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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女婿上门，还是高兴我来献血？”罗余心里直犯嘀咕。
“哈哈，”她的另一边传来连老爽朗的笑声，“殿下第一回来，族长可没给他好脸色。”
“上回？”林蔓莎脸上浮现出追忆的深色，轻笑声吹开部分面纱，“他还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误打误撞？此话怎讲？”他登时好奇问。
“不知被你在哪寻到的一条密道，偷偷溜进罪山的。”
“这么说来，你们除了密道可以进去，还有正门？”罗余捏着下巴，摩挲着细碎坚硬的胡茬。
“山门是有的，我们出不去，但总得防范能进来的外人。”连老接过话茬。
“这回，我们是从正门口进去？”
“当然！”
“那我带着胡家军一起叨扰宝地，会不会徒生不便。”他讲出了心头的顾虑。
捏着胡须的手悬停在空中，连老迟疑片刻，说：“虽然不知殿下此行的目的，但当初能摒除祖上的成见，为我罪族之人消除诅咒，得见山外的天地，怎么说都是罪族的恩人。这点小事，想必族长不会斤斤计较，蔓莎应该和我想得一样。”
“嗯，以我对父亲的了解，没有大碍。”
“现在，我反而怕我带上的这帮人会派上用场。”罗余心中不免担忧，话还是没说出口。
走走歇歇四五个时辰，太阳周而复始地西落，队伍从无尽的森林里扎出。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到了！”望着千步外南北走向，连绵不绝的巍峨黑色巨山，连老和众罪族勇士的声音里都夹杂着莫名的兴奋，这是归家者独有的心情。
罗余的心思便要不同许多，在他的眼里，这座令人感到压抑的山脉像是一道黑色的巨型屏障，更是囚禁三族的牢笼。
心里唯一的一丝喜悦，是即将获得的任务奖励。
第72章 罪山疑云（）
望山跑死马，真到黑色群山跟前，太阳已经完全沉入西方，天地被淡淡的黑雾笼罩。
抬首一看，山体原来并不是罗余先前以为的光秃秃的光景，覆盖其表面的是一种偏深色的蕨类植物，分不清品种。
“前面就是山门。”连老指着不远处黑黝黝的狭窄通道，从远处看去，就像是齐刀在山中间切开的一条细缝，但近看并没那么笔直。
“呼呼”的风声在通道里咆哮，仿佛是自地狱传出。
罗余注意到前面的地上有用石块铺垒成的长条弧线。
“这就是我们的界线，没有消除诅咒的族人是出不了这条线的。”林蔓莎在旁解释。
“如果强行走出去？”
“血液里的诅咒会激活，蒸干体内的血液，变成枯槁的尸体。”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以前这附近有不少枯骨尸体，都是历来渴望走出罪山的族人，后来被我们收敛了回去。”
“老是被困在一个地方，会发疯的。”罗余心道。
“有点不对劲……”
连老惊疑不定的声音吸引了还在思索的众人。
“有情况？”他循着老人的目光往斜上方看去，离地约摸数十米的岩壁上有一处开凿过的方形建筑，一个明显像是瞭望窗口的矩形黑洞，如同深邃的眼窝。
“警戒的瞭望台从不缺人把守的，现在这个点，怎么没有一丝火把的光亮。”蔓莎说出了连老的疑问。
“难道是有人玩忽职守？”
“一般是两到三人一起的，不可能都不在。”
“要不派个人上去看看情况？”罗余撑着下巴，建议道。
连老指着瞭望台的正下方，说：“那里虽有绳索，但是下来容易，爬上去挺难的，这里的岩壁石质酥松，踩不实的。我们都是从顶上下到瞭望台的。”
猛然间，罗余被瞭望台正下方灌木丛里的一道身影吸住了视线。
“我过去瞧瞧。”他驱马跑了过去。
“吁”，勒紧缰绳，踩着马镫下马，他抓起腰悬佩剑，小心翼翼地用剑鞘拨开灌木。
果然，一具死相可怖的尸体埋首于此，后脑勺有大块的血斑，和头发黏糊在一起。得亏罗余事先已有预料，此时并不算特别慌张。
“咦，这些脚印？”他瞥到尸体旁边的奇怪脚印，转头冲他们喊道，“连老，蔓莎，带个火把过来，其他人留在那里先别动。”
两人依言，举着火把过来。
“这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看到露在外面的脚踝，连老已觉不妙，听到罗余的话，他立马蹲下，火把下压，察探起死者的底细。
火光照射下的死白面孔，年轻，嘴唇厚实，鼻梁高耸，颈后有块蝎子样的刺青。
“是他！连逸。”连老的灰须微微颤抖，眼眶有些酸楚，哀伤说：“他是我的后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就死在这里了？”
“蔓莎你在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尸体。”罗余边检查尸体边对默然不语，兀自沉思的林蔓莎说道。
右手臂的戍卫臂章可以证明连逸确是把守瞭望台的成员，按照配置，还有一到两人。
“嗯。”她心领神会，在周围四下探寻。
“连逸应该是被人用钝器袭击了脑后，从瞭望台抛下，掉在这里。”他脑海里大致过了遍思路，问起尸体旁奇怪的脚印，“连老，你看这脚印，怎么只有四趾？”
“四趾？这是角人的脚印啊！”老头沟壑般的脸纹起起伏伏，不敢置信，“他们不可能会在罪族的地盘出现的。”
“半兽人？这意味着什么？”罗余嘴里喃喃低语，忽然十步外传来林蔓莎焦急的声音。
“快来，林枫还没死。”
他们二人忙不迭小跑过去，蔓莎扶起一个形容瘦削，胸膛近乎塌陷下去的年轻男人，连老旋开水囊，凑到林枫干燥的唇前，却被其缓缓推开。
“别……别回去……”他还未说完话，手就垂落下去，断气了。
这时，罗余才注意到，他是在弧形的界线外面。
“林枫喝过我的血？”
“嗯？”林蔓莎还沉浸在族人死去的痛苦中，面对罗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不由得一愣。
他看着地上拖曳的痕迹和林枫旁的四趾脚印，纳闷道：“半兽人也能出罪山的界线？”
“绝无可能！”连老板着脸，坚定摇头。
“那脚印是怎么回事？林枫爬出界线可以理解为躲避半兽人的补刀，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并不是没有可能，我在族里的典籍看过，三百年前，角人曾出过一名王者，返祖的血脉让其获得对抗诅咒的能力，而且与一般智力低下的半兽人所不同的是，他不仅智力卓群，而且能影响操控所有的半兽人。”
“一个溃散不成军的角人群和一个有指挥，有纪律的角人军团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况且他们的数量本来就优于我族。”
“后来呢？”罗余不禁好奇问。
“最后，我族付出巨大的代价，杀了角人王，才平息了那场战争。现在，”她盯着地上的那双脚印，面色凝霜般沉重，“无疑他又出现了。”
“族里一定出事了，我们尽快赶回去吧。”连老心急如焚。
“我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林枫的提醒不会无的放矢，如今罪族的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先调查清楚再去为好。”
“殿下是不打算掺和？”连老的语调陡然升高，一副看错人的架势，“我们大帮人，能退去哪？明知族人可能正在浴血奋战，我如何能袖手旁观。你性命珍贵，不去，蔓莎，我们走！”
罗余心道：“也许，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眼看连老拔腿就走，他立马解释说：“我的意思不是退走，或者说袖手旁观。既然半兽人能在此处活动，说明山门的位置，包括另一端，应该落入了敌人的控制，我们绝不能莽撞行事，自投罗网。”
“那你说怎么办？干等着，派人溜进去探探？”连老停住脚步。
第73章 密道（）
林蔓莎左右不是人，为难地夹在中间，她很想回族内看下情况，但罗余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在这干等显然不行，我们人多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他思忖了会，问，“蔓莎，我上回通过的密道，知道的人多吗？”
她眸子一亮，“很少，五六人而已，我和我爹，还有几位族老，当时我爹本想堵了密道，后来想想可能派得上用场就放弃了这样的举动。”
“那就好，我们从密道潜入罪山，再探探情报，连老，我这般安排，你意下如何？”
连老稍稍冷静了点，也清楚，就当下的处境，这是最好的选择，便点点头。
“你们商量好没，等惨我们了。”叶曦耐不住性子，驱马过来催促。
“好了，叫人将连逸和林枫的尸体带走，进去罪山再找个地方好生埋葬。蔓莎，一会你在前面带路吧。”
林蔓莎应了声，和连老抱起一具尸体，先行离开。
走了几步，见罗余没跟上，她回头望去，发现他不仅没动，还蹲下去在尸体旁捣鼓了会。
“难不成他对尸体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蔓莎不免胡思乱想。
等他们回归队伍后，来人搬走了另一具尸体，罗余才姗姗上马归去。
连老告知众人情况，一干罪族勇士群情激愤，叫嚷着要杀回去。
“还拖在这干嘛？”
“不行，我得立马回去看看我爹娘！”
“……”
见罗余老神在在地掏耳朵，林蔓莎黛眉紧皱，和连老在旁好说歹说，才安抚下去情绪。
毕竟是罪族人的事，他不想僭越去解释这些东西。
“事不宜迟，蔓莎，你在前面带路。”
“嗯。”她扬鞭驱马赶超到队伍前头，带队贴着天启山脉的黑色岩壁，往北弯去。
从上往下看去，队伍就像是一条蜿蜿蜒蜒的长虫，在昏暗的迷雾里爬行。
“能问问，你刚才留在尸体旁做甚？”蔓莎刮刮鼻子，抬手拨走一根横在前头的枝桠。
撑开五指，罗余爽快回道：“我用手指大致丈量了下脚印的长宽。”
“有用？”
“也许有用。”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虽然林蔓莎和连老都认定走出界线的脚印是那位半兽人王所留，但他不敢全信。身为智力超群，能操控所有低阶半兽人的存在，怎么会专门来清理“杂鱼”？更何况地上拖曳的痕迹证明，林枫当时已是重伤之躯。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他只能先留一份信息给自己，有备无患。
她深深地凝望了眼罗余，“你倒是心细。”
“我最近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刁民想害朕。”
“刁民？朕？”她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趣味，饶有兴致说，“不是你自己放弃皇位的？”
“嗯，要是不放弃，我可见不着你喽。”
“说得好像是为我似的。”林蔓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罗余嘿嘿笑道：“像我这种爱美人胜过江山的人，可不多见，珍惜吧！”
“瞧你油嘴滑舌的，一个字都不能信。”叶曦半掩着嘴，咯咯笑着，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外加标点符号。”
他们久经风雨，即便是清楚前面有何等危险在侯着他们，现在依旧能谈笑风生，足见心态上的从容。
忽然，林蔓莎伸手，队伍停下。
“我记得……”她高举火把，辨识附近的显眼事物，最后的目光落在地上白色的石块，“就是这，没错！”
跳下马，她招呼人过去，搬走白色石块，砍掉新长的藤蔓，露出一个宽高可供一人一马通行的三角形黑洞。
“这么隐蔽的地方，我当初怎么找着的？”罗余哭笑不得。
“当时，我独自外出办事，和你产生了交集，你尾随我回罪山，族人不放你进去，不知怎地，被你寻到了这里。”林蔓莎早已习惯他的失忆，简单解释了下。
他心里嘀咕，“没想到原来的‘我’还是喜好尾随女人的痴汉。”
望着黑漆漆的小洞，胡志辉沉声说：“马车进不去，得留在外头。”
“粮草分摊到每个单位上，能带多少带多少。”
准备妥当，连老举着火把先行，没入洞内，火光像是一团红色的荧光，渐渐被黑洞吞噬，转眼便式微下去。
深吸口气，罗余紧随其后，接着是林蔓莎，叶大力……
洞内潮湿，不少石头的下尖端有凝聚的水珠子挂着，有些难承其重，“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
进洞后，能明显感到洞的蜿蜒和逼仄。坐在高头马背上，甬道左右的山壁伸手就可摸到，而头顶上的，如同魔鬼面孔的嶙峋怪石，似乎只要挺直身子，便触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