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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见后面的官员迅速站成金水桥上的那两列,又面无表情地收起了书册。
可很快,百官们才发现,这不过是道小小的开胃菜罢了。
众宰相面色无不惊讶,不敢置信地看着太极殿殿门前,肃面立着的四个台院侍御史。
这些侍御史竟然要搜身?
就连刘竟年面色都有点僵。
大臣出入皇宫有搜监之制自有之。凡入殿奏事,皆由御史殿门外搜查,随后才可入殿。
可这已经十数年没有执行了。
几个宰相最年轻的也已过了天命之年,虽然先皇在时,搜监之制严格执行,不管是上朝还是入殿奏事,皆要由御史搜身后才得入。可这制度已经废弃了十数年,几人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由这些小小御史搜身,于情何堪?
梁珩立在殿门前,看着殿前大员几经变化甚至愤怒的脸,面色肃穆,依然丝毫不退。
“这搜监之制已经弃用十数年,皇上未曾说复用,御史台也并未支会三省,私自复用,将众公卿脸面至于何地?”赵赟朝门口四个侍御史喝道。
“赵大人。”
赵赟听到徐恪的声音,转过身,“你有何话可说?”
徐恪并不计较赵赟的无礼,声音沉缓却又掷地有声,“赵大人认为这搜监之制落了众位公卿大臣的脸面,可诸位大人忘了这搜监之制是为何而立吗?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难道在诸位大人眼中,皇上的安危还比不上诸位的脸面吗?”
赵赟被徐恪这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徐恪说的是事实,这搜监之制确实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才立下的。理是这么个理,可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一时间,众臣便堵在了殿门口,哪边都不肯让步。
大臣们不肯就放下脸面,徐恪并不担心,站在一旁也不再多说,专心眼观鼻鼻观心。
时间很快过去,上朝的时间到了。齐策的御驾远远地从乾清宫过来了。
齐策远远就见文武百官似乎堵在了殿门前没有进去,不由惊异,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一身长唱,堵在殿门前的,殿门下边的丹犀上的官员跪倒一片。
“恭迎皇上!”
“这怎么回事?”齐策下了御辇,走上丹犀,问道。
“这。。。”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这叫他们怎么说?说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弃皇上的安危于不顾?
齐策见众臣都不说话,走上丹犀,才看清四个官员挡在了殿门口,似乎拦住了去路。再定眼一看,似乎是台院的四个侍御史。
齐策一下没有想到那搜监之制来,见梁珩也在其中,就问道:“梁爱卿,你们这是做什么?”
梁珩微微抬眼,不急不缓道:“回禀皇上,经御史台诸位大人商量,定下的搜监之制,是为保护皇上的安危所立。而自皇上登基以来,这祖制已弃用多年,为皇上安危考量,御史台决定复用祖制。只是诸位大人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宁肯不进殿也不愿被御史搜身。”
众大臣一听梁珩这话,就暗叫要遭。梁珩这一席话,一说清了御史台此举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二又拐着弯在皇上面前告了他们一状。他们不肯进殿,一是藐视皇权,二是不顾皇上的安危!
果然齐策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大步朝太极殿内走去,“既不愿进来,就在外面跪着吧。”
早朝是不可能不上的,皇上的安危也是不可能不顾的。就算真的不顾,也万万不敢表现出来。
最后上至宰相,下至八品小员,全部经过了四个侍御史之手,终于才得以进殿。
易旭和刘致靖都特意站在了梁珩这一边。
刘致靖冲梁珩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可以啊你。
梁珩面无表情,只是在搜身的时候捏了捏刘致靖的腰。
刘致靖感觉腰上猛地一痒,差点没叫出声来。
很快轮到了易旭,梁珩面无异色,眼眸却朝他笑了笑。
易旭看得到。他微张着手臂,任梁珩的手,摸过他的胸前,后面,腿。易旭感觉那双手在身上四处移动,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
“小姐,查到了。”
胡氏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地走进正房。
孙采薇快速接过书信,拆开了。里面是一封书信和一张画像。
原来杜月茹当年在外面竟真的和人有染!
原来当年林家因为要迎娶她了,杜月茹没名没分的,怕她新媳妇进门会不高兴,就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将杜月茹送了过去。
谁知那巷子里竟然住了一个泼皮。
这信正是孙家那边的人给了那泼皮银子,他就将当年的事抖得一干二净。
那泼皮见貌美的杜月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就想打她的主意。
谁知道杜月茹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十分之狠,第一次在巷子里,他想抱她被狠咬了一口,被她逃了。
后面杜月茹就随身携带了小剪刀,他再想欺负她时,杜月茹狠狠地将剪刀插进了他的手臂,后来这泼皮就不大敢招惹杜月茹了。
只是他没想到,过了好几个月后,杜月茹竟然自己上门去投怀送抱了,这泼皮想都没多想,就受用了。
只是后来他又看到了一个长相颇好,看着像体面人的男子出入了几次杜月茹的院子,几个月后杜月茹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搬走了。
这泼皮还甚为遗憾,只是没想到过去了两年,几个月前,他无意就偶遇了上街闲逛的杜月茹,这泼皮还没成亲,就尾随杜月茹到了林家。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杜月茹已经成为了这家的姨娘。
信上还写了这泼皮还堵到过杜月茹,他本来是想要几个银子,只是没想到杜如月一见到他就大惊失色,立马给了他银子,让他不要声张两人以前的关系。
这泼皮一看杜月茹出手阔绰,似乎极为紧张。乐了,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从此便缠上了杜玉茹,没几天又上门去要银子。
孙采薇看了看夹带的画像,上面画了泼皮的模样,虽然画得比较粗略,但是眉眼竟跟安哥儿极为相似。
没什么好说的了,安哥儿,就是这泼皮的孩子。
“小姐,你要怎么做?”胡氏接过书信,看完后问道。
孙采薇有些不敢相信,若是杜月茹是被迫的,她肯定会同情。可这上面说的很清楚了,杜月茹自己送上去了。
孙采薇怎么都想不通,林行周明明对她很好,这杜月茹是疯了吗?
胡氏却一语道破。
“小姐您不明白,我猜啊,当时您进了林家门,新媳妇进门哪里会那么快纳妾,至少得一年两年吧。兴许这杜姨娘担心林家不要她了,才不要脸的出此下策。您瞧,她一有孕,这林家不是巴巴地,就将她接进府了吗?”
孙采薇愣着没接话,胡氏说得对啊。成亲四年,她早已看清,林母钱氏贪婪势力,父亲冷漠无情。林行周。。。
他也不过是只有个好看的皮囊,自私得心中从来只有他自己。若不是当年他将杜月茹送出府,丝毫没有考虑杜月茹一个弱女子独自会不会有危险。杜月茹是有错,可是却是林家一手促成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御史台慢慢地重新执掌了‘持邦国刑宪典章;肃正朝纲’;梁珩也从阅宗卷;开始接触案件了。
梁珩上任三个月;才第一次同刑部侍郎、大理司直共同判审讼狱。
被审理的是前户部侍郎翟清。
翟清贪污受贿;私挪库银。证据确凿;脏银数额巨大;刑部判了死刑,秋后问斩。
而翟清却在刑场被砍头之前呼冤,又被押回刑部;由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同复审。
这案子是刑部审的,证据确凿,刑部侍郎张律广坚信这案子绝不是冤假错案;只是这翟清在行刑之前呼了冤;按制就一定得三司重审。
张律广还是按着规矩来,问翟清何以呼冤。
翟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面无人色;发冠散乱;身形消瘦;浑身都脏兮兮的;再没有半分户部侍郎的光彩。翟清在刑部大牢里关了大半月,刚好时间也到了秋后。
梁珩在一旁看着翟清的宗卷;这翟清的罪名是贪污受贿,这罪名罪不至死;要他命的;是私挪库银。
这事御史台有失职之责,每年税银入库,库银出库,都须经过御史台监察。只是入库出库的银子记录在案的都没有差错,核查银库现存库银时,却发现了漏洞。
一查,发现是户部侍郎翟清贪下了几笔本该入库的税银。
张律广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他们都没有表态。
这事证据确凿,脏银也在翟清家搜查出来了,翟清家人名下的宅子、铺子、古玩字画、名贵家具,极为豪奢,这不用审查也明了了。
梁珩看着手中宗卷上似乎并无漏洞的证词。
看守银库的府兵也都坦白交代了,就是翟清让他们搬的银子,还许诺他们一人一千两银子作为酬劳。银子大半被府兵挥霍了,剩下的脏银也从他们家中搜查出来了。
梁珩抬眼看向底下跪在地上的,双眼无神的翟清,他看上去像五十多岁了,身材消瘦,宽大的囚服空空荡荡的。
重新审查了一遍,翟清再次俯首认罪。
梁珩看着似乎真的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可疑一处的宗卷,再推敲几遍,那些府兵的证词也走了一遍,还是没有可疑之处,加之翟清重新认罪,这罪也就定下来了,翟清再次被押往刑场,这次就算再呼冤,也不会再审了。
。。。。。。
秋收已过,御史台将往大齐各州发廉察使。
梁珩本来没有被外派,留在京中驻台。
只是一封从凉州寄来的信,让梁珩急忙去找到了徐恪,请求沐休。
徐恪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梁珩。
“你知道御史台大半御史被派出去了,台中留驻的御史不多了,你为何这当口想要沐休?”
梁珩顿了顿,看着徐恪严肃的脸,不由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内子娘家出了点事,下官要陪内子回家去看看。”
徐恪霍地站起身来,似乎有些生气,还是没有发作。
“出了什么事?”
梁珩看着徐恪脸上隐隐的怒色,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在此事提出沐休,但是沈宴信中,虽然已是尽量言辞委婉,梁珩还是意识到了事情严重,不然沈宴不会写信来。
梁珩将沈宴信中的事说了。
原来半个月前,沈家粮铺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说是在沈家商铺里买的粮食,回去一煮一吃,人就暴毙了。非要沈家给个说法。
沈家人自然知道自己店铺卖的什么粮食,这明摆着的黑锅,肯定不能背。
只是没想到官府的人,接到报官,很快就上门来取证了。
不说沈家粮铺里根本就不可能卖吃死人的粮食,沈家和官府那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件明显栽赃的事,想必官府的人也能查出实情,还沈家一个清白。
没想到官府的人,一上门就将沈家粮铺里的人都控制住了,从一个个粮斗里取了样,验出了一个粮斗里的粮食混了砒霜。
消息一经传出,全城的百姓都恐慌了,这沈家如今是凉州第二大粮商,粮铺不知开了几何,全城百姓谁没在沈家粮铺里买过粮食?
一时间,拿着粮食上门要求退银子的,其中不乏想趁机讹银子的。上沈家门口砸臭鸡蛋的,围堵臭骂的百姓,将沈家粮铺和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宴急得焦头烂额,这是摆明了是有人想陷害沈家。
原本以为像以前那样,往官府多送点银子就能解决了,没想到银子被收下了,当官的却一个没见着。事情也越发严重,甚至有沈家粮铺以前就吃死过人,只是被压下了的流言传出来,很快三人成虎,越传越失实。
这就也就算了,没想到前几天,几个衙役闯进家中,将沈忞被抓进了州府大牢去了。
沈宴急得没有办法了,这才写信进了京来,看看梁珩能不能想想办法。
徐恪听梁珩说完,看着梁珩脸上隐隐的急色,不急不缓地重新坐下,半晌没说话。
梁珩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催徐恪。
半晌,徐恪点点头,“那你就出巡凉州,以及凉州旁边的万州,青州吧。”
梁珩大喜,连忙致谢道:“多谢大人!”
徐恪摆摆手,“虽说你泰山家的事,看起来颇有疑点,像是被人陷害。但我希望你到了凉州,处理这件事时,不是以女婿的身份,而是以廉察使的身份。”
梁珩心中一凛,收起喜意,郑重道:“下官谨记!”
沈蓁蓁等在家中,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