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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不走？”南宫梦其实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端木骞在最后还会为自己和倾雨讨个公道，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一想到他留下的结局，想到倾雨，心里就有些难受。
“是的，奴婢听得非常清楚，他说他死也要死在这皇宫里。”小兰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这一段对端木骞也没那么讨厌了，虽然他逼着南宫梦来南林和亲，但他对南宫梦确实不错，尤其是最后关头所表现出的并不是贪生怕死，倒让小兰对他有了几分佩服。
“这怎么行？他若不走，倾雨也不会走！”南宫梦很清楚，若端木骞选择绝路，倾雨也绝不会独活。
“娘娘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他们了。既然他同意各宫嫔妃自己出宫，那娘娘也不必服那假死药了，奴婢这就收拾东西，和娘娘一起离开这皇宫。”
“糊涂！这个时候别人都走得，偏偏我不能！”南宫梦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别说以前就有人怀疑我是月离的奸细，更有人直指就我是导致这场战争的祸水，单是我这月离丞相女儿的身份，若此时走出皇宫，不知多少南林的忠臣会要我的命。我只要一逃，就等于坐实了对端木骞的不忠，更让人怀疑我和月离有所勾结。虽然此时南林大势已去，但一定也有不少忠臣誓与南林宫存亡。我要是走出皇宫，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既然如此，今晚你就把那假死药服了吧！唯有这样，你才能被送出宫去。”
第193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小兰咬咬牙，南宫梦说的的确有理。可同样的道理，此时若留在这宫内，也一样不安全。谁能保证那些所谓的愚忠之臣，在月离大军攻来的时候，不把南宫梦抓起来要挟月离军呢？或是冲进清梦榭，泄愤一般将南宫梦乱剑刺死。小兰一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事到如今，即使知道南宫梦身子的状况不适宜服假死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毕竟保命要紧，以后再慢慢给南宫梦调养身子吧。
“也好。”南宫梦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在想什么，“或许等下端木骞还会再来，我晚一些再服药吧。”
“宫里此刻一定很乱，我们这清梦榭也有几个宫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看来今晚奴婢最好在咱们的小厨房自己做点吃的。”小兰给南宫梦掖掖被子，准备去找点食材对付着做顿晚膳。
“小兰，你现在赶去凌雨榭一趟吧。”南宫梦突然开了口。
“娘娘可有什么事要奴婢去做？”
“你去求见倾雨，告诉她尽量劝皇上带她一起出宫吧。我真的不想她和端木骞困死这宫中。”虽然知道多半是无用功，但南宫梦还是想再为这两人做一次努力。
“奴婢马上就去，娘娘你睡一会儿吧！”小兰点点头，转身向凌雨榭而去。
没多久，小兰被人带到凌雨榭的内室里，倾雨卧在床上，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
“倾雨娘娘金安！”小兰上前施礼，倾雨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统统退出了内室。
“小兰，过来坐吧，你家娘娘好些了么？”倾雨虽然还不清楚南宫梦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端木骞问完那御医的话后，满脸怒气地往晴芳榭赶去，又听侍女回来说端木骞称小顺子谋害梦贵妃，将其杖毙，也猜到自己禁足的这几日，清梦榭一定发生了大事。
“倾雨娘娘挂心了。”小兰眼眶一红，简单将南宫梦的遭遇说了一遍，唯独没提南宫梦再不能生育一事。倾雨没想到先筱竟然如此狠毒，一时也心疼地掉下泪来，两人唏嘘了好一阵。
倾雨之前本是想做乌鱼汤给南宫梦滋补身子的，未曾想却中了别人的奸计，反被人利用来害了南宫梦。一想到这点，倾雨就觉得心里有愧。自己的性格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皇宫，对谁好都巴巴地写在脸上，露在明处，到头来却害了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看娘娘的样子，倒比那日好了很多。”小兰擦干泪水，想起了正事，“不知娘娘如今是否可以下床走动了？”
“多亏了你偷偷送来的药，否则我这命哪里还保得住！”倾雨拉起小兰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这几日都是这样卧着，尚未下床走过。御医说可能还需几日，方能自行走动。”
“那些药都是我家娘娘命奴婢送来的。”小兰随即压低嗓音，“不知倾雨娘娘是否知道了，皇上遣散后宫，让各宫嫔妃自己出宫逃命。但皇上却执意要留在这宫里。”
“我已经知道了。”倾雨苦笑了一下，“皇上的性格向来如此，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留下不过是要与南林共存亡罢了。”
“我家娘娘差我前来，是有一话想给倾雨娘娘说。”小兰直视着倾雨，“我家娘娘说，如今能劝得动皇上的也只有倾雨娘娘了。她真心希望皇上和倾雨娘娘能安全离开这皇宫，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上平静的生活。”
“那你家娘娘有何打算？她要出宫么？”倾雨反问小兰。
“我家娘娘如今这身子，行动不便，她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宫里。”小兰叹了口气，“我家娘娘刚没了孩子，又被小顺子害了，她已经心灰意冷，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奴婢也劝过她离开，可她说生死由命，奴婢也就不好再劝了。”
“好一个生死由命。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如今我也认命了。我是断然不会和皇上分开的，若皇上一心要留下，我便陪他留下。若皇上同意出宫，我便随他隐居山林去。”说到这里，倾雨苍白的脸上倒露出一丝红晕，“今生今世，我与皇上必将生死相随！”
“娘娘保重！”小兰站起身来，对着倾雨施了一个大礼，走出内室，往清梦榭而来。
一路上，小兰看到不少宫人行色匆匆，手里提着包袱向宫门而去，也有不少嫔妃换上了民间的装束，混在这些宫人里面，低着头一道出宫。“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能像倾雨一般生死与共的恐怕没有几个吧？！”小兰心里暗暗想着，突然觉得这南林皇宫一片萧瑟，人的心境也变得萧索，不觉加快了步伐。
在宫墙处转弯的时候，小兰无意中抬头看了看天，意外地发现端木骞一个人站在御花园高处的八角亭毫无表情地望着下面走动的人流。只是一眼，小兰心里竟对这端木骞多了些怜惜，一代帝王，看着自己辛苦得来的江山即将易主，那种心情是何等惨淡？看着昔日围绕在自己身边争宠的嫔妃如今纷纷弃自己而去，心底应该不是一般的悲凉吧？
此时此刻，小兰觉得端木骞的眼神有些空洞，孤独的身影显得格外飘渺虚无。小兰心里一酸，埋下头来，快步回到清梦榭。
“娘娘！”小兰走进内室，南宫梦果然没睡，只睁着眼睛靠在那床榻上发呆。
“小兰，倾雨怎么说？”南宫梦抬起眼来。
“娘娘，倾雨说她如今生死由命，一切随端木骞的心意。”小兰叹了口气，“她只说自己势必与皇上生死相随。”
“就知道她会如此！”南宫梦也长叹一声，“我终究帮不了他们。”
“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忙着出宫，想必此时端木骞心里也很难过吧。”小兰将一路看到的情形说给南宫梦听，特意提到八角亭中端木骞孤独的身影。
第194章 道一声珍重（）
“刚才，玲珑也来和我道别，赶着出宫去了。唉，其实细细想来，端木骞也是个可怜人！”南宫梦如今对端木骞已经没有恨了，一个失去国家失去皇位的王，一个从云端跌落的王，确实是可怜的。换做任何人都一样悲哀吧。惟一不同的是，有的人失去一切的时候会迁怒身边的人，有的人则贪生怕死、俯首称臣，但端木骞并没有这样，所以倒让南宫梦和小兰另眼相看。
“是啊，这高高在上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马上就会沦为月离的阶下囚，失去一切，失去自由，想想还是挺可怜的。”小兰摇摇头。
“依我看，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的。”南宫梦眸子一暗，倾雨说得对，端木骞恐怕是宁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
“娘娘的意思，他会殉国？”小兰一惊，以前只想过三皇子带兵杀进这皇宫，亲手了结了端木骞，如今看来，他确实可能自尽。
“谁知道呢，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那，倾雨岂不是也会和他一道？”小兰有些不敢想。
“这就是倾雨所谓的生死相随吧！”南宫梦心里也满是酸涩。
主仆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南宫梦突然拉拉小兰的手，“小兰，我想沐浴。”
“娘娘，不可以，你如今还在‘月内’（即坐月子），不易沐浴。”小兰连忙摆手。
“难道你希望三皇子看到的是一个无比狼狈的我么？要知道，我与阿鼎已经五年多没有见面了，我希望他见到的是一个漂漂亮亮的我。”南宫梦望着小兰，眼里带着期待。
南宫梦这么一说，小兰倒不好反驳了。这两人虽说这么爱着、念着，可毕竟也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这般过去，也不知那三皇子如今是何等的英气逼人，他对自家小姐，还是不是那么一往情深呢？
如今南宫梦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脸色也差到极点，若是让三皇子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形象，会作何感想？他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他心里有了嫌弃，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小兰立即点点头，“也罢，奴婢马上叫人去烧水，等下装上一大桶热热的水让娘娘沐浴。沐浴之后，奴婢再好好给娘娘打扮打扮。”
“嗯，你去吧！”南宫梦目送着小兰走出内室，垂下了眼帘，脸上的笑也渐渐褪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阿鼎，我真的很想让你看到一个和从前一样明媚的我！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端木骞又来了清梦榭。
“皇上！”南宫梦看着端木骞，想说点安抚他的话，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梦妃躺着别乱动。”端木骞上前将南宫梦拥在怀里，“听说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瘦了好多，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环抱着怀里骨瘦如柴的人儿，端木骞心里一酸。就因为先筱的嫉妒，不过短短几日，这南宫梦就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只当南宫梦并不知晓自己已经不能生养，决定暂时瞒着她，以免让她更难过。
“皇上问了小顺子的罪，刚才小兰回来都说了，臣妾感激不尽。”南宫梦轻轻抓着端木骞的衣袖，不知道他在那八角亭站了多久，吹了多久的风，衣襟都是凉的。“听说有很多人出宫去了，皇上为何不带着倾雨姐姐走呢？难道所谓的皇族荣誉，比你和倾雨姐姐的长相厮守更重要么？”
“梦妃，朕为了这个皇位，失去了太多。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甚至手足相残才走到今天，朕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端木骞的下巴轻轻放在南宫梦的头顶。
“可是，皇上，你已经尽力了。放下这王位，你和倾雨姐姐也能很幸福地在一起啊！”
“朕做不到！说得好听点，朕作为一国之君，不能苟且偷生，要与南林共存亡。其实，是因为朕这一生，从小就为这皇权而活，一旦没了这王位，朕不知道何处安身。”
端木骞的声音幽幽的，“当年被皇兄暗算，朕流落民间数月，虽得雨儿和希晨他们救助，可那样清苦的日子朕再也不想过了。若朕带着雨儿逃出宫去，这天下再大，朕和雨儿要想躲过宇文傲离的追杀，便只能栖身于人烟稀少的地方，朕不敢想，那样的日子，朕真的不敢想。”
“皇上，有倾雨姐姐陪在你身边，日子虽然清贫一点，也不会苦的！”难得端木骞说出心里话，南宫梦虽然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安慰自己，却也真心希望他能改变初衷。
“朕不想雨儿跟着朕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朕这些年亏欠雨儿的太多，若还要她陪着朕这般狼狈，朕心里真的过意不去。”端木骞顿了一顿，“朕希望雨儿和梦妃今后都能好好地活着，过着安定的生活，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至于太清贫。”
“皇上，你最了解倾雨姐姐，若你不走，她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离开这皇宫的。”
“放心，朕今晚就会安排人将雨儿送出宫去。”端木骞苦笑了一下，“朕知道她不会同意离开朕的身边，但朕会想办法让她出宫的。”
“皇上！”南宫梦知道端木骞心里也苦，却不知道站在自己这样的位置该如何安慰他，似乎只要提到即将到来的月离大军，提到不可避免、不可改变的结局，自己就只能失语。毕竟，在国与国的问题上，自己与端木骞始终站在不同的立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