扬言,这后宫的天下,从来就只能姓李,这天下的帝王,也必定是李姓的骨血……
当年的袁皇后善妒,这在后宫,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的生死,自然也无太多人的关注,更重要的是,亦是因为如此,袁烈向来并不受宠,太子之位,也迟迟未立。而恰在此时,还是李皇后的李妃,用自己腹中骨肉换取了后位的易主,并在当晚,暗中毒死了袁皇后。
当时的袁烈年纪尚小,因为被其他宫人抱去睡觉,而免去了一灾,可是,没有人想到,就是那个小小的少年,却在李妃前来之时,蓦地醒转,然后,记住了当时还是李妃的李皇后的每一句话。
袁皇后死后,瑕妃去世,于是,心灰意冷的帝王,不得不尊从太后的意旨,封李妃为后,可是,太子之事,却从未说起。
袁烈忽然苦笑起来,他望着沉默中的袁慎,冷笑:“你可听过这一句话么?要知道,那一晚,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后宫的天下,从来就只能姓李,这天下的帝王,也必定是李姓的骨血……”袁慎的神色微微地变了一变,却依然无声出声。因为,他知道,袁烈所说的,都是事实。要知道,在前朝今时,李姓人多在朝中任官职要员,虽然帝王数次打压,可是,那些人的心里的欲——望,仍然好似秋后的星火一般,只要一遇到风,就开始无休止地蔓延。
“所以,我要改变这个局面,而要改变这个局面,除非你有足够的时间,还要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只在一样,那就是位登九五,君临天下……”袁烈的话,忽然之间变得充满杀气,傲然而且嚣张,不可一世。
袁慎微微地抿紧了唇,不置一辞。
从来,那个位置,就不是他的梦想,那个黄金打造的牢笼,也并非他的所愿。身为阴谋和嫉妒的受害者的他,其实早就厌倦了亲人与亲人之间尔虞我诈,臣子与臣子之间的曲意来去。
116——兄弟'二'
所以,那时的他,还人在少年的他,就已经学会了伪装,就已经学会了刻意地将自己的一切隐藏,天真无邪。那时的他,怀着极重的心思,脸上去总是一副憨厚忠直的微笑,无论人前人后,都是如此纯真、鲁钝。
那时的他,在所有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少年。记得所有人的好,偶尔装装傻,然后,为自己从李皇后的无孔不入的试探里,换得一丝的苟延残喘的生机。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厌恶阴谋算计,刻意地远离权力的争夺的中心。
至他十三岁受封,来到宫外,这才发现天高云阔,即便是呼吸,都比及宫里的自由空气,要舒服得多——
可是,身为皇子,仍然有着皇子的责任。就如袁慎知道,那个时刻防着他的他皇后,绝对不会因为他没有图谋那个位置,而对他稍微的放松警惕一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皇兄,你知道为弟的……”袁慎的话,颇为慎重,他的本意,就是想自己的皇兄明白,他的心,真不在那个位置上,而他的念头,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