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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宁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恼。他停了单车,跑到霍铭衍身边虚心求教:“‘嗯’是什么意思?”
霍铭衍瞧了他一眼。
单宁心突突直跳。
霍铭衍开口:“‘嗯’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单宁还是不太明白:“知道什么?”
霍铭衍说:“我打你骂你都成,直到我消气为止。”他点头,“你自己说的。现在你不小了,可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了。”
单宁:“”
单宁决定不接这个话题了。他看向江面:“你大半夜站这里做什么?”
“这个。”霍铭衍抬腕,示意单宁看向他腕间的玉八卦。
入夜之后,玉八卦在灯下泛着莹亮的光泽。单宁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不同,他索性和霍铭衍说起早上玉八卦的异常来:“今天我经过的时候这玉八卦一直在动,接着就有个老头儿冲上来告诉我他发现了尸体。当时我的脑海里还出现了几个字,就是‘震卦,上六’啥的,我回去上网查了半天也没明白。”
霍铭衍眉头一跳。他说:“据说玉八卦有异常一般是亡者有冤,不过这东西是从霍家祖上传下来的,一直都只是用来庇佑每代之中拥有纯阴之体的后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
“纯阴之体?”单宁又碰上个闻所未闻的名词,“真有这东西?莫非世上还有许多庞大的修行家族,他们争相抢夺纯阴之体——”单宁正要展开想象,突然想到霍家这一代拿着这青绳链子的是霍铭衍,岂不是代表霍铭衍就是那纯阴之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单宁的话戛然而止,不敢再往下说。
“没那么玄乎,”霍铭衍说,“就是纯阴之体与鬼怪十分契合,是鬼怪最理想的夺舍对象,容易被鬼怪盯上,所以小时候常常会见到怪东西。后来戴上了这青绳链就不会见到了,只偶尔能看见比较危险的存在。”
单宁明白了,这青绳链子能让霍铭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被那些东西影响。单宁点头说:“那这链子还真是好东西。”这话一说完,单宁霎时僵住。既然这青绳链子这么重要,霍铭衍当初却把成对的另一条给了他。
单宁感觉自己背脊上渗出了凉凉的汗。
所以霍铭衍也曾经想过他们的未来。
霍铭衍也曾经想把一切交付给他。
单宁喉咙哽了一下:“对不起。”
霍铭衍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这链子出了问题,阻隔作用越来越弱。我祖父怕我出事,所以让我找回阳链,尽快找个适合的人结婚。”他看向单宁,“没想到阳链已经认了主。”
单宁关心地问:“出了什么问题?能修好吗?”
霍铭衍看向单宁。
单宁不由抓住他的手:“你说啊!”
霍铭衍说:“能。”他给出一个简明扼要的解释,“阴阳相生相合,给阳链找到适合的主人可以缓解它的问题。”
单宁眉头突突直跳:“那它认了主怎么办?我算是适合的人吗?”
霍铭衍一顿,直直地看着单宁。
单宁把手收得更紧,紧张追问:“到底是不是?这事可不能开玩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以前怎么随随便便把它给了我,至少你要和我说清楚”
霍铭衍不说话。
那时他们都还小,他本来打算高中毕业时再和单宁说出这些事情,若是单宁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他会堂堂正正地带单宁回家去见父母和祖父。
没想到单宁一毕业就和他提出分手,还直接跑去服役三年,让他连人都找不着。
单宁也想到自己干的事,要是他没说分手、没跑得那么快,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单宁有些泄气,松开了霍铭衍的手,一屁股坐到一旁的花坛石栏上,有点发愁又有点担心。以前这什么纯阴之体什么鬼怪夺舍,对单宁来说都是听个乐的事儿,可经历了从人变猫的离奇事,他不敢怀疑霍铭衍的话。
单宁看向霍铭衍,试着提出猜想:“既然它能判断有冤,那按照它的指示平冤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好处?”
霍铭衍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没多少这方面的传承,若不是我小时候差点出事,祖父也不会找出这对青绳链来。”
单宁咬牙说:“不管那么多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明天去把尸体的事儿弄清楚,要是这事完了以后问题好转了,那就代表这样可行。”
“你不怕?”霍铭衍看着单宁。对于单宁来说,那些怪怖鬼怪是完全陌生的存在,有悖于他们这么多年所接受的科学教育。他说起另一件事,“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一只怪物正扯着你的腿把你往水下拉。”
单宁愣住了。
霍铭衍说:“当时我还想找人帮你,结果你却自己挣开了那只怪物游向岸边——能被我看到的怪物是极其危险的,你居然能从它手里挣脱。后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睡得很安稳。”他注视着单宁,“你应该就是极其少见的纯阳之体,天生有着能对抗那些东西的能力。”
单宁有些错愕。
霍铭衍接着说:“因为我容易被那些东西盯上,所以祖父从小就要求我修身养性,尽量不在脸上表露任何情绪,免得被它们察觉我能看见他们——哪怕不是纯阴之体,被那些东西发现有人能看见它也会出事。”他顿了顿,“我已经习惯了,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和你们一样。”
他从小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惊慌,不能太开心,也不能太难过,必须学会收敛所有情绪、藏起所有感受,以防危险在自己毫不设防的时候降临。像单宁那样放肆地活着,放肆地追求喜欢的人,对他来说是永远不可能的。
霍铭衍说:“当时没把实情告诉你是我不对。既然青绳链已经认你为主,我和祖父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单宁心里乱糟糟的。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跑什么!霍铭衍这样的情况,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霍铭衍家里人哪里会反对他们在一起!而且霍铭衍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习惯了把情绪都藏起来而已。
单宁蹿了起来,一把抓着霍铭衍的手说:“还想什么别的办法!办法不就在眼前吗?我们一起弄清楚怎么整好这青绳链子,你刚不是说我是那什么纯阳之体吗?妖魔鬼怪来一只我帮你摁死一只,来一群我帮你摁死一群,怕它个蛋!”
霍铭衍皱起眉:“没那么简单。不过海湾这边有高人布过防护大阵,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没什么凶戾的东西。这也是我当年被送到海湾来念书,现在又回海湾来任职的原因。”
“那就好,”单宁心中稍安,“不管简不简单,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我们对面单位那儿查查尸体的事。”
“喵喵喵喵?”单宁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喵喵声。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被科学知识和唯物主义洗礼了二十几年,单宁完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变成一只猫!
单宁想来想去,后退助跑两步,蹦上了桌子,蹲坐着抬高头,试图与高大无比的霍铭衍交流:“喵喵喵?”
霍铭衍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事。他抬手捏了捏单宁的前爪,觉得手感不错。见单宁着急地喵来喵去,霍铭衍说:“据说戴着阳链的人有一定几率会变成猫,比如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让单宁摸了摸前爪戴着的青绳链子,“你可以通过它用意识和我交流。”
“霍铭衍我日你仙人板板!”单宁迅速掌握交流技巧,在桌上蹦来蹦去,激动地开骂,“快让我变回来!赶紧的!我还要睡觉!昨晚我通宵来着!明天还要上班!不就是甩了你吗!大男人一个,别那么小气吧啦行不行!我日你啊!”
霍铭衍面色一冷,捏着猫儿后颈把单宁直接拎了起来。
单宁四只爪子离了地,整个猫身在空中晃来晃去,感觉风吹蛋蛋阵阵凉,心里也哇凉哇凉的。他马上改了口:“祖宗,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这一回行不行?您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我可以给您做牛做马,鞍前马后fuwu到家。”
霍铭衍淡淡地说:“我不想要牛也不想要马,我想养猫。”
单宁说:“我给你找猫,这边的土猫我都认识,凶点的温柔的,纯色的杂色的,要什么有什么,您喜欢什么我给你找什么。再不济我去给你买个血统特高贵的,长毛的短毛的蓝眼的金眼的都行。”
“我想要眼睛颜色和这只一样、毛色和这只一样、大小也和这只一样的。”霍铭衍把单宁放回桌上,用手摩挲着那覆有软软细毛的背脊,“不掉毛,自己上厕所自己吃饭,主人不在家也不闹腾,弄脏了脚自己会弄干净不乱踩地板。”
单宁:“”
单宁算是明白了,这位祖宗就是来报复他的——报复他当初一个diànhuà一句分手就跑了,还直接跑去服役,让霍铭衍想找人都找不着。想想还真是自己理亏,不能怪霍铭衍生气,单宁颓靡地用前爪抓了抓桌子的边缘,耷拉着脑袋说:“好吧,这样的确实找不着,你这人有洁癖,哪适合养猫。”他说完又昂起小脑袋,试着和霍铭衍讨价还价,“我上班的时候至少要让我变回来吧?”
第一二一章()
么么哒么么哒!
单宁纠结地瞅了瞅霍铭衍。霍铭衍还闭着眼;眼睫很长;皮肤很白,身上天生比别人凉,冬天夏天都冰冰的。他的唇形非常漂亮;又薄又xinggǎn;适合接吻。单宁挠了挠自己的小耳朵;再次凑上去,试着舔了舔霍铭衍的唇。
霍铭衍蓦然睁开眼。
单宁一惊;不断地后退、后退、后退;躲进夏天薄薄的被子里。前天天气好,他把被子搬到外面晒过,被子的味道很干净,还残留着夏日阳光的气息。单宁顶着薄被,只露出张黑不溜秋的猫脸,用圆溜溜的猫眼偷瞄霍铭衍。
霍铭衍见单宁心虚地躲着;也不着急;穿着睡袍下床。
单宁眼睛跟着霍铭衍转。
霍铭衍进了浴室洗漱完毕,换上zhifu才出来。监察处的zhifu也是黑色的,但肩膀上比城管zhifu多了金色的星徽标志;代表着他们是正经的军官;城管算是吊车尾的杂鱼。
单宁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盯着霍铭衍直看;心里暗暗嘀咕:霍铭衍肯定悄悄叫改了zhifu;要不怎么这么显肌肉、显腰线、显腿长
单宁暗搓搓欣赏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目前还是只猫!他喵地一声,试图引起霍铭衍的注意。见霍铭衍看了过来,单宁用白白的猫爪子拍了拍床沿,意思是让霍铭衍坐下来说话。
霍铭衍依言坐下。
“我要去上班了。”单宁提醒霍铭衍要记住昨晚答应的事儿:上班就让他变回来!
霍铭衍拍了拍自己大腿,让单宁坐到自己腿上。
刚才单宁自己也是这样招呼霍铭衍的,所以单宁也没觉得不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蹲坐到霍铭衍结实又修长的腿上,仰头努力和霍铭衍对视。
霍铭衍抓起单宁的前爪,两个玉八卦没像昨晚那样贴近,却也齐齐地震颤起来,仿佛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一接近彼此便会产生共鸣。
单宁又感受到昨晚那种奇妙的“同步感”,感觉两个人连呼吸都是连在一起的,心脏自然也是以同样的力道跳动着。
霍铭衍微微弯下身,亲上了那看着自己发愣的猫儿。
单宁怔了一下,依然抬头看向霍铭衍。很快地,单宁发现两个人的视线已经拉平,霍铭衍那张好看得要命、五官都很对自己胃口的脸近在咫尺——不再是猫的视野!
单宁一激灵,感觉胸口凉飕飕,腰上凉飕飕,腿上也凉飕飕。低头一看,单宁发现自己正跨坐在霍铭衍腿上,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他去服役三年,工作后又每天忙个不停,锻炼很足,光着全身也不丢人。可不丢人不代表他想光着屁股坐在前任身上啊!
一时间单宁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霍铭衍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到单宁身上,顺手关了屋里的空调,淡淡地说:“去穿衣服。”
单宁如梦初醒,从霍铭衍腿上跳了下地,扒拉出内裤先套上,然后找出zhifu迅速穿戴整齐——甚至还把平时喜欢敞开的扣子都紧紧扣上,想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他也不知是该庆幸霍铭衍对自己没想法好,还是该腹诽霍铭衍一如既往的性冷淡好。
单宁扯了扯自己手腕上的青绳链子,没扯动。想到自己变成猫的时候这链子也稳稳地戴在猫爪子上,单宁明白自己是被这玩意儿讹上了。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观遭到了极大的冲击!连猫都变了,出现一条会“认主”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