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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客官请跟我来。”
沈蓁蓁转身拉住如意的手,“娘子,小心楼梯。”沈蓁蓁这话表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对出门在外的年轻夫妻。
如意已经被沈蓁蓁一口纯正的官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的官话?
“小二哥,我与夫人出门在外,路经贵地,感觉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有意在这里居住一阵,小二哥可否给我们讲讲这里的风土人情?”
小二笑道:“原来如此。咱们这啊,名为泉城,隶属长安,再往北两百来里,就是京都长安了。咱们泉城最适合居住了,离长安近,官府清廉,百姓安居乐业。”
沈蓁蓁笑了笑,“难怪听小哥的口音,带着官话味儿。”
两人在客栈里暂时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沈蓁蓁带着如意随意逛了逛泉城。
城内茶肆林立,泉城百姓似乎爱好喝茶。百姓脸上不见愁苦,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民风淳朴,治安看着也好。沈蓁蓁很是满意,打算在这里定居下来。
常住客栈自然不是法子,但人生地不熟的,沈蓁蓁就跟小二哥打听消息。
小二个一听她想在城里租个院子,笑道:“诶哟,客官,您可算是赶上了,我一个亲戚前两天还向我打听有没有人想租院子呢,原先的租客前不久退了房。您看,您要是有意看房子的话,我就去把我亲戚带过来,您跟着她去看看。”
沈蓁蓁笑道:“那就麻烦小哥了。”说着取出碎银来,塞给小二做辛苦费。
小二收下道了谢就退出房去了。
第二天,小二果然将他亲戚带过来了,是一个中年大婶,姓吴,人有些微胖,面相很是和善。
见面寒暄了几句,沈蓁蓁让如意在客栈等着,自己跟着吴大婶去看院子。
院子位置有些偏,穿过一条狭长的巷子,才到了院子的大门。巷子名柳荫巷。
吴大婶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院子里栽着一颗枇杷树,已是满树青黄。沈蓁蓁一看那树枇杷就喜欢上了。院子有些小,一间主卧,两间耳房。很是干净整洁,家具厨房茅厕一应俱全。
沈蓁蓁很满意,就定了下来。一月八百钱,先交了三月的定金。
沈蓁蓁毕竟秀气得不像男子,身形又极纤瘦。便有些怀疑。而沈蓁蓁毕竟要住下来了,隐瞒身份不大好,便将自己是姑娘的事说了。
吴大婶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姑娘出门在外不方便,扮做男子也实属无奈。吴大婶也很是热心肠,看她是异乡人,又是姑娘家,就将去官府备报租房文书的一应事宜一手包下来。
沈蓁蓁回去退了房,带着如意住进了柳荫巷。
两人又去购买锅碗瓢盆,床单棉絮。买回来又打扫房屋,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天,才勉强安顿好了。
拜访邻居()
掌灯时分,两人忙了一天,终于吃上饭。
沈蓁蓁倒了两杯酒,酒是去买菜时,路过酒坊,兴起打的。沈蓁蓁将其中一杯推给如意。
“如意啊,以后就是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多谢你,肯陪我漂泊千里。”沈蓁举起酒杯敬如意。
如意赶忙端起酒,“我跟着小姐六年了,小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小姐万莫说感谢的话。”
沈蓁蓁看着如意还略显稚嫩的脸,蓦然流出眼泪来。前世她那么落魄,只有如意陪在她身边。
如意见小姐突然掉下泪来,慌忙取出手帕,递给沈蓁蓁。
沈蓁蓁摆摆手,伸手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我是欢喜过了头。”
如意看着沈蓁蓁一杯接一杯饮酒,又哭又笑的,有些糊涂,小姐这是开心还是难过?
如意劝她少饮一些,沈蓁蓁醉眼朦胧间,伸手拍拍如意的肩,“如意你知道吗?小姐我的命,从今以后就是自己了。”
隔壁院子。
梁珩正坐在院子里,就着微弱的月色看书,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女子又哭又笑的声音。
不知隔壁搬是新进了什么样的邻居。梁珩摇摇头,又低下头看书。
“珩儿啊,别看太晚了,当心伤了眼睛。”屋里他娘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织布机嘎吱嘎吱的声音。
“知道了,娘。”梁珩应了一声。
没多一会,隔壁的声音就消停了。天上一轮上玄月,慢慢隐入乌云。实在看不清书上的字了,梁珩只好收起书,回了房。
这边沈蓁蓁不胜酒力,喝了没几杯,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如意看着熟睡的小姐紧皱的眉心,心疼地伸手想要替她抚平。
第二天沈蓁蓁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头昏昏沉沉的有些疼,沈蓁蓁起身,换好衣服。没有再穿那身男装,路上扮男人安全一些,如今安顿下来了,倒是没有必要了。
房外的如意听到房内传来动静,“小姐起身了吗?”
沈蓁蓁应了一声,如意就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
沈蓁蓁正坐着梳妆,没有黄铜镜,将就着随意绾了个鬓。
“如意,以后啊,你不兴伺候我了,咱们就做一对姐妹。”沈蓁蓁放下木梳,走过去将木盆接了过去。
如意睁大眼睛,“这怎么行?”
沈蓁蓁弯腰净了面。
“傻丫头,如今我也不是沈府的小姐了,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就是我的亲人了。”沈蓁蓁拉起如意的手说道。
如意心疼地看着沈蓁蓁,她是真的没有家人没有家了,小姐却是有家不能回。
“小姐。。。”如意犹犹豫豫的,似乎在纠结该不该问。
沈蓁蓁看着如意脸上的疑惑,明白她想问什么。
“你想问为何我会突然悔亲对吗?”
如意点点头。这亲事明明是小姐自己求来的,能成小姐曾经有多欢喜,她都看在眼里,突然毫无预兆地就悔亲了,不仅她想不明白,只怕是所有人都不明白。
沈蓁蓁沉默片刻,“他不是良人。”顿了顿又道:“如意,你相信吗?我在花轿上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嫁到林家的后半生。林家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看不起我商户之女的身份,却因为贪图我沈家的财产而让林行周娶了我。梦里林家的生活,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害怕,所以我才一定要退亲。”重生这件事,沈蓁蓁此生不会告诉任何人。
如意睁大眼睛,竟是因为这个?
“小姐,那只是一个梦啊。”
沈蓁蓁惨淡一笑,要是只是梦就好了。“太真实了。如意你想,当初亲事未定的时候,林家人就各种拿乔,想要我沈家多陪嫁些嫁妆。梦里我的嫁妆最后都被林家人霸占了,到最后,我还被林行周的姨娘害死了!”
沈蓁蓁说到最后,不自禁握紧了拳头,表情也狰狞可怖。
如意被沈蓁蓁的表情吓了一跳,好像小姐她真的经历了这些一样。
“小姐!小姐!”如意见小姐像是梦魇了一般,眼里满是仇恨,忙出声叫她。如意抱住沈蓁蓁,拍着她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沈蓁蓁惊醒过来,感觉到掌心疼得厉害,才发觉指甲竟已深深嵌入肉里。
如意见小姐这么大反应,心里有种直觉,也许小姐没有嫁去林家是对的。
沈蓁蓁收敛了情绪,跟着如意走出房间。
如意已将早点做好了,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沈蓁蓁用过早点,将门一锁,带着如意出门采购物品。
路过隔壁院子,里面传来一阵读书声。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变。。。”
声音听着极为年轻,如玉石相撞般清脆,又若百年陈酒般醇厚。金石丝竹般,洋洋盈耳。
“这人倒是有副好嗓子。”沈蓁蓁心想。
院内,梁衡右手拿着书,左手背于后背,一面念着书,一面缓慢地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
两人到了坊市,昨天已经来过,今天倒是轻车熟路。两人采购了不少东西,雇了辆马车才将东西拉回了家。
赶车的小伙热心地帮她们把东西搬到院子里,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告辞了。
又是一阵忙乱完,沈蓁蓁随意洗浴一番,就在枇杷树下新买的软椅上躺下了,欲小憩一番。
午时阳光正烈,枇杷树下却很阴凉,暖风轻轻拂面,沈蓁蓁慢慢睡了过去。
沈蓁蓁好像梦到一股山泉,泉水哗哗,清亮动听。悠远的声音慢慢近了,变得真实起来,沈蓁蓁醒了过来。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日薄西山,天边的余晖变成暖黄色,竟已是下午了。
沈蓁蓁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毯子滑到腿上。沈蓁蓁都不知道如意什么时候给她盖上的毯子。
如意正坐在一旁做针线,见她起身,“小姐你醒了。”
沈蓁蓁笑道:“我这是睡了多久?太阳都落山了。”
如意笑了笑,“这些天小姐也累坏了,多睡会吧。”
沈蓁蓁起身简单地洗漱一番。
两人买了些果脯,预备送给周围的邻居。沈蓁蓁用锦袋,一袋一袋地分装好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人在此地举目无亲,能与邻里打好交道,以后也算有了些照应。
“如意,我去送礼品了。”沈蓁蓁托着铜盘走出房来,铜盘上堆着七八个鼓鼓囊囊的锦袋。
如意放下手里的绣品,站起身来,“我去送吧,小姐。”
沈蓁蓁笑道:“你在家绣花吧,我送完就回来。”也许以前还是沈家大小姐的时候,她还会忌讳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但是现在,入了市井就不能讲究这么多了。
迷邻居()
沈蓁蓁托着盘子,敲响了对面院子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询问,声音很是稚嫩。
沈蓁蓁立在门前,礼貌地说道:“打扰了。我是对面新搬来的邻居,前来拜访贵府。”
“阿婆,阿婆,有人来了。”
沈蓁蓁听到一阵蹦蹦跳跳的声音由远而近,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小脑袋来,头上用红绸带扎着两只朝天辫,一双精灵古怪的大眼睛看着她,小模样十分讨喜。小男娃奶声奶气地问沈蓁蓁道:“你是谁?”
沈蓁蓁还未来得及说话,又一阵脚步声传来,“狗儿,让客人进来。”
小男娃嗳了一声,将大门推到一边,露出一个背有些佝偻的老妪的身影,老妪穿着一身青布衣裳,银白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上,面相和善。
沈蓁蓁忙问好,又将上门的理由说了一遍。
老妪和善地一笑,“原来是新来的邻居,快屋里坐,吃碗茶。”
“今儿就不坐了,我还要去拜访其他邻居,来日再来叨扰。”说完沈蓁蓁从铜盘里取出一袋果脯锦什递给狗儿,“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好送与您的,这些果脯就给狗儿当零嘴吧。”
狗儿没有接,抬头看了看祖母,老妪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人家都亲自送礼上门了,不收下也不合适,回头再还一份礼,老妪示意狗儿接过来。
“狗儿,谢谢小婶婶。”
狗儿乖巧地道谢:“谢谢小婶婶。”
沈蓁蓁听这称呼一愣,又想到自己梳了已婚妇人的发鬓,释然一笑,伸手摸了摸狗儿的辫子,“那就不打扰您了。”
沈蓁蓁又到了旁边一家。
开门的是个女人,看样子不过二十七八,脸色有些憔悴,皱纹爬满了眼角。
沈蓁蓁说明来意,又将礼品递了过去,女人犹豫了会,接了过去。让沈蓁蓁稍等,一会儿后,拿了两只鸡蛋出来作为还礼。
沈蓁蓁注意到女人身上穿的粗布衣服上打了半数的补丁,甚至有的地方补了好几层。针角细密得看不出来。猜测女人家头不宽裕,便不肯收。
女人似不善言辞,面有急色,硬将鸡蛋塞给了沈蓁蓁,又勉强对她笑了笑,便将门关上了。
沈蓁蓁握着两只带着女人体温的鸡蛋,愣愣地在门口站了半晌。
梁珩正在房里练字,他舍不得用宣纸和墨,便用毛笔沾了水,在桌面上写着。书桌已经用了很多年,黑色的桌面有些坑洼,不大平整了。
梁珩听到敲门声,放下笔,走到院门前。
梁珩打开门,就见门前站着位穿着淡青色长裙的姑娘。她肤色如玉,身段窈窕,面若桃花,眉眼如画。
梁珩不敢多看,微低下头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小姐有事吗?”
沈蓁蓁看着面前的男子面皮由白变红,心底有几分好笑。
“叨扰了。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我姓沈。以后还请多照应。”
梁珩抬头看了沈蓁蓁一眼,正好撞上沈蓁蓁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