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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任他如何缄口不言,祸事总归是临头了。
当日夜里就发生了“兵变”,士兵们将那些强烈反对投降的将领们斩杀,将他武承训也绑了起来,说是要献给魏军。
惠王来劝承训,让他跟着一同降魏,武承训自然不肯。
他倒并非有多少骨气,也不是要为大燕死而后已,只是不肯变了节,连累了都中亲人。
惠王一脸哀痛,大手一挥,让人将武承训也砍了,接着领着近五万兵马投降了魏军。
周绎命重新整编军队,略休整后一路往东,除魏国后续军队补充进来外,沿途更不断编入各小国汇聚来的兵士。不过二月间,将行至京畿一带时,竟有军二十六万余人。
惠王叛降的消息传到临水,武岳登时便吐了血,直接气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急忙就要点将,奈何众人见局势不妙,找尽理由不肯出这个头。因无人可用,虽担心宁王生了嫌隙,武岳却也只能再指望宁王。然而当他终于想要宁王去领兵,却只听到了宁王重病、不能起床的消息。
偌大一个燕国,此时竟连一个能打仗的也没了。
武承肃听说魏军一路壮大,情知大势已去,却怕刺激武岳,不敢将叛军人数告知。
钱皇后听得明白。
她也知燕国必灭,自己作为燕国皇后,断没有活着的道理。
可她尚有心愿未了。
因当年卫氏作祟,自己与夫君多年不合不说,更因阳筠之事与儿子生分了,这是钱皇后最为悔恨之事。钱氏毕竟是女子,如今局势这般不好,钱皇后竟有些幡然悔悟的意思,心说也不知哪日就到了头,若不能与丈夫、独子和好,倒不甘心就死了。
还没等她软下脸来去找武岳父子,却先听说福宁殿失火。
那福宁殿不是别处,正是崇政殿后侧一片宫殿,乃武岳休养时所居。
宫里登时乱作一团,不少人前去救火,也有人奋不顾身,浇了自己一身水便冲进去救人。
首先要救的自然是武岳。
待钱皇后赶到时,武岳已经被救出来了,暂时安置在偏殿了。
“陛下现下如何?可宣了医官来看?魏世杰都在做什么,怎么能让陛下宫里起火!”钱皇后走得飞快,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回皇后娘娘,当值的医官已经到了,说陛下的伤势较重,如今正在医治,方才还打发奴才们请皇后娘娘来。”因出了天大的事,小内侍回话愈发战战兢兢,“魏世杰殁了,闻听是为了护住陛下,自己个儿被烧焦了”
钱皇后闻言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许嘉慌忙扶住,才刚唤了钱氏一声“娘娘”,她自己的眼泪倒下来了,余下劝慰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虽钱皇后与武岳失和多年,许嘉与魏世杰却是老交情,并未因主子的缘故就生嫌隙,如今听闻故人骤然离世,且死得如此凄惨,难免要伤心一回。
不知为何,钱皇后竟也流了泪,由着许嘉等人搀扶进了偏殿。
第三三七回 情浅深()
武岳的头脸与胸背倒还无碍,四肢却没有一处好皮肉,被火烧焦,溃烂得不成样子。
因大病未愈又受惊吓,武岳昏迷得更加厉害了,分明已经烧成了这样,却连呻吟也无,趴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有医官清除其四肢焦肉时,武岳才偶尔哼上一声。
钱皇后心中爬过千百种滋味。
她先前恨极了武岳,如今才想要与他修好,不想武岳便遭大难。钱皇后深觉难忍,心中痛得厉害,便站在一旁落泪,不知哭的是武岳重伤,还是自己从前太过糊涂。
武岳四肢的焦肉清了大半时,武承肃与阳筠也匆忙赶到。
听说尚在清理创口,阳筠只在外间问了钱皇后的安,便站在厅中静等着。武承肃进到内室来,看见武岳这般模样,眼圈红了又红,终还是忍不住流了泪。
钱氏见儿子落泪,愈发心疼懊恼不已,拉了武承肃的手,无声地哭了起来。
武承肃不知钱皇后悔悟,只因父亲重伤难治,母亲又六神无主,也顾不上数月来心力交瘁,少不得强打起精神,一面让丁鑫去查问清楚失火原因,一面劝钱氏回慈元殿休息。
钱氏却不肯走,在一旁的胡凳上坐了,远远地望着武岳。
武承肃问了医官武岳病情,回头看发现钱氏还在落泪,他再要劝时,丁鑫便回来了。
“魏世杰为了护着陛下,已经被烧死了,福宁殿现在人心不稳,奴婢刚让人把宫人都拘起来了,另从崇政殿调了些人来此服侍。”丁鑫小心翼翼道。
“魏世杰烧死了?”武承肃脱口问道。
“回殿下,已经死了。如今人抬出来,蒙着布放在院子里,正不知该如何处置。”
魏世杰烧死之事武承肃倒才听说,他与阳筠听说宫里失火便急忙过来,进了皇宫才知道是武岳宫里失火,路上虽有人不时来报信,却也只说武岳伤情与火情罢了,并没人会提这些。
想起从小被魏世杰照顾的情景,武承肃心中难过,然而眼下却无暇理会,急着先弄明白失火的来龙去脉。
“回太子殿下,这火是有人蓄意放的。经查有火油的痕迹,定是一早就预备下的。那些人自己也没出来,一并被烧死在里头了。”丁鑫恭敬道,“至于魏公公为何不呼救,内侍省已遣了仵作过来,只得了殿下的令便可彻查。”
如今魏世杰护主身亡,丁鑫故意称他“公公”,因非如此武承肃不会顺耳,并不至因此与他计较。
武承肃果然不计较。他略一思忖,随即让人迅速检验魏世杰尸身。
“若无问题,也不必先来回我,将尸身立即入殓,暂时停棺在会宁殿内。至于仪仗诸事,待明早我与朝臣们商议了再定。”
丁鑫答应着下去,自去忙碌不题。
这里武承肃又劝了钱皇后半天,许嘉等人也跟着说话,还是等武岳创口清理毕,阳筠进来也跟着轻劝,钱皇后才肯回自己殿中。
眼瞧着武岳不好,想着自与武承肃订婚之后的事,阳筠心中十分感慨。
如今外头兵荒马乱,宫里头又闹出这样的事,坏事都碰到一起了,也亏得武承肃还能支撑。
可正是因为燕国气数将尽,才会有如此多的事罢?事情变化之快,竟无异于摧枯拉朽,当真是大厦倾颓的景象。
也不知那周道昭得了天下后,又能安稳坐上几年?
连阳楌也教他设计死了,此人当真狠决,只望周绎能看在往日情分,设法保住阳筱一命。真到了国破之日,阳筠自己是没指望偷生的。
武承肃回身看见阳筠发呆,恐她害怕,虽有心宽慰,却因事情接二连三,唯心有余罢了,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阳筠发觉武承肃看她,却不见她说话。她也不多耽搁,只说了句“殿下自去照看陛下,妾身来打理其余杂事”,并不等武承肃跟她道谢,便快步出去张罗诸事去了。
武承肃呆呆望着阳筠的背影,只站了片刻,便又专心侍奉武岳。
阳筠此行并未带着秋云,只带了坠儿、钏儿与常安并几个小侍女、小内侍随行,于查案、拷问上无用,不过是因为为武岳哭不出来,杵在里头不好看,又与武承肃无话可说,这才借故躲出来罢了。
及到了院中,正碰上仵作验尸。
阳筠觉得难受,便往另一侧偏殿里去,吩咐仵作验尸毕先来回她。
又过了一刻钟有余,仵作请见,钏儿吩咐进来,自有小内侍引他进来。
因之前丁鑫吩咐他“有什么话,先回了太子妃娘娘也是一样”,这仵作倒也机灵,将事情简单明了地回了。
“禀太子妃娘娘,放火的应有两人,屋子里有火油的痕迹。这火油烧得极快,又不易被水扑灭,因此虽是才刚发现就开始救火,终究还是费了些时候,到底烧坏了人。
“至于方才太子殿下问的,那魏世杰为何不呼救,乃是因为纵火之人先打晕了魏世杰,绑缚之后又将布帛塞入其口,以致无法呼喊出声。
“待控制了魏世杰,他们先将门锁了,又将陛下与魏世杰放在一处,这才泼火油放火,自己也随即服毒自尽。
“因所用火油不多,依微臣看,纵火之人因怕有人救火,这才想将人打晕了,连屋子一同烧了。这些火油不多不少,可若直接泼在人身上,人受了疼叫喊起来,外头侍卫立刻来救,也就说不好了。
“魏世杰中途应该是被浓烟熏醒,发觉情势危急,却因双手被缚而无法逃出门去,慌忙中只得用自己伏在陛下身上,尽力护住陛下。
“也因如此,陛下头脸与胸背才无大碍。”
阳筠听完,心中生出许多疑问。
她先问医官火油有多少,闻听说有二十斤酒坛那么多,便信了仵作方才的说法——两个人一人一坛还不至被人发现,若带的多了,一早就被拦在福宁殿外头了。
仅两坛子油,将屋子烧着,让外头的人根本进不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火烧在身上那般疼,也亏得魏世杰不动如山的忠心。
大抵那纵火之人从未想过,武岳这般寡德之君,也会有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之人服侍在侧罢!
第三三八回 好谋算()
仵作说的只是失火一事,至于那两个人的来头,还要细细追查。
她先让人好生敛了只剩半副身躯的魏世杰,接着将事情大致与武承肃说了,是日晚,二人就歇在福宁殿另一侧偏殿里头。
第二日钱皇后来看,见武岳丝毫没有好转,自然又哭了好一场。
阳筠等人又劝了半日,钱皇后才回慈元殿去。
作为监国太子,武承肃此时正在朝上。
宫中失火、烧伤皇帝之事早就传开了,昨日便有人上疏问候,武承肃却没召任何人进宫。按说宁王与廉王都要来侍疾的,可是他俩一个病了,另一个病得更凶,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不错,哪个能来宫中侍疾?
众人均憋着一肚子疑问,只能从宫人口里打听消息,好容易等到了今日早朝,自然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武承肃虽觉头疼,却少不得回答。可纵火之事不好拿到朝上说,他便只说了武岳的病情如何,又定了魏世杰后事如何料理,后只听了前方军务的奏报后便令散朝,将琐事都交给三省去打理了。
散朝后众人各自归家,竟有人觉得欣喜。
不为别的,但为太子将要即位。
他们都是当朝的官员,好容易爬上了今天的位置,自然不希望大燕国就这么灭了。如今局势对燕国不利,可武岳一死或许就不一样了——魏国讨伐的,不是那个“残暴昏君”武岳吗?
若武岳归天,太子即位,魏国是不是就没借口继续打仗了呢?
又两日,武岳重伤不治,崩。
待武岳发丧后,武承肃以太子即位,称昭帝。立阳筠为后,武存瑄为太子;册段氏为惠妃,陈氏为德妃。余者不题。
那些盼着武岳早日驾崩之人,此时便满心期待了起来。
然而他们的盼望终究是落空了——福宁殿的火就是他周道昭的人放的,目的有层层几重,而武岳死了正合他意,怎会因为换了个皇帝就放弃灭燕大计呢?
魏军仍旧一路往临水而来。
关于武岳之死乃是“天怒”的说法也开始盛行。
有人传武岳为夺皇位,害了原配妻子,因此落得子嗣单薄,多年只出了太子一个。
又有人说,早年就有天象昭示,魏军攻打燕国也是顺应天意。而武岳明明知晓天意示警,还是任意妄为,欲与天斗,不肯退位让贤,这才有后来诸多祸患。
“连自己兄弟都降敌了,可见先皇如何。”
那些人如是议论。
接着有人重又提起武承思杀了阳楌、自己随即也丧命一事,均说武承思是得罪了老天受到了报应。
“那太子妃——不,如今该称是皇后娘娘,不还是‘天女’呢吗?难道这天女竟然有假么?”有人不解道。
“你知道些什么!”有人认真反驳道,“那‘天女’本就不该嫁入燕国的,听说魏国与高阳早就议定,要将咱们的皇后娘娘嫁给魏国的二公子,还没定下日子呢,先皇就让人拿着日子去高阳求亲。魏国国主那时一片忠心,不敢与先皇争,只得退让——要真说起来,这便是先皇第一次逆天而为了!”
这样的话须臾便传了开去。
阳筠听到只轻轻一笑。
她竟也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前因后果说得这样明白,偏借了所谓“天意”,不用细究就知道又是周道昭放出来的说辞。
这话明着看还是保她“天女”的名头,实际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她与武承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