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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父母的骨灰还未下葬,所以,巩雪还看不到碑文。她半跪在潮湿的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大理石墓冢,悠远的专注的神情,像是依偎在父母怀抱撒娇的孩子。。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墨绿色的军装。
带着他温暖肺腑的体温,让巩雪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高原也半跪在雨地里,手上撑着一把从陵园管理处借来的深蓝格子布雨伞。他大半个身子让在伞外边,睫毛上沾了些雨水,眼睛里的内容愈发的动人心魄。
她像雨水一样潮湿的心情,被他阳光般的目光感染,渐渐地走出阴霾。
相视微微一笑,她扶着他的大手,稳稳地站起。
她把雨伞朝他那边推了推,秀眉微蹙,“小心淋湿了。”虽然已经确认过他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好,可是她还是不放心,怕他因为高烧再次倒下。
经历了太多灾难的她,不容许身边的人遇到任何的危险。
尤其是他。
了解她的固执,高原把身子伞下挪了挪,不过,他却阻止巩雪要把外套脱给他的动作,“我不冷,你穿着吧。”
怎么可能不冷呢?
南疆就算是冬季无雪,可是阴冷潮湿的环境加上烈烈的山风,也够冷得人牙齿打颤了。
见她不相信,仅仅穿着军衬衣的高原竟从伞底钻出去,卸下军帽,仰面淋起雨来,“小雪,我真不冷!你看,我头顶还冒热气呢,是吧?”
果真,不戴帽子的寸发,竟有袅袅的白气蒸腾而上。。。
她愣了愣,想到武侠小说里看到的内功**什么的武功绝技,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把伞盖在他的头上,“反正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得听我的。”
高原咧唇微笑,咵的一声靠腿,朝她敬了个军礼,“是!”
细密的雨丝,在他们的四周织成了一张透明的,他们依偎着从静谧的墓园,向山下踽踽而行。
“你知道这里埋葬着多少个为国捐躯的烈士吗?”高原的语气带着淡淡的伤感。
巩雪凝神想了一下,“应该是1051位。”
高原朝她惊讶地瞥了眼,她竟然知道。
巩雪指指山脚下纪念碑一侧记录烈士名单的碑文说:“我刚看了,最近埋在这儿的烈士姓胡,是上个月在缉毒战斗中落江牺牲的,他是第1051位。”
她回首望了望浸润在雨雾中的5台号英雄墓,语气幽然地说:“加上爸爸妈妈,应该是1053位了。”
高原深邃的眼睛,恻然地凝视着她,“以后抽空来看看他们吧,虽然有这么多的战友陪着不会寂寞,可是他们还是会想念你。小雪,别难过,我也会常来看望巩队和曾教导员。”
她听话地点点头,从军装里伸出手,轻轻地放进他的手心,“谢谢。”
爸爸妈妈也会喜欢你的,高原。
高原在一处看不清碑文的墓冢前停下脚步,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巩雪陪在一旁,把伞悄悄地朝他那边推过去一点。
他忽然语气怆然地发声:“没想到他居然埋在这里。”
巩雪看看斑驳的墓碑,“是谁?”
“是我刚到特种大队时听说过的英雄。他一个人杀了五个穷凶极恶的暴徒,最后用牙齿咬开手榴弹拉环和他们同归于尽,他是个孤儿,牺牲的时候不过岁。追悼大会上,除了一具残缺不全的遗体,没有一个亲人为他送行。”
高原半跪在地上,用手抹去墓碑上浑浊的水渍,轻轻地照着上面残缺不全的字迹念出来。
“齐天福,湖北省秭归县人,1980年7月出生,1998年1月入伍,牺牲于00年9月23日的清河缉毒战役。生前是解放军77xxx部队34师团2分队战士,一等功臣。”
高原注视着碑文上模糊不清的齐天福三个字,陷入良久的思索之中。
令他感到心痛的是,当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报效祖国而壮烈牺牲的烈士,长眠在南疆,却终年无人祭奠。他们像是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里的一粒细小的尘埃,再也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他们告别了生的世界,火热的青春也不再燃烧,他们倒下的时候是那样的年轻,很多人甚至没有品尝到爱情的滋味,更谈不上叫上一声从出生时就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并把他们养育长大成人的爸爸妈妈。他们已化做了永恒的山脉守卫着祖国西南边疆。
一个烈士,就是一个说不完的断肠故亊。那些不远千里而来的真诚的悲痛的祭奠,却始终没有人为齐天福一样的烈士英灵,带来慰藉。
高原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小雪,你在这儿等我,好吗?”
巩雪像是猜到他的意图,“要我帮你吗?”
他摇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毫不迟疑地冲进了雨中。如她意想中一样,高原是朝着墓园一侧种有花木的园林跑去。
她把伞顶在头上,蹲下来,盯着高原念过的碑文重新读起,她的声音没有高原的浑厚磁性,可能也没有过多的感情掺杂在里面,所以,念出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像是亵渎了英雄的魂灵。。
她比了个对不起的手势,认真地对着墓碑说:“你好。我叫巩雪,是你的战友,哦不,是你的后辈战友,高原的。。朋友。”她用了朋友这个词形容她和高原的关系。
她不大能理解英雄们为国献身的动机,包括她的父母,巩雪初期也是抱着一丝怨气的,他们在成全大义的时候,却把无尽的痛苦留给了活着的亲人们,他们的牺牲,到底有什么样的实际的价值,是她一直感到困惑不解的地方。
第一百章 心与心靠近()
高原回来的时候,衬衣已经被雨水淋成了深绿色。
他一边把花放在祭扫台上,一边好奇地问巩雪:“刚和墓碑叨叨什么呢?看你念念有词,还挺像那么回事。”
巩雪正帮他把刚刚采摘下来没有来得及规整的白菊花一朵一朵摆在墓前,听到他的问题,侧头望着高原“你想知道?”
高原说:“当然。”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我问他有没有后悔,齐天福。”视线转回寥落凄清的墓冢,语气幽幽地说:“他叫齐天福吧。如果没有遇见你,他可能永远都只是一缕南疆的孤魂。”
高原皱了皱眉头,隔着丝帘般的雨幕望了望巩雪。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子令人焦虑的颓废消极的味道。她不止一次对军人、烈士的话题言语偏激,包括在‘好地方’的时候,她对他一连串的诘问,也让他感觉到小雪身上的变化。
她不仅仅是身体功能上出现问题,她还患上了心理疾病。
这种病症看似无关紧要,也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未来生活。可它,仍旧是块不能忽略的肿瘤,自救的好,恶性也会变成良性,如若是放任不管,良性的肿瘤也会致命。。
通常致命的心理疾病都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而是日积月累的伤害,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偏执、争吵、小误区才是疾病的根源。
小雪的心理问题应该也是由来已久,高原猜度着,她如此抵触军人这个职业,恐怕,和她的父母长期在外,缺乏理解沟通有直接的关系。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巩爷爷病倒那一次,小雪的思想就出现了一些变化。
“高原?”巩雪看他凝立不动,放下花束,把伞遮在他的头上。
“哦。。我们开始吧。”他没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而是蹲下,从墓冢那头,清理起上面的枯枝败叶。
巩雪要帮忙,却被他拦住,他说这是男人的活儿,女人靠边。
巩雪心里甜甜的,这是高原第一次以女人的眼光看待她,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瞬间成熟了不少,与他的差距,也无形中缩小了很多。
很快,不算大的英雄墓被整理干净,高原从地上拿起两朵白菊,递给巩雪一朵,自己留了一朵。
拜祭仪式开始前,高原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他掏出三根,点燃了,并排插在祭台边上的泥土上。
“齐哥,你应该也抽烟吧。咱们特种大队,应该没有不会吸烟的兄弟。烟是本地出的,别嫌弃,在那边没人说话,就常回来看看,我们都是你的弟兄,可别忘了。”高原说完,拍了拍冰冷的墓碑,像是拍着战友的肩膀,起立时,眼眶微红。。
巩雪的手紧了紧,白菊的花瓣扫过她的唇畔,飘来淡淡的清香。。
高原和巩雪把花当做香烛插进祭台,无声地举了三个躬,默立半响,高原才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吧。”
到了山脚,雨势愈发的大起来,两人的裤脚全湿了,高原把她安置在景观走廊,然后去和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商量买伞的事。
巩雪想到这里就是父母即将长眠的地方,不禁回首朝阶梯式的石头山上再一次望去。。
不知是不是受到刚才祭扫英雄墓的影响,入眼的大青山,却和初见时,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一排排凝立在山间翠柏之间的英雄墓,仿佛化身为一个个鲜活的军人,凛然正气地注视着她。。
1051位烈士。
在她的眼前慢慢凝筑起一座不可撼动的精神长城。。
这是巩雪第一次直面如此强大的,坚不可摧的力量,她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想法,在千千万万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幼稚和渺小。。
高原把蓝格子大伞拿了回来,幸运地微笑,“小雪,人家白送给我们了。”
巩雪从凝思中回神,看着高原问:“不用给钱吗?”毕竟是把新伞具。
高原把伞撑开,先迈入雨地,“不用,他们好像知道你,我一说买伞,他们就说巩亮军的女儿,要多少把伞都白送。”
巩雪怔了怔,朝远处的白色房子看了看,才转过头说:“走吧。”
从陵园到车站还有一段山路要走,风大雨大,巩雪把军装脱下来给他,高原开始不要,可是经不住她闹脾气,于是,还是把军装穿上了。
递衣服的时候,碰到他的手,温热潮湿,并不像冷的样子,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山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湿润的山风,随着一丝丝轻盈的云雾,飘散在蒙蒙的雨中。雨声,是山林最美的音符,路旁每一株小草,每一朵花儿,都变成了音符上的点缀。雨中的大山变得格外的翠绿,而山谷中潺潺的溪流仿佛在绿色中流动,流进心胸,流进肺腑。。
独特的山林雨韵,让两颗年轻的心,越贴越近。。
这里没有通公交,但是有附近村镇发往芒市的农村巴士。上车的时候,细心的高原发现巩雪的帆布球鞋湿了,走路时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南疆的冬天,湿和冷是连在一起的,尽管巩雪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车开后,特意和巩雪坐在最后排的高原,便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腕。
巩雪惊了惊,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脚,褪下了湿透的球鞋。
她的脚上,穿着可爱的小熊棉袜,高原扫了眼,唇角微微挑高。
巩雪别扭地推他,“别。。前面有人。。”
她忌讳的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车上除了他们只有三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女售票员、一个前排和售票员打得火热的胖子。
高原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上身微微前倾,那张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的脸一下子贴近巩雪,两人之间的距离亮起红灯,巩雪心跳如擂的时候,脚上一凉,却是被他利落地脱掉了袜子。
“呵呵。。”撤回安全距离,得逞的高原嘿嘿笑了。
他用温热的大手裹紧那双雪白粉嫩的脚丫儿,把它们放进他的怀里。
“先忍一忍,等到了市区,我给你买新的。”
第一百零一章 过手米线()
芒市镇就是德宏州的政治中心,州政府也设立在此。
辗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公交,总算在午饭前到达市区。下车后,脸红得像只小红兔子的巩雪,却只管朝着路边的餐馆走,不跟背后笑得舒畅的高原一起去逛商场。
“先买鞋。”
“不,我饿了!”实在不想被他再摸着脚,当小猪一样嘲笑了。
高原心想,也好,正值饭点儿,他也有些饿了。
巩雪误打误撞找到的餐馆,是一家过手米线店,并不算豪华,却胜在地道正宗。每到饭点,远近食客蜂拥而来,把不大的餐馆挤得是满满当当。
“你去占座儿,我去排队等米线。”高原指着右手角落里快吃好的一家人,摸摸她的头,“去那儿等着,小心点,别被人挤到了。”
巩雪点点头,一边站着等位,一边望着人群里的高原。
他的个子原本就高,今天穿了军装,又戴了军帽,愈发显得英姿挺拔。一溜低个的队伍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