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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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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离笑了笑,歪头看她:“本座偶尔也想管一管闲事,全凭心情。”见她被气得打哆嗦,他心里才愉悦了些许,踱过去斟了杯茶,茶是冷的,在他手间一转,就变得热气腾腾,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把茶杯递给她:“睡这样久,醒来必定会渴,喝吧。”

    他从来都是这样,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容拒绝的姿态,九知鼻头有些酸,终于抬起头来,对长离道:“我不渴,也不想喝,更不想见到你,可以请你出去吗?”

    那杯茶就僵在半空中,她不接,长离也不动,最终等到茶又冷了下来,长离才道:“好。”

    长离走到火炉前,一把将冷茶泼了进去,“滋——”地一声,炭火熄了大半,有袅袅的白烟盘旋而上,长离抬起两指来,将那绰约的烟雾掐断,上面的那一截凝成一朵雾状的花来,他将那花握在手间捏个粉碎,咯咯作响。九知听在耳里都觉得残忍,待那朵花又成了缥缈的烟雾,长离转过头来对她说道:“但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后日本座将迎娶你为本座的君后。”

    简直与天雷凌空劈下无异,九知当场愣在那里,长离却转身飘然远去,未给她片刻反应的机会。

    事后小清泪眼涟涟地扑倒她床边时她还未能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小清一边扒拉着被子哭道:“殿下,您这一百年去哪儿了呀?小清真是想死您了,您不知道,你这一走,君上后苑里的雪莲都不曾开了……”

    她被小清的哭声唤过神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在这忘北宫的三千年中,大抵就算这个侍女与她最是亲近,能算的上一介忠仆,九知自然拿捏不起冷脸对她。叹了口气,捻起被角来给她擦眼泪,又听小清继续道:“这一百年里,您屋子里的东西君上动都不让动,就算是积了灰也放置着,就为了有一日殿下回来时能够有回家的感觉,殿下啊殿下,就算君上伤了您的心,您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便宜了薄朱殿下啊!”

    百年过去了小清的逻辑依旧十分跳跃,九知扶额:“甚么叫便宜了薄朱?”

    小清道:“狄山以北的魔族都知道,当年君上将整座忘北宫都装扮得喜气极了,就等着您从巫山回来迎娶您为君后。可哪知您就这样没回来了,君上在那空落落的宫中枯坐了月余,瞧着真是令人怜惜。”有些埋怨地对九知道:“殿下,君上对您一片赤诚,您怎么能这样始乱终弃呢?”

    九知被她这番话气得头脑发昏,她寒声:“他是这么与你们讲的?”将小清点头,她咬着牙追问道:“那然后呢?”

    小清啊了一声:“然后那段时日君上的饮食起居都是薄朱殿下来照料的。”满脸的忿忿然:“薄朱殿下一直都对君上有觊觎之心,这般天赐良机,她不定从君上那里揩了多少油!简直是趁人之危欺人太甚!”

    看着小清握拳嘟囔的模样,九知有些头痛,她喃喃道:“你能不要误会我与长离吗……”

    小清讶然:“误会?这是个甚么意思?”她恍然地将双拳上下这么一敲,兴奋的压低了声音:“原来殿下很早就与君上那般亲密了吗?那这样薄朱殿下就算揩点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左右君上早就是殿下的人了,不愧是殿下!”肃然对九知竖起拇指来:“果然身手了得!不同凡响!”

    九知痛苦地呻/吟一声:“不……并不是……”

    “殿下不必说了!”小清自有她的固执,一旦对事情有了自己的理解便再也听不进别的话,她想象了一下自家殿下成为君后自己也鸡犬升天摇身一变成为君后侍女的场面,红光满面地对九知道:“但是革命尚未成功,殿下还仍需努力啊!”

    九知疑惑地问:“甚么?”

    小清突然有些扭捏,含羞地往九知平平坦坦的小腹看了一眼:“就是……就是,殿下还未曾给君上生一个小君上啊!”九知一口气被呛住后猛地咳了起来,小清连忙上前来替她顺气:“殿下也不必太过激动,小君上这种事情嘛,还是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慢慢来……”

    缓过气来后,九知恳切地握住了小清的手:“我有点饿,你去做点吃的来吧。”

    小清应了后就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好不容易清静下来,九知实在是觉得疲乏,便又躺下睡了一觉。待她睡醒后起来,菜肴的香味便从外屋飘了进来,九知正觉得饥肠辘辘,趿鞋披衣就往外室去,小清见她起来了,扬起笑脸来对她道:“殿下醒了?方才见殿下睡得香,奴便没有叫醒殿下,饭菜奴已经替殿下将热了许多次了,殿下快来吃了吧!”

    小清做菜的手艺很好,这百年来她每每喝着朝良煮的酸枣汤时都会惦念小清做的菜,不过此时想起朝良,倒让九知有些鼻酸。她揉了揉鼻子,漫步走过去在桌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你做了些甚么菜?”

    提起菜来,小清更是滔滔不绝,但听她报完了一连串菜名后,九知黑着脸:“为什么都是大补的?”

    小清腼腆一笑:“因为殿下近来在外一定受苦了,要好好补一下身子,才能生出个活泼健康的小君上啊!”

    九知默然良久,站起来走到离椅子不远处,手腕一翻竹玉杖凌空劈下,将方才她坐着的那尊椅子劈成碎片,深吸一口气后对目瞪口呆的小清说道:“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进补,与长离并没有什么瓜葛,只是他想要我的心,我百年前不愿给,现在依旧是这般,你不要想多了。”

    说完后她便拢衣而去,留下小清盯着地面那堆碎木片,不可思议地道:“天,原来殿下对君上并没有意思,竟是君上单相思?”

    狄山以北终年雪封,凛冽的寒风将九知的衣袍吹得猎猎而响,她如今没有修为在身,自然要更畏寒一些,但想着一回屋便要听小清信口胡说,她实在是很头痛,于是将自己裹在裘衣里想要去雪莲池逛一逛。

    往前这座偌大的忘北宫中她常去的便只有雪莲池,长离活得久了品味也着实挑剔,雪莲池招来无数魔族能人雕琢凿刻,才有了如今广袤宏丽的模样,虽是失了雪莲天然去雕饰的味道,但取雪煎茶细细品赏起来,还是能琢磨出几分独具的匠心。

    当她带着满身风雪沿凌空架在雪莲池上的那道曲桥迤逦往池心的风歇亭行去时,风雪迷蒙中见着深紫色裘袍的魔君正坐在亭中拨弄着炭火,风歇亭方圆三丈筑起淡紫色的魔障来,玉琼打在魔障上便消匿无踪迹,风雪不侵。

    九知嘴角抽了抽,拢紧衣领折身就往回走。

    长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来了,便坐下陪本座赏雪吧。”

    九知木着脸说道:“不敢打扰魔君雅兴。”刚想抬步离去,却未料到脚步不受控制地又往亭中走去,穿过魔障时暴露在外的皮肤有轻微的痛感,转瞬消失不见,长离歪头看她,微微一笑:“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第22章 肃杀() 
当真是无耻!九知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长离悠悠然抬眼看她:“外面很冷?本座看你脸都冻青了,来本座身边,本座替你暖一暖。”

    九知僵在那里不肯动,长离身侧是吃人的沼泽,她是一步也不想靠近,秀美的脖颈裹在毛领子里,*地说道:“魔君有甚么事吗?”

    因着魔障的缘故,寒风只能在外叫嚣着打旋儿,长离一向是个精细的人,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火棍,倒为他的指尖添了些暖意,听九知这冻得似寒九之冰的声音,手上一顿:“没有事本座就不能叫你了吗?”

    纵使九知再没心肺,她也无法神色如常的面对长离,她将藏在袖中的手捏了捏:“既然魔君无事,那在下便先告退了。”言讫便要离去,长离抬起手来勾了勾手指,九知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安安分分地坐在了长离的腿上,长离挑起眼角来,里面映着狄山以北终年的大雪:“后日便要嫁给本座了,你非得与本座如此见外?”

    九知浑身绷着,扬起了脖颈,下颌的线条玲珑精致,她冷着神色道:“迎在下为君后也好,百年前要挖出在下的心也好,甚么事情都是魔君说了算的,魔君有考虑过在下的感受么?”

    长离皱眉:“本座是为你好。”

    听这一句九知不由得冷笑:“在下还从未听闻过为人好是需得将对方的心给挖出来,这难道是传闻中的所谓的对一个人好便是要挖心挖肺?可该挖的不是魔君的心么?怎么成了在下的心?”她寡着脸色,看也不看长离:“魔君不必打着为在下好的幌子,这会让在下觉得魔君很可笑。”

    长离久久没有出声,九知却坐如针毡,有好几次都想起身离去,奈何被长离施法制住,挣脱不得。长离不说话时很有威仪,那凌厉的目光就在九知身后盘桓,似刀般剐在她背脊,惊得她冷汗涔涔。过了好一会儿,长离才道:“你觉得本座可笑?本座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的声音里竟夹杂了一分难有的颓唐,九知以为是她听错了,下一瞬长离便又恢复了他颐指气使的孤傲模样,他将手中的火棍一丢,似笑非笑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本座为何要考虑你的感受,乖乖听本座的话不好吗?你要知道,本座是不会害你的。”

    九知被气得眼前发黑,她咬紧了唇,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魔君既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魔君要迎在下为君后,岂不是有违常伦?”

    长离未料到她会挑这句来回嘴,愣了片刻后,眼中浮起促狭的笑意来:“嗯,确实如此,不过本座向来口味独特,所以瞧上了你,若你是担心这一点而不愿嫁给本座,倒也不碍事,魔族与上界相较起来,要对这些世俗所不容的情感宽厚许多,你不必担心。”

    她哪里是担心这里!九知悔得想将舌头也咬掉,涨红的耳根看在长离眼里分外可爱有趣,教他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来,魔君有片刻的失神,盆中的炭火噼啪响了一声,才让他惊醒。

    他将目光向下移去,落在九知半露在外的手腕上,淡淡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修为去了哪里?”

    九知蓦然一惊,转过头来看向他:“不是百年前魔君收走的么?”

    长离轻哼了声:“本座没那么无耻,再说,收走你的修为对本座有什么好处?”九知在心中嘟囔了句,能让你更方便地挖出我的心啊。结果没留神就顺嘴说了出来,长离有些气结地看着她:“你以为本座要挖你的心是为了甚么?”

    “魔君不是要以在下的心为炉鼎,重铸十三圣物么?”九知面无表情地说道,长离面色沉了沉:“你这是听谁说的?”

    九知道:“薄朱啊!”她心口有些疼,引得长离搁放在一旁的桂竹剑一阵嗡鸣,长离偏首看了桂竹剑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她是这么同你说的?”

    “那不然呢?”九知磨着牙,却尽力平心静气地对长离道,“薄朱殿下是魔君的血亲,自然与魔君心意相通,听闻此前魔君因未能将在下的心顺利地挖出来而气闷郁结许久,是薄朱殿下日夜相伴悉心照料,以至于太过用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消瘦了,魔君想必也对此很感动吧,不若改册薄朱为君后,这样才能谓之是两全其美……”

    长离截住了她的话头,很莫名:“本座为何要册薄朱为君后?本座一向一言九鼎,说了要娶你便是娶你,与薄朱有何干系,悉心照料之言实属空穴来风,是何人与你说的,本座这便让她再也不能乱传谣言。”

    九知语塞,他与薄朱之间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愿掺和,长离的心思她一向捉摸不透,如今亦然。她很头疼地将话题一转:“那照魔君的意思,当年想要挖出在下的心,并不是为了当作炉鼎?”

    她问这话其实是还存有期冀,毕竟当年这件事是由薄朱告诉她的,未曾得到长离的证实,三千年的赤诚到最后竟是被当作工具,任谁都会觉得失落。许是不甘的念头在作祟,她打心眼儿里还是想要听长离解释,说清楚当年究竟是为何要那样对她,她实在是期盼那是一场误会。

    但长离锁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你的心确然是重铸圣物的炉鼎,但……”

    脑中轰然一声,再接下来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抬手截住了长离的话,双目无神地道:“在下知道了。”

    长离一怔:“本座还未说完,你知道什么?”

    九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在面上挤出笑来:“不必说了,魔君无非是想说自己有苦衷,但活于这世间,谁没有点儿苦衷?在下又何曾想做这九命天狐,但奈何天命不可违。魔君为了自己的大业便要在下甘之如饴地奉上自己的心,在下实在难以接受,难道魔君救了在下后便以为自己是那天界的司命,在下的生死都随魔君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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