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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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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道:

    “无涯,替我喊大郎过来。”

    无涯应了一声。随即向前喊道:

    “沈大郎!我家三娘有请。”

    沈绥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掉转马头,跑回了张若菡的马车右侧。

    “莲婢?”沈绥轻声唤她。

    张若菡将车窗帘挂起,透过窗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沈绥莫名其妙,然后道:

    “把手伸过来。”

    沈绥一头雾水,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张若菡将一个用小片荷叶包裹好的东西放在了她手中,道:

    “吃吧。”

    沈绥剥开荷叶,看到掌心里躺着一块桂花糕。她顿时哭笑不得。

    张若菡见她半天不吃,只在那苦笑,便道:“你吃还是不吃,不吃还给我,我就带了一小盘出来,可没几块。”

    “吃!”沈绥立刻蒙头,一下将那块桂花糕塞进口里。

    结果她不出意外被噎到了。

    张若菡仿佛有所预料一般,将茶壶递了出来,道:

    “不烫,赶紧喝吧。”

    沈绥急忙接过茶壶,灌了一大口清茶在嘴里,总算将这口糕咽了下去。张若菡瞧她冒冒失失的模样,不由笑了。

    沈绥不好意思地将茶壶递了回去,张若菡接过茶壶,却被沈绥抓住了手。张若菡没有挣脱,任她抓着。茶壶交换到另一只手,被她轻轻放下。她侧身倚着车厢,寻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回握住沈绥的手。

    二人一时间没说话。

    沈绥骑在高头大马上,位置比车厢窗口要高,她要抓住张若菡的手,必须弯下腰、矮下身子,实则不是很舒适。不过她仿佛丝毫不在意一般,以高超的技术,单手控缰,使得马儿保持着纹丝不动的距离与车厢并行。

    沈绥其实很想和张若菡同乘,但毕竟尚不是“夫妻”,未婚“男”女共乘,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她和张若菡都不是爱惜羽毛,或者在乎别人对自己看法的人。但是,现在就将她们俩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影响会非常不好,她最担心的是在她亲自与李瑾月摊牌前,她与张若菡的事就提前由他人之口传入李瑾月耳中,会给她今后的大计带来很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牵手并行的事,传出去估计效果也一样,沈绥苦笑着想。

    方才张若菡给她吃了一块桂花糕,这是一件只有她们俩,应该说只有她们仨才明白含义的举动。桂花糕是沈绥最爱的糕点,特别幼年时期,她极其喜欢吃,每次见到桂花糕就馋得迈不动腿。一到不开心的时候,阿爹阿娘就会拿桂花糕来哄她,后来这事儿被张若菡和李瑾月学去了,每次她们欺负自己,事后就会用桂花糕来和解,沈绥每次都很不争气地原谅了她们。

    沈绥其实很郁闷,谁让她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小的时候,文的比不过张若菡,武的比不过李瑾月,总是被她们欺负。特别张若菡,年幼时期的张若菡就是个满肚子鬼点子的小妖精,总是能轻易戏耍沈绥。有的时候连带着李瑾月和沈绥一起耍,也不是很顾及李瑾月千金公主的身份。李瑾月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注意自己公主的身份的,对待沈绥也很宽厚仁和,是真正的长姐形象,张若菡则与她恰恰相反。

    “你小的时候啊,可好玩了,呵呵”张若菡趴在窗口轻笑,声音的大小恰恰好传入沈绥耳中。当然其实前面驾车的千鹤与无涯也都能听见,但她们都选择性失聪了。

    沈绥只是笑,不回答。张若菡的轻笑,好像羽毛,拂在心上。

    “小小的,脸圆圆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还总爱穿红衣裳,像一团燃烧的火。”她仰望着沈绥俊美的侧颜,清丽的眸子里晕起一层迷醉,语调也渐趋慵懒下来:

    “傻乎乎的,总爱跟着我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以至于不知闯了多少的祸,全长安城的人都害怕你这火凤凰。”

    忆起往昔,沈绥笑出声,笑声爽朗,笑颜灿烂,晨光沐浴之下,耀眼得让张若菡晃了神。

    “那时多可爱啊,可现在”她不说了。

    “现在怎么了?”沈绥侧头俯瞰她,两人眸光一接触,彼此都觉心口“咚”的一声,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竟是相顾忘言。

    可现在怎得如此让人心动

    这话张若菡没能说出口,她忽的有些怕羞,挣开了沈绥的手,缩进车厢,心跳有些快,口有些干,她端起了茶壶,才想起壶嘴方才沈绥喝过,不由脸颊腾得燃起,端着茶壶不知该继续倒茶还是该放下。

    她曾在沈绥面前假羞过,羞怒过,终于第一次尝到了羞甜的滋味。这是前所未有的,因为在她心中,沈绥始终都是那个值得疼爱的小女孩,只是眨眼间,她已经如此大了,变化得如此剧烈。她已与自己比肩,而不是那个总是跟在身后的小女孩了。当她意识到两者身份地位上的变化时,她忽然间品尝到了一种砰然焕发的心动,那是在她这么长时间的情感基础之上萌发出的全新的情愫,生机勃勃,无时无刻不在扣动着她的心弦。

    张若菡的手指无意识地挑了一下茶壶的壶嘴,贝齿轻轻咬住了晶莹的下唇。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谈恋爱,我甜死你们。

    此外,关于本章出现的景教,其实就是基督教的分支。聂斯托利派,东方亚述教会,很多名称。于唐代传入中国,主张“二性二位”(基督有神、人二性二位),在长安义宁坊建有“大秦寺”。大秦其实就是东罗马帝国,聂斯托利最开始于东罗马君士坦丁堡创立教派,之后被视为异端驱逐,逃到波斯受到了保护,并建立教会。

第65章() 
阳春二月末,章华台风景如画;游人如织。

    沈绥、张若菡的车马抵达章华台下时;距离午时还有两刻钟不到的时间,正好步行上山;就着好风光席地野餐。

    上山的大道口旁;有一处官家驿站,驿站专门在门口用篱笆圈了一大块地,在其内竖起无数拴马桩,专替游人看守车马。当然;要停车马,肯定是要往外掏子儿的;车与马分开标价,按所停时辰长短计费,且价格不菲,显然是瞄准了那些江陵城中的富贵人。

    沈绥倒是不很在乎这些,掏子儿掏得很爽快。她的归雁驿大多都有这样的生意分支;收费比官家便宜多了。付钱时;她想着改日要不要疏通疏通那位江陵刺史箫仲飞,让他们长凤堂在北麓也修一条上山的道;在道口也设一个归雁驿;大约会很好赚。如今就只有西麓这一条上山的道,生意都给官家垄断了,这不好,得竞争才有进步嘛。

    那收费的驿长哪里想得到沈绥脑子里在想着要让他丢饭碗的事情;见沈绥一行穿着讲究,气质不凡,又出手阔绰,登时笑逐颜开,热情地指路,还一番天花乱坠的介绍,将章华台上的风景吹得是上天入地无出其右。沈绥只是笑笑,谢绝了他想要为她们引路的好意,携着帷帽遮面的张若菡,领着忽陀、无涯和千鹤,一道出了驿站,往章华台上去。

    沈绥和张若菡并肩而行,忽陀、无涯和千鹤三人在后方远远的缀着。上山的道路上,还有几队人影,有的在前,有的在后,距离她们都有一段距离,互不相识,见张若菡头上的帷帽,大多便不会前来结识或打扰了。

    于是沈绥和张若菡获得了一段极其宝贵的独处时间。

    “热吗?”她问张若菡。

    “不热。”她答。

    “那,冷吗?”她又问。

    “不冷。”她再答。

    沈绥:“那”

    “你可别问我‘渴吗’。”张若菡抢在她前面说到。

    沈绥张口结舌,心道又被她猜到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了,张若菡瞧她那笨拙的模样,真是可爱,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怕你不舒服,你病才刚好。”沈绥语重心长,并试图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看来你还想问我‘累吗’或者‘不舒服吗’。”张若菡不依不饶地打趣她。

    沈绥:“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她觉得有些后悔,今天出来本该闲适放松一些,却给她闹得反而紧张兮兮的。

    “你又道歉,我不喜欢你对我道歉。”帷帽下,张若菡清丽的秀眉微颦,道。

    “对呵呵”沈绥刚想再道歉,结果硬生生地止住,自己反倒是笑了起来。

    时间太久了,她还不大习惯如何与现在的莲婢姐姐相处,总归有些生疏与小心翼翼。

    张若菡轻轻抬手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似有安抚之意。接着她撩开帷纱,望向道旁的桃林。那一片耀目的粉红,如无数朵红云般在眼前随着春风舒展身姿。温和的日头下,桃瓣上凝得露珠滚滚而落,碎落于地面铺开的桃茵之上。

    “桃若云,很久不曾见到过了。”张若菡微微弯起唇角,笑容绝美。

    她看桃花,沈绥静静地看她,一双星眸中蕴满爱怜之情,想着这张容颜,恐怕到老也是百看不厌。

    张若菡睫端轻颤,看桃的视线收回时不小心撞入那双星眸中,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原来她的眼,比那若云繁花还要耀目。

    于是她白净的面容之上,仿佛映照出了桃云的色彩,低头,手指一松,帷纱落下,遮住了她的容颜,也遮住了那灼人的视线。

    不许你看,你莫要这般看我。

    不看不看,可许我牵你走?

    沈绥伸手拉住她,相携而前,衣袍的宽袖遮住了紧扣的十指,也裹住了两颗为彼此战栗的心。于是两颗心逐渐回归平静。

    沉默地前行一段路,偶见有一处凉亭建在不远处。亭内已有先客,然应当是大户人家,竖起屏风作为遮挡,亭内还有一半空地可作歇息。只是,那户人家将亭中观桃最好的位置占了,余下的那一半看不到多少好风景。

    “可想进去歇歇?”沈绥问她。

    张若菡摇摇头,沈绥知道她不喜与陌生人共处一地。便道:

    “那咱们先去桃林里走走,让忽陀他们在此守着,等那家人走了,便让他们拉起帷布,铺好茵席,我们便回来用午膳。”

    张若菡笑问:“你怎知那家人就快要走了?”

    沈绥也笑了,指了指那屏风里透出的人影道:

    “人烂醉,自当归。”

    张若菡定睛去瞧,果然瞧见屏风之上投出的影子里,两个侍仆模样的人,正在费劲地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扶起来。而且,这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酒气,尚未完全散去。她心中感叹沈绥惊人的观察力,嘴上却道:

    “赶了个大早,来此烂醉之人,真是奇人。”

    “许是昨夜一夜就在此未归?”沈绥推测道。

    此时,有一位仆从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沈绥一见他便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皱巴巴的衣衫,疲惫的脸庞,还有眼底的青印,分明是熬了一宿。

    “看来我猜的没错。”

    “行了沈明断,你可真厉害,咱们走吧。”张若菡拉了拉她,沈绥傻呵呵地笑,跟上了她。

    她们行入桃林之中,张若菡撩开帷帽垂纱,挂在帽檐两端,开始专心欣赏起桃花。沈绥陪在她身侧,偶尔与她搭一句话,多数时候她们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地欣赏眼前的风光。那风光里有景,也有人。

    随着身心的全然放松,张若菡的脚步渐渐轻快了起来,穿梭于桃林间,好似一只美丽翩跹的白蝴蝶。偶尔还会调皮地转动身姿,裙摆随着她的摆动翩然飞起,带起一地桃瓣。她觉得这很有趣,沈绥觉得这很好看。

    有些玩累了,张若菡定住脚步,寻找沈绥的身影。一转身,她就在身后。扶着腰间的雪刀站在那里,如一棵青葱挺拔的雪松。她面上的笑容透着一股难言的感觉,宠溺又迷人,让张若菡再度脸红心跳。

    沈绥缓缓迈步向她来,张若菡因运动,气息有些不平稳。忽而一阵春风拂过,桃瓣若雨,在沈绥周身缓缓降落,耳畔小冠垂紘亦随风舞动,她就站定在张若菡身前,缓缓松了腰间的刀,抬手轻轻摘下她的帷帽。俯下身,揽住她的腰,吻了下去。

    张若菡的唇有些微凉,凉软似冰糖。她吻了,却慌了,这一切全凭本能,她只是好想吻她,想了很久很久,可接下来呢?

    张若菡推开她,沈绥有些惶急,却听张若菡低声嗔了她一句:“呆子。”随即揽住她脖颈,踮起脚尖。于是沈绥再次尝到了那冰唇的滋味,她的吻比沈绥落下得要重,沈绥甚至感受到了她的贝齿在轻轻地磨着自己的唇边。沈绥不自觉地错开唇瓣,张了口含住她的唇,轻吮,清新的味道,那是茶香,原来她偷喝了那茶;茶香蕴着桂花的芬芳,原来她也偷吃了那糕;沈绥很想笑,原来她也想了很久。

    那是一场唇舌间的嬉戏,追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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