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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武承肃打趣,姜华忙笑称“不敢”,直到武承肃喝了一口茶后,他才继续说话。
“奴婢就算好的,得皇后娘娘看顾照拂,学了不少东西,行动才不至于丢太子殿下的脸。”
武承肃微微点头,话里有话道:
“你能知恩便好。”
姜华故作听不懂,叹了口气,说起宫里各处的新闻旧事来。
武承肃以为他是为了给自己宽怀,起初并未在意,由着姜华讲些琐事趣事,倒真觉得平复许多。
姜华东拉西扯。讲了一刻钟有余,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暗暗坚定了心思。开口道:
“前几日殿下宿在宜秋宫时,奴婢闲着无事。曾与秀菊几人闲谈。听说秀菊家里老子娘都指着她的钱过活,实在可怜。”
武承肃不大愿意想起宿在宜秋宫的事,且秀菊是否可怜他并不在意——宫中最多的就是可怜之人,若有选择,怕这东宫一半的侍妾都不愿进来吧?
哪有几个像她卫良娣一样,等着盼着入宫的?
见武承肃不语,姜华继续道:
“后听说香草也要供养亲弟,甚是不易。香草家中只有一母亲。三岁时其父就离世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父亲的模样。弱弟彼时正在娘胎,她母亲是实在养不起了,才把她卖入卫侍郎府上为奴。”
姜华说完,不等武承肃有什么反应,忙抽了自己一嘴巴,笑道:
“瞧奴婢说的都是些什么!好好的,提这些没用的。要说香草如今也过得好,得了赏赐时常接济家中,她弟弟书读得也不错。说月前开宫门时还收到了其弟写的家书呢!”
武承肃不好让姜华一个人说,倒像他对姜华有意见似的,便敷衍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能读书也好,回头香草放出去也有个家可回”。
姜华忙笑着说“是”。
“奴婢被卖入宫中多年,早与家人断了联系,香草也是命好,母亲、弟弟对她只有感激心疼,天天盼着她能出宫呢。”姜华语毕重重叹了口气,紧接着便又抽了自己一巴掌,“瞧瞧这张嘴,真是没记性。又说这些!”
武承肃微微一笑,示意他无需萦怀。
他觉得姜华有些奇怪。平日姜华并没这么多话,但转念一想。或许今日姜华怕他难受,故意没话找话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武承肃难免有些感慨,由着姜华叽里呱啦。
幸好姜华语速不快,声音也轻,不然还真是聒噪,怕武承肃头都大了。
“说起香草那个弟弟,啧啧,字倒写的不错。”姜华赞道,“信里头还给香草讲先生给的功课呢。当时香草高兴得不行,却因不大识字,只能找秀菊去问。秀菊也是个半吊子,二人拆解了半天也不懂,见奴婢去了,还以为奴婢是个好样的,特意拿来给奴婢瞧。”
如姜华所料,武承肃果然笑了出来。
姜华心中激动,跟着笑了半天,这才继续说话。
“奴婢也觉得好笑呢!看了半天也不懂,只得胡乱讲了几句给她们。”姜华说着,嘿嘿一笑,“那上头说先生留了‘陈理’二字,让他们回去翻书,写篇文章来。奴婢也不知什么是‘陈理’,只说是圣贤讲道理,看样子她们倒是信了。”
武承肃忽然敛住了笑容,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姜华见了,愈发肯定帕子有问题。
他虽不知殿下是怎么知道“陈理”二字的,也不知道“陈理”究竟是谁,但猜到这是一个男子的名字。
而这个“陈理”,和太子妃撇不开关系。
对武承肃的反应,姜华视而不见,笑着向武承肃请教“陈理”二字的用意。
“你可知我的表字是什么?”武承肃问姜华道。
“这奴婢可不敢说!”姜华自然知道。
虽说称呼表字是尊重之意,却从不见有人如此称呼太子殿下。
武承肃却自言自语了起来。
“‘象秋时万物庚庚有实也;万物皆肃然更改,秀实新成;刚也,坚强貌也’。我的表字,就是单字一个‘庚’。”
姜华恭敬行礼,礼毕看向武承肃,目露一丝不解神色。
武承肃缓缓坐直了身子,右手握成拳,食指关节敲着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屋子里忽然安静,这让武承肃愈发起疑。
姜华多话,他本就觉得奇怪,却未曾因此疑心。待姜华反复提起香草,武承肃才留了意,原以为是卫良娣又要搅事,不想姜华忽然说出“陈理”二字。
他已经为这个人憋了一晚上的火,才刚艰难压住,如今又被煽得旺了起来。
且这一次,火烧得比之前更为凶猛。
他就不信姜华是无意提及“陈理”二字!
绕了个大圈子,费了这么些口水,偏等说到“陈理”二字才住了口。武承肃不是傻子,显然姜华知道了什么事情。
但按照阳筠所言,姜华即便要提,也该是魏国两位公子,不会指明了二公子周绎。想到姜华料理印儿后事,又想起印儿死得突然、钏儿病得蹊跷,武承肃这才惊觉自己所知并不是全部。
阳筠与周绎之间,怕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第一零一回 莫如深()
姜华低着头不作声。
太子殿下显然知道“陈理”与太子妃有瓜葛,看来今日烦闷或许也为此事。想起在八凤殿二人独处许久,姜华觉得那个太子妃果然好心机。
殿下先于他知道此事,且耐着性子没发落,独自在崇仁殿生闷气,只能是太子妃主动将此事说了。
女子重节,太子妃敢提起过往,未必就敢坦白有私情。
姜华正在心中盘算,武承肃却忽然开了口。
“礼记孔颖达疏书:绎,陈也,言陈己之志。书孔传曰:众言同则陈而布之。”武承肃露出一丝苦笑,“寻绎义理,理其端绪,这‘陈理’二字,当作此解。”
武承肃文绉绉的一番话,姜华哪里听得懂一个字?他面露惭愧神色,低声道:
“奴婢愚鲁,实在是不懂殿下说些什么。”
武承肃深深看了姜华一眼,目光如炬,一张脸寒了又寒,半晌才冷冷问了一句:
“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陈理’的?”
姜华“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后伏地不起,却只是不语,并未答武承肃的问话。
武承肃一声冷笑。
姜华果然还不死心。
到底是母后养出来的人,即便对他也算忠诚,又哪能和他完全一心?
更让武承肃伤心的是,阳筠果然瞒着他。
他脑子愈发混乱。许多事情不敢细想,比如新婚夜阳筠涂血,又比如仲秋后阳筠抚琴。再比如那写了一遍又一遍的“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还有那眉眼间流露出的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武承肃无从分辨,但他觉得,若姜华说出在哪里听说“陈理”其人,或许便能知道实情。
然而第一问时姜华心虚没有回答。这第二问,却是武承肃自己迟迟不敢问出口了——谁知道问出来的。会是怎样不堪的真相?
姜华见太子怒目而视,情知自己触了逆鳞,在没摸清阳筠说了多少、殿下又持何态度之前,姜华不知如何开口。
况且他便是再忠心。也不是敢于“文死谏”的御史,主子几乎要把他生吞了,他哪里还敢说一句话。
武承肃脑中天人交战,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稍微平静。
既然阳筠选择不说,也算是顾及他的情绪。虽然觉得如此安慰苍白无力,武承肃还是反复劝着自己,坚持不再问第二句。
随便姜华是怎么知道的罢!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人觉得阳筠可欺。
“你这记性不大好,若觉当值吃力。明儿起领东宫事,我的随身起居交给丁鑫打理就是。”武承肃不紧不慢道。
姜华闻言又是磕头,苦苦哀求个不停。
武承肃由着他磕头。姜华这人他还是了解几分的。不会因为私仇嫉恨报复,却也不因小恩小惠轻易投诚,若不让姜华觉得自己确实动怒,难保以后不会折腾。
待姜华额头红肿一大块,武承肃才终于开口让他起来。
“不要自以为聪明,也莫把手伸得太长。在我身边当差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最恨管不住嘴的。”
姜华颤声应“是”。
武承肃让姜华起身回去,叫丁鑫过来侍候。
姜华起初并不肯起身。直到武承肃言明继续用他,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再三叩谢武承肃容情。
然而姜华跟着武承肃太久,未曾如此跪人,准备起身时怎么也起不来了,用了约一盏茶的工夫才终于站起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丁鑫对姜华头上伤痕视而不见,十分客气地问了好,才进去寝殿服侍太子。
可怜姜华跪了近一个时辰,几乎把膝盖跪烂,加上地上湿冷,双膝受损不轻。兼之隆冬严寒,膝上的伤较平日愈发难好,接着三五日姜华只得告假,躲在自己屋中歇息,连除夕宫宴也是丁鑫陪着太子去的。
并非武承肃还想留着姜华,只是若此时赶姜华出去,怕反倒激起他的血性。
万一姜华不管不顾地将“陈理”一事说给皇后听,武承肃怕再难护住阳筠了。
他不信阳筠会对他不住。虽然心中十分忌讳惶恐,却更不敢把事情想得糟糕。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这辈子都不该有第二遭。
阳筠夜不能寐,不停地想着那方帕子。
也不知姜华捡去了不曾,能不能发现上头的字,是否懂其含义,又会不会告诉武承肃?
翌日一早阳筠醒来,坠儿、珠儿服侍盥洗穿戴。
一切如平常一样,没人去提印儿的事,好像根本没事发生。
来问安的人神情各异,却似乎在刻意提醒八凤殿众人,昨日发生过那般不愉快的事。
然而没人敢出言试探。
这事情大得很,听说太子殿下也在八凤殿待到晚上才回,姜华亲自料理了印儿的后事,即便阳筠倒了,她们也未必能听到真相。
卫良娣却不同,她的消息素来灵通,早就知道钏儿中毒,联想起印儿死得突然,卫良娣估摸着印儿犯了大事,被太子处死也未可知。
既然可能是太子处死了印儿,印儿又是阳筠的陪嫁,许是阳筠自己得罪了殿下,连累了侍女呢?
虽然明知事情许不是如此,卫良娣还是乐得告诉了仇良媛。
当日天色已晚,仇良媛本打算休息,忽听人来报说卫良娣亲自登门,她心中先打起来十二万分的小心。
卫良娣坑苦她一次,如今深夜登门,难道还能安好心不成?
果然不出仇良媛所料,卫良娣把八凤殿的消息告诉她。
这是要拿她当刀子使么?仇良媛心中嗤笑,她又不是没用过类似的招数,难为卫良娣前事不计,不仅忘了仇良媛几次怂恿,甚至连她们之间的过节也混不在乎了。
八凤殿里,卫良娣见仇良媛一直静静坐着,心知她经一事长一智,从上次的事里学了乖,当真把自己恨上了。
卫良娣心中冷笑,想到这事合宫都知道,阳筠再想遮掩也是不能,便是没人敢当众问出口,阳筠的面子上也未必好看多少。
众人正没话找话、互相夸赞衣饰精致,秋云从外头瞧瞧进来。珠儿迎了过去,秋云附耳低语几句便出去了。
顾着屋里有人,珠儿并没多话,面上焦急的神色却难掩饰得住。
段良媛见了,借口说延芳殿有事,起身拜了阳筠,先告辞了,其他女眷见状也纷纷散了。(。)
第一零二回 沉转醒()
殿中有事倒是个好借口,眼瞅着就是除夕,哪个殿中能无事?
阳筠不露声色,心中却十分感激段良媛。她笑着目送大家出门后,等殿中无外人时,这才问珠儿是何事。
珠儿嘴唇翕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见珠儿这般模样,阳筠和坠儿心下大惊,没等二人回过神来,珠儿却先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道:
“娘娘,钏儿姐姐醒了!”
阳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眼眶不由微湿。
她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心口,跟着“噗嗤”一笑,嗔了珠儿一眼,边站起身边说要去钏儿屋里看看。
坠儿擦了擦泪,只顾着心下高兴,竟也忘了阳筠此举不合规矩,“哎”了一声便跟在阳筠后头,也往钏儿那边去了。
路上,坠儿还不停地数落珠儿。
“好好的,你先哭上了,吓了人好大一跳!”
“憋了那么久,太过开心便落泪了。”珠儿先是抿嘴笑了笑,接着转脸看着坠儿道,“姐姐不也是先哭才说话的么?怎么只说我?”
坠儿笑着白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