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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山血海。
看不见活下去的人。
于尸首间有一头小虎站起身来，仰天大啸……
大风起。
只有一头白虎，背对天地……
内心是一片怅然与悲戚…………。
为何如此……
为何要如此……
白畸人毫无波澜的双瞳有了变化，竟是化作一片水雾，最后是清泪滑过…………。。
不该如此……
她叹息，闭上了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是缓缓地睁开了，她逝去了，她新生了…………。
白畸人的眸子中，是无比认真与虔诚。
她踏出一步，缓缓地伸出一只手，素色白纱垂落，乌发流泻一路光影。
风还在汹涌。
“白姑娘？你是…………。”话未说完，苏月便被白畸人的模样打断了，他觉得，他此刻不能再说些什么了，于是他默默地退后了。
起舞，起歌。
灵蛇的祭舞与祭歌世间难见，所需灵力巨大，此处非蛇界，无地利，她，亦无灵力，她就只是一个人，一个唤作白畸人的女人……
若是没有灵力，那便是需要其他的东西来代替，譬如寿命、五感，亦或者其他珍贵可以代替灵力的东西。
白畸人此刻身上并无灵力…………。
她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也不在乎自己会失去什么。
并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只是，必须去做的事。
终究，在是人之前，她是小灵蛇，蛇界的小灵蛇……
繁复奇异的音节自白畸人的口中流淌，金戈随着白畸人口中的音节而颤动。
风缓了……
缓慢端庄的舞蹈，有道韵流转。
苏月只是看着，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耗费了许久的气力，久到……他白发苍苍……只是莫名的，他觉得自己白发苍苍亦可……
苏月忘却了喝酒，他每一次心跳都是在和着白畸人的每一个动作，他不知道白畸人在唱什么歌，在跳什么舞，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刻的白畸人，让人难以忘怀。
金戈声作响，悲怆与承诺萦绕不想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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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祭歌伴线香（三）（）
许久。
终于，白畸人停了，歌声停了，身体定格。
她睁开眼，眼眸里是无数的光影。
最后，只有一声无奈地劝谏。
“归去！”
紧接着！！
“嗷呜！！”
便是无数的虎啸声从金戈中传来——欢乐的、悲伤的、遗憾的……………。。
全部汇聚盘旋于上空。
下一刻却是随着一阵突兀的狂风扩散而去。
风太大，吹散了血腥味……
苏月抬手以袖挡风，白畸人却是风中屹立不动，只是头发在风中狂舞，叮叮当当的兵器不住作响。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阵风散去，情愫、苦难、喜悦、悲恸……
最后留下的就只是思念。
渐渐地，风止息……
苏月察觉到风停下以后，便是垂下手，向着白畸人看去，只是一眼便是惊得哑口无言。
白畸人的身子在摇摇晃晃，苏月有些颤抖，一跃，落在白畸人身前，发簪还在白畸人的发髻上，他哑然：“你的头发………。。”
白畸人身体里有东西在快速流逝，她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了，莞尔，眉眼中带着释然，然后意识沉入黑暗。
“果然…………。”老虎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究竟是发生什么了？”苏月一把揽住白畸人，只是抬头看着老虎。
“白虎城以前发生过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事，”老虎慢慢走来，苍老的声音随声音缓缓道来：“你们所见，这些兵器……皆是白虎城里战死者之物……世人皆说得白虎城勇士，可得天下……谁知……哈哈哈哈哈…………吾等活着是为了助谁得天下？？！可笑！愚蠢！哈哈哈哈……”
老虎不住地笑着，声音苍凉。
“那是为了何？”苏月刚问完，却发现白畸人在快速老去，肌肤如枯树，人在枯萎：“这是？！这是如何？！如何救的了白畸人？！”
那老虎扭头，看向白畸人和苏月，淡然地说：“白虎城中……活下去的人每日每夜为逝去的人祈祷，为日后而活下去，可是逝去的人因为种种执念而无**回，只能被困于此处，白虎圣兽怜悯，一百年前预言，一百年后的今天会有女子来到白虎城，在白虎冢这里起舞，送逝者归去、入轮回，老夫自预言初始，便在这里日日夜夜等着，终于是等到了…………”
语罢，老虎化作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幽幽地看着白畸人，似望穿了岁月，手从怀里取出一枚古朴的药丸，慢慢地将手中的丹药喂进了白畸人的嘴里：“这姑娘是用自己的寿命来跳完这支舞，原本她命该绝………这丹药应当可给予几十年的寿命。只是……她的头发怕是变不回来了。”
“多谢……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是人吗……”苏月终于是开口，问老者。
“是人如何？你如何待她，不是人又如何，你又如何待她？”老者定定地望着苏月。
苏月眼里波澜不惊：“痴妄了，苏某待她如初……”
“寻常人中的不寻常人。”老者听罢，笑了，只是这般说道，说完便是转身离去。
……………………。
【我是分界线……】
白虎城内。
狂风大作。
有女子的歌声在风中飘荡扩散，歌声所到之处，隐约可见淡白色光芒流转。
如同干旱许久的土地，下了一场温婉的雨，洗尽铅华，带走压抑与悲伤，留下欢悦与新生。
“。……………这是什么？”打斗结束的陈昂忽地听见了如此歌声，不由顿住，侧耳细听。
李旭等人亦是如此。
忽地！
“嗷呜！！！”
一声嘶吼打白虎城里炸开，紧接着便是口吐人言：“天佑我白虎城啊！天佑我白虎城！！”
……………。。
散去吧………。
归去吧…………。。
逝去吧…………。
活下去…………。
留下的人会活下去…………
………………
歌声止息…………。
万虎齐啸………………。
【我是分界线……】
又是那一片湖。
一片寂静……
湖面如镜……
白畸人抬头，又低头，湖面上还是那条小白蛇，自己还是那个凡人模样……
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梦见了。
此处究竟是何地……
她闭上眼，低腰，手打碎湖寂静，睁开眼。
依旧是如此，湖水波澜不惊……湖面上的自己还是凡人的模样，手上无水汽，湖中倒映的自己还是一条小白蛇。
白畸人突然有些恍然，这湖是假湖？还是自己是假人？还是……莫不是湖中是倒映出了自己的灵魂，湖面上的自己只是躯壳？自己于此间不过虚无，于是自己碰不得摸不着水汽？
又不像……
第一次，浩荡的水汽她是触摸到了……
她想不出，便是盯着湖中的倒影许久。
忽地，好似隐隐约约，有极弱的花香……………。。
白畸人便是抬头看向那棵巨树。
还是那样……
那棵苍莽的古树依旧是屹立着，苍翠的绿，生机盎然，似乎斗转星移与它无关，它在，便是在，在了，便是在，种种散了，它依旧在……
白畸人摇了摇头，一眼看去，她看不见其中哪里有花。
白畸人想了想，便是一步一步地向着巨树而去，此时，湖面却是有了涟漪，水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慢慢漾开，只是湖中的小白蛇的倒影未曾同涟漪破碎。
果然，白畸人愈是靠近这棵巨树，那股花香便是变得愈发有迹可循。
最后，白畸人停在了巨树下，闭上双眼仔细地嗅着花香，忽远忽近……………。
怀念之感……
似乎很久前，她曾嗅见此香……
下一刻，只见白畸人闭着双眼往巨树的右侧走了几步，她就睁开了双眼，然后顺着树爬了上去，不费力……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梦里。
白畸人在枝丫间寻觅着，她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枝叶，生怕伤了这树，果不其然，在茂密的枝叶间，一朵花骨朵，十分幼小的花骨朵映入白畸人的眸子中…………。。
像极了一点墨，不知是什么墨色。
要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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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暗香浮动（一）（）
“咳咳咳…………。”白畸人意识渐渐恢复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缓缓开眼，只觉得浑身无力虚软，发垂落在衣间。
“白发？”不经意，白畸人瞅见了自己衣间的一抹白，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头发已然是白发三千丈了，可是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自己还是小白蛇时，一片鳞片不小心掉落一样，只是黑发染成白罢了，自己身体却还是和以往一样。
“白姑娘，你醒了？”苏月听见声音，轻轻推门而入，见白畸人已经坐在了床上，不由松了一口气。
“嗯。这里是哪里？”白畸人斜靠床头，似乎随时都会滑下去。
“客栈。你现在是女子………。”苏月含笑，只是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了。
白畸人点点头，明白了苏月的意思：“多谢。”
“白姑娘……你，在白虎祠堂跳的舞是什么？代价，似乎很大。”苏月看着白畸人的华发，不经意地问。
“…………。”白畸人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她沉默着，许久，脑子里闪过种种。
苏月等着，好一会儿，见白畸人依旧沉默，便准备说点其他的事情。
“那是祭祀时的歌和舞，太过久远，已经没有名字了，也未曾听长辈说起过……”白畸人目光落在苏月身上，终究是说出来了，她忍住不适扶着床站起来，身子还在摇摇晃晃：“这里，白虎城，战死的人太多，许下的诺言太多，留下的遗憾太多了，逝者因为执念无**回，活下去的人希望他们安息，他们………。已经太累了，已经足够了，我，是那个地方的…………。人，不能看着他们一直在这里游荡了，即使是付出再怎么样的代价，也要送他们离去…………”
倘若是小紫蛇…………
倘若是祖奶奶…………。。
倘若………………
他们都会和自己一般……………。
都是蛇界的灵蛇…………。
白畸人目光悠远，却是笑得无比释然………。。
是她痴妄了，虽然身躯是凡人，可是自己的魂魄依旧是小白蛇，凡尘千千万万的人，自己不必如同书中、亦或是自己所看见的那般凡人一样活着，做个不一样的凡人亦可，做个奇怪的凡人有何不可。
苏月定在那里，一字一句地听着白畸人说，他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苏月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白畸人低下了头颅，拱手弯腰而立：“白姑娘，是苏某妄断了，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嗯？”白畸人看着苏月这般，纳闷了。
“苏某在白姑娘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前，一直认为白姑娘是一个凉薄之人，如今想来，是苏某妄断了。”苏月一脸的认真，笑意散去许多。
白畸人愣了片刻，下一刻却是笑了：“我便是我了，我便是我了，是非对错你如何看便是如何了。”
苏月便也是笑了，桃花眼闪闪发光：“是苏某痴妄了。”
“我们过一会儿便去寻韩峰他们吧。”白畸人笑着说，竟又是坐下了。
“好。”苏月对着白畸人道，眉目中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温情。
【我是分界线……】
“陈大哥，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怎地竟是万虎齐啸？”韩峰不住地安抚着身旁颤抖的马儿，一脸紧张，眼里又是亮色如火。
梅三娘手紧握长鞭，早已下了马，一脸肃然。
“吓死俺了！吓死俺了！怎地都叫了！？莫不是要出去寻食了？！还是要去打猎了？！还是有架可打了！！”李旭不住地拍着胸脯，越说越兴奋。
“哈哈哈哈哈……无事，无事！天佑白虎城啊！天佑白虎城！！只是终于等到了，白虎城里的逝者终于能安息了。”陈昂眼中尽是笑意与释然。
等了太久了，等到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希望降临了。
突兀却是理所当然…………。
【我是分界线……】
入夜。
白畸人满头华发，那一抹红一抹白点缀在发间，竟是说不出地好看。她慢慢地行于街道上，苏月行于白畸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