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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耐了那么多天,不是要来看她这个样子的啊
夏水水下意识的伸手扶住有点往后退的老人,知道他心里是最难受的。
云爸爸一直说,自己的女儿,只有自己疼。
疼来疼去,却疼成了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爸”云卿看到他那个样子,自己再也笑不出来。
云承书冲过保镖,跑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手指微抖,缓缓地摸上她的脸,目光深处夹杂着水光,嘴唇阖动半天,最终也只有小心翼翼地对她笑,“好了就好,爸爸惦记着你,来看看你。”
“嗯。”她强压着变调的声音,低了头。
云承书握着她的手,连她的肩膀也不敢握,衣服下面空荡荡的,风一吹飘起来很多。
她从前那样,他都嫌瘦,现在却叫他惊心。
他心里像有一把刀,在自责地剜着,很后悔,当初不该心软,看着有了孩子想着她一个女孩儿家,惦念着孩子,让她自己选择,如果那时候他强制干预,那么今天的一切也许不会那么难受吗?
可他万千种猜想,都没有想到,六年前是陆墨沉狠狠的伤害了他的女儿,用最极端也最惨痛的方式。
那样一个畜生
“爸,你先坐下,不介意这里吧?”云卿按住他温凉的手。
云承书缓缓回过神,敛压下眼底的惊涛骇浪,环视这间别墅,顾家的别墅,也是他眼底心底的刺。如果不是十年前把她小小年纪送到这里来陪读,也许那五年的黯淡悲婚也不会有。
一个顾湛宇,一个陆墨沉,全都不是良人!
云承书深深的叹息掩埋,现在哪还顾得上介意什么房子?
只要能看到她稍微好一丁点,他什么都愿意。
“跟爸爸坐下来,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云卿慢慢地坐下来,眼睑低垂,冲他笑了笑,“水水没告诉您吗,我还可以。”
她不说实话!小夏说她前两天又住院了,受了很大的刺激,云承书也看到现在漫天遍地的报纸,都在疑似的报道她,猜测她的身份。
她没出门,这一点是极好的。
父女俩坐了会儿,云承书一直盯着她的脸,观察她的眼睛,小夏说她的精神时而恍惚,说她失眠很久了。
今天这一看,感觉还行,也可能是她在强撑,见他来了罢了。
云承书眼底一片凄楚,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温柔的看着她,“爸爸其实很没用,能为你做的少之又少,小卿,要坚强。你要住在这里,虽然我不喜欢顾湛宇,但也不反对了,只要你觉得心里面能感觉到安全自在,爸爸今天来,给你做一顿饭吧,小夏说你现在只喝粥,那怎么行呢,我给你做你小时候爱吃的,清蒸鱼片还是小肉沫炖汤?”
云卿心里都领受着这份爱,扬唇冲他笑,“我都吃,我都努力吃。”
云承书摸摸她的头,不敢碰触那一圈白发,手指发怔,很快落下,走进了厨房。
夏水水给父女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免得自己在旁边看着也难受,她提前离开了,留了司机等会儿载云承书。
兴许下山的路上能碰到回来的顾湛宇,堵上他一会儿!
做饭不需要多长时间,云承书有了眉娟,很多年没下厨,有些手生。
他们在厨房里静静聊天,偶有笑声。
云承书看着她慢慢吃,吃了一小碗鱼,很清淡,喝了一些汤,她起先还能撑住,但是后面突然捂住嘴,胃里又开始涨疼难受了。
云承书怕她吐,给她弄了点热姜水缓缓。
慢慢的,她好似好受些了。
天色已近傍晚,云卿估摸着平常的时间,顾湛宇快要到家了。
她起身,走向厨房里,问女佣要了一个保温盒,打开冰箱把一些中药材的补药放进去。
云承书奇怪她在做什么,跟在厨房的门口,“女儿,你快休息,这是做什么呢?”
“顾湛宇给我开了很多补药,我喝不下,速食袋装的别过期了,我想您和眉姨都能喝点。”云卿低声说道。
云承书当即皱眉,顾家的东西他不要。
但是转而又想,她还有心神念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这是好事啊,总好过什么也莫不关心。
看她装的开心,他也就什么都不说,随她去了。
云卿把保温桶装满,回头看了眼云承书,又看了眼守在客厅里的女佣,手伸到衣摆下面,里面是单衣,口袋里有东西。
她把它夹在药袋的中间,把拉链拉上。
弯道上远远的传来引擎声。
是顾湛宇回来了。
云承书也听见了,压在心中一下午的话,此时也不得不说了,这是小夏劝他的。
他思量权衡许久,虽然恨陆墨沉也差不多入骨,但终究伤敌八百自毁一千,他太了解女儿了,不想她出事。
“小卿,你听爸爸说,上庭指证这样的事,爸爸不希望你做,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你再经历一遍痛苦。身子是自己的,灵魂也是自己的,你在囚笼里走不出去,那爸爸用毕生来陪你走出去,置他于死地,你得不到新生,你是走入了极端了。那样的人,不靠你,也有法律相应制裁!爸爸只希望你好好的,真的只希望你什么也不要管,回到爸爸身边”
云卿低头看着洁白的地板,冷冷的光锃着她一双无空的眼。
她还是对夏水水的那番说法,“爸,不用劝我,我意已决。”
“小卿”云承书急得忧叹连连。
引擎声很近了,就在门外,开车门的声音很响。
云卿把保温箱塞给云承书,“他回来了,别说这个了爸,您不心喜看见他,您就早点回家,夜里山里凉,您今天穿得少。”
两人推脱间,顾湛宇已经身高腿长的走了进来,看到云承书,顾湛宇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的。
因为这五年,因为离婚离得云承书住了好几次院。
他还是喊了声,“爸。”
云承书没有答应,脸色变冷,接过女儿手里的保温桶,只得往门口走,经过顾湛宇时,语气微沉地说道,“顾小子,我也谢谢你这些天对她的照顾,但她后面肯定要回到云家的,你也不要再执迷不悟,害她已经够多。”
“云叔,其实我——”顾湛宇拧眉,声音压着一层微苦。
云承书没有多听,叹着气走了。
顾湛宇回头,走到她身边,细细的看她,“今天见了你爸,还开心吗?”
他的声音连日来都很温柔。
云卿抬手摁了摁眉心,不用再伪装很精神,面具下是苍白又疲累的一张脸,“谢谢你了。”
“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闷,可以让你爸多来陪陪你。”顾湛宇让云承书过来,却不会让她回云家。
云卿把这句记下了,抬头对他露出了一点笑,“可以,我想我爸了,会打电话给他。”
顾湛宇握了握她的肩,刚想拉着她去沙发那边坐坐,云卿突然捂住嘴,冲他摆摆手,她转身就上楼梯。
顾湛宇盯着她,皱起眉,转身问护士,“她怎么了?”
“云小姐吃了她爸爸做的鱼和肉,可能一下子吃荤腥不行,胃里撑不住,她有轻微的厌食症,我马上给医生打电话。”
顾湛宇点点头,追上去两步,看到她直接冲进了卫生间里,紧接着是干呕声。
突然,他的眸光又是一暗,修长的身躯站在那,僵硬的,也没有上去。
云卿呕了一阵,胃里面火烧一样,她吃那些鱼肉本就是强撑,连日来胃最敏感,时不时就要抽痛。
她已经习惯了,从卫生间出来,她被护士扶着,顺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护士见她烦,挥了挥手,护士出去了。
云卿缓了一阵,看了看闭着的门,没有感觉到走上来的脚步声,她拿出手机给云承书发短信,说得是很平常的话:爸,保温箱里也有云逸能喝的蛋白质粉,你让他回来取点。
云承书在车上戴着眼镜阅读完毕,心里是高兴的,她还惦记着云逸。
她惦记的人和事越多,云承书心里就越能稍微安心一点,证明她或许在慢慢走向正常?
他心里是这么渴望着,希望着,立刻给云逸打电话。
云逸早就在家里等了,这些天要不是老爸压制,他早就翻天覆地找云卿了,得知老爸自己悄悄去了,云逸生了很大的闷气,心心念念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他甚至想通过陆西西把陆墨沉那个人渣约出来,揍扁揍死才好!
云承书一回去,说了声云卿留了东西,云逸就抢过那个保温箱,四处乱翻。
把药品都翻了出来,最底下的角落里,有一张字条。
一开始云逸以为是不起眼的纸片或者商标,颠了颠保温箱,那张小纸在飘,他才拧眉拿出来,纸片折叠的很细,他慢慢打开,上面有一句话——
305:小桃子的亲子鉴定结果!(。com)
顾湛宇的脚步声还是传了上来,云卿没来及的把手机调静音,他已经把门推开——!
云卿的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床上,顾湛宇看了眼她手机掉落的动作,嘴角噙了一丝笑,“护士把草药水泡好了,我就给你端上来,胃怎么样?医生马上赶过来了。”
云卿此时不好再去捡手机,坐在床边,望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水,她回以一笑,“我爸做的鱼有点腥,我可能进食还是有问题。”
顾湛宇的眼底飘着一层深邃,凝视她的脸,“除了胃不舒服,最近身体还有什么别的新症状吗?”
新症状?
除了恢复记忆后的那些后遗症,失眠,恍惚,呆滞,厌食,轻生。
云卿摇摇头。
顾湛宇抿了抿薄唇,没说话了,走过来把水盆放到地上,他仍旧带着手套,轻轻去脱她的鞋子。
“我自己可以。”云卿低头伸手。
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的脚捧起,放进温热的水盆里,屋子里被一股药箱浓浓的充斥。
他给她洗脚,余光瞥过她的手机,顾湛宇低着头看不见眼神,不经意的问了句,“刚才护士说你在房间里有些烦躁,我上来就看到你在看手机,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云卿静了一下,手指放在身后,攥紧了一丝。
她刚才给爸爸发了短信,那条短信顾湛宇可以看,没什么,但若是云逸看到了纸条,回复过来短信,那就糟糕了。
所以刚才,云卿没来得及调静音,手机也没藏起来,就很紧张。
她下意识的瞥了眼手机,脸上的表情放到自然,从容解释,“我给我爸发了条短信,他拿了一些补药回去,我怕他不知道怎么吃,告诉他一下,烦躁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没别的事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看我的手机。”
说完,云卿的目光有些决然,神色有一丝显见的失落。
顾湛宇静静地看着,眼底划过一丝烦躁,他确实是多心。
刚才云承书拿了个东西回去,他就下意识的留意了。
她这么说,是合乎情理的。
且她先说了,他要是再看她的手机,显得他就是在怀疑她。
他摇摇头,失笑道,“卿卿,你别负气,我随口一问,没有不信,这里的东西你爱给谁都可以,或者下次我派人多送些过去,嗯?”
云卿心神不在地点点头,心坎却一直提着,很怕这个时候云逸不适当的回信,那么顾湛宇的怀疑就会更甚。
泡脚要半个小时,顾湛宇就呆了半个小时,云卿连呼吸都放轻,很是折磨。
还好最终,没有短信声进来,手机很安静。
云逸毕竟是她的弟弟,姐弟俩相处多年,云逸也很聪明。
顾湛宇出去时,云卿擦掉了鬓角发丝下的汗,浑身虚力,安静的躺到床上。
云逸匆匆从瑞丰小区回到自己临时租的公寓里。
手里的那张纸条一直攥着。
他本来想拿老爸的手机给她回复一句,质问的,可是心下几个辗转,他就懂她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立刻回复。
此时,云卿坐在电脑桌前,把电脑打开,灯打开。
他蹙着年轻的眉,低头再去看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看多少遍,他都觉得来气儿。
究竟,她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清醒了,还是彻底糊涂了?
不是要上庭指控陆墨沉那个畜生吗!
为什么又
这行为是相悖的,她要干什么?
胸中的闷气来来回回荡,可最终,云逸还是依照了她的意思,把电脑打开道高级端口,用查找不到的域名黑进盛世集团的信报邮箱,把纸条上的重要讯息输入进去,匿名发送。
剩下的事儿,他才不管了。
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