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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忙道;“娘娘言重!娘娘既已住入凝思宫,又与贵妃娘娘结为金兰,自然也是春水的主人,春水自当尽心服侍。贵妃娘娘不吃鱼和粥,其余的并不忌口。”
“那有什么是特别爱吃的吗?”
“似乎没有。娘娘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多大的兴趣。”
“娘娘虽面上冷淡,实则内心火热。”容修颇为认真道。
春水听闻这样的评论,竟觉得与夸她自己还觉得受用,不禁对她多说了几句关于思绝若平日里的一些习惯。容修皆一一记在心里,对春水愈发的客气。
思绝若对吃的不讲究,容修做菜却十分讲究,一个时辰下来,用膳时间已到,只是做出了六道菜。
容修此番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东坡肉、落叶琵琶虾、蜜汁梨球、白玉翡翠、煎连壳蟹、醋溜白菜、越是平常的菜越不容易出彩,然而她所做的道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足见其用心。这些日子容修每日所做的菜品没有一道重样,连御厨都赞叹不已。
春水用银箸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思绝若便开始用膳。她虽吃得不多,但每道菜她都会尝一下。
“未入宫前,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为家中亲人洗手做姜汤,看到她们食指大动,仿佛是吃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便觉甚为开兴。所谓幸福,不过如此。”容修吃着自己做的菜,每一口皆是回忆。
思绝若脑中出现容修所描绘的情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一起,大口大口地吃着菜,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话家常……这便是人间烟火气,这便是天伦之乐,所谓幸福,不过如此。
然而平常人再简单不过的幸福,她却从未终体味过。有些人生来就有的东西,有些人倾尽生命也未必能拥有。
看着容修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她不禁多吃了几口,她尝的不是菜,是家的味道。
原来,有人尽心尽力为自己做菜的感觉,竟是这般温馨。
温馨,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是多么的奢侈。
第128章 凄风冷雨留人宿()
思绝若用完午膳,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园里的榕树叶子簌簌而作,声如抽泣,也不知一下子落了多少叶子。
不一会儿,声音变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倾刻间暴雨倾盆。狂风侵入厅内,卷带着湿气和寒意。容修不禁打了个喷嚏,思绝若只觉双膝隐隐泛疼。
秋末的气候总是这般轻狂,时而风和日丽,时而大雨瓢泼,总没个准信。
容修站到门前,只见园中榕树叶子满地狼藉,狂风时而将起吹起蹂躏,时而又将其落地践踏,她的心也随着榕树叶子时起失落,只觉一口气堵在胸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那日,也是这样的凄风冷雨,榕树叶子落了一地。她坐在马车里,卷起珠帘,探出头来任大雨将脸上的胭脂化为红水,任狂风将鬓发吹乱,青丝如离愁,混乱的在眼前缠绕飞舞。他在马车后疯狂地追赶,跌倒了,顾不得满身泥泞,又爬起来,继续追赶,直到她随着马车远去,消失在风雨中,再也看不见,永远看不见。风雨将他的衣服打得湿透,更显得他身子单薄,如一只丧家之犬。雨那么大,风那么狂,她却仍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与她脸上的一样。
那一天,她几乎将此生所有的泪都流尽。也许每个女子的一生中,都会遇到那样一个人,从邂逅到曲终人散,将一生的泪水流尽,只为还他前世的情。
园中的狂风将暴雨吹得如醉酒般斜斜飘落。从这里到她的寝殿需走到园子的另一头,莫说她没有带伞,即便带了伞,只怕等她到了寝殿,也会被溅得浑身湿透。宫中女人大多娇弱,怎受得住这样的凄风冷雨。
“待雨停了再回吧。”思绝若道。
“也不急着回。”容修回首走向她,面上的悲秋之色已变成亲切的笑容。再没有谁比宫中女子更能将强颜欢笑演绎得滴水不漏了。
容修与思绝若相对而坐,又一次说起了轶闻趣事。春水在一旁听着,她的语气仍是那么的生动,故事仍是那么的有趣,不知为何,却不如以往能让她笑到岔气。然而怕气氛太尴尬,她还是十分配合地笑出了声。
直至天黑,风雨依旧。
“大雨留人,姐姐,今晚我留下来与你共枕夜谈,可好?”容修忽然笑道,这笑容似冬日的阳光,灿烂却无温度。
思绝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她不习惯与你共枕,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两人卸了妆,躺到床上,共枕而卧。思绝若仰面望着上方,有些拘谨。
“姐姐,妹妹想与你说几句真心话,姐姐可愿意听?”洗尽铅华,容修的目光就如邻家小女孩般澄澈,她望着思绝若,就如望着亲人一般。
“你说。”思绝若微微有些动容,转过头,看着她。她们挨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听得真切。
“如果我说,我心里是真的想把你当成姐姐,你信吗?”容修故作不经意的笑道,笑中有自嘲,还有期盼。
“我信。”思绝若心里,何尝不想有个妹妹呢?在这深宫之中,她们曾互不相识,甚至为了同一个男人尔虞我诈,然而此刻,她们却如真正的闺阁姐妹般,共枕而卧,彼此慰藉,十分假意里,那两分真心,更值得人珍惜。
闻言,容修的笑容便如那墨泼到了纸上,晕染开来,美如山水画般隽永。
第129章 与卿同枕私语时()
“姐姐,我想说个故事。”容修心里明白,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就是致命的把柄,可是她不知为何,对思绝若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愿意赌一次,赌她不会拿此事来害她。她心中凄苦,或许说出来,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便能淡化几分。
思绝若平和地望着她,表示她愿意聆听。
“那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与他自幼相识,原本青梅竹马……”容修娓娓道来,仿佛又回到了郁宁……
他比她大三岁,他们毗邻而居,因而自她懂事起,他就已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小时候,她像个小尾巴,总是跟在他的身后。他总喜欢逗她哭,她一哭,他就笑,她的眼泪似春雨,他的笑容似骄阳,她的眼泪滋润了他的人生,他的笑照耀了她的生命。然而,他却从不许别人欺负她。记得有一次,一名童子用泥巴砸花了她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哭,他便冲上前去,将那童子狠狠按在地上,纠打成一团。他的鼻子挂了彩,那童子拿泥巴来砸她的那支手臂却半个月都抬不起来。为此他被他的父亲拿着藤条追着他打了三条街,后来他在城边的榕树下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她。她向他父亲求情,说要打就连她一起打吧。
然而她的求情越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仍是呲着嘴冲她笑,她哭得梨花带雨。自那以后,他就很少能出来与她一同玩耍,整日在家苦读,头悬梁,锥刺骨。然而只要有机会出门,他定偷偷来寻她,逗她哭。她问他为什么总是爱惹她哭,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女子只有小时候才能肆无忌惮地哭,等及笄以后,脸上涂抹上了厚厚的胭脂水粉,也再不能肆无忌惮地哭了。他愿她趁着年纪小,能痛痛快快地哭,最好把眼泪都哭完了,长大以后,总能开开心心的,再不会流泪。后来,她长大了,她的父亲当了官,她成了官家娇贵的小姐,他仍是穷酸的书生。她的父亲再不许她与他厮混,他的父亲也不许他与她往来。然而,她们总是能找到机会从家里逃出来,相约在城外的榕树下,她送给他绣着戏水鸳鸯的荷包,他在她耳畔一字字读着作给她的诗。
他说,待我金榜题名,必定鲜衣怒马来娶你。她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然而誓言未老,彼此的缘份却已了却。一道圣旨,她被选入宫中。她被父亲绑在马车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等在榕树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彼此的名字。凄风苦雨中,他拼命地在马车后奔跑着,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然他脸上的泪,却不比她的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容修的脸上时儿露出欢笑,时而露出愁苦,说到悲伤处,她却显得格外平静,一滴泪都没有。眼泪,早已流尽。
故事说完了,容修恢复云淡风轻,仿佛那些,真的只是个故事而已。
思绝若凝神听完,心中只觉荡气回肠,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第130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姐姐,你可有如这个故事里的女子一般,爱过一个人?”容修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没有。”思绝若不假思索。她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人呢?
容修忽展颜一笑,轻启朱唇,悠悠唱起了歌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她的声音婉约轻柔,百转千回,如她所诉的故事,令人动容。
歌声渐渐变得微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轻若鸿毛的平稳呼吸声。容修枕着自己的歌声,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窗外已是风停雨歇。思绝若终是不习惯与人过于亲密,轻轻下了床,推开门,一股湿凉扑面而入。
她走到园内,榕树下。
闺阁女子之间的情谊,一旦坦露了心事,便会关系变得格外亲厚,在彼此的心中的份量变得格外重。容修将那个“故事”告诉她,其实是万分冒险的,如果她有心在此事上大作文章,容修只怕会因此香消玉殒。而她既然说了,思绝若也听进心里了,她与她之间的情谊,便如此结下了。
狂风暴雨后的夜,更显静谧。仿佛洗净铅华的女子,清爽干净。思绝若抬头,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竟露了一弯小小的月牙,泛着微弱清冷的光。
思绝若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拜月。
忽然,一道身影落到她的身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容修的身世,我已查到。”来人正是左边。他面容如月,清冷依旧,眼中倦意难掩,想是一完成任务便急着赶来见她。
思绝若睁开眼,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左边说:“她父亲是郁宁县令,母亲早夭,入宫前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官家小姐。不过,入宫前,她曾与一位名为王鹤楼的书生私定终身。她入宫后不久,那书生一家便离开了郁城,至于如今在何处,我尚未查出。她父亲曾牵扯进一桩贪污受贿案中,锒铛入狱,后来大司马陈敬平暗中替他打点一二,才得已出狱。”
原来她故事里的书生,名叫王鹤楼。思绝若沉吟片刻,道:“务必查出王鹤楼的下落。”
“是。”左边顿了顿,道,“若无其它吩咐,我回抱雪山庄复命了。”
“宇文溪在黔奴部落可还安好?”
“很好。蛮王很宠她。”
“你走吧。”
“是。”
左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与他的对话,似乎一直是这么简短。
思绝若拜月到寅时方回到寝殿内,在容修身旁躺下,很快睡着。
不久,东方既白,容修醒来,神情复杂地望了思绝若一眼。她侧身睡着,青丝如瀑,散乱地将半张脸掩盖。
思绝若睁开眼,正对上了容修的目光。
容修目光微顿,旋即展颜一笑,神色如常道:“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姐姐可有做甚好梦?”
“没有。”思绝若每晚睡眠时间皆不长,极少做梦,偶有做梦,也定是恶梦。
第131章 青丝落()
“我倒是做了个好梦,我梦到姐姐了。”容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古人有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世间的美人,如西子这般浓妆淡抹皆相宜的毕竟少之又有,通常不是浓妆惊艳,就是淡抹宜人,容修就是属于后者。此刻未施粉黛,鬓发微乱,面带几分惺忪慵懒,笑靥如花,倒比她妆扮齐整时更美上三分。
“哦?”思绝若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情。
容修道:“我梦到与姐姐一起在榕树下荡秋千……”
荡秋千?思绝若默不作声,又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
早已候在门外的春水听到屋内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便带着侍侯思绝若更衣梳洗的宫女进来。容修向思绝若告辞,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思绝若任由宫女为她穿戴整齐后,走到妆奁前,铜镜中的她青丝如瀑。
宫女拿起精致的木梳,轻轻地从头缓缓梳下。梳一下,便见一缕青丝落到了地上,还有一些缠在木梳之上。再梳一下,又一缕青丝落下,梳到第三下,木梳上已缠满了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