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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言不回头，依然是身子微僵，打量着手中的扫帚残躯。
白畸人只觉得有些沉重了，手里面的扫帚突然更难拿了。
白畸人摇了摇头，嘴角莫名地抿住，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走上了第一层台阶，慢悠悠地说：“嗯……………。。寂言小师傅，能不能请师傅挪一下步子？”
寂言不吭声，还在盯着扫帚不动……………。。
白畸人见寂言不动，不再发声，只是自己提着扫帚往上走了一层，错过了第一层，也错过了寂言，白纱衣与寂言的僧袍在风中交错，却终究是错过，衣袍再也无交集。
寂言依然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似乎在入定，宛若玉琢的佛陀像。
白畸人不再搭理寂言，她不回头，独自上了第二层台阶。
白畸人拿着扫帚，站在第二层台阶，亦是有些不知所措，想来想去，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随意扫起地来。
该如何，便如何吧。
一下……………
没断？！
两下……………。。
没断？！
三下…………。
还是没有断？！
……………………。。
而且，确实，灰尘被扫下来了。
………………
白畸人有些讶异了，她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扫帚，白畸人想了想，双眸渐渐地有些细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又露出来了，旋即，就见白畸人双手使上劲，全力想掰断扫帚——果然，无论白畸人怎么掰，怎么用力，都是掰不断这扫帚，即使是起来这般纤细的扫帚，。
难怪慧空小师傅这么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胳膊。
白畸人又是摇摇头，她似笑非笑地瞅了瞅寂言，又不经意地瞄了瞄寂言手里的那几截扫帚，和地上的那几截扫帚，轻轻地咳嗽了几下：“嗯嗯，咳，咳，咳。”
寂言不动，依然处于入定中，拿着断了的扫帚入定。
白畸人见寂言如此，便不再管寂言了，慢慢地，按着自己的力道来扫地，有些轻，却是足够用来扫地了。
一点一点地，灰尘被扫下，力不大却是足够将东西扫下了。
于是，白畸人就这么一点一点扫着台阶了，从下向上………………。
许久，寂言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向上看去——只见白畸人瘦削苍白的身躯力气虽小，却是可以将灰尘扫下。
这是为什么？
如此之小的气力为何可以扫去尘埃呢？
为什么这个女子可以扫去尘埃却不会折断扫帚呢？
是？
力？
为什么？
寂言还在纳闷之时，白畸人停了下来，白畸人只觉有些乏了，也有些流汗，白纱衣微微浸湿了汗，她便坐了下来。
白畸人斜坐在台阶上，白纱衣便不自觉地被铺在了台阶上，就像流云流在宣纸上，即将肆意而去。
寂言不知为何，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白畸人了，眉心处的那颗古朴的舍利子在日头下，微微泛起光华，他心里面现在竟是空空如也，只是这样看着白畸人，就只是这样看着高处的白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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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幽幽古刹窥红尘（四）（）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慧空小师傅对我说了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一个人自命清高，看不惯尘世，寻不到开解，便去找禅师诉苦，禅师就对这个人说：‘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吗？美玉都是依然有瑕疵的，有雅量、懂包容才是大器，君子亦如是。’”白畸人鸦发被风拂起，低头垂眸与寂言相视而对，双眸中似有灼灼光彩。
寂言听完垂眸，凝视着断去的扫帚，过了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却是双手合十，眉心间舍利子光华似涨了几分：“阿弥陀佛，惑见纷驰，穷之则唯一寂，灵源不状，见之则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异，慧眼之号斯存，理量双销，佛眼之功圆着。过了…………。终究是过了…………是贫僧痴妄了………”
“嗯？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畸人听见寂言说出的那些话，觉得晦涩不已，可是这些话却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她不由好奇地问道。
“贫僧亦不知道，贫僧未曾参透过…………。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大概是这个意思……………”语罢，寂言朝着白畸人行了佛礼，提步而去。
【我是分界线……】
“寂言，小家伙，寂言小屁孩，怎么一直不说话呀，你？诶呀，你怎么不说话呀？想不想吃呀？”一个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提着酒壶的长发长须的汉子蹲坐在一个玉琢的冷面小和尚面前，不住地调戏着小和尚。
“。…………。。”小和尚依然不说话，眉心处的舍利子却是一闪一闪地耀眼。
“师兄…………。你怎么又来逗寂言了？”虚空被撕裂，一个面目和善的长眉和尚从其中慢步走出。
“师傅…………”寂言见到这个和尚，玉琢的小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眉心处的舍利子更加光彩四溢。
“诶啊诶啊！看看！看看！小眉毛，你当年抱回来了一个什么样小家伙，这是命犯桃花之命，还是那啥？那啥？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乐荣，这小子居然是………。。诶…………”只见这个长发长须的汉子一说完，咬完最后一口肉，弃了鸡骨，他且用拿着鸡腿的右手盖住寂言的小头，那手油亮油亮的，仔细地端详着，最后却是如此。
“哈哈哈，罢了，罢了，罢了，罢了啊……我们这两个师兄弟，哪一个不是入世历劫的秃子，可是老衲自始至终还是参不透，参不透啊，……哈哈哈哈，不知道这个小玉娃娃以后会怎么样，老衲倒是特别想看见这个小玉娃娃脸上多几种有意思的表情，这一定会多几个乐子，哈哈哈……到时候师伯可以请你吃酒。”那长发长须的和尚大口灌了一口酒，乐呵呵地说，还不忘把右手的油揩在玉娃娃的头上，寂言的小头亮晶晶的。
“师兄…………。其实你大可不必多言的，以后的东西让他自行参悟就好…………。。我们也教不了太多东西呀…………。。”长发长须的老和尚抬头，看向悠悠苍天，慈眉善目。
“师傅？师伯？”寂言张着一双好奇眼睛看着这两个老和尚，目光澄澈。
只是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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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幽幽古刹窥红尘（五）（）
不过十几年时间，寂言便已突破了金丹。
十几年的修炼里，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屏障，心境亦是如此，一路畅通无阻，便直接到了金丹，只是……………
一路走来，他好像懂了很多东西………………。。
却又似乎什么也不懂………………。
他似乎忘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忘……
自己依旧是那个人。
自己似乎又不是那个人……
思来想去……到最后，自己似乎全然忘却了……
又是日复一日地打坐。
许久之前，他偶然记起什么，这这记忆似与自己法号联系，他便以自己的法号询问师傅：“师傅，为何，弟子法号是寂言呢………。。每个师兄弟的法号几乎与弟子无相似之处……………。似乎弟子并不像其他佛门弟子般，其他佛门弟子皆是按七十字诗法裔辈分取法号，即便是弟子前几位师兄，他们法号辈分皆可在七十字诗里寻到，但是，弟子的法号……却是……”
寂静了片刻，能听见鹤音……
“阿弥陀佛，倒是从未有人这般问老衲了……那日，优昙花开遍山野，许久未曾见到优昙花盛开了……许是千年之久…………这般优昙花与以往老衲所见优昙花不同，佛光四溢……老衲与你师伯寻到佛光最盛那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优昙花……却是你……你熟睡于优昙花下，细细小小的优昙花簇拥着你，你师伯道了一句佛号，便走向你，跪在优昙花旁，抱起你，他说‘这个孩子，以后便叫做寂言了’，语罢，他站起身来，万千的优昙花归于寂静，数不尽的光点化为你眉心处舍利子，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寂言了，那些优昙花却依旧漫山遍野，直到你能言语时，优昙花才谢去。至于为什么你为什么叫作寂言……老衲也曾经问过你师伯，他也只是笑笑便不再说话了。”长发长须的老和尚慢慢睁开眼睛，岁月在老和尚眼里流淌，温情在颤动的胡须上蔓延。
“师傅，师傅！你和师伯都是修佛界的巨擘，师伯即便是普通的一句话应该也有佛礼在其中，这会不会是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呀？”圆空站在寂言身边，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眼里一片澄澈，无半点红光，他亦是有几分好奇，问道。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哈哈哈……这几句话……意思太过沉重厚重了……即便是为师，几千年岁华……也未曾窥见太多啊。”话未说完，就见老和尚突然裂开嘴笑了，意味深长，却是有浑浊眼泪流出，一半笑脸一半哭脸。
寂言和圆空在那一瞬间哑然，再无声响……
寂言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这是修佛者……当是四大皆空的修佛者……
境界早已足够飞升离去的修佛者，被万人敬仰神化的存在，断去一切的老和尚……
此刻，竟然，在两个弟子面前，裂开嘴，笑得意味深长，却是在流着浑浊的眼泪，一般哭脸一半笑脸。
【我是分界线……】
“参不透……………参不透……师傅……………可是，隐隐约约，有感觉是这样…………。。”寂言一面走向树林，一面喃喃自语，他手中是那几截断去的扫帚。
………………。。
“为何说参不透呢？这人，应当不是普通的佛家弟子……………。当真是奇怪…………。”白畸人坐在台阶上，扫帚在地上斜着，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流云，喃喃自语道。
“罢了，罢了，与我何干呢？”语罢，白畸人便继续抬头看天，任风吹拂，似乎与岁月同好，与凡尘同寂。
似乎，过了不久，天上的流云从漂浮已成流泄，白畸人终于休息够了，她缓缓起身站起来。
继续提起扫帚，一点一点地扫地。
一层……………。。
两层………………
三层………………。
不知道扫了是十几层……………。
白畸人偶然回望了阶梯……她突然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是从下往上扫…………………
这就意味着，她并不能一次把灰尘全部扫尽，灰尘只是从上一层挪到下一层，她……还要再从上往下扫一次……………。
白畸人咬了唇，往上看了看——直入云霄的藏经阁和数不清的台阶………………。。
刹那间，眩晕之感打脚底涌出，直接冲上头顶，挡也挡不住……………。。
寂言，人在哪里……………。
寂言……
寂言手里依旧是那几截扫帚，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坑处，那坑里，俨然便是其他几截被折断的扫帚。
寂言弯腰跪坐，将手中的这几截扫帚轻轻放入坑中。
他又起身，盘坐在坑前，垂眸：“阿弥陀佛……”
片刻，便是诵经声从寂言那处传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
许久，直到第二十一遍结束，寂言睁开眼睛，声音才散去。
寂言伸出手，双手捧土，缓慢地盖上扫帚……
似有淡色的光点萦绕在那堆土上，寂言眸子里莫名出现了笑意，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绿色种子，他将它安放在土上，弯腰道了一句佛号，便是慢慢地离去。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便有了一棵树吧……一棵绿色的树……
【我是分界线……】
离了那处后，树林里面，寂言转来转去，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寂言在一棵大树前停下来了，大树身前有众多枯枝。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想借用你一下，不知可否？”只见寂言弯下腰，垂眸，对着大树前的一把枯枝道。
寂静里……似有响动……
过了良久，寂言微微低头答谢，他又是坐下了：“多谢施主，让贫僧为你念一段往生心咒吧，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