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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膈了一下,心说你当然不好来,你是前夫啊,顾湛宇便幽幽地问道,“我的确是不方便来的吧,对吗?”
李医生讶异的抬头,黑暗中这里无风,顾湛宇清俊的发梢动也没动,眉宇锁的那样深,那样峻刻,“李医生,我和你的治疗合同终止吧。”
“为什么?”李医生摇头,“顾先生,虽然没什么成效,是你心里的病因,你不肯说,但我觉得总有一天能撬开你的口。”
顾湛宇低头点燃一根烟,他的声音飘进烟雾里,低沉而冷酷,“我现在告诉你原因。不可否认凉凉可爱漂亮,身材有让男人冲动的欲望,但我与她亲近时,或者我现在与任何女人亲近,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一个坚定的意识让我恶心,它告诉我,我这种人是不配再与女人亲近的,它像恶魔一样告诉我我的性是罪恶,从前我犯下过太多不可饶恕,直到我最后无法被原谅,被记忆里的那道影子原谅,我迫切渴望她的原谅和回头,所以我无比憎恶曾经的自己,也许是放浪过的自己。”
“慢慢的,这两个月我大概知道我从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偶尔街上会碰到一个漂亮名媛,她用暧昧的目光看着我,问我这一年去哪里了,还出来玩吗?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说了很长一段,但句句都是难堪和痛苦的,埋在他的喉咙里。
李医生有些震撼,以至于唏嘘到不知该说什么,他去年有所耳闻,顾湛宇把云卿夺回去,想和云卿重归就好,用尽了办法,可云卿恢复记忆后失魂落魄,始终没有回应他,顾湛宇最后才为了救云卿而死,大概死之时,后悔这一生,才在脑子里印刻了这样的戒条,导致他苏醒后下意识的排斥和女性接近,一接近就感觉背叛了云卿,感觉痛苦。
前因后果,他被抽空记忆后居然骨髓里都对云卿的忏悔念念不忘李医生不知该说什么,也是个可怜执念的人。
李医生问,“你彻底想起了所有吗?”
顾湛宇摇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这是一种最痛的惩罚吧。”
让他感受到心里有个空洞,空洞里藏着对过去所爱的执念,却不知道所爱之人是谁。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李医生叹息地问道,正说这话,两人的视线都看到了草坪下面,夜风幽幽里像个从山间蹦出来的精灵般的女孩,她一蹦一跳显然是今天玩的极其高兴,朝顾湛宇挥挥手,不敢大声喊,学到了很多礼仪,她用嘴型喊他:“壮壮哥”
顾湛宇闭眼,捏了捏幽深的眉心,夜风像小手往他衬衫下的锁骨与胸膛里面掏,他站了很久才朝凉凉走过去,大手摸了摸小姑娘温暖的发,又望着她的双手,这双手带着他苏醒,在他每时每刻最需要都将他握紧,他却低声说,“凉凉,我喜欢你,你的美好我不配,因为我,爱之不能了你明白吗?”
凉凉站在那里,好久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塞入了无数冰块,她摇头,一直摇头,伤心的摇头往后退,“壮壮哥,你为什么要凭空下定论?你试着爱我了吗?爱凉凉吗?我不懂,不配是最坏的借口,我多久都要等你!”
她转身就跑,顾湛宇无奈,沉眉俊目,大步追上去。
李医生唏嘘地摇摇头,又一对我满心爱你而你无力再爱的痴男怨女,但愿凉凉精诚所至金石能开,他喝掉杯中红酒,返回宴会大厅,交杯酒的游戏已经结束,宾客们正要自行用餐,突然李医生觉得身后的门口有声音,然后喧闹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作为小角色的李医生赶紧扭头,原来是门口又来了贵宾,山庄经理正隆重的引领着贵宾往红毯上步步而来。
李医生喝的有点微醺,眯起眼看,才看清楚来者是相携的男女二人,男人穿衬衫西裤,不过那衬衫有些别致,近看是淡淡的花色,包裹着削瘦而劲挺修长的身躯,走路有点懒洋洋的,可浑身一股邪气就慢慢的散发出来了,所到之处,好像周围都要懒洋洋的了一层似的,但绝对没人敢忽略他散发出来的气场!
他的臂弯里,搭着一个明媚奢华的妙龄女子,穿着有典型的港式富家小姐味道,戴着华丽夺目的珠宝在细细的颈子上,长相挺美,一看就出身也不凡。
大概是迟到本能的就能引起大家的注目,大部分宾客都遥遥相望。
而那男人单手插袋却像目中无人,沉若静水的眸子微微眯起,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眼四下,然后寻找今天的主人公,陆墨沉。
云卿比陆墨沉更早看过去,看到时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第二反应是死死盯着走来的那个精瘦高大的男人,江城禹,他臂弯里搭着的珠光宝气白皙高挑的女人。
而后,云卿慢慢咬紧贝齿,万分震惊地扭头看向左边,家玉所坐的位置!
那边司仪在报来宾名单:“欢迎江氏集团总裁江城禹先生携他准夫人何楚楚小姐,两位远道而来恭贺陆先生陆太太新婚!”
云卿觉得耳朵懵了一样!
什么,准夫人?!江城禹的准夫人?
一时间云卿觉得乱,又紧张,好似比自己经历还要紧张万分,她复杂地看向家玉,那一桌离他们并不远,她突然很希望家玉根本没听见,而且想着,这时候她派人跑过去把家玉哄到别处来不来得及?
然而,一切都是晚了,苏家玉早在男人携着美伴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走红毯有那么长,他走路总是漫不经风,这一桌的人都在往后看,她如何看不到呢?
云卿望着苏家玉,苏家玉也把目光从那对男女身上落下来,震惊与惧怕令她微微蜷缩着纤细肩膀,眼底还有什么再也看不清,她望向云卿,竟然只若无其事一般,落然一笑,然后就低下头去。
云卿觉得很难受,正要侧身走过去,腰肢被陆墨沉的大手一搂,陆墨沉吻了吻她的额头,告诉她,宾客已到眼前。
云卿只得转过身,面对站到跟前的男人,他梳着一丝不落的油头,头发很短,从鬓角到耳边都是凛冽的短寸,可以看见头皮,那种社会特殊属性的凛冽与邪狂,便显露出来了。
500:完美婚礼进行曲4(。com)
“恭喜啊,陆总。”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红酒杯朝陆墨沉举起来,他的嘴角徐徐掀动,但笑却是在眼角,好似天生长了一双上扬的凤尾眸,云卿看着这点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笑容的笑,就像看不穿江城禹这个欠扁的男人!
江城禹将眸光懒散的看向新娘,特地看了一眼,薄唇喝了口酒,低语,“还是这个女人啊,难能可贵的没换,陆总情深。”
云卿:“”
她幽幽地看了眼陆墨沉,眼神在问:到底这种人士是怎么被邀请来的?
陆墨沉的大掌安抚在娇妻的小肩膀上,男人之间的商场利益,前一秒死敌后一秒还能共赢,女人是不清楚的。
江城禹在对付兰宗林的行动上与他短暂互惠过,他在澳门的势利不可小觑,在香港有公司正好与盛世集团合作,往来肯定是免不了的,请柬的确是由广州分公司总经理亲自呈递的,来不来就是江城禹的事了。
没想到,这男人还特地抽空来了?
陆墨沉也是何等锐利之人,下午苏家玉与云卿见面之事,阿关已经同他报备
男人淡淡的眯眸,容色不动地直视过去,四两拨千斤一笑,“我就当江总是变着法儿在我的新妻面前夸我了,多谢江总特莅临,身畔这位佳人看面相有些眼熟?”
江城禹身边的女人,松开男人的臂弯,轻施礼仪,朝陆墨沉笑,“爹地与我说过陆生哦,虽爹地与陆生你未曾见面,但陆生前年趁股市之牛在香港证券捞了一笔,爹地还赞不绝口,今次特别嘱咐城禹和我,有机会能与陆生相熟。”
陆墨沉优雅的摸了下酒杯,“记起来了,何老先生的千金。”
“bingo!”女人浅浅一笑,手腕上的珠宝闪着肌肤。
云卿扫了眼这个女人,又重点看江城禹,听起来来历不小是家门对家门咯?
心底便越来越不爽,云卿微微一笑,冲着女人的,“何小姐美貌不凡,江先生好福气呀。”
“哪里,我见陆太你灿若娇花,艳冠全场。”女人又将江城禹的手臂挽好,半副小女儿姿态。
云卿不再理会她,微一挑眉看着江城禹,心中有冲动将小桃子一拖而出!看他在这个未婚妻面前还能不能装,但却也知道这只是个很冲动的想法,她话里有话怼着江城禹过去,“开个玩笑,我会看一点点面相,很想说江先生长得邪美无双,当真极品,可这三庭五眼在相说里却属风流无度之相,听过一些港式花边江总艳福不断啊,好似在内地也有相中女子,却不知那女子在江总的心里算个什么?如若她不见了,江总也牵挂吗?”
她紧紧的盯着男人,企图在左边那道疤痕浓重的眉宇之梢,发觉哪怕江城禹的一丝不妥。
可江城禹又是谁,漫不经意地摇了摇酒杯,皱着眉头眼神哪里都不看,看向陆墨沉,“陆太是否喝多,喜欢拆庙毁婚?这张小嘴陆总还是管一管吧。”
“你”云卿的字音没说出口,江城禹已经转身,何楚楚却看了眼云卿,江城禹打了个响指,何楚楚立刻挽向男人的臂弯,随同他,由司仪领着入了右边的至高贵宾席位。
云卿觉得心头的火往上窜,提起精致的礼服裙摆就要朝那欠扁的男人冲上去,陆墨沉的大手施加力气,牢牢捂住她的腰肢,男人的声音低沉,“云卿,你失控了。”
“我实在是”
“我明白。”陆墨沉寒了寒眸,刚才看云卿几次往左边看,他也注意到了她这个闺蜜苏家玉,陆墨沉的态度规正,“但你方才那番话已经点了江城禹的火,在这场合,你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并不适合那样冷嘲热讽他。”
云卿经他醇厚的一提醒,微微放松紧绷的身子,她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偏颇了些。
可是回头看看家玉,她的侧影不曾抬头,五官在灯下面尤其显得小了,江城禹什么意思?还去右边坐,看没看过家玉一眼?
妈地。
她在心里爆粗,脑袋发热跟着陆墨沉敬了一圈酒,回头不放心的看时,家玉居然不在原位上了。
云卿又扭头,那边江城禹那坏蛋还在。
云卿不由得牵挂,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陆墨沉揉她的腰窝,她感到不好意思,立刻打起精神继续和他忙完这场婚礼。
九点钟,晚宴正是最热闹之时,季云庭起身离开官友的列席,大病初愈,没喝多少,却有些上头,勤务员催他去吃药。
他下楼时看到女儿和女婿还在敬酒,小夫妻俩应对完全没问题,墨沉的面子广博,倒不需要他们长辈出来称场子,他又为女儿感到欣慰,走到外间,问勤务员少爷在哪里?
勤务员压低了声音放到他耳畔,“政委,季少已经离席,而段家的人还在宴席上”
季云庭打断勤务员,示意他不要再说,人多眼杂,他捏了捏眉心,朝宴会厅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就感叹自己,中年认女,晚来的幸福,如若只有季斯宸一个独子,晚年如何还真不好说,毕竟这小子随了他的老路,风杀血雨里没个保障,每一次的行动都拿命垫底,而女儿,会是块小棉袄
他却在月色弯弯之下的树影边,看到了将那块小棉袄送到他身边的女人。
季云庭怔愣住,高大的身躯一顿。
如今他走路,不仔细看不出来一深一浅,是重伤的缘故,这样走路便不可能放轻,白素然端着一杯放凉了的咖啡回头,就撞见男人幽深的眼睛,季云庭没有几根白头发,瘦了后更加眉目刚毅。
隔着夜色,白素然没有说话。
“你怎么站在这里,素素?”喉咙梗塞,季云庭缓缓地开口。
他朝她走过去,见她双手捧着马克杯,抬头在望月,季云庭不忍打搅她安静的侧颜,月光的冷披在她同样冷清的脸上,岁月不可回头,她却好像未老,重叠又分开,依旧是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当时的模样。
“今晚月色还行。”白素然说,“白天蓝云万里,我就猜晚上有月亮。”
“这些年你经常看月吗?”
“不常看月,没有机会,也很忙,没有时间。”
她回答。
两人之间默默无言,一个冷静,一个是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紧张,话匣子都不好打开。
白素然好像是走神了片刻,又感叹道,“现在六根清净了,闲暇下来,才发现一个月色都能令人久久驻足,看着心境也要开阔。”
“你最近心情好吗?”季云庭幽幽地扭头,注目她,他的声音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