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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好。我针线上不行,虽也是打小学的,总是学不好。以后若需要,我就只来跟你学了!”阳筠说完先笑。
段良媛也跟着笑,让人取了自己绣的一些香包绡帕,果然精致活泼,阳筠赞不绝口。几人说笑了一会儿,阳筠姐妹才起身离开。
武承肃则没有这份闲情,阳筠弹琴的时候,他正在崇明殿与东宫属臣议事。
与往日例行的议事不同,今天早朝有大事发生。这事旁人看来倒不大,但东宫众人均为此头疼,为此急急凑在一起,饭也不曾好好吃。
新晋的正奉大夫楚冀才原本是个小小的给事中,今早忽然上疏弹劾同为正四品的老承宣使欧阳充,言其持身不正,在府中豢养娈童,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笑话,有辱朝廷名声。
武岳便重重罚了欧阳充,升了楚冀才为正三品正奉大夫。
承宣使不过是个武将空衔,那欧阳充早二三十年就不打仗,只在家养些个小戏子取乐。这事武岳早就知道,也曾取笑过欧阳充,朝中谁人不知。
然而欧阳充之子欧阳恪乃从三品护军,屡立军功,风头正盛,且早与东宫交好。
东宫属臣都觉得楚冀才此番弹劾不是冒进,实乃武岳授意,意在阻欧阳恪前程,打压武承肃,见楚冀才升迁便可知。
可让人想不通的是,楚冀才的庶长女就在东宫为太子奉仪,他怎么忽然要断太子的臂膀?所幸他这番折腾,不过只挫伤了武承肃一根手指,远没有动其根本。至于楚冀才的目的,以及今后的对策,众人需要好好商议。
“正奉大夫也没什么实权,楚冀才何必搅这个局?”枢密直学士柳正叹气道。
不止柳正不懂,众人研究了一下午也没个结论,只定下从此远着楚冀才。至于楚奉仪要不要留,就真是各持己见了。
“不过是个奉仪,留着也无妨,好吃好喝供着她就是了。”武承肃拿定了主意,冷笑道,“这人要真没了,外头会怎么议论?”
众臣听了纷纷点头,就算那个楚奉仪与乃父一心,找人看住了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有意提防,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见没人反对,武承肃又叫了姜华进来:
“让你的人机灵点,看住楚奉仪,人好好的便罢,别出什么差错。”
姜华答应了一声,自去吩咐宫人,众臣也不多留,各自出力去了。姜华嘱咐了两个得力的内侍去看着楚奉仪,自己转身回来,把午间的事跟武承肃说了。
因崇明殿与八凤殿相隔较远,武承肃并没听到琴声。崇文馆和崇仁殿服侍的人虽然听到琴声,但只听到了一段。
也不管是不是太子妃奏琴,内侍们当个要紧事告诉了姜华。
姜华是听过焦尾琴的,然而阳筠弹琴的时候他正在崇明殿。
内侍们却听不懂,说得也是不明不白,姜华只得照实回禀,说午后有人弹琴,但小内侍们经验浅,听不出个所以然。
“奴婢想着,许是太子妃殿下呢?”姜华试探问道。
武承肃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一贯的态度,既然不知道实情,就还是不要抱希望的好。权当是普通一个人,弹了普通的一张琴吧。
刚得焦尾琴时,武承肃只有十岁,是父皇武岳见他学得好,特意赐给他的。那会儿武承肃时常抚琴,后来当了太子了,往往不能得闲,抚琴的时候就少了。
再后来太子恨上了皇上,这亲就被束之高阁。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把琴送给阳筠,居然只想着她的琴好,觉得放在那里也无用,送给她倒也配得上,竟全未顾及这琴的由来。
正想着心事,忽然有内侍神色匆忙在门口张望,正是姜华派出去的内侍。
第四十回 楚奉仪()
见内侍探头探脑,武承肃暗道不好,姜华出去一问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才刚到,就发现楚奉仪死了。
“说是吊死的。”姜华把事情跟武承肃说了,“侍女们以为在歇中觉,便都没有打扰。奴婢派去的人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便去看,隔着门就瞧见有个影子悬在梁上晃来晃去。打开门看时,人早就没气儿了。”
武承肃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那楚冀才知道女儿吊死是个什么心情,外头又要怎么议论他这个太子。
“殿下要不要去瞧瞧?”姜华轻声问道。
“瞧!怎么不瞧?自戕也是大罪,这倒有意思了。”
武承肃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姜华等人慌忙跟上。离楚奉仪吊死的左春坊不远时,碰到了阳筠一行。
阳筠才刚从延芳殿出来,远远地就看见武承肃往这边走,身后跟了不少人。她心中还觉得好笑,以为这边也没有段良媛所说的那般偏僻。
直到走近了,阳筠才看到武承肃满脸的戾气,看他身后跟着的人都加倍小心,阳筠心知出了大事。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阳筠给武承肃见礼后直接问道。
武承肃笑了笑,看似云淡风轻,对阳筠道:
“可巧在这遇见太子妃,左右也是要去的,不如同行吧——楚奉仪吊死了。”
听说吊死了人,阳筠来不及细想,忙打发了珠儿和阳筱回去,自己带了印儿、坠儿跟着武承肃去了。
阳筠边走边在心里回忆那个“楚奉仪”,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世一般,还是个庶出,平时也不见她与谁交好。
快走到右春坊时阳筠才开始心慌,脚下发软,强迫自己才能往前走几步。
和溺亡一样,自缢也是阳筠的心结。她见过吊死的人,情状极其可怖,而那人就是她的母亲。方才太过吃惊,没来得及多想,幸好早打发了筱儿回去,不然现在就是两个人伤心。
左春坊里乱成一团,附近的几个宫里也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内侍、侍女们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见太子和太子妃来了,都慌忙低了头,生怕惹祸上身。
武承肃哪有空理他们,直奔左春坊里楚奉仪的几间屋子去。
阳筠战战兢兢,狠狠握着坠儿的手,印儿见阳筠有些哆嗦,忙扶得更紧了。
尸体就放在内室地上,好在早有人把楚奉仪放了下来,将脸用白布盖了。有仵作验尸,验过后将结果告诉了姜华,姜华转述给武承肃。
倒还真是吊死的,也不见脖颈上有抓痕。
武承肃觉得有趣,不知是有人跟她说好了让她自缢,还是她当真活不下去了。
无论事实是哪个,传出去都只说明武承肃无容人之量,侍妾父亲弹劾了他的人,他就留不得这个侍妾了,诸如心狠手辣的恶名可想而知。
楚冀才摆明了弃车保帅,然不怕楚奉仪自戕株连全家,倒也算他有勇气。只是对自己女儿都如此狠心,当真让武承肃不敢苟同。
那楚冀才原本只是个四品闲职,如今虽然仍是闲,好歹也是个三品官。眼看着他平步青云、炙手可热,怕是有人愿意与其交好吧。
能给家里其他几个孩子谋条出路,舍弃一个才九品的庶女又算得了什么?
套路是明摆着的,只恐防不胜防,楚奉仪还是被人害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如果看了,就算顾忌武岳百年后武承肃即位,现在不敢得罪了他,怕也不能轻易倒向他了罢。
“要怎么说?”阳筠忽然问。
燕国人口复杂,可不比高阳。她母亲虽然死后不得祭飨,但也不会因此连累了族人,为了不耽误她们姐妹,叔父还特意说母亲是殉情。
如今楚奉仪没了,阳筠觉得也需要个理由,不然肯定会连累旁人。
武承肃却以为阳筠替他担忧,还以为她懂了其中蹊跷,回头看时发现她脸色苍白,身上软软的,显然是怕了。武承肃不禁心里一动,既感念她的关心,又佩服阳筠聪明。
“就说吃错了东西,昨日半夜起发现便中有血,今日午睡后一阵腹痛,就忽然没了。”武承肃冷冷道。
虽然验尸的结果由着武承肃说,阳筠却觉得他这招不高明。正盘算着,却见武承肃又低声吩咐姜华:
“把她自缢的事儿慢慢透出去,就说有封手书,写说因东宫里人才众多,良娣都生了儿子,她不显眼,又觉得被父抛弃,生无可恋,不如一死,也好替父赎罪。”
这样一来,外头的人非但不会说太子不容人,还会觉得他善待宫眷,连自戕都帮着遮掩。
阳筠心下佩服,见武承肃行动不瞒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若还有人不信,又当如何?”
武承肃看着阳筠微微一笑,道: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阳筠低了头,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这边事情落定了,自然不需多留。武承肃本想说去八凤殿用晚膳,但看阳筠的脸色,估计她今天没什么胃口,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嘱咐阳筠好好洗洗,别沾上了晦气。
晚上的时候,经姜华提醒,武承肃才想起阳筠生母伏兰亭就是自缢而亡的,他不免有些懊恼,没多加考虑就让阳筠同去。
八凤殿里头,阳筱问东问西说了好久,打从听说死了个人便开始打听,直到看见姐姐吃不下饭才安静下来。
这一晚没几个人睡得好。
楚冀才那边知道女儿死了,不免大吃一惊,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武承肃不容人,自己以后怕是不得善终,接着又为楚奉仪伤了一回心。
没一会儿就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如此这般的传言,楚冀才听了脸上一红,仿佛看到女儿脸色青紫,伸着长舌瞪着他。
他的想法原本十分简单。
自己的庶女不过是个奉仪,而如今连良娣都有了儿子,恐怕楚奉仪这辈子也挣不来个光耀门楣。
与其等太子上位他再谋划,不如现在见风使舵,自己跟着武岳走,给儿子女儿都寻了好出路,让子女中立,即便因此得罪了武承肃,大不了就是他一人死。
况且楚冀才觉得,武承肃上位未必就会清算他,不然留下个跟武岳一样糟糕的名声,岂不是自毁长城?
哪想到女儿这么烈性,说死就死了。所幸他早做足了打算,也没有十分伤心,只是从此心虚害怕,晚上总是睡不踏实。
楚奉仪挺灵、入葬,楚冀才都以丧女心痛、旧疾复发为由,一直呆在家里“将养”,连早朝也不好去。
此后每每见到楚奉仪的生母薛氏,楚冀才也是心慌不已,终于忍无可忍,将薛氏毒杀了才罢。
第四十一回 殃无辜()
诸如楚冀才这等心虚之人,自然轻易信了楚奉仪自杀的事。
而有些聪明的,心知太子不会自找麻烦,即便真的心狠手辣,也断不会此时对楚奉仪下手。如此一来,便有不少人怀疑起武岳来,对皇帝心生不满不说,对牺牲女儿的楚冀才也十分不齿。
朝中虽仍有人对武承肃存疑,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他的手段,却只是少数几个人偷想罢了。这种人又多半不聪明,在朝本就没什么势力,因此他们信与不信并无甚作用。
可怜了楚冀才机关算尽,原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不想反倒大不如前。从前没什么人瞧不起他,更有人忌惮着武承肃,亲自登门的虽不多,送节礼却从没落下过。
楚奉仪一死,一切都变了样。
待半年后,薛氏又被楚冀才毒杀,他原以为是天衣无缝,想图个长远的踏实心安,薛氏丧礼连个吊唁的都没有,来府上问候的也就几个同年罢了。
自此,众人看楚冀才就如同看一只癞蛤蟆,纷纷避之唯恐不及。楚冀才不免心生悔恨,却为时已晚。
这些都是后话。
楚奉仪死的当日,阳筱从姐姐那里没问出什么来,第二天一早就拉着珠儿出去,非要打听清楚。
珠儿不解,不过是死了个奉仪,二王主为何如此上心。
阳筱却不得不关心。她一早就怀疑母亲伏兰亭的死因,偏不知该怎么查明。如今碰上个莫名其妙吊死、太子又为其遮掩的,她哪还能坐得住。
再者说,东宫诸事和太子为人,跟姐姐密切相关。阳筱虽不知道打听清楚了她又能做什么,但总不能不去打听。
珠儿先去问印儿和坠儿,印儿摇头叹气让她别问,坠儿则沉着脸不出声。珠儿说了把二人的反应,阳筱更担心了。
果然事出蹊跷!阳筱如此想着,便让珠儿遣两个小侍女出去探消息。
“让她们只当是出去逛。别人问起,就说去膳房给我拿糖。”
珠儿答应着,遣了春桃、夏莲。秋云笨笨拙拙的,冬雨又有些贼气,珠儿不惯用她两个。
才半个时辰春桃她们就回来,把有封手书的事跟珠儿说了。
“丁三这回口风可真严!”春桃乍舌道,“要不是因为我们是八凤殿的人,他还一问三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