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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拈着胡子在同白玉阿娘讲:“今晨好些个族人领着自家孩子来告诉我,白玉编了个甚么青丘秘闻,说青丘的族人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任族人随意领养,要是觉着养得不顺心就用无根水一浇,立马又会变成石头,吓得这些孩子澡都不愿意再洗了……”
说着长老叹息了一声:“白玉本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编这样的秘闻出来,我族最讲究的便是诚实,白玉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白玉阿娘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白玉呵斥道:“说!你究竟是为甚么要同那个九知走在一起?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她阿娘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别教她带坏了你!”
九知本来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正准备朝白玉阿娘的脑袋扔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白玉大声喊道:“我不许你这样讲九知姊姊!”
准备扔石头的手顿住,九知莫名地看向那个义正言辞的小表妹,听她说道:“阿娘你知道什么是廉耻么!就这样讲别人不知廉耻,九知姊姊她阿娘不是阿爹的姊姊么,她若是不知廉耻,那我们又是不是也算是不知廉耻了?”
白玉阿娘被气得脸色发黑,就要去拎白玉的耳朵:“你胡说八道些什甚么!”
白玉灵活地躲过了她阿娘,继续说道:“那并非是九知姊姊和姨母的错,不该是不识面的姨父的错么?若是当初阿爹不要阿娘和白玉了,那阿娘和白玉也算是不知廉耻了么?”
白玉阿娘一怔,随即勃然大怒:“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一下你这崽子!浑说些甚么,看老娘打断你的腿。”
白玉撒腿就跑,她阿娘在后面追着,只有九知还捏着手里的那一块石头,觉得这回选的石头怎么就那样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后来白玉在下学后将九知拉住,九知对她的态度就要温和了一些,但也只是温和了一些而已:“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做?”
“嗯?”白玉歪了歪头,“九知姊姊为什么这样说啊?”
九知被她的模样噎住,憋了片刻后才道道:“那你是缺心眼吗?”
天真可爱的白玉想了想:“并没有呀。”说着拉起九知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笑嘻嘻地道:“白玉心眼在这儿呢,都没缺!缺的话会凹下去的,九知姊姊看,白玉的是鼓起来的哦!”
不得不说白玉发育得挺好,九知的手一按上去便是绵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九知觉得备受打击,抽回手转身就要走。
白玉小跑到她面前拦住她,扬起可爱的小脸来:“九知姊姊,白玉想要和你在一起!”
一声惊雷响,九知被轰地有些懵,不太确定的问道:“你说甚么?”
白玉笑起来嘴角有一对笑涡,格外招人喜爱:“白玉看过许多戏文典籍,都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便就要与她在一起,白玉喜欢九知姊姊,所以想要和九知姊姊在一起。”
九知不知甚么是喜欢,却又绷着面子不愿意问,但若喜欢便是要与对方在一起的话,九知确定自己并不喜欢白玉。
她如实对白玉这样说了,哪知话语才落,那原本笑盈盈的小表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不行哪,九知最怕见着别人哭,从前她和别人打架的时候都是把别人打哭了她就收手,不是变态,是她确确然一听到哭声就会心软。
就像她半夜里起来,时常都会听到从阿娘房间传来的啜泣,她知道,是因为伤心才会哭。
她不想惹别人伤心。
白玉这一哭九知就慌了:“你哭甚么,有话便好好说!”
她越说不哭白玉越哭得厉害,歇斯底里掏心挠肺,断断续续地说:“坏人……九知姊姊……你……你是坏人……”
不喜欢她便是坏人了么,九知也很困惑,她以为要犯下穷凶极恶的罪过引来天雷的才能叫做坏人,白玉哭得蹲了下来,她也蹲:“我又不是魔君长离,怎么能算作是坏人呢?”
九知读过八荒史,当时觉得最罪大恶极的便是狄山以北的魔君长离了。
白玉哭得一张脸通红:“我不管……你不同白玉玩,你……你……你就是坏人……呜呜呜……”
将白玉话里的逻辑思索了半天,九知犹豫道:“是不是我同你玩,你便可以不哭了?”
白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
九知叹了口气:“好罢,我……”
她那一声好字才出口,眼前一团白胖胖的东西便凑了过来,带着水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她震惊地捂着脸看着白玉,那小表妹笑得狡黠:“九知姊姊你最好了!”
时隔多年,九知反应过来自己当时是被诓了。
但白玉这招十分管用,就像她现下这般,九知见她这样的神情便犹豫起来,朝良看出九知的犹豫,对她说道:“你若是想带上她,那便带吧,左右她无处可去,若是放她一人再在八荒间行走,料想你也会担心。”
他将她的心思都摸了个透彻,九知闷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对白玉说道:“我们现下要去岐山,若你愿意的话,便同我们一起罢。”
第12章 士衡()
白玉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九知想起从前这小表妹老爱半夜潜入自己家中爬到自己床上和自己睡的前科,便立马义正言辞的与她约法三章。
不许爬她的床!
不许爬她的床!!
不许爬她的床!!!
白玉自然也一口答应了下来,九知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寻思着回去后让朝良在自己屋子外加一道结界。
一旁的陶吴觉得她二人的对话十分不对劲,凑过去对朝良道:“你觉不觉得九知的这个表妹很危险?”
朝良揉了揉腕,睨陶吴一眼:“不觉得,但我现在觉得我该做一件事。”
陶吴问道:“什么?”
朝良抹了把脸,捏过陶吴的下颌来,左手蒙在他嘴上,陶吴觉得自己牙根有些发痒,下一瞬朝良就撤开了手,眉目中还带了点嫌弃:“好了。”
“好什么了?”陶吴疑惑不解,朝良把头一偏:“自己去看。”
陶吴带着疑问去了泉水边上,对着泉水看了看脸,噫!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啊。
然后他又龇开了嘴,泉水倒映出来的那整整齐齐的大白牙险些闪花了他的眼,陶吴惊得跳了起来:“我的牙!”
白玉这边得了九知的应允后,心情好得很,搂着九知的胳膊扬声对陶吴道:“喂!缺牙怪,你的牙怎么了?”
陶吴狂喜地冲了过来,对着九知和白玉咧嘴,露出白牙来:“看!我的牙!”
九知伸出手来掰住陶吴的下巴,啧啧道:“朝良替你弄的?不错啊。”
说着九知转头看向白玉:“我记,有不少牙都坏掉了,时常疼得吃不下饭来,如今你的牙好全了吗?”
白玉摇头:“哪里能好呢,我现在依旧是那样的,甜的酸的辣的硬的都吃不下,每日就自己生火熬些谷粥来喝,姊姊你瞧,我都被饿瘦了。”
她身上还是只披着九知的外衣,手一摊开来领口就敞了,九知捂着鼻子伸出手来替她把胸前的波涛遮住:“并未觉得你饿瘦了。”
白玉有些不服气:“可这里是天生的!就像姊姊你,再怎么吃也长不了,姊姊你不记得从前我们还一起探讨过那什么秘方秘方吗?”
“闭嘴!”九知瞪了白玉一眼,转过头就见到朝良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也顺带瞪了他一眼。她替白玉将领口拉好后,对朝良说道:“既然你还会这个,那么便劳烦你将白玉的牙给治一治,免得她往后再疼。”
她又想再添一句什么,朝良却已经说出了口:“不用谢。”
九知磨了磨牙:“谁说我要谢你的?”
白玉从九知背后跳了上来抱住九知的脖子,一脸敌意地看着朝良:“九知姊姊!我不要这只乌鸦给我治牙!”
九知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掰开,轻描淡写地说道:“驳回。”
“呜!”
“听话。”
“好的!九知姊姊!”
一行四人准备出发往岐山去了,陶吴无可奈何地让白玉上了自己的云头,白玉第一次腾云驾雾,兴奋地不得了,要不是陶吴一直拎着她的后领,她都栽下去几回了。
好不容易到了岐山,这里的梅比之前落脚的地方的梅还要多,漫山遍野的都是,且竟然在入秋的世界便开放了,白玉看得大呼小叫,九知也觉得新鲜,伸手在枝巅摘了一朵下来,却霎时便消亡了。
朝良在她身后说道:“这不过是幻术而已。”
他一句话将这个幻境点破,九知便觉得失落起来,朝良笑着看了她一眼:“喜欢梅花?”
九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不过觉得寒冬里的香要更入骨一些。”
“岐山这里的梅花算不得好,往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他这句话让九知不敢答,只能当是未曾听见,前面陶吴思妻心切已经走得很远了,她抬步就追了上去,未曾看到她身后的朝良伸手折下一截梅枝,那枝上的白梅本是含苞待放,经他一点便热切地开了,却未见消亡的迹象。
传闻中在岐山中似乎是隐居着一位不愿在上界待着的神君,不过八荒间从未有人得见过这位神君的真容,只因来寻这位神君的人都被岐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迷了眼,到最后却忘了来岐山到底是要做什么。
陶吴便是这样,在梅林中转着转着就摸着脑袋转过来问:“我们来这儿是干甚么的?”
白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啊。”
二人又齐齐望向九知,奇怪的是九知并未中这种幻术,她道:“不是来寻稚英的么?”
“哦对!稚英!”
过了片刻后二人又转过头来问了她这个问题,九知气结,朝良笑着走了上来:“士衡还是一如既往。”
“甚么?”九知偏过头去看朝良,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白梅中现出一张温和的面孔来,但却仅仅只有一张脸而已,白玉吓得一声尖叫,那张脸对着朝良道:“真是稀罕,你怎么舍得到岐山来了。”
朝良袖着手淡淡道:“有些事情。”
“我自然知道你是有事情,”那张脸转过头来看了看九知,又看了看陶吴,说道,“梼杌?”
陶吴啊了一声,那张脸笑道:“你不记得本君了?”
陶吴皱眉挥了挥手:“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每个人都要记得的话,那我便要改名叫文曲了。”
那张脸唉声叹气:“你瞧,你连文曲都记得,却不记得本君,真是伤心啊,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本君来了,本君再告诉你稚英在何处吧。”
陶吴闻言便跳起来想要捉住那张脸,但那张脸霎时便不见了,朝良说道:“那是幻术,你捉住了也是没用的。”
待陶吴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口中喃喃道:“他是谁?”
九知眉心一跳,走过去摇了摇陶吴的肩:“陶吴?”
陶吴道:“他是谁,是谁……”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白玉目瞪口呆,朝良看了陶吴一眼:“他中幻术了。”
说着拎上九知驭着定光就往梅林深处飞去,掀起亮面的白浪来,只扔下一句:“看好陶吴。”
白玉左右环顾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九知晕晕乎乎被朝良拎着,穿行见掠过的梅树在她眼前成了雪海,她拍了拍朝良的背:“去哪儿啊?”
“去见故人。”朝良如是说道。
“什么故人,”九知皱眉,“是你的故人?”
朝良嗯了一声,九知想了想也是,自己没有什么故人,那些故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苦大仇深,她见也不愿意见。
梅林自成阵法,朝良说这是紫微阵法中的一种,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破了阵,梅花深处现出一件木屋来,还有一方天地,有个穿蓝衣服的人正勤勤恳恳地挥着锄头种白菜。
朝良将定光停在那片白菜地上,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方才那张出现在半空中的脸,温和而带着书卷气,只不过他现在挽着裤腿挥锄头的模样实在与他这张脸不太搭调,朝良语调里透着嫌弃:“你到岐山来就是做这个的?”
那人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对朝良笑道:“哦!你这样快就破了玄木阵,上回贪狼花了一个时辰,果然在阵法上还是你要强上一些。”
朝良神色淡淡:“你约莫忘了紫微七十二阵原本就是我创的,我甚至可以反让这玄木阵困了你,要不要试试?”
那人干笑了两声,放下锄头:“不必了。”
朝良往九知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