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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始作俑者是她,偏偏她就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韩毅看着程桑桑。
程桑桑也看着韩毅。
他盯着她的唇。
她看着他的喉结。
终于,厕所里的乘客都离开了。
关门声一响,韩毅蓦然松开了程桑桑,这几日的剑拔弩张通通都消失了,他冷淡地说:“程桑桑,我陪你玩不起。”
程桑桑说:“当年太年轻”
“现在你能接受长时间的分离?”
程桑桑说:“我只知道这么多年,唯一能让我心动的人只有你。”
“唯一”两个字落在韩毅的耳里,嘭嘭嘭地响着。
他看着程桑桑。
套路真他妈多。
韩毅去开门。
这一回,程桑桑没有拦他。
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飞速地念了一串数字。
韩毅转身看她。
她若无其事地说:“我电话,以及微信号。”
小柴受的伤不重,出院得早。
难得有带薪假期,他老早就计划好带家人出游,办好出院手续后,回病房和韩毅打招呼,刚想开口,病房门口就走进一个人。
男人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目光扫来时,有种儒雅的气质。
他的视线在小柴身上只停留了一秒,随即落在了病床上的韩毅。
很快的,小柴看到男人露出惊喜又激动的神色。
“船长!”他三步当两步地飞奔过来,激动的情绪很快克制,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毅,说:“我听到韩毅的名字时还以为是同名,没想到真的是你。当年一直想当面感谢你,后来回到飞跃号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男人一拍脑袋,又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当年你救我一命,没想到六年后你又救了我父亲一命。硫酸要是泼到我父亲身上的话,唉,老人家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本来昨天就该赶过来的,我人在帝都,公务忙,加班加点完成后买了早上高铁赶来。”
薛正平平日工作使然,向来习惯摆一张琢磨不透的脸,如今再见到韩毅,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热血时光,乘着飞跃号,一群兄弟喝酒唱歌打牌,在茫茫大海中肆意飞扬。
韩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薛正平。
他开口说:“不是你父亲我也会救,职责在。”
薛正平说:“毅哥讲义气,责任感重,是好事。”
小柴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疑惑的目光飘向韩毅。
韩毅只说:“还不去机场?”
小柴才回过神,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说:“哦,我先去赶飞机了。毅哥,我们电话联系。”
等小柴一走,薛正平才意味深长地说:“这年轻人有几分像狗子。”
韩毅“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薛正平打量了下病房,说:“毅哥,我给你换个单人病房吧。”
韩毅瞅他一眼,勾勾唇,说:“这几年来混得人模狗样的啊。”
薛正平谦虚地说:“还好还好,那年出事后我也收了心,规规矩矩考进了海警局,摸爬打滚六年,加上家里有点底子,现在也只是个副局。”话说得轻描淡写。
韩毅说:“海警局副局长,你这小子混得可以呀。”
薛正平说:“毅哥哪里的话,我在海警局这六年,见过无数海员,我们海警船的船长没一个能有毅哥你当年风范的十分之一。”他笑:“等毅哥你出院了,我把当年还在的兄弟找出来,一起吃个饭呗。楚北,唐南周他们特别挂念你。南周那小子混得有出息,一年里有三百天在海上漂,给国家勘测石油。都六年了,每次兄弟出来聚会肯定要提你。”
韩毅沉默了会。
半晌后,他说:“飞跃号的兄弟长情。”
这话让薛正平一米八的汉子差点红了眼,他说:“当年飞跃号的兄弟雄心壮志,没一个怕死的,喝最烈的酒,走最危险的航线,赚最热血的钱,抗击过海盗,参与过维和,解救过多少遇险船只,兄弟们一起经历生死,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说是一辈子的兄弟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第七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司机向韩毅转达。
韩毅摁下车窗抽烟。
周五下午的高中门口热闹非凡;穿着校服的学生稚嫩又朝气,青春又飞扬,对韩毅而言;这样的场景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司机和韩毅聊天,句句都是恭维。
二十四岁的一船之长,肩扛四条杠;丰富的航海经验,熟练的航线操作,航海业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这些无疑都是他能够骄傲的资本。
韩毅吐着烟圈,理所当然地接受恭维。
高中门口栽了一颗常青树。
树下有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儿。
司机也注意到了;说:“那是程家的千金;和娴小姐是好朋友。”
那一天又软又甜的一声韩哥哥他没忘。
她躲在树后,探出一个脑袋;似乎在张望什么,隔了老远,韩毅仍然能看到她水灵灵的大眼。没一分钟;来了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程桑桑顿时就红了眼眶,瑟瑟发抖地摇着头。
三个人在交谈。
程桑桑从书包里拿出红票子。
两个男孩很快离开。
程桑桑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操。”韩毅叼着烟下车,三步当两步地走到程桑桑面前;“哭有个屁用啊;跟上。”
程桑桑像是个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韩毅身后。
不足一米宽的小巷里;长腿一横;直接拦住两个男孩,韩毅粗着嗓子说:“把钱还她,不然老子弄死你们。”程桑桑怯生生地从韩毅身后探出半个头。
两个男孩似乎被吓着了。
韩毅:“老子脾气不好,快点。”
两个男孩麻溜地掏钱。
韩毅:“再被老子看到你们欺负她,你们书也别读了,就在医院躺一辈子。”
两个男孩被吓得屁滚尿流,惨白着脸点头,然后跑得飞快。
韩毅把钱塞到程桑桑手里。
程桑桑本来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瞬间一颗一颗地跟掉线的珍珠一样,鼻头哭得发红。
船上都是一群大老粗,清一色的爷儿们,韩毅几乎没跟女人打过交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帮程家千金解决麻烦后,反倒是哭得更厉害,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沉着声说:“不许哭,哭个屁啊,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么一说,程桑桑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又不是你的船员,你为什么骂我?”
韩毅被个十八岁的丫头给呛住了。
好一会,他才说:“他们为什么问你要钱?”
“我们程家有钱,他们看我好欺负。”她擦着眼泪,又说:“我不敢和家里人说,怕被妈妈说我不乖,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一个,肯定是我哪里出问题了”
“什么狗屁逻辑!”
程桑桑似乎被吓到了,睁着水光泛滥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他,模样呆呆的,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显几分柔弱,活脱脱像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名贵娇花。
韩毅心一软,保护欲前所未有的浓厚,他说:“我在宋家要待几个月,谁再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弄死他。”
她吸吸鼻子,说:“谢谢韩叔叔。”
“叔叔个屁啊!”
“韩哥哥。”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十八岁的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航海归来时海岸线上平铺的光。
后来,韩毅发现程家的千金体质真他妈的倒霉,不知道是不是长了张写着快来欺负我的脸,方圆十里的流氓混混都和她有关系。韩毅很忙,天天帮程桑桑解决校园暴力,周一揍隔壁高中的不良少年,周二恐吓校内大姐大,周三拳打小巷流氓一周七天就没哪天能闲得下来。
韩毅都不知道以前程桑桑究竟过什么样的日子,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巴烂。
夜晚的海风微微冷。
韩毅强壮的身体却热得像是烙铁一般,程桑桑一个活人跳下来,他稳稳接住的同时身体也没有分毫动摇。直到程桑桑状似不经意地笑,带着回忆的香水味和气息在他耳边萦绕时,他才黑了张脸。
“给老子滚下去。”
程桑桑扁嘴问:“救我不是你的职责么?”
韩毅松了手。
程桑桑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疼得她眉头轻拧,吃疼地泛红了眼眶。
韩毅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程桑桑“哎呦”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说:“韩叔叔,我好像扭到脚了。”
韩毅仿佛没听到,离开的背影绝情又冷淡。
午夜的甲板已经没有人。
程桑桑坐在甲板上,微垂着头,露出的一截的白皙脖颈在夜里格外显眼。
她尝试着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第三次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她扭头望去,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人,他问:“这位女士需要帮助吗?”
程桑桑有点失落,说:“我扭到脚了,麻烦送我回八楼。”
年轻男人说:“好。”
回到八楼客舱层时,年轻男人问:“女士,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
程桑桑说:“不用了,我等会自己叫。”
年轻男人多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程桑桑关上舱房的门,她脱掉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双脚分毫没有扭伤的痕迹。她抱着手机倒在床垫上,没由来地叹了几声,她刷着手机里的照片。
那是零九年程桑桑偷拍的照片,像素不高。
韩毅坐在宋家的私家车里抽烟,烟雾缭绕之下,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张扬又有魅力。
程桑桑记得那是她第二次见到韩毅。
那天,宋家有个晚宴,程桑桑早已从宋娴口里得知,也知道宋家的司机会直接来接宋娴和宋韧去晚宴地点,也知道车里还有那一位刚在宋家住下不久的船长。
“娴娴,帮我个忙呗。”
宋娴:“你对韩船长有意思?那我哥怎么办?”
程桑桑笑眯眯:“我拒绝过你哥了,再说强扭的瓜不甜。”
宋娴:“好吧,出事了我可不管,我话先说在前头,韩船长不是长久留在陆地的男人,我爸说了他是天生属于海洋的男人。”
程桑桑说:“我也是向往天空的女孩,天空和海洋多登对。”
宋娴无言以对,一边拖住宋韧,一边喊人。
程桑桑在树下演了一场戏,赢来了一个随叫随到的韩哥哥。
小柴离开八楼,下了二楼。
二楼住了大部分的邮轮员工,毅哥资历老,能独自住一间。他今年刚来邮轮工作,还得和别人同房。他在走廊尽头停下,伸手敲了敲房门。
半晌,没人应答。
小柴正纳闷,舱房里响起毅哥低沉的声音:“十分钟后再过来。”
小柴应了声。
他也懒得回房,靠在门口等待。
员工舱房大多都是内舱房,没有窗,封闭又沉闷,且不怎么隔音。小柴在外面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大致能猜到毅哥在洗澡。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舱房门开了。
韩毅下半身裹着一条松垮的浴巾,上半身还有水珠从结实的胸膛滑落,顺着有着六块腹肌的人鱼线缓缓没入浴巾内。
小柴正想说什么,走廊上有了脚步声。
韩毅说:“进来。”
小柴点头。
小柴很少进韩毅的舱房,他感觉得出毅哥并不喜欢,所以一般有事都直接在外面说清楚。这应该是他第三次进来,和前两次并没有什么差别,他的舱房弥漫着一股阳刚男性的味道。
小柴鼻子灵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腥味。
想起刚刚敲门时毅哥没应,小柴顿时明白,挤挤眼,问:“毅哥刚刚在办事?”
韩毅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
邮轮上的工作干久了难免枯燥,船上的人要么凑对解决生理需求,要么自给自足。小柴眼尖地发现桌面有一张盖着的照片,暧昧地说:“我好日韩那边的,奶大水足,硬盘里十几个g,下次给毅哥你拷一份?”
韩毅扯唇:“老子不好日韩。”
“欧美?”
“国产。”
小柴搓了搓手,这会才想起正事,说:“对了,毅哥,我把vip套房的程桑桑送回去了,还问她要不要叫医生,她说不用。不过,我看她好像扭得挺严重的。”
韩毅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小柴离开后,他才把盖过来的照片收进钱包里,看都不看一眼。
零九年那会还没有现在的网络流行语。
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程桑桑当年就是个戏精,套路一个接一个,他是傻逼才会上第二次当。
邮轮上的监控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