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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的。”施明书连连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我喜欢听……听你叫我傻……傻子！”
第23章 她没你好看（）
“嗯——嗯——”蔺枫兰听着不对味儿，面带愠色，干咳了两声。
这样的待遇施明书以前在施家庄时常常遇到，那些人就喜欢看他受窘的样子。可是蔺枫兰的意思显然又与那些人不一样，警告中包含着管束。
而管束，仅仅是对亲近的人才会产生的。
这有些费周折的表达，施明书竟完全意会，下意识地咬起了手指。
蔺紫均觉得父亲多此一举，为了表示自己内心坦荡，她一把抓住施明书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咬手指。
“傻子，你听我说，秋妹已经没事了，不会被沉河了。她现在跟我们村的三婆住在一起，你放心，三婆是个好人，会保证秋妹的安全的。”
施明书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得非常仔细。
“不过，你们施家庄的村长大人嫌丢人，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他肯接受，施家庄的人也不会放过他。至少，那个叫施会强的人，会联合所有的村民将他赶下台。”
蔺枫兰嘴角一歪，不屑地“哼”了一声，嘀咕一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埋头继续喝他的茶。
“唉，两个村的人都只想看热闹，只想看着别人的日子过得凄苦连天。虽然不用沉河，却叫秋妹和那个施家晚永远不得相见，一条相思河，像天上的银河一样，不可跨越。”
“那……那……那施家晚现在……在……”
“你说施家晚啊，估计这会儿被他爹爹锁在家里，哪也别想去。”
施明书郁闷地低下头。
“大傻子，我问你，为什么你宁愿冒着沉河的危险，答应秋妹帮她说谎呢？”
施明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我看秋妹太……太可怜了，就……就……”
“你确定不是中了她的美人计？”蔺紫均揶揄一句，狡黠地笑着。
“你说……说什么呢？”施明书更加窘迫，面色通红，看了一眼旁边的蔺枫兰，想说又不敢说。
“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看我干什么？”
“那……那我说……说了，你可不能……不能打我啊！”施明书吞吞吐吐道。
“说吧，说吧，一句话都说不圆，还想跟我讲条件，真是的！”蔺枫兰长长地“切——”一声，将头偏向一边，表示对他的话不感兴趣。
施明书鼓起勇气，道：“秋妹又……又没有你长……长得好看，我……我……我怎么会中意她……”
“哎，你小子啊，瞎说什么呢？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同意你这个二货进家门？”蔺枫兰抬手就要打人。
“你说过不打我的。”施明书急得跳起来，护住自己的头就跑，也不结巴了。
“爹，您就别吓他啦！”蔺紫均哈哈大笑，这大傻子啊，有时候也蛮可爱的。
蔺枫兰懒得跟他计较，慢慢起身收了茶杯：“紫均啊，明天逢集，家里的米啊什么的没有了，你去赶个集，置些东西回来吧。”
“嗯，爹，您跟我一起去吧，上次卖簸箕的钱还有剩余的，我想帮您做身新衣裳。”
“呵呵呵，我一个糟老头，穿什么新衣裳？不用了，不用了，攒点钱，将来还要帮你办嫁妆呢！”蔺枫兰笑着说。
“爹——，您说什么呢，不是说好我们父女俩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那怎么行，女大不中留，这次秋妹的事啊，算是让你爹我想明白了，碰到合适的，爹爹就不拦着你了。”蔺枫兰说这话时，颇有些伤感。
傻子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24章 傻子竟是上天的恩赐？（）
镇上逢三、六、九是赶集的日子，各个村子的人都会涌上街头，挑着自家产的农用具或果蔬沿街摆卖，回家的时候再买些日常用品，相当于以物易物吧。
蔺家庄离镇上不算远，走快点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蔺紫均天不亮就起床了，生火煮了一大锅粥，贴了几张“死面饼”，乡下人不会做什么花里胡俏的糕点，也没有那个物质条件。所谓的“死面饼”就是新鲜和好的面粉，没有经过发酵，直接在锅里干煎好，方便省事。
清甜解渴的白米粥，佐以自家腌制的酸豆角辣萝卜，再加上有嚼劲的“死面饼”，吃起来津津有味。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吃食经得起饿，做多大的力气活也不会手软脚软。
蔺枫兰每天早晨习惯在院子里转几个圈，做几次深呼吸，既活动了筋骨，又可以换换新鲜空气。蔺紫均走到他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爹，早餐我都做好了，放在桌子上，您先吃着，就不要等大傻子了。”
“哎，你不用这么小声说话，就是打雷，也吵不醒那家伙的。”蔺枫兰指了指屋里，用正常的声音说。
蔺紫均笑了，大傻子连日来受尽折磨，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这会儿，还不知道掉进哪个黑甜梦乡中了呢。
交待好事情，蔺紫均转身取下墙上的一个蓝色布袋子，就要出门。
“哎，丫头，回来！”蔺枫兰招了招手，指着女儿身上的衣裳说道：“你怎么总是穿这一身黑不黑、蓝不蓝的衣裳啊，不是有两件花衣裳的吗？”
迟疑片刻，表情复杂地说道：“要不——，你去把脸上的麻子洗了！？”
蔺紫均一愣，随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爹，您的用心和担心女儿都懂，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其实丑点也没什么，不用像锦儿和秋妹那样天天涂脂抹粉，还在时时提心有没有弄脏衣裳，这样更好，自由。”
“唉，怪我，都怪我，当初不该让你化这个丑妆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个样子，哪个男人会看上你呢？”
“爹，您不是说过，真正喜欢女儿的人，是不会在意女儿容貌的吗？怎么，您这么快就推翻自己说的话了？”蔺紫均拍了拍父亲的手：“爹爹放心，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爹，天都快大亮了，我得抓紧赶路，不跟您说了啊。”
“哎，你这丫头，你不能换身衣裳吗……”蔺枫兰追出几步，屋外草木葱茏，哪里还有蔺紫均的身影。
他一边摇头一边折回院内，看着女儿准备的早餐，边笑边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丫头，你以为爹爹不想永远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父女两个，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有朝一日，你真要是嫁了人了，爹爹的一颗心还不天天挂在你身上，怕你在婆家受气受累啊……唉……”
又朝屋里瞟了瞟，大傻子鼾声如注。
蔺枫兰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嘿嘿嘿，莫不是女儿真的要遇到意中人了，上天怕我老头子一个人寂寞，特意派个大傻子来陪我？
第25章 我要去帮紫均（）
日上三竿时分，施明书还在呼呼大睡，直到一缕阳光透过屋顶的亮瓦，直射到他的眼睛上时，他的眼皮才微微动了一下，稍顷，猛然睁开。
意识到不再是以往落魄潦倒的生活后，以最快的动作“笨拙”地起床，一边穿鞋一边喊道：“紫……紫均，你……你怎么不……不叫醒我？”
“哼，就是拿刀子割你身上的肉，也未必能叫醒你啊？”蔺枫兰吃过早餐后，在院子的树阴下做篾活，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地说：“起来吃早餐吧，傻子，也不知道肚子饿，睡到太阳照到屁股了还不起床……”
施明书咧开嘴嘿嘿傻笑，屋里屋外张望一圈，问道：“蔺大叔，紫……紫均呢？她去哪……哪里了？”
“昨天不是说过的吗，今天逢集，她上镇上买东西去了。”
“哦，我想……想起来了。”施明书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发呆。
“吃啊，愣着干什么？”
施明书吞了一下口水，双手直摆，道：“我不吃，我……我想起来了，紫均今天要……要买米，我……我也要去赶……赶集，去……去帮她扛米……米……”
说完，也不等蔺枫兰反应过来，抬脚就往外面跑。
“哎，你回来，傻子，回来，你知道去镇上的路吗？”
施明书急忙收住脚步，茫茫然地说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什么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施明书走到蔺枫兰面前，他个子高，足足比蔺枫兰高了一个头出来。
“我……我不会去……去镇上，但是我……我可以问人啊！”
声线越来越弱，明显底气不足。
“就你这样，你还问人？遇到个不怀好意的，非把你骗到黑作坊，让你做牛做马不可，傻大个！”蔺枫兰故作生气，命令道：“吃早餐，哪都不准去！”
施明书虽傻，也知道蔺枫兰是为了他好，所以不管蔺枫兰如何凶他，他都无所谓，也愿意听蔺枫兰的。
可是这次不行，他不能听。
“我不吃，我要去……去赶集，去……去……去帮紫均扛米。”
激动过头，结巴得厉害，天不怕地不怕的扛着头，看得蔺枫兰恨不得当头给他一棒。
“坐那去！”蔺枫兰大喝一声，不容反抗。
施明书扭了扭脖子，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乖乖地坐在桌子旁。
“这是紫均一早起来做的早餐，你不吃，是不是嫌不好吃还是怎么？”蔺枫兰语气缓和下来。
“紫均做的？我吃，我吃……吃……”
蔺枫兰正要说这才对嘛，哪知施明书很快来了一句：“吃饱了我……我再去……去赶集。”
居然敢抬头看着蔺枫兰，下巴仰得老高，挑衅地说话？
——这家伙，找打！
果然，蔺枫兰举起手里的柺杖要打过去，傻子不但不躲，还把身子往前一挺：“反正我要去……去帮紫……紫均。”
理直气壮至极。
像是为了表明决心，塞了一大口“死面饼”在嘴里，边嚼边吸溜溜地喝粥，风卷残云般扫干净一桌子食物。
“好，好，好，你小子有种，过来——”蔺枫兰拉起施明书，走到院子门口，指着前方说道：“前面这条路看到没有，那里，有一棵榄仁树，在那里左拐，再往前走，看到有人家的时候右拐，差不多就到镇上了。”
又不放心。
“记住，路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啊！”
“嘿嘿嘿，记住了……”施明书咧嘴就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简单干净的模样，也没那么讨人嫌。
“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了施恩绪那家伙的，不但误我一辈子，死了，还给我弄这么一傻子来添乱，真是的！”蔺枫兰无可奈何地摇头摆手，回院子里做自己的事。
第26章 背三婆回家（）
自从“沉河”事件发生之后，施明书一下子成了两个庄子的名人，走到哪里，老远就有人认出来，指着他“傻子，傻子”地叫。
像这样逢集的日子，路上走的人更多，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施明书心中惦念蔺紫均，怕她一个人扛米受累，一路上目不斜视，脚步如飞。
集市越来越近，路两旁摆摊的人渐渐多起来，施明书还是小时候跟父亲一起来过镇上，现在早已忘记得差不多了。走到哪里都觉得新鲜。
他个子高，不用踮脚已经能看得很远，可就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蔺紫均的身影。正泄气时，前面转角一个背影一闪而过，及腰黑发随风飘起。
“紫均——”施明书大叫一声。
人声嘈杂，他再大的声音也无济于事。
“啊，大傻子，是你啊，太好啦，太好啦……”卖大红薯的摊档旁，一个老太婆嗓音沙哑，扯了扯施明书的裤子：“大傻子，快背老太婆我回家，累死我了！”
施明书低头一看，蔺三婆佝偻着腰，头抬得老高也只到他的腰间，目光中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三……三婆……”施明书有点为难，那天在河边发生的事情，后来蔺紫均也跟他详细解释过了，真正救他的人，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蔺三婆。就算没有这救命之恩，老人家一把年纪，看见了就应该帮忙。
蔺三婆满是皱纹的嘴一瘪，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嫌我老太婆脏？”
“唔……不……不是……”施明书本就结巴，让蔺三婆这一呛，加上找不到蔺紫均心里着急，支吾半天，说不上话来。
蔺三婆更加不放过他，一张老脸阴阴笑成一朵菊花，道：“哦，秋妹年轻又好看，叫你陪上性命你都肯帮她？我老太婆又老又丑，求你背上一程你就为难成这样……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喽……”
边说，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