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械暮薇慵由钜淮巍
景流年恍若未闻,亦或者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接着说道:“她死的时候,身上都是血,不知道哪来的血……从上到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我看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的眼睛竟然可以睁得那么大,大得,让人透过那双眼睛,都能看到她心中一切的恨意……”
“那些男人终于肯从她身上起来了……在她死了之后……”景流年眸色一沉,眼中已经隐隐含泪,“立刻就有人来解开绑着我的绳子,我连给我的母亲穿一件衣服,磕一个头都做不到,就被带到了父皇的面前,他说,让我去北漠,做一个质子。”
顾云罗心中一酸……
景流年有些恍惚:“我是怎么来的呢,是被人绑着,坐在囚车里,进的北漠皇宫,北漠王看我的眼神,比看旁边那只绿皮鹦鹉的眼神还不如……可是我是质子,这个可笑的身份,所以我被关进了专门的别院里,日日夜夜有人看守。”
“你和姬秋瑶……”顾云罗一哽,“就是这个时候……”
“是。”景流年提起姬秋瑶时,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感激,若不是这个女人,他可能真的只有当一辈子的傀儡,最后在毫无意义的情况下死去,“多亏了这张脸,在姬秋瑶过来视察时,我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进了公主府,才有了如今的景流年。”
“你和安槿,是在那时候相识的吗?”
“不,当然不是。我们很早就认识,早到,我还住在冷宫的时候。”景流年微微抬起头,那段陈旧的往事,他几乎都已经淡忘,“天明和御凉的皇子之间,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不知道是哪一次,我也有幸参加,他也有幸参加,彼时我们都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却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性命筹谋了……”
那觥筹交错中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个同样备受冷落的孩子,互相敬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这个盘根错节,安排数年的计划,就此起步。
175。叛逆何妨()
“若不是心中还想着这件事情,我早就在母妃死的时候和她一起了……”景流年淡淡的说道。
顾云罗心里一窒,一股泪意直冲眼眶,被她硬生生的止住!
这就是这个男人所经历过的事情吗?所以他的心中,才会有这样的仇恨,才会忍辱负重的在别国崛起,而后去毁灭曾经施加给自己这些痛苦的人?
他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苏安槿呢?江游陵呢?练彩裳呢?还有那些天问楼不知道名字的众人,是不是都曾有过这样的过去?
“云罗,你看,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在你想象之外的残忍。”景流年叹了口气,“我今天把这些讲给你听,就是希望你明白,或许你当初,被人丢到乱葬岗时,已经觉得那是惨无人道,但是还有的人,经历过比这更惨无人道的事情……”
“你并不了解天问楼之前的岌岌可危,并不了解我这些年在北漠的艰难危险,并不了解安槿在帝京的如履薄冰,并不了解游陵面具下的那个禁忌……你看,云罗,你什么都不知道!”景流年忽然提高了声音,“既然如此,你凭什么看不起,凭什么怀疑,凭什么指责!”
顾云罗垂眸,半晌,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确实,她没有资格去指责这些人的残忍,尤其是在知道他们的身不由己之后。
那样的一条不归路,除了退无可退,谁会愿意踏上去?
她之所以觉得不可接受,不过是因为苏安槿平日里的清风霁月,江游陵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给了她一种错觉——这些人,即使活得不容易,但是活得很好。
好么?
不,一点都不好!
如今景流年不过是彻底的击碎了她的错觉而已!
顾云罗,醒醒吧,这不是你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是你所向往的那个仁道之境!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明天而做你死我活的争夺!
顾云罗也学着景流年刚刚的样子,倒转酒坛。
刚刚他是在祭奠自己的母亲,而现在,她在祭奠过去的那个自己。
从前,她也会语气平淡的说“我要助你,君临天下”,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君临天下的概念是什么。江山是什么,天下是什么,她从来都没有一个明晰的感觉。
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与生俱来的对家国天下的重视。
可是此刻,在夜凉如水的房顶,在旁边一脸沉寂的男人注视下,在微醺的梨花醉的酒气中,她忽然明白了。
没有毁灭,哪来的重塑?没有叛逆,哪来的疯狂?
历史,本来就是一连串的叛逆者组成的。
这天道不公么?那她当一回叛逆者又何妨?
命运既然让她遇到了他们,既是让他们成全她,又何尝不是让她去成全他们?
伴随着飞扬的酒液,少女唇边的笑容,竟然比这酒液更加飞扬。
刚刚还一脸沉寂的脸色,此刻绽放了明媚的笑意,从嘴角开始,如同三月春风拂过,万事万物便有了生气一般。
176。她不信任()
刚刚还一脸沉寂的脸色,此刻绽放了明媚的笑意,从嘴角开始,如同三月春风拂过,万事万物便有了生气一般,然后便是脸颊,因为喝了酒微微有些红润的脸颊,被笑意所填满,再蔓延到那双水色氤氲的眸子,其实她的眸子很是光亮,此刻眼中,不知是泪水,还是因为喝了酒而蒸腾的雾气,竟然多了一丝察觉不到的妩媚……
景流年看着这样的顾云罗,眸中闪动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苏安槿,这样的顾云罗,你见过吗?
“其实当你拿着酒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会是你……”顾云罗扔掉了手中已经倒不出一滴酒来的酒坛,说道,“我以为最会来劝我的人,是安槿。”
“你明明知道,安槿绝对不可能说出他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来……”
顾云罗唇边笑容更甚:“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他就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平日里,半分脆弱样子都不肯被人瞧见……”声音猛地低了下去,“可是我今天,却让他伤心了……”
从一开始,苏安槿对她便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她也理应如此,可是现在……她白日里骤然冷硬的神色,无不告诉着苏安槿——她不信任他,她不信任他……
高傲如他,怎么愿意接受这样的质疑?
他的情绪,在她面前向来是不加掩饰的,就像当初他误会了她和苏安南,就算是生气,也是摆在脸上的。
可是今天,他除了最开始时脸色一黯之外,其他的时候一直脸色平静,苦苦掩藏着自己心里真实的感受。
“还有游陵,心里肯定也在骂我,骂我是个白眼狼,骂我是个傻逼……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转不过弯而已……”顾云罗懊恼的嘟囔道。
景流年在这种时候向来不怎么说话,现在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我明天去给他们负荆请罪好了!”顾云罗有些醉了,说话也自在了些,笑语盈盈的问到,“流年,你们天问楼的人,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吗?你才见过我一面啊,都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了……当初安槿和游陵也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出手救了我……”
景流年一怔,想了想,说道:“不是容易相信别人,而是看人很准。”
这个答案明显是在打太极,顾云罗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冲着景流年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这样的……而是因为,我是顾云罗啊……”
景流年定定的看着她。
顾云罗笑得更加灿烂,解决了心中的大事,她只觉得身心舒畅,向景流年道了声“晚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径直就往下面一跳,摇摇晃晃的回房间睡觉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顾云罗脸上微醺的笑意突然凝固,良久之后,转为一声绵长的叹息……
而是因为,我是顾云罗啊……
刚刚那个小女子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不停的说,景流年难得的勾了勾唇:不错,因为你是顾云罗,只因为你是顾云罗。
177。请罪失败()
顾云罗隔壁的房间里,穿着睡衣的男子在桌前坐了半晌,听到了娓娓絮语,听到了酒液倾洒,听到了笑意飞扬,听到了负荆请罪……本来冰冷的手指似乎也在慢慢的回暖,冰封一片的脸庞,也忽然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意。
对,只因为你是顾云罗……
第二天,顾云罗早早的起来,开始执行她的负荆请罪的计划。
江游陵那里好说,找个时间去趟茶馆一见面,两个人对骂几句就完事儿了,顾云罗有些纠结的,是怎么给住在自己隔壁的这一位请罪。
她总不可能真的脱光了背着荆条跪在苏安槿门口吧,那估计她刚一出门就能吓死一片人,最后在苏安槿铁青的脸色中被他拎小鸡似的丢进被子里……
那她要如何向伟大的曜王爷表达自己的忏悔之意?
顾云罗在自己房间纠结的同时,苏安槿也在旁边的房间等待多时了。
昨日明明听到某个小女子说了要来给他负荆请罪的啊,为此向来视打扮于无物并且尤其不喜欢婢女接近的曜王爷今日还特地允了马府的婢女来给自己挽了个在隋州颇为流行的发型,怎么这等到了日上三竿,始终没看到什么动作呢?
苏安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很可笑……
顾云罗那样的性子,虽然服软不服硬,但是也不是一心软就把什么都忘了的人。昨日景流年那番话算是委婉的向她解释了他们的初衷,顾云罗或许心中也曾有过理解,可也仅此而已。
此刻的她,应该还在房间里,坐在桌前,或者床头,在默默地想着,他苏安槿,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顾云罗真的认错,她本来就是对的,百姓,江山,本来就不应该用作工具。
他只是想要让顾云罗表示出,她,相信他。
就算会指责他的所作所为,就算会生气之后绝尘而去,他都认了……至少,她要告诉他,自己还愿意相信他苏安槿……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亏得自己还真的信了她的那番话,还愿意如此,傻傻的等着她,装作他不会因为她的怀疑,她的冷漠而伤心。
苏安槿无声的自嘲一笑,心里泛起酸涩的痛意……
又等了一会儿,门扉依旧紧闭。
无人前来……
苏安槿一口喝掉了杯中的凉茶,起身,坐在镜子面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大概是因为铜镜不甚清晰的原因,他竟然觉得那张脸,如此陌生。
冷冷的,扬手……
干脆的拔去了束发的那根玉簪!
那为了等待心爱的女子而结成的头发,在这一刻彻底散开,如黑色的丝绸般浓重的垂下,偶尔有一两根调皮的,也很快归顺……
他把那根玉簪随手扔在桌上,转而拿起了自己平时用的发带,轻轻地绑了一个结。
再次起身时,那个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的苏安槿已经不复存在了,眉间的淡淡冷意,眼中的冷漠冰霜,唇角的漠然弧度……一切的一切,重新又回到了原点。
他依旧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曜王……
178。升起希望()
打开门,苏安槿直接抬脚迈了出去,门上一个尖锐的凸起勾住了他因为真气震动而翻飞的衣袂,他也不曾回头,直接撕裂了那个衣角,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转过头,看过旁边的房间一眼……
顾云罗听着旁边的动静,神色有些黯然,最终,出门,右转,推开了苏安槿的房门。
留在门上的一截淡青色的衣角,破碎的丝线因为她开门的动作而轻轻摇曳,顾云罗定定的看着那块衣角,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安槿的时候,他也是穿着这样淡青色的常服,隐藏在黑曜石面具之下的极致容貌,都不及月光投射在衣服上形成的淡淡光晕吸引人……
他出门的时候,应该还是很伤心吧……
否则,虽不喜打扮却也不会仪容不整的苏安槿,绝对不会直接震断这一块布料,扬长而去。
进了门,桌子上放着一个茶杯,杯子早就已经凉透了。而一边的铜镜前,放着一枚玉簪。
通体天青色的玉簪,直直的一根到底,只在顶部雕了一朵夕颜花,很清淡很简单的款式,苏安槿应该会喜欢……
她极少看见苏安槿戴簪子的模样,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选择戴更为简单的发带来束住头发……可是如今,这枚玉簪……却出现在了他的铜镜前。
顾云罗拿着玉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