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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随手就能杀掉好几家平民猎户,包括他们的孩子,然后心安理得地享用抢来的野味?”邵玉的声音颤抖着,“半生与西胡人生死相搏,难道不是为了保卫国家与百姓不受屠戮?为何却视人命如草芥?”
“玉儿!”邵忠勃然大怒,身体猛地向前,手里紧紧攥着棉被,脊背挺得笔直。“你是出身于国公府的大家闺秀,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你本来就是凌驾于草民之上的贵族!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滥施同情?父亲说得对,你所推行的人人平等财富共享的那一套,迟早会毁了你和伯阳”
邵玉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父亲那一套杀了羊羔薅羊毛的策略,是为你繁荣了月亮堡,还是攻克了西胡人的地盘?你们父子两人在月亮堡持续经营了二十年,月亮堡是变成了富饶之地,还是不毛之地?到头来竟然连一支万人的兵马都无法自给自足!”
“你?”
“玉儿!”
这话正戳中邵忠的痛处,他气得不轻,愤怒却被堵在心口。凭着残存的理智,他知道玉儿的话说得没错。
第652章 和解()
邵玉字字句句如针如刺,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一点反驳的地方都没有!
楚伯阳喊了一声邵玉,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本来皱着眉想严厉地说两句话,可是看那边邵忠苍白病弱,而这边邵玉义愤填膺。一个是他的好兄长,一个是他的心爱伴侣,话到嘴边,却变得温柔无比。
“好了,不要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大哥不是滥杀无辜的人,玉儿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都没有到那个地步,有分歧可以慢慢商议,自家兄妹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邵忠,“大哥,我相信以玉儿的品格,你便是需要她将望县的富庶全部送给你,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其实父亲想要什么,我能猜出一些,你不妨跟父亲劝谏几句。还是那句话,毕竟是一家人,直说无妨的。”
邵忠身子一震,即使千军万马驶来,他都不会皱一下眉毛。此刻,他却悚然动容,看向楚伯阳的眼神十分复杂,充满了探究、询问、欢喜、愁烦、感动还有一丝警觉。
待到看清楚,楚伯阳的眼中那从容坚定的气魄,他的心中便是一暖,那丝警觉到底便就此湮灭。
再看向邵玉,那双秋水双眸竟比幼时更加清澈澄净,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羞愧。
对于这个大哥,比起父亲定国公邵英雄,邵玉的感情要柔软得多。
有那样一位专制的父亲,邵忠在月亮堡独自生活,之后又成长为荡寇将军的那些年,他生活得很好,没有长歪。
看着邵忠,邵玉总是会想起原主在那边世界的遭遇。在脱离高压控制的氛围之后,是如何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头撞进命运的暗流,将比中彩票还难得的重生机会,再次白白浪费掉!
虽然都没有说话,帐篷内的氛围却莫名地柔软下来。
“大哥,”邵玉看着邵忠,柔声说道,“我不是要对父亲和你不敬,只是担心如此下去,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多,必然会分道扬镳。你是我敬爱的大哥,我知道你很辛苦。与父亲在一起,你不得不压抑自己,舍弃许多。我妹妹舍不得你!”
邵玉不知不觉便动了感情。她能够察觉到邵忠的郁闷,没有良配就随便收几房妾室解闷,倒像是为了不让做父亲的邵英雄太过难堪而故意为之。
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为了不忤逆父亲而曲折求生,依然成为一个战功卓著的将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导致的精神虚弱,邵忠因为生病暴瘦而显得极大极亮的双眼突然便红了。
“玉儿”邵忠喉头上下滚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就好似连自己都从没有清晰归纳总结过的郁郁不畅,突然被邵玉说了出来,如醍醐灌顶,万般郁闷化作委屈,却有足够的胸襟自己咽下。
邵玉的眼圈儿也红了,为大哥多年的隐忍,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得不在礼教的束缚下将委屈藏而不露,还不能性情扭曲变态的艰辛。
第653章 被俘()
楚伯阳悄悄退后两步,本来很担心,却没想到成了兄妹俩再次走近彼此的契机,他双唇微翘,看着邵玉的眼中充满怜惜。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邵玉的力量呢!仿佛涓涓细流,滴水穿石以柔克刚,不知不觉便走进人的心灵深处。
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喧腾,远远地快速靠近。是狂奔的马蹄声。
“将军!平幽城军情急报!”
帐篷内的三人都一下子挺直了脊背,看向外面。
奔跑进来的是邵家军的哨探。他满身焦黑泥污,狂奔两天没有下地,他的双腿像踩着棉花一般,跌跌撞撞着连滚带爬,几乎一路摔绊着来到三人面前。
邵忠和楚伯阳都是大吃一惊。邵家军里的哨探都是五年以上的老兵,月亮堡与西胡的厮杀血海里历练出来的,这样狼狈的模样可能连邵英雄都很少见过!
“发生了什么事?国公爷怎么了?”邵忠猛地掀开棉被,从床上一跃而下,几乎摔倒在地。他踉跄一下,随即站稳,扑到哨探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连声急问。
“将军,大事不好!”那哨探似是遇到过大火,头发衣衫四处都是火焰燎过的焦枯,脸上更是又黑又脏,却有两道泪水冲涮出的痕迹。
“快说,出了什么事?”邵忠气得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幸亏他久病无力,那个哨探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身形。
“国公爷突袭平幽城外一百里的依兰粮仓。那里有重兵把守,国公爷便决心放弃粮草,换做深夜火攻。谁知,四路火攻的突袭队放出去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国公爷便在凌晨下令佯攻,想给乘夜突袭的四路人马制造点逃出来的机会。”
那哨探一气儿说了那么多,嗓音因着长途奔波而枯干嘶哑,几乎发不出声儿来。邵玉连忙给他端了一杯温茶,那哨探这才喘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咱们的人马才在依兰粮仓正面摆出阵型,就被四面围住!”哨探泪如滂沱,放声大哭,“这依兰粮仓就是个陷阱,专等着咱们去自投罗网的!”
“国公爷呢?”楚伯阳连忙追问。
“对方大概有四五万人,把我们的五千人围得水泄不通。咱们的人苦苦厮杀了两天两夜,全数拼光,无一人投降偷生,国公爷他他被生擒!”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看得这么清楚?”邵忠咬紧了牙关,拳头捏的嘎嘎作响。
那哨探悲声呜咽道,“国公爷打定主意佯攻之前,派了十路哨探在外围,有当即往回来报信儿的,有观察复命的。卑职的指派是在远处高坡上观察敌情,可是卑职刚刚跑到指定位置,敌军已然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直至看到国公爷被俘虏之后,卑职才拼命往回奔来报信,路上遇到敌军哨兵拦截侥幸逃脱,却一直没遇到其他哨探,也不知”
他看着楚伯阳和邵忠一脸惊怒,便呐呐地停止了说话,继而不停地拿衣袖擦着眼睛,泣不成声。
第654章 急行军()
楚伯阳和邵忠都沉默无语,正在脑子里迅速思索着计策。反而是邵玉立刻站起来,沉声说道,“还等什么?咱们得马上去营救!两天路程呢,你们路上慢慢商议对策,出发先!”
楚伯阳和邵忠对视一眼,立即颔首赞同。
行军令下达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大军拔营完毕,朝着依兰粮仓快速行进。
楚伯阳同时放出快马去通知步兵快速跟上,病号区的人留下来等候步兵一同赶路。
即便是需要快马加鞭,楚伯阳也不敢把邵玉留下等候步兵到来。原主在那边的世界香消玉殒之后,他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绝不肯犯下丝毫可能会令自己终身后悔的错误!
这驾马车有精钢车轴和防护设施,意味着比一般马车沉重许多。邵玉介绍了多马同时驾车的行驶特征,田炳壮便立即制造住了相应的车辕。现在这架马车便由四匹骏马同时拉着,轻巧地如在冰面上滑雪一般。
楚伯阳亲自驾驶马车,技巧娴熟地保持着快速前进。邵玉在车里躺着依然十分舒服,睡足了便替换楚伯阳一会儿,顺便放慢车速,让马匹喘口气儿,也让他打个盹儿。
邵忠在另一辆医护娘子的马车上,除了内部车饰没有那么舒服,其它都是一样的。他裹在铺得厚厚的棉被堆儿里,倒觉得比成天躺在那张简易床上舒服许多。微微颠簸中本以为会忧心忡忡睡不着觉,谁知身体还是太虚弱,轻易地便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除了让马匹和骑兵停下来歇脚饮水的时间,每天只有天色漆黑之后才有一次埋锅造饭,天不亮便拔营赶路。
第三天,距离依兰粮仓还有二十里路时,在前面探路的哨探的指引下,楚伯阳他们进入一个荒废的村庄隐蔽下来。
“禀告大将军,据邵家军的哨探说,这个村子的村民都逃荒到望县去了,只有几个或瞎眼或病重的老人留着等死。据这几个老人说,村民原本以为守着依兰粮草多少能有点活路,谁知几年了,不仅不放粮,还要抓民夫,光抽鞭子不给饭吃,人就都跑光了。”
楚伯阳的人又找到两个活着的邵家军的人,是在战场上晕死过去才侥幸活下来的人,问到一些新情况。
“据他们说,依兰粮仓的大门前方有一段宽阔的平地,左右两边都是山丘。国公爷带兵佯攻的时候,那些伏兵就是从山丘后面突然冒出来的。”
楚伯阳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佯攻之前国公爷肯定派人查看过,哨探怎么可能漏掉那两片最重要的区域呢?”
“他们说看过好几遍。回去复命跟再重新跑出来也就顶多一个时辰的间隔,国公爷带人大张旗鼓往里走了才半里路,正打算停下来看看动静,突然就被包围了。”
楚伯阳和邵忠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必须亲自去查看现场地形才可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带人过去看看!”楚伯阳不由分说,带着一队亲卫立即便走了。
第655章 恶仗()
邵忠赶了两天路,脸色不太好,十分担忧。反倒是邵玉安慰他,“大哥,你放心,夫君做事牢靠着呢。”
邵忠见邵玉是真的很笃定,不由得放松了心情,笑道,“也是,你们这几年从清水庄到望县,不知经历了多少恶仗?伯阳已经练出来了!”
邵玉想了想,认真辩解道,“其实,说起恶仗,我们还真没遇见过几次。即使杀伐血腥,也不过是千人的规模。望县一万流民军和一万预备役到现在还没有真真正正地遇到过强敌。”
想起在月亮堡与西胡人日复一日的残酷对战,邵忠不由得抚了抚胡子拉碴的下巴,沉痛地说道,“难道是我命不好吗?这么多年邵家军已然被熬打成傲视天下的精锐,却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依兰粮仓尽数折损!”
“大哥,恕我直言,你们从西北的月亮堡转移到梁国内陆,横跨这么远的距离,从地域特征和风物人情上早就大相径庭。在望县那段时间,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既然打算攻打平幽城,就应该好好了解当地情况。父亲病好以后也很少出门,就凭着一拨一拨的哨探放出去收集信息,便与你只带着五千兵马远征。说实话,我这个外行看着,都觉得你们很轻率。”
邵玉坦言相告,里面有她自己观察所得,也有与楚伯阳交谈时,对他流露的只言片语的综合理解。邵玉跟在楚伯阳身边这几年,也很得了一些敌我交战的经验。说到这里意犹未尽,干脆便一吐为快。
“还有这次着急着攻打依兰粮仓也是。你还病着,也不等你病好跟你商量一下,他便急匆匆地亲自带兵出征。父亲毕竟许多年没有亲自带兵打仗了,做军师跟做将军难道不是两回事吗?他是有多自负,才认为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上战场依然是举重若轻的小事?他冲动不要紧,却害了邵家军整整五千精锐的性命!”
邵玉越说越激愤,到后面便口无遮拦了。
邵忠听得面色更加苍白,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嘟囔了一句,“他是我们的父亲!”
这种观念也不是这边独有,那边世界还有呢,只是落后倒也算了,关键是有的时候会害死人。邵玉在那个偏僻的乡村做村官的时候,为了破除那些落后的观念,不知道磨了多少嘴皮子功夫。
“你这叫愚忠愚孝!”邵玉毫不客气地甩出一句评价,“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邵忠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问苍天的感觉z,不过,他没有生气。
经历了那天的争辩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比之前亲密许多。即便争执起来激烈而尖锐,也不会太伤感情。