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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天,杠上花还能顶得住,但毕竟人不是铁打的。
饿几餐渴几回就能把人折腾死,这整日不让睡觉,还不得把人折腾疯了?
更绝的是,慕丞雪居然还叫顾醇去买了许多洋葱——洋葱抹眼皮,这滋味谁受得住?
顾玉麟哪能想到这样奇葩的逼供方式,一时半会真看傻眼了。
描金居里出了个小贼,却被安安静静好吃好喝地供着,不知情地还以为二少夫人的脑子不好使,知情的,却是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一径地讳莫若深。
慕丞雪不是善茬。要让杠上花开口,她可以有一千种方法,但她这回却偏偏选了个最“温柔”最“体贴”的样式。想想这盐椒洋葱抹在小丁丁上的感觉,顾玉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龙婆知道杠上花得了自己的真谛,是个惯会演戏的,可是她在香洲苦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女儿撒泼卖痴的哭声。花了银子托人去打听,都道是二少夫人仁善,鸡鸭鱼肉一点不吝啬地供着杠上花,只盼小花能迷途知返。
再富的宅院里,下人也还是下人,平日吃住有配额,鲜有吃得这样丰盛的,言语中的羡慕一点也不似作伪。
龙婆便有三分信。
但想起之前吃过慕丞雪的板子,她就纳罕了。
二少夫人那样的,也配称得上是仁慈?
啧,太阳还不打西边出来?
“这老姑娘平素就是个奸诈的,没准是被诓住了。”
龙婆越想越怕,一状告到了佟氏那里,佟氏却连半点也没听进去。
“两个媳妇都是我点头同意的,她们是什么性子,我岂会不知?大媳妇是出了名的仁和宽厚,老二屋里这个,样子是刻薄些,可掌了中馈那么久,也没见有哪个下人说句不好,怎么轮到你嘴上就尽是怪话?上次的教训还没够?”
佟氏明摆是不想管家里的琐事了,若不是看在昔日情份上,她也想马上轰人出门,碧水庵里那老尼已经够她吃一壶,偏还惹得个老奴来添乱,不是存心让她过不好年么?
婆婆不护媳妇这短,这婆婆就是不称职的,园子里没哪个下人敢说慕丞雪不好,那是因为敢说她不好的都被干净利落地拿出去当礼物送人了。
一个家丁可卖三两银子,拿出去送人还算是称手的。
但这事只有慕丞雪做得出来,不管人家嫌弃不嫌弃,大小丫鬟挥手就送,扎眼的,不知事的,懒的,坏心眼的,全被弄走了,实在打发不掉的,全让牙婆去处置,一点犹疑也没有。
“可是老奴死了两个女儿”
都是慕丞雪那嫁不出的老姑娘在作怪,若不是她硬要将杠上花撵出顾家的园子,她们家也不会落得这种田地,龙婆一抹帕子,就想扯开喉咙大哭。
可是半个音没发出来,先听见描金居里传来一声悲鸣。这声音能从描金居传到香洲来,可见其凄厉的程度,龙婆子一腿软,当场便给佟氏给跪趴下了。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拿这支钗,我只是收钱,他们给了两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慕丞雪使了什么法子,一向嘴硬的杠上花居然就这样招了。
顾玉麟连日在门边转悠,听到这平地一声惊雷,顿时急吼吼地探过头去瞧,却见杠上花高举着双手,状若疯妇,闭着眼睛一阵乱跑,迎面冲出了小屋,她慌不择路地一时没走稳,被绊倒在门槛处,额头磕在石阶上,顿时血流如注。但却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迹,一路尖叫着跑出了描金居的大门。
彤影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走出来,手里持着一面通明透亮的镜子,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流雪和流风一左一右地追了两步,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这是要放她走的意思?顾玉麟有点明白了。
彤影将镜子往流风怀里一塞,一个箭步蹿上前去,冲着杠上花的背影不远不近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杠上花背影一顿,猛地捂住了脑袋仰天大叫起来:“我是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酷刑,居然吓得她连自己姓什名谁也不记得了。
顾玉麟本是抱着三分看热闹的心思冷脸旁观,突然被杠上花这么一吓,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冷不丁耳边一口凉气袭来,他“哇呀”一声大叫,同杠上花一模样地蹦起了三尺高,右手却被一只滑腻的小手握住了。
慕丞雪的眼底平静无波,似乎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感到意外。
“我故意放她走的,她不过是一枚小小棋子,吓唬吓唬,能说的就都说出来了。”她接过流风手里“邪门”的镜子,气定神闲地整了整发鬓,等到顾玉麟好奇地将脸贴上去,她才蓦地将镜子翻转,对着他的脸像照妖怪那样一照,笑嘻嘻地道,“相公,仔细看看这是谁?”
还会是谁?顾玉麟被那镜子折射出来的光芒唬住了,但顷刻又清醒过来,拍了拍胸口,他也像她一样笑嘻嘻地:“可不就是你上天入地英俊无双富得流油的相公大人?”
大言不惭。
慕丞雪抿起唇,将镜子又凑近了一点,柔声道:“再看看,究竟是谁?”
顾玉麟应了她的话,不由自主地用了几分心,再一看,却觉得镜子里的人像自己死去多年的老爹,他犹豫了一下,依旧扯起脸上一道笑纹:“可还不是我么?只是看着好像比平时老了。”
慕丞雪妩媚一笑,贴上前去扯住了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看,看清楚看明白了再回答我。”
顾玉麟一头雾水地再去看,却是越看越糊涂了,镜子里的人,像是自己,可又好像不是,之前看着着故去的老爹,但现在再看两眼,又觉得像舅舅了,他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说不出话,瞪圆了眼睛好半天,突然“噌”地一下蹿出了老远。
这下,却是笑不出来了。
“夫人,你真阴险哦不,真聪明!”隔了好半天,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兴冲冲地揽住慕丞雪,朝着香唇便响亮地吧唧了一口,清澈的大眼睛一时间懒洋洋地眯成了缝,“为夫猜啊,小花这会子不但忘记自己是谁,还忘了自己被关了几天。”
就是这样。
杠上花被关在小黑屋里,白天黑夜分不清,只能通过风花雪月等人换班轮值的频率来判断时间,她度日如年,自然不晓得门外是十二圈马吊换一次班,她明明只被关了三天,却感觉自己被折磨了七八日之久。
她不确定慕丞雪会怎么对付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的日子如何才是尽头。
而更可怕的折磨还在后头,那面镜子,那个问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日复一日,她竟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暗无天日,不知今昔何昔,镜中魅影,不知是鬼是人。
杠上花被轮番疲劳轰炸,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真,慕丞雪不用动板子,便完完全全掌控了这朵倔强的小花,而接下来,就是看小花引路,把幕后那人钓出来了。
究竟是谁,会打这支钗的主意?
慕丞雪把玩着顾玉麟腰间的流苏,慢慢陷入沉思。
第87章()
杠上花身上有张图纸,明明摆摆地标记着那支灵凤钗的外观构造,但上边有好几处是错的,但是寻常匠人却很难看出其中的不妥。显然画图的人也只是马马虎虎地清楚个样式,对内部构造并不熟悉。
慕丞雪从杠上花那儿搜到这张图时便已然猜到,严刑逼供也是问不出个子丑寅卯,那灵凤钗的样式既是宫中所出,说不定还牵涉了一桩宫闱秘史,这样糊里糊涂被卷进去,分明不划算。
可是师父临终千叮万嘱,让她保管好这支钗,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这支钗究竟从哪儿来的?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夜里。
慕丞雪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翻身,和顾玉麟之间便架起了一个风洞,大小恰恰可以容得卫一只半大的小猫进出,顾玉麟常常也戏谑说:“看来我家夫人是早早准备养猫了啊,每在都留出这么一个猫洞。”
慕丞雪不由自主地想,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也是这么点大的,像猫儿一样的。
大嫂曾经悄悄和她说过,成亲头一年如果够努力的话,是很容易有孩子的。
只要她顺利怀上了和顾玉麟的娃娃,老姑娘不生养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越发没了困意。
坐起来,随手抓了件衣裳披在肩上,俯下身子细看顾玉麟的脸。
顾玉麟已经睡熟了,秀丽的容颜被长发挡去了一半,没有那两道长眉的衬托,显得整个人都柔媚起来,迷迷朦朦,有种跨越性别的蛊惑美。
手指不知不觉停留在他唇边,然后划过了优雅的下巴,一路描摹。
今夜无月无星,可是她就是想做点什么。
比如,找个东西,来堵堵那个猫洞。
她想起那些个抵死缠绵的夜晚,蠢动的情怀又再被陌生而又熟悉的刚猛之力颠覆,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起,一路绵麻麻地蹿到了四肢白骸,头一次,她会在这样清醒地状态下,主动去解那根衣带。可是伸手,却触到了一小块柔软的锦囊。
她蹩脚的女红,竟被他贴身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红火的一点,也像是跳动的心脏,灼烫无比。无端端又想起了杜州的话了,他说顾玉麟有事瞒着她?
然而,一个有心瞒她的人,会把她草草交出来的答案放在心间?
她不信。
但是,顾家祖上行梨园之艺,戏骨相承,可见一斑,顾玉麟要想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应该站在哪一边?还是说,顾玉麟与她米已成炊,令她没了选择?是啊,她已然交出了所有,没有了退路,就像是一场赌局,把所有的注都押上去了。她怎么会那样糊涂?
不,也不是糊涂。
她喜欢与人斗,那是源自于骨血中的警醒,但其实,她比谁都渴望安宁平和的小日子。
她希望一切都规规整整,喜欢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握。
她很享受在园子窝着的感觉,可以不有想太多。
可是麻烦,却一再地找上门来,原来平静如斯的双禧园,也同样处在漩涡的中心,不得脱。
“丞雪?怎么还不睡?夜间风冷,当心着凉。”
顾玉麟被冷风吹醒了,睁眼便见慕丞雪一脸纠结地坐地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神态,就像在研究什么值钱的古玩收藏,令他很不舒服。他黑着脸拉了拉她的衣袖,却将她披在身上的外衣扯下来,露出了半边香肩。
慕丞雪一愣,飞快地伸手去捞那件衣裳,却带起了更多的衣物,稀里哗啦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对上了顾玉麟充满情惑的眼瞳,心里慌得像揣了一群活蹦乱跳的兔子,她听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手慌脚乱地弯下身去捡东西,却蓦然感到腰间一紧。
“三更半夜死盯着为夫看,可是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将为夫吃干抹净?”顾玉麟在她身边轻笑着,腕间用了点巧力,便将她带回到被窝,没等她惊叫出声,便大模大样地覆住了,害她只露出一绺软软的青丝。
前一刻,她还想着要和他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一刻,她就害怕起来。
四目相对之时,她竟蓦地将视线转开了。
不是不喜欢,但他们没经过患难,不懂得迁就,不理解如何珍惜,就像二哥和二嫂一样,喜欢的时候是夫妻,不喜欢的时候,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是喜欢,肤浅的喜欢,不是相濡以沫的真心。
“顾玉麟,你别这样我有些怕。”
停顿的刹那,她涌起一股久违的惧意,她终于明白了——相敬如宾与相敬如冰,根本就是同义词。世人盲婚哑嫁,再好的姻缘也都止于喜欢,卫天真与铁小燕欢好的时候,也是喜欢的,朱钽与那些未具名分的美姬翻滚时,也是喜欢的。
这样的喜欢,便如手中细沙,越流越少,直至虚无。
她在害怕,害怕有一天醒来,顾玉麟就不见了。
她与他,显然还没有百首不相离的决心与许诺。
压抑的细语在他耳边响起:“顾玉麟,我们之间不能有秘密,我有些话一直想告诉你”
那个尘封在回忆里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可是顾玉麟一点也不想听。
那支灵凤钗的来历,他已经能猜出个大概,到了今时今日,就不再是谁连累谁的问题。
因为十年前,他们经历的,根本是同一件事
夜阑人静,香洲。老尼慧恩一脸神秘莫测地出现在佟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