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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吭死命挣扎半天后,被一掌切在后颈上失去了意识。
这两次发作后,凤凰的身体急剧长大,差不多已经到了十三四岁孩子的体型。他的骨骼开始出现涅槃前成年体的明显特征,中空、轻盈、硬度极大,让他的体重非常轻。
他的五官越来越脱离奶气的稚嫩,隐约透出了当年的轮廓,双眼紧闭肤色苍白,显得清瘦而疲惫。
周晖不知道下一次烧起来是什么时候,凤凰的一切成长过程都是随机的,就算他涅槃前就暗中有所安排,那也完全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计划是什么,会按怎样的步调来走。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丧失了足够信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说,让所有的谋划和秘密都埋藏在漫长的时间里。
周晖不知道能怎么做,所有的一切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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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晖一开始不太想去温泉跨年,后来一帮人车轮上阵强烈劝说他去,于副还单独加订了蜜月套房让小凤凰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周晖这才松了口。
结果到那天,几车人浩浩荡荡开去温泉酒店一看,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房间露台正对着巨大的人工花园和高尔夫球场,花园中还有桑拿、spa和按摩椅,石径通向竹林掩映的温泉池。拿到房卡后所有人都呼啦一声散了,有约去打麻将的三国杀的做spa的,还有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往温泉里跳的。于副和迦楼罗一起把三层蛋糕抬进院子里,准备晚饭后看烟火的时候切。
小凤凰享有特殊待遇,和周晖一起独享情侣套房。周晖把他抱到房间里一看,大床上洒着红色玫瑰花瓣,还用白毛巾搭了个交颈的天鹅形状,在灯火映照下十分浪漫,不由苦笑了一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叹了口气,把小凤凰轻轻放到床上。
小凤凰额角抵着周晖的手掌,显得非常温顺,鬓发反衬出脸颊如同雪一样白,甚至有一点可怜的感觉。
就算是太古神禽在人身时也免不了生长痛,骨骼急速成熟的同时,关节等处的疼痛也一直折磨着他。就算他说不出来,但睡梦中往往会露出痛苦和苦闷的神情。
周晖有时会在深夜醒来给他按摩,把他眉心的褶皱轻轻抹平,再俯身印下一个温柔又忍耐的吻。
“快回来吧……”他轻轻道,用鼻梁轻轻磨蹭小凤凰冰凉细腻的脸颊,“就算永远是你的东西,也不能真让人等到永远啊。”
小凤凰睡梦中也许感觉到什么,敏感地缩了缩脑袋。
周晖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唇角浮现出一丝隐蔽又羞涩的微笑,紧接着把脸埋在枕头里,仿佛正偷偷做着什么好梦。
——他睡了那么久,这是第一次露出快乐而不是痛苦的神情。
周晖不由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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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在花园的玻璃暖房里吃的,于靖忠带着几个组长和颜兰玉、张顺、迦楼罗等编外人员,一伙人如同八百年没公款吃喝过一样互相把对方灌得醉醺醺,李湖差点都爬到桌子上跳脱衣舞了,被张顺抡起盘子当空砸倒,啪叽一声摔到了桌子底下。
迦楼罗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冷静,坐在桌前玩手机,突然举起摄像头咔擦给周晖怀里的小凤凰来了一张。
周晖立刻敏感地把小凤凰往身后带:“你干什么?”
迦楼罗不答,低头发微信。周晖一看嘴角立刻就抽搐了,只见收信人头像赫然是一只金光万丈仰天长啸豪气干云的孔雀。
“摩诃想看母亲化形之后是什么样。”迦楼罗解释道,“不给他看的话搞不好他会跑到人界来吃年夜饭,你也不想这样吧。”
周晖:“……”
照片发过去,三秒之后回复来了。摩诃不会打字只会发语音,趾高气昂地问:“母亲我看到了,他身后那个丑比是谁?”
周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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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众人开始切蛋糕,把颜兰玉围在中间唱生日歌,起哄要许三个愿,而且一定要大声说出来。颜兰玉颇有点无地自容,脸红半晌后许了第一个,愿年年如此时,岁岁如今朝,花好月圆人常在。
李湖说:“切——我听不懂!整个简单点的!要不要我给你唱个十八摸?”
司徒英治醉醺醺道:“小美人梨不懂拉,叫老于年年给出钱,大家一起来h拉……”
于靖忠二话不说,把李湖和司徒一人一巴掌抽到桌子底下,半天没爬上来。
“第二个……第二个愿望就酒店打折吧,”颜兰玉迟疑道,“也不知道今晚要花多少钱,公款聚餐消费太多总……不太好。”
众人立刻开始起哄,摩拳擦掌要去找酒店老板谈谈人生,结果站起来一个个喝得头昏眼花,于是纷纷约定明天年初一酒醒了再去,又继续追问第三个愿望。
“真没有了,”颜兰玉无奈道,“我愿望本来就不多,就这样挺好……不不!别给我喝那个!我好好想想待会再说行吗?不我真不能喝了!”
颜兰玉把刀一扔,抱头想跑,立刻被神完和李湖抓回来战战兢兢切了蛋糕。于是一帮醉汉们上来灌酒、抢蛋糕,每个人都想要蛋糕上那个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被于靖忠一人一巴掌扇回去,最后巧克力牌和糖渍草莓都归了寿星。
李湖想要糖渍草莓,结果没要到,非常不满地表示要灌寿星三大杯。颜兰玉仓惶逃出人群,正巧躲到小凤凰身边,看到他熟睡时微微张着口,顺手捏起半只草莓喂了进去。
“能吃吗?”
周晖看了一眼,点点头道:“能吃,喂小块一点。”
小凤凰睡梦中下意识地嚼了两下,半天咽了下去,砸吧砸吧嘴。
颜兰玉看得有趣,把小凤凰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又喂了一小块,看他浑浑噩噩地嚼一嚼又咽下去,吃得唇角微微发红,仿佛被晕染过一样。
这一幕其实是很可爱的,但不知为何,颜兰玉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楚河时,石窟中他向孔雀明王射出惊天动地的那一箭;以及后来在北京露出真身,那温婉威仪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如果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明王殿下今天就醒来的话,能不能成真呢?”
颜兰玉自言自语道,突然又觉得过生日许愿、并期待愿望成真的想法十分孩子气,自己竟然也真情实感起来了,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第三个愿望许出来的瞬间,小凤凰眼睫颤动了一下。
……醒来?
醒来吗?
……原来我还没有醒……吗?
凤凰的手指动了动,然而在喧杂的环境中没有人能看清。快十二点了,很多人纷纷搬了长椅到花园中看烟火,远处响起倒数的声音。
周晖站起身,抱起小凤凰搭在自己肩上,说:“冷了,我先送他回去。”
他穿过醉得七歪八倒的众人,小心跨过满地狼藉的杯盘和奶油,穿过花园走向抄手游廊。远方的天空中蓦然升起第一束烟火,流星般划破夜空,继而爆发出灿烂缤纷的彩光,映在小凤凰沉睡的脸上。
……好亮,凤凰想。
他恍惚地眯起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睡梦中,只看见脚下是巍峨的地狱不周山,紧接着面前茫茫苍穹突然燃起大火,瞬间将九天十地烧成一片绚丽的火海。
“连你也要杀我吗?!”释迦的怒吼响彻耳际:“——连你也想让我死吗?!”
凤凰这才发现自己手持佛骨刀,正对着释迦暴怒的面孔。远处周晖正不顾一切顶着大火向这边奔来,整座不周山在涅槃的火焰中烧成了通天的金塔。
“如果你不死,这一切便不会结束,离乱和混战会一直持续下去……”
“永别了,释迦。”
凤凰手一用力,刀尖刺进了释迦的喉咙。
——血液喷涌而出,那一瞬间,狂卷的风刷然静止,紧接着时间和空间疯狂快进。
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画面完全搅在一起,形成成千上万个凤凰的剪影——年幼的,孤独的,哭泣的,哀求的,站在城墙上翘首以待的,不周山上竭力向周晖伸出手的……
漩涡般的斑驳色块汇聚成洪流,全数映在凤凰眼底。
下一刻释迦惨叫而去,金身佛像从佛骨中升起,凌驾于万丈莲花火海,与凤凰遥遥相望。
“我要回去了……”佛说。
凤凰什么都听不见,仿佛满世界喧嚣都化作了静寂的潮水,从耳边哗然退去。
“这么多年来谢谢你,凤凰。”佛祖那属于张顺的年轻的脸上透出寂寥:“你要涅槃了,以后就很难见面了吧。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吗?如果你想要孔雀神格的话……”
“不,”凤凰突然嘶哑地打断,“现在不需要那个了。”
凤凰回头望向周晖,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因为重伤和虚弱而显得非常吃力。
只见凝固的时空中,周晖静止在那里,暴怒焦急的眼神同样注视着他,在火海中熠熠生光。
“我想涅槃后,第一眼就看见正确的那个人……”凤凰喘息道:“我想安安心心地被那个人抚养长大,受到照顾,无忧无虑,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请不要让我爱的人等太久,只要一天,我就会竭力赶回到他的身边。
金佛顺着凤凰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周晖,叹了口气说:“好。”
随着这个字落地,凤凰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周围凝固的风瞬间又疯狂刮了起来,时空恢复正常,大火席卷而上;周晖疯狂穿过重重烟云向这边冲来,甚至连袖口和衣角被烧着都恍然不觉。
凤凰听到周晖暴怒到极点的咆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涅槃之火吞没。
再见了,我的周晖。
请让我再次睁眼时第一眼便看见你,请让我安心地在你的目光中醒来。
你只要等一天,便足以偿还我这一世上万年的希冀与等待。
下一秒。
时光斗转星移,人界,楚河办公室。小凤凰打开放着《抱尸子》的抽屉,从翻开的日记中走出成年凤凰的幻影,俯下身,面对着童年时代的自己,温柔抹去小凤凰眼角的泪痕:
“愿望实现了……”他说。
“可以回家啦。”
——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花园中新年倒数到最后一刻,时针归零,烟花漫天。
数不清层层叠叠的彩光爆发在天际,欢呼声响彻长空,汇聚成洪流奔向神州大地。
周晖在游廊的栏杆边驻足,望向天际绚丽恢弘的烟花。突然他觉得怀中动了动,低头只见小凤凰睁开眼睛,随即因为突如其来的光芒而紧紧闭上,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眨了几下。
“周晖……”他轻轻道。
周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刹那间他还以为是听错了。但紧接着他眼睁睁看到小凤凰笑了起来,尽管那笑容还有一点苍白和虚弱,但眼底却闪烁着熟悉的神情。
“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凤凰顿了顿,满天烟花映出他眼底如水一样温柔的微光:
“——我回来了,新年好。”
周晖喉咙酸涩哽咽,双肩奇怪地颤抖着,视线一片模糊。朦胧中他紧紧抱住凤凰,张了几次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耳边只有远处鼎沸人群跨年的欢呼。
那一刻火树银花、太平盛景都化作静寂,退去为夜空遥远的微茫。
“我以为还要等很久……”
周晖闭上眼睛,滚烫液体滑过脸颊。
他低下头,在凤凰鬓发上印下一个颤抖的吻: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殿下。”
在相拥的身影之后,旧时岁月盘旋而起,裹挟着过往无数的爱恨、硝烟、泪水与离别,汇聚成河流奔向远方,消失在广袤苍茫的天际。
烟火散尽,万籁俱寂。
新年的钟声在那一刻敲响。
chapter 76()
日本,三重县。
月色如霜,白雪覆盖在山道上,神宫下的石板台阶泛出苍青色的光。
一个长发披散、白袍曳地的人影从雪地中走来,穿过凝固着冰凌的鸟居,踏上覆盖着积雪的长长的参道,走进了空旷的神殿。
大殿中除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只有他的脚步一声声回响。顺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他缓缓走向神殿深处一座祭坛,只见青色灯火映照下,祭坛上有一铺陈黄金的红石箱,箱内供着一把二指宽细、通体漆黑的长刀。
“就是这哭声把我召来的吗?”那人喃喃道,伸手从黄金架上拿起长刀。
就在这一刻,哭声截然而止,紧接着罡气从神殿中席卷而来!
那狂风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如兽口大张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