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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紧紧抿着嘴,死死盯着卫良娣的尸首,忽然觉得从心里冷到了骨子里。
武承肃那模样,当真是心疼痛惜么?还是觉得卫良娣是她阳筠害死的呢?
卫良娣上蹿下跳时阳筠都没动手,卫氏一族垮掉时阳筠也能忍耐,这会子卫良娣疯癫了,什么大事都做不了了,她阳筠反倒要赶在这会儿下手么?她又不是卫良娣,脑子清楚得很,怎么会这时候凑上去?
留着个疯婆子在,拖累的只是武存瓀,对她与瑄哥儿有利而无害,她何苦这会子搅进来!
阳筠仔细想了想,武承肃八成还是有些心疼吧?人活着的时候嫌弃得不行,这会子死了知道伤心了,说白了不过是有些内疚。
又有什么值得内疚的?
卫良娣又不是什么好人,更几次三番坑害阳筠,虽没弄出大动静来,阳筠不至于受害,却不是因为卫良娣无心做大事,而是要庆幸卫良娣没那个本事。
阳筠抿着嘴,咬着牙,黑着一张脸也进了东厢房。(。)
第二九三回 生嫌隙()
武承肃进去看了瓀哥儿,哄了半天,总算听到瓀哥儿说话。
然而瓀哥儿开口第一句便是问母亲。
武承肃的眼神又是一黯,却不能对孩子说实话,只说卫良娣有事离开了。
“瓀哥儿以后都要听话,母亲才会回来。”说这话时,武承肃的声音明显哽了一下。
阳筠并不觉得卫良娣死得可怜,只是看瓀哥儿如此难免有些不忍。
说起来,卫良娣也算是因为她和武承肃才至于此的吧?若不是她追查当年旧事,卫氏的大树也不会倒,卫良娣便不会受不了打击而疯癫投井。
可真要计较,卫氏一族实在是自作孽,若不是他们狠心做了那么些事,怎会有今日?若不是他们不肯收手,露出了破绽,谁追查得到他们身上——连钱皇后都扳不动的卫氏,哪里是阳筠想扳就能扳倒的呢?
看着武承肃一脸自责、愧疚,阳筠愈发忿忿不平,可她不过生闷气罢了,不至于像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直接泼皮一般地闹开。武承肃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今日事发突然,他难免有些慌乱,过两天静下心来也就好了。
阳筠忍着气,以为过两日便能相安无事,倒也渐渐平复了许多。
总算武存瓀听话,哄了片刻果然不闹,武承肃见状,便吩咐将瓀哥儿移去延芳殿,由段良媛先照看几日,更特意嘱咐乳母挡着他的眼睛,别教瞧见了外头的情形。
乳母答应着就要下去,武承肃仍旧让之前派来的两个人跟着。
阳筠略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妥,便让珠儿跟着出去。
珠儿会意,冷着一张脸跟在乳母后头,震慑了院中那些哭丧的,并没让哭声惊着瓀哥儿。
秀橘满脸都是泪,呆呆地跪在那里,也往乳母这边瞧了一瞧,只不知想些什么。
乳母他们出去后,武承肃轻声对阳筠道:
“延芳殿有璟哥儿在,俩人能作伴。且瑄哥儿如今太小,最怕被生人冲撞,瓀哥儿能吵能闹,去你那里不大便宜。”
阳筠心里一震,只觉得浑身都凉了。
她回过神来,不屑于将震惊露在脸上,只轻轻一笑,谢过武承肃体恤。待珠儿回来后,阳筠又前后忙了片刻便推说乏累,要请辞回寝殿歇息。
武承肃自然应了,而阳筠并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还没到八凤殿,阳筠便打发人回去吩咐膳堂烧水,说稍后要沐浴才睡。及到了八凤殿,她让人先抱个火盆来,在上头来来回回地走,不知是要去晦气,还是在消心里的怨气。走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阳筠才进正殿,等水开了便进内室沐浴,让珠儿把脱下来的那身衣裳抱去烧了。
方才除了坠儿守在八凤殿,珠儿与钏儿并春桃、秋云,都跟着阳筠去宜秋宫。从阳筠刚一变色,她们便有所察觉,这会子自然更明白了几分。
坠儿借口烧水,跟着珠儿一起出去,把经过细细问了,也替阳筠觉得委屈,忍不住暗暗埋怨武承肃好猜忌。
阳筠倒没她们那么委屈。
从当年玉叶那事起,她便盼着卫良娣香消玉殒这一天,不过见卫良娣疯了,阳筠才暂消了那份心罢了。
才刚听说卫良娣死了,她虽无半点同情,却难免有些感慨,想着能去帮忙照料一番也无妨,毕竟是太子妃分内之事。
阳筠不曾耽搁,赶着去宜秋宫处置一番,见到的却是一片混乱不堪——宫人都在拼命推卸、互相指责,有几个还动起手来,另一些就只知道哭。独秀橘哭着喊着要捞人,却根本没人理会,连香草都跌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涕泪横流。
没想到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却被武承肃那般猜疑。
尤其是那句“瑄哥儿忌讳生人”,实在令人伤心。阳筠当时真想反口问他一句,都是亲兄弟,怎么就成了生人了?
莫不是觉得卫良娣是她害死的么?而她害死卫良娣还嫌不够,目的竟在瓀哥儿身上,非要把瓀哥儿也抽空害死不成么?
阳筠心里怨气几欲冲天,一直寒着脸,侍女也都瞧出不对劲来,手脚麻利地服侍阳筠沐浴、更衣。
待收拾妥当后,阳筠重新躺在床上,冷冷吩咐众人道:
“今日乏累,谁来也不见,明儿一早的问安也免了。若段良媛来,也让她先回去,说我回头再找她。”
珠儿等人不敢在气头上劝她,只得答应了下来,留下珠儿与秋云值夜,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及到了外头,坠儿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吩咐门上的力士、内侍,说不许任何人打搅阳筠。
“即便太子殿下来了也要推,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什么说辞。”
众人心中奇怪,却不敢多问,幸好武承肃当夜并没过来。
珠儿两个熄灭灯烛,在窗前榻上抱着被子,一同歪在那里,支着耳朵听了半晌,不见阳筠有哭声,二人也劳累,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夜阳筠却迟迟不能入睡。
她刚在气头上,并没仔细分析,这会子静下心来再想,才觉得有些蹊跷。
论理,武承肃也不是傻子,既然阳筠想得通这个道理,不会去害一个疯了的卫良娣,武承肃自然也想得到这点。
可看他面色分明是有了嫌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是自己去的时候太早,却没立即护着瓀哥儿,还是方才替那一院子的宫人撒了谎,说立即就有人去捞,被武承肃发觉,因此惹他不悦、心生猜疑?
又或者自己对卫良娣之死太过漠然,让他觉得心寒?
阳筠冥思苦想,终于有些影子了:想来是与帝后之争的秘辛有关罢?
武承肃近年虽与武岳不合,毕竟也是至亲的父子,从小又受武岳颇多教导,行事作风本有些相类,且钱皇后那般恣意妄为,与武岳几乎可以分庭抗礼,难怪武承肃对外戚也有忌惮之心。
而当年之事涉及帝后龃龉,卫氏又将武岳等人欺瞒甚惨,如此不堪之事自然不能轻易让人知晓,偏阳筠知道了,武承肃面上本来就有些挂不住。
好巧不巧的,这些事起初是阳筠去查,才会掀开。(。)
第二九四回 费思量()
那些不堪的旧事是武承肃的忌讳,偏由阳筠揭开。
起初阳筠让人去查,且并未事先告知武承肃。后来她虽然罢手,由武承肃亲自着人继续追查,最终拷问一节却又落在了八凤殿头上。若无卫懋功自尽一事,恐怕消息首先会落到阳筠耳中,之后武承肃才能知晓。
若不是力有未逮,阳筠未必会查到一半便收手,把后头的事情都交给武承肃。
而她身边的侍女那般有本事,几次审人都明明白白,又有些寻常人不会用的手段,难免要令武承肃忌惮。
阳筠本就比钱皇后清明,若真要说“牝鸡司晨”,论起兴风作浪的本事,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罢?
卫良娣不死也就罢了,武承肃未必会心生愧疚,自然也就没这些疏离忌惮的念头。偏阳筠入宫后一番折腾,连根基深厚的卫氏都垮了,独留下了个武存瓀来,难怪武承肃心事重重。
阳筠有心推脱,想说卫氏乃是自作自受,却连说服自己也觉无力。
她毕竟用了宫内宫外的不少关系,才将卫氏的事情扒了出来,更利用秋云审讯的好手段,撬开丁淼的嘴。
若此时燕国地陷,怕会有更多关于阳筠“干政专|制总万机”的流言了吧?
阳筠苦笑。
武承肃对郑氏无情,是因为郑氏犯的错无法原谅,卫良娣则有不同,她并未犯过什么不赦之罪。且卫氏所为与卫良娣并无太大关联,许多事对她甚至有害无利,而卫良娣本人也毫不知情,就这么被逼疯以至自尽,确实让人唏嘘。
别说是武承肃,便是阳筠,这会过了气头,也觉得卫良娣有些可怜。
想起卫氏如今的下场,阳筠十分感慨,有些可怜那些妇孺,却又庆幸他们不能再继续兴风作浪。但无论她怎么想,心里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阳筠发现自己心软,忍不住自嘲一笑。
卫氏一族作茧自缚,哪值得人同情怜悯?卫良娣虽无大恶,却不在于其心善,而在于卫氏养了个绣花枕头出来,没能成为大恶之人。便是真有人看不透,替卫良娣叫屈,那也是外头的那起子糊涂鬼,也不该是深受卫氏之害的阳筠。
阳筠一咬嘴唇,翻身就要睡,却仍旧睡不着。
按说今日劳累,她本打算倒头就睡的,偏武承肃刚来了那么一出,自己如今又生出犹豫之心。
因无法入睡,阳筠难免胡思乱想,不知怎么,便想到明日周纪入燕的事来。
也不知周纪对自己命运是否已经了然,若已然明了周道昭计划,他是怎么会心甘情愿前来临水的;更不知他们兄弟如今手足之情是否还在,周纪会不会心存怨念,把火烧到她的身上,故意损她的名声。
若不是周纪过来,许多事她原都忘了大半了。
不止是周绎其人,不仅仅是那段旧情,更有周绎一生的报复和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这中间天堑一般的差距。
阳筠东想一桩,西想一件,也不知熬到了什么时辰,总算有了些睡意。临入睡前,她忽然觉得卫氏多年作为对卫良娣无益,而卫懋功暴毙,看来他未必就是幕后之人。然而一想到武承肃的忌讳,阳筠便收了心,打消了继续追查的念头。
也是太累了,她才安了心,刚便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刚醒,便听说武承肃一早出宫,倒城门处迎接魏国来使了。
众人侍候阳筠更衣、梳头,春桃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话。春桃如今虽改了不少,却只是不像从前那般多嘴罢了,平日里逮着机会还是滔滔不绝。
“也不知魏国那个世子是个什么模样。”春桃轻笑道,“说起魏国,还真是不一般呢,有些属国国主来了,太子殿下也不用亲自迎接的,魏国只来了个世子罢了,太子殿下竟一早出城门去等着了。”
春桃的话十分天真,其余宫人多半觉得好笑,独阳筠的几个陪嫁心里不觉有趣,却怕被旁人察觉不妥惹出麻烦,只能强挤出笑容来。
阳筠听着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用过早膳后,东宫众女眷陆续来问安。因坠儿一早吩咐了谁来了都要拦着,内侍自然不敢往里头放,珠儿与钏儿更在忙着赔笑,将众人悉数打发了回去。
“昨夜宫里出了大事不是?太子妃殿下忙到深夜,今日实在乏累,这会子在里头歇着呢,怕不能见各位娘娘了,累各位娘娘白跑一趟。”珠儿几个将这话说了好些遍,然而之所以能劝回众人,并不是因为这话让人信服,而是因为这会子没人想见阳筠。
阳筠就坐在书房靠窗的胡凳上,听着外头那些假意的关切和问候,忽然觉得自己躲着未必就好——她虽是因武承肃而烦闷,旁人看来却要疑心到卫良娣一事上。
许是从此就说她害死了卫良娣,觉得没脸见人,也未可知呢。
想起关于自己的数次留言,阳筠竟然失笑。
从前都还罢了,这一次她倒是不怕。并不是身正便不畏人言,而是大家都知道她手段厉害,连武承肃都隐隐有些忌惮了,阳筠倒不信时至今日还有人敢挑衅于她。
想来耳根从此就清净了罢!
这些人哪有卫良娣的张狂劲儿,又哪有卫氏那么大的靠山?即便有千句议论她的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原以为众人都被打发了,阳筠忽然听到外头又有人说话,听着竟是有嫔妃不愿意就回,软磨硬泡地非要进来。
阳筠正觉得奇怪,又听到有小孩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