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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今日忙碌,槿儿本不该打扰,只是有些话不问清楚,实在不能心安。”阳槿低声问道,“兄长可知父亲为何自尽么?”
“我也不知究竟,才刚要去书房寻父亲却没寻到,一路找到宫门口,听见有人吵嚷,便循声过去,找到了听水榭里。”
阳楌有心撒谎,故意瞒下许多细节,倒不是为自己开脱。
他自然知道阳曦之死与高氏有莫大的关联,而究其起因却是阳筱的书信,只是阳楌宽厚,把过错都算在了自己头上,总想着若无他几次去求,父亲也不会死。
高氏行为有失的事他自然不能说,这既是为人子的根本,也是为了阳槿心里好过——哪有人愿意知道自己母亲有大过错,甚至因此逼死父亲的?
而阳筱与阳槿不睦已久,若是让阳槿知道今日事是阳筱挑起,只怕阳槿心中会愈发怨恨,或许还会做出什么伤害阳筠姐妹的事。
阳楌略想了想,便决意撒谎,无论阳槿为什么,他都推说不知。
“兄长今日一早是与父亲在一处罢?”阳槿直视阳楌双眼,仔细地分辨着他的神情。
“早膳后先给母亲问安,便往父亲书房里去了。”阳楌有些心虚。他实在没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生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早上兄长看父亲,以为如何?”阳槿语气淡淡的,似乎提不起精神一般,“可曾见父亲为了什么事忧心,或因何事而动怒么?”
“这倒没有,一切如常,只是看着有些疲累。”阳楌轻叹了口气。
早起确实还好,听说有阳筱的书信,父子俩还认真高兴了一场,阳曦更是满口称赞,若阳筱如今实在是懂事。
然而拆开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阳楌再想起当时的情形,心痛得愈发厉害:那信竟是阳曦的催命符!
“既然只是疲累,更应该休息才是。”阳槿皱了皱眉,“没见过高阳国有哪个不懂爱惜身子的。我便是没跟着长老学习,也知道要应时而作,父亲自然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兄长也懂,是不是?”
阳楌不知她要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阳槿见他点头,便知早上父亲便有不妥,阳楌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却决意瞒着她。她摇了摇头,苦笑道:
“父亲既然疲累,只会回母亲房中休息,不会一直在前头,连午膳、晚膳都不曾与我们一同用。我这猜测,合情合理罢?”
阳楌心里愈发虚了,忙要编些话解释,阳槿却不听他说,只继续道:
“晚膳后兄长就去请父亲了,父亲本来不欲回来,偏兄长能劝动。若要相劝,势必知道内情,否则无的放矢,又能说得动哪个?只是父亲回房之后却直接同母亲吵了起来,吵过之后父亲径自往前头去,兄长又直接追去找父亲。若说兄长一无所知,槿儿实在无法相信。”
这话说到阳楌的痛处,他重重叹了口气,道:
“要说是我请来父亲,导致有如今之祸,倒是真的。倘若我不求父亲回来,由着父亲在书房歇着,或许不至于此。到如今我还后悔,为何非要请了父亲回来”
阳槿缓缓摇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阳楌,眼泪又流了出来。
阳楌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以为阳槿心中怪他,愈发觉得对阳槿不起,又说了好些自责的话,说到最后,竟已经泣不成声。
阳槿见他伤感,忙拦住了阳楌的话头,苦笑道:
“兄长何必都揽在自己身上?父亲为何生气我虽不知,但他生了谁的气,气成了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兄长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父亲整日避着母亲,倒也不是头一遭,从前也有过两回。要真追究起来,每次都是母亲有错,德行有失。
“且今日母亲连颜面也不顾,哭喊着追了出来,父亲更是连衣裳也没穿,只穿了中衣便甩手离开了,不是母亲气着了父亲,还能是因为什么?
“必定是母亲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父亲恨得不行,却又顾及你我兄妹几人,左右为难,只能在书房里躲清静。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因母亲托兄长去请,不得不回到后面,与母亲又见了面。
“母亲或无悔过之心,父亲才心生绝望,想要一死了之,从此不必忧心。
“兄长且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阳槿一行说着,阳楌便渐渐止住了哭。听阳槿越说越多,越来越过,阳楌忙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在近前,他才略觉安心。
阳楌微怒,低声呵斥阳槿道:
“槿儿说的是什么!哪有做子女的议论母亲的?即便母亲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该由你我来说!更何况这事未必就怪母亲,你又没听着他们吵架,胡说些什么?”
阳槿咬了咬牙,反问道:
“兄长且说,到如今也没让人去请母亲过来,又是为何?哪怕走不动,也当让人用乘舆抬了母亲过来。兄长总不是要骗我,说母亲尚未醒罢!”
事情正如阳槿所料,阳楌本想瞒着,如今看来,众人竟都看得清楚,哪是他要瞒着就行的?也不知明日过后,母亲那边又会如何,会不会愧疚难负,真的随父亲去了。
可他不能对阳槿松口,一旦说了一点,就会说得更多。
阳楌叹了口气,说阳槿多心,之所以没请高氏过来,是因为高氏情形不大好。
“才刚母亲嚷着要跟父亲去,直要撞柱子呢,幸好屋里人多,都拦住了,如今实在不好请母亲过来。待母亲好些,自然会过来这边。”
阳槿还要说话,不巧夏忱过来寻阳楌,便只得作罢,先回自己屋里去了。(。)
第二二七回 传乩文()
夏忱来寻阳楌,却不是他自己有话要说,而是受堂兄夏恒之托,专程来请阳楌去说话的。? (?('[
“夏总管让奴婢来这里看着,请公子移步国主的书房,说有话要与公子私下说。”夏忱略有些无奈道,“哪想到三王主、四王主并二公子都回去了,想必大公子如今也不好走开了。”
自从阳楌清醒过来,决意撑起高阳国,夏忱等人便不再以“国主”称呼他。国主之位虽势必要阳楌来坐,但也要经过长老合议,行过祭天礼,问了天意才行。
当初叫的那一声“国主”,不过是情势所迫,为了让阳楌醒神,不至于大家都手足无措罢了。
阳楌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众人仍称呼他为“公子”,他也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心安,对众人能谨守分寸十分赞赏。
“可说了是什么事么?”阳楌一边说,一边往四周看去。
他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自己却忽然走开,而夏忱又做不了主,再惹出些乱子来。即便待会儿有几个弟妹在此守灵,也总不如他自己在这里安心。
夏忱看出阳楌不放心,怕他不肯离开,耽误了正事,只好答道:
“奴婢只知道是要说些旧事,究竟是何事,因夏总管并未明言,奴婢便也不清楚了。”
阳楌闻言果然心中一动,想到夏恒跟随父亲多年,又是宫里的老人,想必知道些隐情。
即便不知道,也总能猜出几分。
片刻后,阳杺带着阳枍先回来,阳楌嘱咐了阳杺几句,自己将世屋内外又大致看了一遍,拜托了夏忱帮忙照看,便往阳曦的书房去了。
才刚进门,就看见夏恒站在中间,看着墙面着呆。
阳楌顺着夏恒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面空空的墙。他不禁一愣,隐约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皱眉想了一想,才意识到是少了之前那柄剑。
阳楌心中大恸。
想必父亲就是用那柄剑自尽的罢?
“夏内侍看什么呢?”阳楌轻声问道。
听到阳楌的声音,夏恒才知道他已经进来了,忙转身给阳楌行了大礼。
阳楌亲自上前扶起夏恒,请他在胡椅上落座,夏恒却不敢做,推辞了半天,坚持站着与阳楌说话。
“奴婢方才在看墙上的影子,哪里从前悬着一柄宝剑,是大公子的曾祖父留下来的,一代一代传下来,一直传到了老国主手里。”
夏恒所言“老国主”,指的是阳冀、阳曦的生父,也是夏恒的第一个主子。
见夏恒没有要他搭话的意思,阳楌便不多嘴,只静静在旁听着,等夏恒继续说话。
夏恒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
“老国主是因病薨逝的,早数月便知大限将至,因此将国事早安排妥当。当时奴婢就在旁边,他没什么放心不下,只说他的两个儿子都让人不能放心。
“前国主性情太过刚硬,国主——也就是大公子的父亲——太过绵和,又都多情,怕都不是长寿的命。
“奴婢不懂那么多,只宽慰了几句。老国主便指着这柄剑,说此剑虽是好剑,然戾气太重,两位国主都镇不住。
“听老国主说,他此前与大巫扶乩,占出此剑与高阳气数相关,若留之恐有灾祸,因而有此疑虑。
“奴婢虽是昆吾族人,却不懂扶乩占卜,听说此剑不详,便问老国主为何不将剑丢了,或许高阳国就不会有事。老国主却只是笑笑。”
夏恒说到这里,故意一顿,轻声问阳楌道:
“大公子可知,老国主因何笑么?”
阳楌见问,苦笑一声,道:
“既然是老国主与大巫扶乩所得,可知天意如此,想来不是丢了一柄剑便能了事的。若逆天而为,恐有更大的祸患,也均未可知。”
夏恒微微一笑,道:
“是啊!老国主也这般告诫奴婢,说高阳国敬的就是天,只能顺应天意,哪能逆天而行呢?
“那剑传给前国主,前国主果然英年早逝,前国主死后,宝剑自然传给国主。岂料国主因心中有愧,竟一直将此剑悬于书房,想时刻看着以为念。
“奴婢看着就心慌,可是想到老国主说的那些道理,奴婢便只能把当年扶乩的事都瞒着。哪知最终竟是用此剑自刎的。
“‘景星见,黄龙出,剑刃血,绝大巫’,这是当年得的乩。如今宝剑已经血刃,接下来,想必就是大巫辞世了。
“高阳国虽有众多长老,但能知天意的,称得上‘大巫’的,如今倒真仅大巫一人而已。
“待大巫离世,公子便放下这高阳国,教众人散了,也焚了那些秘术古籍罢!
“大巫通天彻地,若不是怕我等生了逆天之心,或许不会在前国主身亡后便不问世事,奴婢今天便也不会越俎代庖,把原该大巫说的话都说与大公子了。
“天意要亡昆吾,不教再传巫术,公子切不可妄为,不顺天意。奴婢只有这一句话,也是老国主的心意,还望公子谨记。”
听说还有这般详细的乩,阳楌不禁心生绝望。他愣愣地看着那边空墙,心里也忽然空落了起来。
夏恒把话传到,便恭请阳楌回去守灵。
阳楌惦记着世屋的情形,便也不多留,失魂落魄地往世屋走。
他一面走,一面仔细回想夏恒方才的话。天意虽不可违,但要他放弃一家人,将好好一个高阳国遣散,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景星见,黄龙出,剑刃血,绝大巫”
只说“绝大巫”,大巫如今不过一人,天意未必绝的是高阳一国罢?即便要散了以占卜立国的高阳,族人性命也未必不能保。
阳楌打定了主意,竟然来了劲头。因存了私心,怕族中长老知晓当年扶乩一事后会反对,阳楌不敢与旁人商量。他对任何人都没提过乩,只自己在心中想着如何应对。
待阳楌回到世屋,阳槿也早换好衣裳过来了。几人一齐守灵,哭了一整晚,让人听见便觉可怜。
卯初时分,出去的宫人得了麻布,赶忙交给针线上的缝制丧服,令备了哭丧棒等物。
卯正,四人按礼换了丧服,继续跪在灵前。
辰初时分,二层棺木齐备,阳曦停灵妥当。
阳楌这才来请高氏。(。)
第二二八回 更心寒()
还没走到阳曦的尸身前,高氏便跪在地上不起,嚎啕大哭起来。
阳枍跟着母亲伤心,哭得愈发厉害,阳杺也觉悲恸。
阳楌生怕母亲又要寻死觅活,顾不得自己还流着泪,忙使眼色给跟着高氏的人,示意她们多小心。见众人点了点头,领会了他的意思,阳楌心中略安。
刚要收回视线时,不经意瞥见了一旁的阳槿。阳槿方才还不停地流着泪,这会子高氏进来,她竟然止住了哭了。
虽被阳楌训斥一顿,阳槿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怪高氏。见高氏进来,她起初还暗暗劝着自己,千万念着高氏是她生母,不能对高氏心存怨念。
可高氏分明连上前一步也不敢,让阳槿原本冷了的心变得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