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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那声音在汉子远去后嘟囔了句。
“闭上你嘴吧……”一人喊道。
【我是分界线……】
寺庙前,慧净提着箱子,行了一个佛礼,就往山下走去。
“慧净……”有苍老的声音。
“嗯?”慧净回头,看见白胡子老和尚。
“带上。”老和尚递过去两个馒头。
“福空师伯……这……”慧净不接过馒头。
“阿弥陀佛,今天轮到你去山下问诊了,三千多个弟子慢慢轮,每一次皆是老衲在寺庙大门这里送走,顺带还有馒头。”福空师伯笑呵呵地摸着胡子。
“阿弥陀佛,多谢师伯,师伯也快些去膳堂吧,今日是师伯敲钟,想来亦是有些废气力。”慧净弯腰行佛礼,接过福空手中的馒头。
福空摸了摸胡子,转身就走,一面走一面笑骂:“混小子!老衲还年轻!当心十八铜人你闯不过去!!”
慧净身子一愣,抬头笑了,咬了一口馒头,把另一个馒头放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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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血海尸山恸山寺(八)()
汪大哥一路飞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眼前哪里是什么山间模样……分明是牛儿儿时模样,他放牛吹笛子模样,他和老牛睡在一处的模样,他被私塾先生教训的模样,他渐渐长大模样,他在仙师面前看着自己的羡艳模样,他成婚牵着新娘傻乎乎的模样,他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无灵根要去战场的模样,他穿着兵甲骑马离去的模样,他牵着马回归故里模样,他看见自己家中早已空无一人的模样,他苍老的模样,他无妻无儿的模样,他替战马挖坟的模样……
最是……刺眼……
他浑身血红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自己……没法救他……
他……
他……
汪大哥胸间郁气翻滚。
脚间劲力忽地大了几分,脚印下陷了几分。
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回来……
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离开……
……
汪大哥眼间坚毅了不少,他的脚程愈发快了,双腿间的轮换已然无法辩识。
【我是分界线……】
“梨娘,你家汉子多久才能回来?”一个已然是浑身血红的老妪撑着拐杖,一把抓住妻子,问道,眼间一轮全然灰黑老妪的手在抖,僵硬冰冷。
“快了……他快了,王大娘,你再坚持坚持。”梨娘扶住血红的看不清面容的老妪,亦是有些颤抖……
快啊……
再快些啊……
她是看着这个老妪,从眼里无灰黑……到现在……全然灰黑……
“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啊啊……呜呜呜……我没活够……我没活够……”一个小姑娘蹲坐在地上,抱着头,哭闹起来满脸血红,流出的眼泪是血珠子。
“他是不是不回来了?!把我们抛在这里了?!自己一个人跑了?!!”
“凭什么我们在这里等死??凭什么其他人可以活?!凭什么要分开!!”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我家床上!!!”
“我的银子还没有用完!!我还想着留着银子去讨媳妇!!啊啊啊……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像是日头出来后的雪,融化了一点……便带着其余的雪纷纷化去,极快,不停地,人开始癫狂……
“梨娘……为什么……你身上没有红,是不是汪家大郎给了你什么?!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你怎么能藏私??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不管?!独自苟活?!你且非人哉!!”忽地,一个书生模样的汉子起身,他一身血红,双目灰黑,手朝梨娘挥舞着。
“是啊……汪家的是个出去修道过的……懂点术法,是不是他给你什么东西了!?你说!是不是他给你什么东西了!!你说!!”
“够了!”梨娘抬眼,不怒自威:“都安静下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我爹是谁??!他是村长!!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我又是怎么一个人?!我男人又是怎么样一个人?!若是给我什么东西,岂不是我们一早就不愿掺合到这事里头!可是,我现在在哪里?!我儿子在哪里?!我男人在哪里?!你这穷酸秀才!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先起哄的人……哼……莫以为我没听出来!!”
忽地,梨娘被攥紧的手松了……冰凉的触感滑落……
她低头,那血红的老妪垂落了手,闭上了眼……
“死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全然安静了……
死了……
“我们……会死……”不知又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会死……
会死……
所有人……皆是不动了……被眼前活生生突然逝去的命惊吓……猝不及防……
哑然无语……
许久……
“梨娘……”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呼喊。
梨娘依旧是抱着老妪,抬头看去,是几个女人,她们朝着这里慢慢走来。
愈发近了。
“你们……”梨娘一愣。
“我们来了。”为首的女人笑道,她伸出一只手,手上已是泛红。
“我想……人早死晚死,都不过一死,所以我就来了,我们就来了,虽然……我想我们不会死……”女人笑说。
梨娘眼里有泪。
女人走过来看见无气息的老妪,眉间一颤,伸出手,梨娘低头,嗅见女人手上的脂粉味。
梨娘眼里泪几欲决堤而出。
女人抬眼,轻轻地笑了,其他女人亦是轻轻笑了,她们身上也有脂粉味。
“无碍,这只怕是……昨夜那大师和另一位修士打斗时,不是有黑灰在大师所布结界上吗?我们似乎还听见大师的哀嚎声,还有那修士的喊声,想来,是那大师败了,至于那修士说……若是有因果……他想见识见识因果……因果为他所用……凡挡他路者,屠尽尔……昨日大师结界崩溃之时,黑灰落下,他对我们凡人却是不屑一顾,若是他求见因果,且将因果为他所用……那么……我们应当是难逃一劫……想来,昨日术法……我们所见黑灰,便是今日我等身死之因。”女人思量着,缓缓道来。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道,便是浑身一紧……
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只怕我们皆是在劫难逃……”女人说罢,细细为老妪拨开白发。
“唯一的法子,唯一的希望,就是那间寺庙里的和尚了,他们或许有法子……”女人叹息。
“那……那……那……那我们……”那书生模样的汉子两股发颤。
“等汪大哥带着和尚下山问诊。只有等。”梨娘眼中无泪,她低头,自己的手上开始泛起点点血红。
“嗯……那便……只有等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死……”女人笑说道,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腹部,面上染上一抹红晕。
“的确……花娘子……”梨娘答着,却是猛然明白了什么,想起富贵来:“你这是……”
“嘘……小孩子小气……说多了……可就没了……”花娘子轻轻笑着说:“若是这一趟我没死,我会了花家村,便学医。”
“若是这一趟……我还没死……我便也学医……”梨娘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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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血海尸山恸山寺(九)()
慧净在山间走着,他一面走一面念着经文,时有鸟鸣。
隐约可闻水声潺潺。
他会心一笑:“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越走离着山下村庄的距离越发近了。
忽地,不远处传来奔走声。
慧净不由停下,他往前看去,奔走声愈发大了,这人劲力有得还真是大……不似常人。
那声音愈发大了,他隐约听见喘息声。
起风了……树叶飒飒作响,有东西落下,慧净抬眼。
“嘭!!”猛然一声巨响。
慧净被声音吓到,他一个低头。
……
“大师!求救我翠羊村!”
嘶哑得带血的声音。
是个汉子,浑身冒着热气,双目充血,似恶鬼。
他……识得他……这人是山下翠羊村的汪家汉子,少数有灵根之人,只是他修行不久便回了村……是有念之人……
“阿弥陀佛……汪施主,你且起身,烦告知贫僧,翠羊村究竟出了何事。”慧净扶起汪大哥,脸色肃穆。
汪大哥吞了一口唾沫,顾不得喉间火烧一般的滋味,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慧净越听脸色愈发沉重……
“那灰,你身上可还有?”慧净问。
汪大哥一愣,木讷地摇了摇头。
慧净捏了捏佛珠,道:“事不宜迟,贫僧要去翠羊村取些黑灰,汪施主且随贫僧一道去。”
语罢,慧净笑了:“阿弥陀佛……想来,他们也在等你。”
汪大哥又是一愣,似忆起谁,面上先是一暖,旋即却是泛白……
“大师……我愿负你前行。”汪大哥作揖。
“不必,山寺弟子……无人不武……而且贫僧算不得大师。”慧净一笑,脚板一踏,纵身一跃,直朝山下而去。
汪大哥点头,细微的灵气在足间游走,气力汇聚,便是唰唰而去。
两人几欲并行。
汪大哥心中微震……这师傅的功夫当真俊……
【我是分界线……】
“师父,师父,师父,你在看什么呀?”抱着木算盘的小和尚嘟着粉嘟嘟的小脸,跑到老和尚跟前。
“呵呵呵……”老和尚但笑不语,伸出手摸了摸小和尚的头。
“你且去找三师兄学学算筹和算盘。”老和尚许久才说出这话。
“……哼……”小和尚脸皱了,“不要!那只狐狸精!我才不要!小和尚才不要!他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呢!我还要找大师兄去扫藏经阁!找四师兄去修墙,找五师兄去打桩……”
小和尚喋喋不休着,老和尚只是笑着看着他。
最后,小和尚没话可说了,他的脸更红了,似乎是累的。
“阿弥陀佛……你且去忙吧……”老和尚行了佛礼,朝着某处走去。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师父你是去找福空师伯了!你们的棋盘棋子可是新的!!”小和尚嘟囔着。
老和尚笑着答是,人却渐渐走远。
小和尚甩了甩算盘,忽地,他听见声音。
“苏胸(师兄)!苏胸(师兄)!泥在呐里(你在哪里)……”是小师弟的声音,还在时不时吸鼻涕。
【我是分界线……】
“如何?”福空坐在古钟前,静静地看着身前的人。
“装不下了……”狐狸似的眉眼,他依旧笑着,笑得狡诈如狐,眼中毫无笑意。
“阿弥陀佛……你且再试上一番,如何?”福空道。
“师伯……我放不下。”和尚抿了笑意,放下手中的碗,碗中是水满。
福空摇着头,把自己面前的碗放正,这碗里的水如同和尚面前的水一般满,只见福空取了和尚的碗,缓缓倾倒,水落入福空的碗中,不偏不倚,滴水未漏。
“出家人……四大皆空……地火水风既空,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空既地火水风……一切既一,一既一切。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不取亦不离……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南无阿弥陀佛……师伯多希望……能见你放下……”福空端起那碗满满的水递给和尚。
和尚一愣,接过水,水洒落一地……
“南无阿弥陀佛……四大皆空……四大皆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福空叹息。
“早在那天,弟子就死了……弟子空不了了……”和尚又笑起来,狡诈如狐,几分凄丽。
就见和尚盯着那碗依旧满满的水,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一饮而尽。
“砰。”
和尚放下碗,俯身跪下。
“砰!”
叩头。
“砰!”
叩头。
“砰!”
叩头。
……
和尚叩了十次头。
今年他二十,已在寺庙里度过十年。
“弟子被师伯捡到时,正好十岁……师伯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和尚抬头,狐狸眼里有水色。
“……阿弥陀佛……你且等等吧……待明日再走……如何……”福空只是看着和尚,眼里是叹息。
一派寂静……
许久。
“……好……”和尚的手紧了紧。
“快些起身吧……”福空道。
忽地。
噗嗤噗嗤地声音。
“啊啊啊!!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