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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反复确认过,知道是武承肃小题大做,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症状也渐渐好了。
转眼就是中秋。
中秋宫宴上,素来多嘴的宁王似乎受了打击,一句废话也不说,只顾闷头喝酒吃菜。而宁王没提魏国的事,廉王与惠王自然不会提。
阳筠本以为能听到些消息,不料这一餐饭如此冷清,也不知宁王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朝武承肃看去,却见武承肃一切如旧,似乎丝毫没注意到宁王的反常。
宴席才过一柱香的工夫,阳筠咳嗽起来。武承肃代她告罪,着人送阳筠回东宫安歇。
武承肃至晚方归,直接在崇仁殿歇下,第二日上朝、议事,一切如旧。
阳筠闲着无事,惦记起阳筱的婚事,想要修书给阳曦,又因不合规矩只得作罢。待要拿起帕子绣,不免想起武承肃替她拭泪的事情来,不觉“噗嗤”一笑。
刚笑出声,阳筠立即愣住。想起阳筱、阳曦、周绎等人,愈发觉得心痛,咳个不停,把嗓子都咳哑了。
高阳国里,阳曦也正为难。
他是看好周道昭的,客观来说,一旦魏国有了出兵的理由,多半是能得胜的。天下之所以还是大燕的天下,是因为周道昭师出无名。
若燕国没有太子苦苦支撑,恐怕朝中早不成样子,而造反的属国也不计其数了吧。
原本太子只单纯是个障碍,阳曦巴不得他被除去,偏阳筠嫁过去了。若燕国国破,阳筠怕不得善终;若不破国,阳筠未必过得好不说,阳筱的前途也未可知。
阳曦冥思苦想,左右为难。
阳筱却不觉心烦,她将姐姐和太子备的礼物分给众人,连高氏都不曾落下,甚至从阳筠给她的东西里挑了两件好的,主动孝敬高氏。
高氏心下狐疑,但阳筱陪着笑脸送来的,她也不好不收。
接下来的日子里,阳筱常往高氏这边跑,连吃食都要和高氏分享。
第六十七回 诚相随()
阳筱与高氏十分亲近,整日粘着高氏嘘寒问暖,比亲母女更亲密一些。
她甚至还当着高氏的面打趣阳槿,说阳槿性子闷,若嫁去普通人家便罢了,嫁去魏国周家恐会被人欺负。
高氏听了,胡思乱想了两天两夜,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丫头究竟什么意思?
从前阳筱和她就不亲近,自阳筠出嫁后愈发疏离,怎么去临水走了一遭,回来就开始卖乖?高氏直觉有古怪,暗自提防着阳筱,但凡是阳筱送来的东西,她总要仔细检查,所有吃食都用银匙试过,确认无毒才入口。
有时候高氏不立即将送去的食物吃掉,阳筱也不催她,只笑着说“好歹别搁坏了”,又和阳槿、阳杺她们玩闹。
阳楌知道父亲要把阳筱嫁去魏国,恐日后难以再见,时常去探望阳筱。
这日,阳筱又到高氏跟前凑趣儿,阳楌也来了。
“楌哥哥最近可是闲得很,”阳筱笑道,“长老们肯放你了?”
“长老们被父亲请去了,不知要占些什么,瞧着像是扶乩。”阳楌说着,转头看着高氏道,“我怕在那里添乱,跟父亲说了一声才出来的。”
自年后起,阳楌便跟族中长老学习卜筮之术,虽然吃苦用功,却因天资有限,进步缓慢,学了大半年,除了理论口诀记得牢,实际演算起来,跟从前的半吊子状态无明显差别。
“善哉!自知者明也!”阳筱打趣道,“倒也是难为你担如此重任!”
阳杺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阳杺难得一笑,阳楌心中也轻快许多,索性配合阳筱胡说。
“你又没学过,怎么知道难?”阳楌嘴上刁难,脸上却一团和气,带着对妹妹的宠溺,“长老们都夸我学得好,比爹爹当初学得更快呢!”
阳筱一撇嘴:“我怎么听说,巫术学得好的,还是我爹爹呢?还说若不是传男不传女,我姐姐一早去学,定是一代大巫,做个国师都绰绰有裕。”
高氏原本做着针线听他们胡闹,闻言双手几不可见地一顿,阳筱余光看到,也权当没看见一样,推了推在一旁笑着的阳杺,道:
“傻子!人家说你哥哥,你倒笑得欢!”
阳杺顺势往阳楌身边走去,拉了他的衣袖,微笑道:
“我哥哥又不真笨,也不爱生气。他都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笑我的,有何不对么?”
果然,高氏的手又是一顿。阳筱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仍旧和阳楌几个说笑。
阳枍颇不痛快,他们几个每次说笑总不带他,他虽然不大,话还是听得懂的。出去玩不带着也就罢了,连话都懒得说。
尤其是那几个姐姐,时不时还教训他一顿。
阳枍越想越气,故意摔了东西,哇哇大叫起来。
待高氏上去询问,他又赖在侍女头上,怂恿高氏教训侍女。高氏虽明知不妥,却怕儿子继续胡闹,恐他气坏了身子,终还是让人掐了侍女几下。
被掐的侍女是个小丫头,掐人的却是被阳枍泼过热汤的采月。
采月起了惺惺相惜之心,自然没下重手,高氏等人一看便知,也都不拆穿她。
阳枍还小,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况他的心思都在阳楌等人身上。见众人一副败兴的样子,阳枍心里自然舒服了,哪管采月是不是下了重手。
阳筱整日跟妹妹们玩在一起,正事一概不做。阳曦看着着急,让人教她针黹女工,阳筱竟乖乖去学。
阳曦见状,跟她委婉谈起与高阳的婚事来。
岂料阳筱态度十分冷淡,似乎不情愿嫁给周绰,令阳曦摸不着头脑。他左思右想,总觉得阳筠的话应该没错,筱儿和周绰本该是一对。但阳筱反应奇怪,全不似女儿家的娇羞,阳曦不得不谨慎起来,与魏国书信往来,尽量避开此事不提。
周道昭把阳筱回高阳的事告诉周绰,问周绰是否要去高阳探望。周绰心中一喜,张口便要说话,被周绎不着痕迹岔了过去。周道昭便不再问,跟儿子们说说话,也就散了。
周绰一路无言,跟着周绎进了他的书房。
等了许久,周绎还是背对着他,一个字也不曾说。
“绰儿”周绎终于开口,却欲言又止,顿了好半天才继续道,“你今后莫要去看筱儿了。”
周绰沉默着,他心中有些糊涂,但不习惯反问,只等周绎继续说话。
当初是二哥带他去的高阳,也是二哥鼓励他跟父亲争取阳筱,好容易高阳那边松了口,同意让阳筱下嫁给他这个庶子,怎么二哥忽然又不许了?
“你若常去高阳,恐怕只能落个跟我一样的结果。”
父亲是怎样的心思,周绎最清楚不过,可他不能对人言,包括他最疼爱的三弟。
话只能说到这里,剩下的要三弟自己体会了。
周绰反复琢磨了半天,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觉得四肢冰凉,好像身上的血都往头顶冲一样,几乎要站不住。他双拳紧握,咬牙强忍着才没吼出声。
“二哥,既如此,我和你一起!”周绰十分坚定道。
周绎闻言身型一滞,似乎看到了前方的光亮,却看不清脚下的路。
沈青英听说他们兄弟二人一回来就去了书房,情知是要议论高阳国的事,不免心中一阵酸楚。她亲自沏了茶让宝儿送进去,自己却去姑母那里,陪着聊天解闷去了。
魏国夫人沈氏好歹是过来人,起初还被沈青英糊弄了过去,然而过了这么久,沈青英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沈夫人也渐渐觉出不对劲来。
她试着刺过周绎两句,暗示他不能一直晾着青英,不想周绎每次都黑着脸不说话。第二日连侄女气色也不大好,沈夫人怕逼急了适得其反,久了也就不说了。
沈青英从未怨过周绎,她只是希望他能够放手去做想做的事,周绎黑着脸,她自然跟着不开心。她实在不明白,那个高阳王主为何舍得放弃陈理表哥。
阳筠本想把帕子之类的一起焚了,不料天还未冷,她就开始咳了起来。照这样下去,在屋子里笼炭会比去年晚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自然要长一点。
她身子还没好,东宫里头又有两个人病倒了。
第六十八回 蛇吞象()
入秋后冬雨愈发精神不振,人也瘦了许多,整日恍恍惚惚的。坠儿等几次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官来瞧,都被冬雨慌里慌张地推了。
印儿恢复得倒好,过了中元节,眼瞧着慢慢好起来,让阳筠十分意外。
她从前竟不知道印儿有这样的好本事。
坠儿和珠儿清楚玉叶急病的真相,也知道自己被人拉下了水,成了人家求生的筹码,面子上虽还是一团和气,心里却都疏远了印儿。独钏儿毫不知情,从未对印儿设防。
过了中秋,冬雨愈发不好了,不小心又受了风寒,连下地都不行,整日地卧在床上。八凤殿请了医官来瞧,几服药下去还是不见效,竟隐约露出痨病的迹象。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住,终还是惊动了太子。
崇仁殿来人将冬雨抬了出去,阳筠心中颇不踏实,虽想让其自生自灭,毕竟还不能完全狠下心来,让人偷偷打听了抬去哪里,有无请医延治。
“说是抬去了后坊,也请了医官,一直吃着药呢。”出去打听的是珠儿,说这话时有些不忍,“后坊不是什么好地方,奴婢也只在门口问了问。听说冬雨的情形愈发不好了,白天睡不着,晚上又不敢睡,人瘦得皮包骨似的。”
后坊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阳筠虽没去过,总还是听说过的。后坊里头一共二十来间屋子,从前也住了些低阶女眷,因距离前头崇仁殿最远,慢慢的便只有很不受宠的才会住进去。
日子久了,后坊便如被遗弃了一般,谁也不爱去,东宫里一些生病的内侍、侍女,便会被抬去后坊。虽说还是会请医官来瞧,能保住性命的实在少之又少。再后来,但凡犯了错的宫人也都被丢进去,后坊俨然成了东宫里的掖庭宫。
冬雨的病不是吃药就能治的,医官也未曾以次充好,虽不会给上好的药,倒也不会弄些药材渣子来敷衍。冬雨其病在心,她自己心虚不敢睡,把身子熬垮了,谁都救不了她。
过了才半个多月,还没挺到重阳节,冬雨就一命呜呼了。
阳筠听说后,让人给冬雨家人五十两银子,顺便把乱葬岗的位置也告诉他们。
坠儿将银子给了八凤殿的行走内侍常五,常五估摸着太子妃不会去查,吞了十两银子,将剩下的四十两给了冬雨的同乡谭力。谭力暗地里吞了五两,把银子送到冬雨家里时,又提路上如何辛苦,自己如何不负所托。冬雨家人也不傻,拿出十两银子答谢,谭力假意推脱一番,终还是又装了十两银子在自己口袋里。
五十两银变成了二十五两,冬雨家人倒也知足。只是女儿卖便卖了,如今因痨病死在宫里,没得说他们还要去收尸的,不过忧伤几日便罢了,拿了剩下的银子置了些田产,日子倒轻松了许多。
头一个病的就是冬雨,第二个害病,整日折腾请医官的,便是徐昭训。
中元节后,徐昭训就说身子不痛快,隔三差五地叫医官进来,又说心里害怕,成日呆在延芳殿不走。
段良媛无法,好歹趁着医官给徐昭训请脉,赶在阳筠午睡前来八凤殿,悄悄跟阳筠打听。
“娘娘可曾与太子殿下说了?”段良媛叹气道,“徐昭训如今总往延芳殿跑,从前还只是呆个半日,如今晚上都不爱回,真的搅得人无法安生。”
阳筠犹豫了好一会儿,轻声对段良媛道:
“前几日跟殿下提过了,许是殿下太忙,将这事儿忘了。”
段良媛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她情知武承肃不会看错,再怎么也放着孩子不顾,心中也怀疑起徐昭训来。
平时根本看不出,那徐昭训与她们这几个不争不抢的人惯合得来,平素最是和气不过,怎么好端端的,扯上了楚奉仪的事?
见段良媛皱着眉,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阳筠怕她想的太多,忙道:
“也就未必害人性命。只是她分明不是真怕,眼下连淤青业无,好好的定要换地方住,总让人不能放心。”
段良媛闻言点了点头,辞了阳筠后回到延芳殿里,等着徐昭训再次登门。
果然,申正时分,徐昭训带着儿子又往延芳殿来。
段良媛笑着将徐昭训迎进门,一面如往常一般寒暄,一面偷偷观察起气色。
气色好着呢!哪里像是担惊受怕,不敢入眠的样子!
段良媛主动提起徐昭训忌讳右春坊,想换地方住的事,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