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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娘娘将奴婢留下!奴婢一定尽心侍奉娘娘!”
春桃说着开始磕头。
“哪个说你不尽心了呢?”阳筠爱怜地看了她两眼,叹气道,“你对我如何,我自然知晓。只是我自身尚且难保,不如趁早替你们谋划了出路。”
春桃仍是不情愿。
见阳筠说得伤心,她一时又犯了毛病,忍不住就说了几句武承肃薄待仁明殿、宫中众人跟着作践的话,说自己忠心不二,不愿意出去,誓死也要留在宫里保护阳筠。
阳筠听了直摇头。
“可不是急糊涂了?陛下这不是来了仁明殿么,你还说这些话来议论,真要教人听了去怎么办?若传到陛下的耳朵你,你岂不是连命也不能要了?”
“春桃不怕!”
说完,春桃又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反复哀求阳筠。
看着春桃如此诚意以待,阳筠忍不住落泪。
她连自己的陪嫁婢女都保不住了,哪还有什么能力保她们这些连娘家都没有的婢女呢?只怕魏军逼得愈紧,武承肃便愈是阴晴不定,对她的态度也自然是越来越恶劣的。
究竟还要连累多少人,连阳筠自己都不清楚了。
春桃以为自己怄得阳筠生气,忙一行哭,一行哄着阳筠,给阳筠赔罪。
只是她还是不肯松口说要出去。
坠儿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主仆几人不知道伤心了多久,总算止住了泪。
阳筠复劝春桃道:
“我原想着留着坠儿一个便很稳妥,断不好把你们都扯上。秋云的本事又与坠儿不同,事情如何你也知晓。留着她俩在我这里,你还不肯放心么?我在你包袱里多装了五十两金子,你且好好出去,待寻个落脚的地方后,悄悄地把消息送到宁王府去。若能有那一日,我还要将两个孩子送出去与你照拂。”
坠儿与秋云两个也劝。
见阳筠说得认真,想到武存琰、武存瑄两个,春桃又有些不忍。
阳筠怕她执拗,便又道:
“你放心,送出两个孩子还不是难事,何况在这件事上,陛下好歹都会帮着我的。”
春桃又跪着哭了许久,给阳筠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这才终于肯起身,答应说自己先出去。
“娘娘千万保重。”春桃抽泣道,“若娘娘也能出去,好歹别犹豫,春桃在外头等着您。”
阳筠心中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却还兀自强撑,微笑着目送春桃出去。
却说武承肃从仁明殿出来,便直接往惠妃段氏所居的成平殿去了。
段氏听说武承肃来,先是叹了口气,之后才起身整了整头发、衣衫,快步出去相迎。
武承肃一言不发,直接进到内室。
段氏亲手服侍他梳洗,又将武承肃素日爱看的书捧上。
“如今哪还看得进这个?”武承肃苦笑道。
段氏微微一笑,道: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武承肃也不看她一眼,歪歪地靠在床上,口中只道“无妨”,语气中却难掩伤感。
段氏也就静静坐在一旁。武承肃不看书,她却拿着书认真读了起来。
许是因为段氏不说话,武承肃终于沉不住气,他略欠起身子,离段氏近了一点,忽然问道:
“事到如今,你可还想着以后?”
段氏被问得一怔。
可还想过以后么?
从前似乎并未想过。事到如今,经武承肃问起她才发觉,原来不知何时起,她便已经认命了。
段氏静静想了半天,武承肃倒也不催她。
他倒真想知道段氏是什么样的主意。
毕竟,他愈发少不了段氏之父、京兆府尹段盛槐倾力相助。
第三四五回 人思变()
段氏思索良久,终于道:
“妾身自己也还罢了,这几个孩子,却是极其舍不得的。”
看她的神色,竟是从未如此认真却平和过。
武承肃重重叹了口气。
“若能侥幸得生,只是从此你与孩子们都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自在,你可甘愿么?”
段氏几乎想也不想就说“妾身甘愿”。
回答得如此痛快,倒教武承肃怔住了。
段氏心中已有些猜测,只不知是武承肃自己的念头,还是哪个人与他说了些什么。
虽不知武承肃刚又去仁明殿发了回脾气,可先前珠儿、钏儿两个的事段氏是知晓的,想到武承肃有些喜怒无常,又似乎变得愈发心狠,段氏也不敢表现得太过聪明,只说些两个孩子的趣事,又说自己如何舍不得他两个。
说着说着,段氏便忍不住有些伤心。
不等武承肃劝她,段氏先吸了一口气,劝武承肃先睡下。
武承肃也不多言,真就静静躺下了。
段氏闭上眼睛装睡,心里都是武承肃方才的语气和态度,以及话里话外那些她想也不敢想的意思。
武承肃却大睁着两眼,久久不能入睡。
阳筠知道武承肃宿在段氏宫里,什么也没说。
前几日她病得糊涂,见不着钏儿也每个分辨。后来神智愈发清楚了,也就尝出来饭菜与平日不同了,阳筠心中便暗暗有了猜测。
而方才她打发几个婢女出宫时,分明没有看见钏儿。
这么大的事,钏儿怎么会不来跟着张罗?
她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被武承肃发落了。
钏儿命苦,先前被印儿害了一场,这几年才刚好得差不多,忽然又被武承肃害了。
也不知道他这回用的是什么法子,是不是将钏儿也胡乱丢出去了事。
不知道钏儿与珠儿是否在一处。
阳筠想着,便觉得胸闷难耐。
坠儿却不在跟前,只留了秋云在里头侍奉。
见阳筠似乎有些气不顺,秋云忙将阳筠扶起,令其靠坐在床边,接着回身去端了茶水过来。
阳筠接了茶水,先问了句:“你坠儿姐姐呢?”
“回娘娘,坠儿姐姐带着人查夜,马上就回来。娘娘可是有事要找坠儿么?”秋云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狐疑。
“难为她,竟只剩了她一个了。她若在外头伤心,便让她独自呆会儿罢,我跟前有你就好。”
阳筠说着,喝了一口茶,将茶盅又递回去给秋云。
秋云默默接了。
自家娘娘是个极聪明之人,她早就知晓。现在看来,娘娘显然是猜出钏儿的事,只是不说破罢了。
“我倒想同你说会子话呢――难得只有你在跟前。”
阳筠忽然开口。
秋云不禁心惊。
可不过一转念,秋云便安稳下来。
她求着不肯走阳筠便将她留下,显然是早就猜到她的大致来历了。
果然,没等她接过话来,阳筠便又幽幽道:
“我只是不知道,现今天下是这样的局面,他们家内里也有些乱,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心又向着哪个?”
秋云抿了抿嘴,恭敬道:
“秋云不知娘娘所指何事,请娘娘明示。”
阳筠一挑眉,好笑道:“你还要和我装傻不成?”
“奴婢不敢在娘娘面前隐瞒,”秋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奴婢被遣来许久,从前在东宫尚有人可帮忙传递消息,但也都是些指令罢了,并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形,因此不知该向着哪个。”
阳筠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是了,他们家的事外人瞧不清楚,且你被送来临水,自然也是与你无关的,你不知道底细也是自然。那我倒要问你,魏军已经胜利在望,我今日又有意让你出去,你为何还不回去复命,反倒要继续留在这里?”
阳筠的话并没说得十分明白,秋云却隐约猜出两分。
魏国王宫里,分明是暗潮汹涌,早分了几股势力了。
她是沈夫人派来的,却钦服于阳筠的胸襟与眼界。
然而说到底,最终选择留在这里,一是因为不忍心丢下阳筠,好歹要替她出一份力;二,是因她也听说了宫外的那些传言――关于阳筠原本要嫁周绎的传言。
听说传闻之后再回想阳筠起初对武承肃的态度,以及她每每遇到与魏国有关之人时的紧张,关于周绎为何无子、为何围城而不攻,乃至如今武承肃为何冷落仁明殿,便都解释得通了。
秋云神色从容地把自己的来历讲给阳筠。
阳筠却只深深地看了秋云半天,将秋云看得心慌。
她句句属实,不知阳筠心中还有何疑虑。
莫非是怀疑她留下的原因吗?
“方才我问你,为何不急着出去,反倒还要留在宫里?”阳筠声音极轻,听得出费了许多力气,“你莫要说是因为不忍,也别说是放心不下仁明殿。你该知道,依照如今的情形,便是你留在这里,于我也没什么用处。”
秋云惨然一笑。
阳筠果然猜中了。
“回娘娘,奴婢之所以留下,原因有二。”秋云既被疑心,便也答得痛快,“一是因为奴婢最初便是奉了沈夫人之命,要在东宫做策应,助卫氏离间帝后与太子的关系;且数月前沈夫人吩咐,待临水城破那日,要奴婢亲手结果娘娘性命。”
阳筠点头不语。
她早知道会是如此。
可她并不怪沈夫人。
从前听周绎提起母亲,倒是十分骄傲的样子。周绰虽是庶出,对沈夫人却也是极其尊崇敬仰的。沈夫人要秋云来害她,不过是为了保住周绎的名声和前程罢了。
保住周绎,也便护住了周绰、沈青英等人。
“可如今你对我说了实话,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性命在此,等着亡国那日你来杀我么?”
秋云咬牙。
还没等秋云说话,阳筠先叹了口气。
“要我死倒不难,只怕陛下会在你之前动手。”阳筠苦笑道,“若你运气好,先于她杀了我,只愿你尽力保住自己性命,想法子将此事推给魏国国主周道昭,推得越干净越好。”
秋云错愕。
阳筠却又喃喃道:“好歹,莫要再说是奉沈夫人之命了。”
第三四六回 忆旧盟()
听到阳筠的话,秋云有些糊涂。
她低头寻思了许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阳筠以为她如今还是要帮着沈夫人,待城破之日会害阳筠性命。
秋云心中难受,见阳筠有些消沉,忙诚恳道:
“娘娘放心,奴婢早为娘娘人品折服,且娘娘多年来如此善待奴婢,奴婢就是再没良心,也断做不出恩将仇报之事来。”
阳筠略想了想也便明白,秋云如今竟要终于她,把沈夫人的交代都扔到脑后了。
“你如何对得住沈夫人?”
秋云摇头苦笑。
“从前沈夫人但有吩咐,奴婢均不敢违拗,一桩一件处理妥当,更为卫氏出了不少力气。沈夫人是救我姐妹性命不假,奴婢自然感激,可奴婢也曾读书明理,知道事情有当为不当为――娘娘这般仁厚,不该如此就被他人所牺牲,白白丧了命。”
“可你方才分明说,留下来的原因有二,一是燕国未灭,二是沈夫人教你杀我。”阳筠不解道。
秋云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话说一半,竟惹得阳筠误会了。
“是奴婢言语不明,教娘娘多心。”秋云才想解释,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还是没勇气明说。
见秋云话又只说一半,阳筠颇觉无奈。
“有话不妨直说。”阳筠淡淡道,却是有气无力。
秋云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把话说明:
“原是奴婢不是天高地厚,早年在魏国王宫里便仰慕二公子,直到如今心思也未曾变过。近日听说娘娘与二公子的渊源,想起娘娘初入东宫的事,再想起偶尔听说的关于二公子疏离妻子的传言,奴婢也能将旧事猜出几分。
“奴婢原就不想加害娘娘,现更是决意要拼死护娘娘周全。”
秋云语气坚定,然而提到周绎时,眼神里的温柔竟能把人看化了。
说到最后,秋云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阳筠听完咬唇,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个酸甜苦辣来。
从前印儿也是如这般看上了武承肃,可她却没有秋云这般刚性,如今回头再看,才发现印儿那份情意未必就是真的。
至少没有秋云这般真诚。
要说秋云也是个有趣的人,这样的话竟直接就说了出来,也不管她阳筠心里如何作想,会否因此怀疑她的忠心。
阳筠想着印儿,愈发觉得累了。
秋云也不忙着表忠心,只认真服侍了阳筠歇下。等坠儿那边哭了一场进来瞧时,阳筠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见秋云红着眼圈,坠儿以为她是因近日的变故伤心,鼻子跟着也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