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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肃闻言便不往里走,接着又问起小公子来,只是不自觉地将声音压得很低。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公子如今在偏殿里头,由乳母和钏儿照料。”见殿下如此爱重娘娘,坠儿忍不住笑道,“殿下可要移步么?”
武承肃点了点头,叫坠儿在前头引路。坠儿答应着,留了春桃在这边当值,便带着武承肃往偏殿去了。
小公子仍是一副皱巴巴的模样,正睡得十分香甜,武承肃倒不好将其抱在怀里,只在旁呆立着看了好半天,满脸都是由衷的笑。
钏儿几人见了,均忍不住低头轻笑,却都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辰正时分阳筠才醒来,听说武承肃还在外头,忙让人请他进来。
虽说昨夜擦得干净,如今过了一夜,屋子里还是有难掩的血腥气。武承肃嗅着满屋的腥味,竟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十分心疼,连说话都比平时更温柔了七分。
待小公子醒了,乳母喂过奶水后,便抱来内室给二人瞧。
阳筠这才清楚看见了儿子,她心中一喜,只觉鼻头微酸,蓦地就滚下泪来。
武承肃知道她是喜极而泣,因此并不拦她,只捡起床头的一方帕子,默默给阳筠拭泪。
许是炭火太足的缘故,八凤殿里头人人都感受到了暖意。
还没到午膳时候,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除了东宫添子的例赏之外,武岳不过另外赐了几件稀罕物,只是由魏世杰亲自送来,显得十分郑重。
武承肃正自疑惑,心想怎么生了儿子倒不见盛宠,魏世杰却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恭敬地站近了一些,低声道:
“陛下说小公子年幼,正是最弱的时候,怕恩赏太多受不住,便只挑了这些。余下的,说是要等周岁时一并赏了呢!”
武承肃闻言稍安。
因宫里的旨意是阳筠不必亲自接旨,只太子跪接便罢,武承肃便代阳筠将赏赐收了,又亲留魏世杰喝茶。
“不是奴婢不识抬举,实在是陛下心急,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呢!”魏世杰脸上挂着笑,不卑不亢道,“奴婢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能看小公子一眼,也好说给陛下高兴。”
武承肃也不多与他客气,叫丁鑫陪魏世杰去偏殿看望小公子。
还没到门口,魏世杰的脚步就渐渐轻了,进门后他先烤了半晌火,这才往床边凑过去。
乳母早听见外头热热闹闹说赏赐的事,知道来人是皇宫里遣派的,态度十分恭敬。
她轻轻解了小公子身上包缚着的棉被,掀开了大红色绣虎吃五毒的抱腹,故意露出下面那个宝贝,嘴里不停说小公子食量好、不哭闹,必定是个有福的。
魏世杰轻声笑着,赞了几句便催乳母重新包缚妥当,自己又回了正殿,与武承肃聊了起来。
二人先是议论小公子。武承肃只谦虚了两句,便由着魏世杰夸赞了。
“不是奴婢不敬,真要说起来,小公子可比太子殿下小时候俊得多!”魏世杰笑道,“别的不说,这才几日,就比殿下满月时还要白。”
武承肃不好太赞小公子,若只顾着抬举阳筠,贬低了自己,倒像贬低了武岳与钱皇后。但魏世杰都说了那样的话,他倒不好不接了。因此魏世杰话刚说完,武承肃便哈哈一笑,道:
“小公子也安静,长大了必定贴心。倒不像我,小时候调皮得很,时常惹祸挨罚。”
魏世杰似乎想起武承肃小时候的事,轻声笑了半天,道:
“要说太子殿下淘气,那可是真的。奴婢见这些世子、公子,没几个比得过殿下小时候活泼好动的。”
“常听母后说起我幼时胡闹,皇宫里的蚁窝都被我灌了水,书上的鹊巢也都摸了个遍,竟没一个漏下的,直到七八岁被太师、太傅管束着才好了。”
魏世杰跟着呵呵笑,待武承肃说完,他便接过话茬:
“殿下只记得略大些的事,更小时候的事竟都忘了。”
二人聊得热闹,尽管都守着分寸,也不是真的敞开了心,武承肃还是忍不住顺着往下问道:
“莫不是我幼时还做过旁的什么不成?”
魏世杰笑着轻轻摇头,似乎有点无奈,不紧不慢道:
“殿下那年才刚四岁,不记得也是应当。”
四岁。
武承肃闻言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僵了。
魏世杰仍旧一副淡然的样子,似乎全没发觉武承肃的异样,叹了口气道:
“当时殿下在宴春阁玩,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下面池子边上,听说脚一滑就落了水。跟着的侍女只顾着编柳条,等到发现时,殿下已经没了知觉了。”
武承肃强忍着激动,淡淡道:
“这我听说过,当时的事记不得了,连去池边做什么也不知道,竟然就失足滑了进去,险些丧了命。”
语毕,他定定地看着魏世杰,试图看出他所言是否属实,心中不停地猜测其来意。
魏世杰仍旧不紧不慢:
“殿下当时尚年幼,恐早忘了凶险,那次落水后,殿下睡了三天,醒来便一直哭,嚷着害怕,就连奴婢看了都心疼。陛下更是心焦,整日陪在殿下身边,足足半月没临朝,直到殿下不再哭闹。”
武承肃心下大惊。
魏世杰想是不会说谎,若是假话未免太容易就被拆穿。只要自己稍加查问便能得知当年真相,武岳是否半月不临朝,轻易便可知道。
魏世杰却自言自语一般,继续慢悠悠地说起话来。
“陛下怕是有人心存不良,便将跟着殿下的宫人悉数扣下,严刑拷打,也是他们筋骨不好,没几日便一个接一个地死了。”
***注***
抱腹,即肚兜。(。)
第一八零回 赦天下()
武承肃一言不发。
他直觉魏世杰是故意提起当年之事的,然而魏世杰所言与钱皇后的说法有太大出入,武承肃无法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能装作听不懂一般。
魏世杰却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话。
“皇后娘娘当时也气得不行,见宫人都被拷打致死,还怪陛下没有分寸,下手不知轻重。陛下心中也是着急,与皇后娘娘大吵一架,二人因此累月没再说话。幸好殿下几日便醒了,否则陛下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武承肃双唇紧闭,脸色愈发难看了。
魏世杰的话不像有假,他甚至有意提钱皇后,大有坦坦荡荡之意,似乎在刻意暗示武承肃,说此事与武岳确实无关,以后东宫可以安心辅佐皇帝。
可若果真魏世杰所言,父皇为何不早日与自己说明,单等到现在才让人来游说?
武承肃瞥了魏世杰一眼,心道他当会再劝,只不知他还能说些什么。
魏世杰却不再说了,只笑着说自己多嘴。
“奴婢方才得见小公子,心中实在高兴,不禁想起殿下小时候的事情来,这才忍不住多嘴两句。请殿下宽恕则个,切勿怪罪奴婢失言!”
“魏都知说的哪里话!”武承肃笑道,“不过是说到这里罢了,又没议论什么,哪算得上失言?”
太子对他以官职相称,魏世杰自然要推辞,他口称“不敢”,再三请了罪后才辞别武承肃,回皇宫复旨去了。
待魏世杰走后,武承肃反复琢磨他今日所言,认定了魏世杰是有意给他通消息。
只不知这消息是武岳让魏世杰通给他的,还是魏世杰自己好心相劝,怕武承肃错听了旁人的话,对武岳心存怨怼,他日稍有行差踏错,终至抱憾终生。
武承肃百思不解,只得暂时将此事搁下。他起身进了内室,先将身上烤得暖了,便凑到床边与阳筠说话解闷。
因落水涉及帝后见那些不堪的旧事,武承肃之前未曾对阳筠提起,如今她又在月中,武承肃自然更不好让她忧心,不过说了宫里有何赏赐,又把魏世杰夸赞小公子的事说了。
丁鑫之前就在外头,见太子有意瞒下落水之事,情知此事事关重大,打定了主意不多嘴,今后若非太子相问必不会提,把方才所闻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
阳筠听说宫里的赏赐只比旧例略添了些,并未太过奢靡铺张,这才觉得安稳许多。
片刻后小公子醒了,乳母喂了奶便抱来内室给他俩瞧。
小公子皮肤仍旧皱皱的,很是难看,但二人看在眼里却只有欢喜。
正高兴着,外头有人来报说众位娘娘前来问安。
武承肃看了阳筠一眼,阳筠只微微一笑,武承肃便即会意。他令乳母把小公子放在阳筠身边,嘱咐阳筠好生躺着,自己在床边坐了,这才开口让众人进来。
众女眷陆续进来,内室立即变得拥挤,众人倒也都知道分寸,不过闲话几句,各自上前看了看小公子,把预备的贺礼交给珠儿、坠儿等人,便都陆续告辞了。
卫良娣回到宜秋宫,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太子殿下但凡得了空就要往八凤殿去,这事别说东宫里头人尽皆知,怕是连皇宫并都中大员府上都传遍了。
也不知那阳筠值得什么,竟得太子殿下如此爱重,偏陛下也跟着起哄,就差把她抬到天上去了。
想起宫里的赏赐,卫良娣又觉舒坦了许多——不过比例赏略多罢了,瓀哥儿当初也多得了两套金饰,阳筠可是个太子妃,得两件宝贝也无妨。
只是这般比起来,太子妃也不过如此,从前的风头竟都没了,谁又不如谁呢?
卫良娣越想越觉得畅意,竟忍不出掩口偷笑起来。
不止卫良娣,东宫里不少人均觉得宫里赏赐蹊跷,与之前刻意的抬举实在不符。
有些人以为阳筠除夕夜宴早回,是她自己主动请的,许是帝后见她狂妄,因此动了怒也未可知。
有些聪明的,自然猜到武岳此举意在示好,只是怕小公子年幼,经不住厚赏,这才暂时压下,而非心中不悦,刻意令东宫难堪。
原以为真要等到小公子满了周岁才有封赏,哪想到才刚出了正月,便又有圣旨下来了。
复朝第一日,武岳便将早拟好的圣旨颁了下来,与之前的“小赦”不同,此番是实实在在的“大赦天下”。
圣旨有言,东宫有喜,得麒麟子,教大赦天下。饬令四方盗贼,一律解散,不咎既往;坐狱者,除大不敬罪、谋逆罪、欺君罪外,一概赦免释放,以良民论。
另有通奸者,男子流放可免,登即释放;女子凌迟改为绞刑,免去游街之苦。
圣旨一出,民间褒贬不一。
有人盼着与家人团聚,自然感恩戴德。有人却深受迫害,如今害人者忽然无罪,就那么放了出来,哪还有天理公道可言?
然而即便心中不忿,却不得不强作鼓舞。因此民间一片祥和,百姓们都欢天喜地地接了圣旨。
圣旨一下,萧长铄又是那个来得最快的,只是此番他没有遣那个能“舌战三军”的萧长经、萧文远前来,而是派了自己的亲子,梁国世子萧裕亲自来送了厚礼。
萧裕在临水盘桓半月才回,这半月临水倒十分热闹。
武承肃也不得不经常应酬,连武承训等人也被拉着作陪,只有武承思因出去剿匪去了,这才免受其害。
那萧裕是玩乐的好手,整日里又是打马球,又是赛马,又是射猎,当真能折腾。好在他身手不错,谈吐也不俗气,虽然文不及武承训、武不敌武承思,倒也不至于让人瞧轻了他。
这日萧裕又要赛马,武承肃并不在其中,只有承训等几个少年陪着他,终被他赢了去。
仇灏见萧裕得意的样子,心中便不服气,说只因承思不在,这才教萧裕占了便宜,得了头筹,并非临水城内的公子哥儿不济。
“我们都是些读书的,平日连大弓也难挽得,这骑马可以,赛马确是不擅长的。”仇灏虽然心中不服,面上却仍旧一团和气,看着倒有几分谦逊。(。)
第一八一回 承风雨()
仇灏心中不肯服输,说出口的话却如同谦词一般,只是他言语之间极力推举武承思,分明显出几分小气。
萧裕却满不在乎,闻言只问武承思是哪一个。
“是宁王府上的二公子。”仇灏笑道,“世子来得不巧,承思除夕才赶回都中,没出正月便又带兵去剿匪了。”
萧裕闻言眼睛一亮,追问道:
“可是智计破敌,帅兵攻下了河左城,又平了并、代两州揭竿扎营匪患的年轻将领么?”
“年轻倒是不假,可军功硕硕也是真话。”仇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笑道,“年后开朝,陛下便立即封了承思作奋威将军,在贵家子弟中,罕有人能于少年时便得此殊荣,承思这还真是头一遭。”
“可惜今日无缘一见。”萧裕扼腕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